27

眼前的柳五一臉淡定的對她伸出了手,将她腰間**的系帶慢慢抽開。

賀蘭葉看着柳五,高深莫測地挑了挑眉,一點都沒有退縮,反而主動攤開了手,笑吟吟道:“來,幫我脫啊。”

柳五一僵,他伸在賀蘭葉腰間的手滞空不敢動,踟蹰了半天,也沒有下一個動作。

賀蘭葉看得好笑,早就知道柳五不是個能做的出這種事情來的人,這會兒他的反應全在她的預料之中。

賀蘭葉玩心大起,作勢主動要脫衣服:“既然要一起,那我就先脫了啊!”

回應賀蘭葉的,是柳五認輸似的瞪了她一眼,以及立即慌張逃走的腳步聲,伴随着珠簾被用力拍開的碰撞叮鈴,賀蘭葉終于笑出了聲。

這會兒沒得争了,柳五都跑了,她先就她先吧。

賀蘭葉身上的衣服濕漉漉貼在肌膚上,她剝下衣服一看,白皙的軀體已經有些泛紅,她忍不住啧了一聲。

她進了木桶,渾身被熱水泡了泡,血脈毛孔都舒張開,她趴在桶沿上,惬意地發出一聲喟嘆。

她其實是有些怕水的,今天也不知道在水底下掙紮了那麽久,她怎麽忍下來的。

賀蘭葉舀一捧水潑了潑臉頰,又發出了一聲嘆息。

她只輕輕泡了片刻,怕時間長了耽誤了柳五,很快就擦了水,重新把軟甲穿上,裹了幹淨衣裳抱着換下來的濕衣服往出走。

賀蘭葉本以為柳五出去了,卻不料她在門口看見了盤腿坐在地上背對着屏風,耳中塞着兩坨細布的柳五,他聽見動靜回頭,撞進了賀蘭葉的眸中。

眼前的柳五是她很少見到的無妝模樣,少去了胭脂水粉的妝點,徹底暴露在她眼前的,是一張恰到好處的容顏。

賀蘭葉無法描述柳五的相貌,眉眼是看慣了的丹鳳眼,卻少了女氣,多了一份英氣,失去脂粉遮蓋的輪廓棱角分明,與她完全不同的硬朗,處處顯露着他男子身份的特征。

賀蘭葉掃了他一眼,想到女裝的他也在臨陽闖出了美人的芳名,對他的相貌自然是服氣的。

“我去打水,你且等等。”賀蘭葉丢下這一句話,抱着濕衣服出了門,把衣服塞進木盆,她就用襻膊挽起了袖子,趕緊去廚房弄熱水給柳五。

院子裏剛好有一個裝了轱辘的木板,賀蘭葉打了四桶水,推着木板回了來,她輕輕松松拎起兩桶熱氣騰騰剛燒的熱水,用腳踢開了沒有上鎖的門。

“五公子?”

賀蘭葉一進去沒有看見人,有些疑惑。她拎着水直接繞到屏風後,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盛滿震驚的眼,她倒吸一口涼氣,險些握不住水桶。

柳五他!居然……已經泡上了!

泡在她剛剛用過的浴桶裏!

賀蘭葉眼前一暗,忽地生出了一種想要把眼前人的腦袋打開來看看的沖動。

她攥緊了手中拎着熱水的木桶,咬着牙瞪着眼前的柳五:“我不是給你說,等我去給你拎熱水麽!”

就這麽等不及麽!

泡在已經有些偏涼的浴桶中的柳五明顯沒有想到賀蘭葉回來,他渾身不自在地往水中縮了縮,只露出了下巴以上,他難得露出一絲窘意:“我沒有聽見。”

賀蘭葉這才想起來,之前看見坐在門口的柳五時,他耳中塞着兩坨細布。

她簡直不知道說什麽是好,面對這一幕,她心裏莫名升起一股別扭。

賀蘭葉二話不說,擡起一桶水虎着臉哐當一下全部倒進浴桶裏,伴随着水花四濺的聲音,是柳五的詫異叫聲:“賀蘭,你做什麽!”

“給你添水啊!”

賀蘭葉陰恻恻對柳五笑了笑,笑得本來有些激動拍着水花差點站起來的柳五一僵,慢吞吞又坐了回去,老老實實把自己在水中掩蓋嚴實了。

賀蘭葉放下空桶,又給柳五倒了第二桶熱水,把這位頂着她妻子頭銜的男人伺候好了,才放下桶抱着臂,靠着屏風對柳五問道:“傷口可沒事?”

眼前的人已經泡了進去,她總不能把他撈起來,只能任由了他去,先把她關系的問題問了再說。

柳五的視線落在賀蘭葉被襻膊束起來,露出來的兩條白皙的胳膊,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點了點頭:“無礙,已經愈合。”

賀蘭葉心中因為柳五帶傷下水救她的負罪感這才稍微減輕了一些,她彎腰拎起兩個空桶,朝柳五努了努嘴:“行,那你先泡着,我去洗衣服。”

“別!”柳五緊緊抓着桶沿,一臉頭疼的樣子,“別,放着我來洗。”

“你?”賀蘭葉哧笑了聲,“還是算了,柳姑娘千金貴體,十指不沾陽春水,這種粗活我可讓你做不得。”

柳五明顯是不開心了,他在水中挪動了下身體,發出嘩啦一聲,賀蘭葉怕他起身,沒敢回頭,只聽見柳五有些無奈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放着吧,交給丫頭們洗也一樣,你別忙活了,去捂床上睡一覺,免得受涼。”

“這一點不用擔心。”賀蘭葉爽朗一笑,無不得意,“我身體底子好,這點受涼我還看不進眼裏,病不着。”

她可是走南闖北這麽多年,風裏來雨裏去的,暴風雪的天氣都能踩雪趟路的人,怎麽可能因為一場落水而生病。

賀蘭葉混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五公子高門貴族,大約沒有受過苦。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小心別病着了,你病了,我找不到人來照顧啊。”

賀蘭葉提了桶出去,背靠着門被長長喘了一口氣,盯着地板發出意義不明的啧聲。

當天平氏熬了濃濃的姜湯,逼着賀蘭葉與柳五喝。

那切成絲的姜湯不但燙,還辣的厲害,賀蘭葉喝了一口就搖着頭吐出來,任由平氏怎麽說,都堅決不喝。

她旁邊的柳五接過姜湯,抱着碗一小會兒就喝完了去,放下空碗,他還對着賀蘭葉挑了挑眉:“三郎不喜歡姜湯,也該顧忌阿家的慈愛之心。”

平氏眼巴巴坐在那兒盯着賀蘭葉,小聲勸道:“五娘說的沒有錯,三郎,你就當是安娘的心,也該喝了去才是。”

賀蘭葉打心裏就讨厭姜湯這種辣嗓子的東西,她娘催着她,旁邊還坐着一個淡定看好戲的柳五,她抓了抓鬓角,一臉為難。

柳五瞧着賀蘭葉難得忸怩的模樣,不知怎麽的有幾分開心,他眉眼彎彎沖着賀蘭葉擠了擠眼,壓低了嗓子,用平氏聽不到的聲音小聲說着:“相公,自己喝不下去的,要不要讓妾身喂~~~你?”

賀蘭葉渾身打了個激靈,她二話不說,端起姜湯咕嘟咕嘟就是兩口,又燙又辣又嗆,她好不容易一口氣咽了下去,又被姜湯弄得咳不停,眼角都滲出了兩滴淚水。

這一套動作太快,平氏也好柳五也好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賀蘭葉已經咳得趴在桌子上艱難地伸出了手:“……水!”

柳五趕緊把水杯遞給賀蘭葉,等她好不容易喘勻了氣,語氣複雜道:“……對不住。”

賀蘭葉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喝了點水把嗓子裏的辣味沖淡了些,趴在桌上嘆了口氣:“五娘,下次別說這麽驚悚的話,我膽子小。”

柳五在平氏面前乖乖低下了頭,裝害羞。

平氏瞪了賀蘭葉一眼:“怎麽說話呢。”

她又和和氣氣對柳五笑了笑:“五娘,你與三郎能同住一個屋檐下,就是至親姐妹,三郎雖小你一點,到底是當家多年的,你就別客氣,有什麽盡管依靠她,把她當做你親哥哥就是。三郎就是嘴巴愛說,別的沒事,你別惱她啊。”

“哎,說起來,五娘,阿家真對不住你,委屈你了啊,孩子。”平氏提起這茬,就有些不自在,她絞着帕子忐忑地看着柳五,“我的兒,你可千萬別怪罪我們,日後等我們回了漠北,一定給你找個好人家,風風光光把你嫁出去。”

賀蘭葉嗆完了喘勻了氣,這會兒手撐着腮眯着眼笑,悠悠哉看着柳五怎麽應對。

平氏說的是她們之前就計劃好的章法,只是她如今知道了柳五是男人,聽着她娘提起這話,就忍不住想笑。她剛剛被柳五才作弄了,這會兒也小心眼報複一下,帶着笑意說道:“五娘你不喜歡風雅的男人,正巧了,我們漠北的男人有的是粗犷的,保證有能讓你滿意的。”

柳五顧不得他還在裝害羞,擡起眸來兇狠地瞪了賀蘭葉一眼。

賀蘭葉怕惹他氣了,笑嘻嘻移開眼神,不繼續刺激他。

她雖不繼續了,平氏卻把她的話當了真,疑惑着看着柳五:“我的兒,你喜歡粗狂些的漢子?”

柳五忍不住嘴角一抽:“……阿家你別聽三郎的,她故意取笑我呢,沒有這回事。”

“五娘,有喜歡的可千萬要告訴阿家啊,”平氏拍了拍柳五藏在衣袖裏的手背,滿臉認真,“阿家就是你的娘,做女兒的,什麽都可以告訴娘。”

柳五剛要點頭,就聽見平氏感慨道:“喜歡粗狂的漢子也沒有什麽丢人的,羞什麽羞!”

眼見着平氏當真把他以為是喜歡粗狂漢子的那口了,柳五有口難辯,等憋着氣送走了平氏,一回頭,只見作孽的賀蘭葉已經笑得捶桌了。

柳五站在門口隔着昏黃的燭光看着趴在桌上笑得肩膀抖動的賀蘭葉,心中的怒氣慢慢慢慢消散了,到最後,只化作了無奈的一聲輕嘆:“……你也就這會兒能欺負我了。”

賀蘭葉笑得腮都酸了,今兒一天她經歷了太多精神緊繃的狀态,臨到夜間還能這樣輕松愉悅的笑出來,幾乎把她之前的煩心都驅趕了走,就沖着這個,她都不能繼續欺負柳五了。

“開個玩笑,五公子就當做我是替你把風……”賀蘭葉揩去了眼角的淚珠,笑嘻嘻着。

柳五慢吞吞走過來:“不要叫什麽五公子了,你也不怕不小心叫人聽了去。”

“那叫你什麽?”賀蘭葉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道。

柳五在她面前站定,直勾勾看着她:“我不是說過麽,傾和。”

賀蘭葉懶腰伸到一半僵了僵。

柳五似乎知道這會兒她喊不出來,平靜地移開了目光,輕聲道:“我去鋪床。”

賀蘭葉小聲應了。

柳五抱着被褥走了出來,掃了她一眼,也未說話,自顧自在地墊上重新鋪了起來。

賀蘭葉坐不住了,連忙起身幹笑:“我也去睡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一下子就定不住了,趕緊兒就脫了外袍縮進了被子中,側身躺在床上的她覺着好像有些奇怪,卻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奇怪。

什麽地方出問題了嗎?

賀蘭葉等柳五悄無聲息的吹了蠟燭,迷迷糊糊想了很久,最終定下一個結論。

都是柳五的錯。

賀蘭葉一晚上不斷做着夢,睡得十分困乏,好不容易醒來了,還沒有起身,就覺着眼前天昏地轉,她撐着床的手一軟,整個人摔進被褥中。

“怎麽了?”

外頭的柳五許是聽見了內間的動靜,也顧不得許多,打了簾子進來,站在屏風背後有些擔憂:“賀蘭?”

賀蘭葉趴在軟綿綿的被子上眨了眨眼,用了一會兒時間反應了一下自己比被子還要軟綿綿的身體,得到了一個吃驚的答案。

她有氣無力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緩慢的喘息比平日都燙了許多,再加上她渾渾噩噩幾乎無法運轉的腦子,無一不在說明,她病了。

賀蘭葉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唇,沙啞着說了句:“……我好像……受涼了。”

前一天才誇下海口的她,第二天就狠狠被打了臉。

多年來幾乎沒有病過,對這個賀蘭家,萬倉镖局來說無所不能的賀蘭葉終于病倒了,頓時成為了全家的大事。

病來如山倒,古人誠不欺我也。

賀蘭葉渾身乏力的躺在被窩中,她額上放着一個擰了水的濕帕子,坐在床邊的柳五正給她號着脈,來不及點妝的俊臉烏雲密布,一眼看過去能吓哭人。

她的手被柳五賽回了被子中,不多時,被外頭平氏領進來的家裏頭的大夫來了,柳五把人攔在門外,說了幾句什麽,把人送了回去。

賀蘭葉耳朵幾乎聽不清什麽,也不知道外頭的事,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只能無力地躺着等待病情減輕一點。

泡了沒多久的冷水,怎麽就把強壯的她給泡病了呢。

賀蘭葉發出一聲呻吟,嘆息自己的身體不如以往,卻不料外間的柳五耳朵很尖,輕不可聞的聲音都落入了他耳中,他立即打了珠簾進來,有些擔憂彎下腰:“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他的手擡起,本要落在賀蘭葉的額間,只是忽地想起了什麽似的,他的手在半空中滞了滞,而後小心取了賀蘭葉額頭上敷着的濕帕子,重新冰過了一道水,擰幹了來,給她小心搭上。

賀蘭葉躺在被褥中一動動不得,她緩慢地眨着眼,看着柳五略顯生疏的動作,勾了勾嘴角,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柳五,你傷剛好,沒必要陪着我,叫我娘嬸娘來就是。”

這話柳五只聽過耳朵,沒有一絲理會,只說道:“阿家去給你熬藥了,你且捂着,有事兒了叫我。”

因為發汗,賀蘭葉身上的衣服脫的只剩一件寬松的紗衣,裏頭的小衣都是解開了的,柳五自覺不能離得太近,就一直隔着屏風,坐在外頭。

賀蘭葉又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後,柳五端來了一碗熬得糊糊的粥,坐在床邊,扶起她來軟綿綿靠在他懷中,用調羹耐心地一口一口喂着賀蘭葉。

病得毫無氣色的賀蘭葉也想不到太多,靠在柳五懷中吃了粥,又被喂了幾口水,恍惚的神志才略有清醒。

她裹着被子自己坐在床上,對着收拾了碗筷正要往外走的柳五沙啞着聲問了句:“我的衣服是我娘給我換的麽?”

柳五的背影一頓,然後含糊了聲:“唔。”

賀蘭葉也沒有多想,她坐了會兒,等柳五端來了藥,眉頭都不皺一下,一口飲盡,利索的讓準備好了蜜餞的柳五有些楞。

“你不是怕辣怕苦麽?”柳五拿回空了的藥碗,複雜地看着她。

賀蘭葉抹了抹嘴,毫不在意道:“怕,可生病的人沒有資格怕藥,或者說,我沒有不喝藥的資格。”

她這麽多年來未曾得過大病,或許也是一股子氣憋着,從來不曾松懈,一有小問題就會立即解決,絕對不會拖成大問題。

她是賀蘭家的支柱,是萬倉镖局唯一的招牌,她沒有生病的權利。

賀蘭葉喝了藥,打了個哈欠倒頭繼續睡,留下柳五端着藥碗,站在她床邊久久未曾離去。

賀蘭葉太久沒有病過,這一病,讓她久違的多了幾分懶散,凡事不管,只躺着睡大覺就行。

房間裏時不時有人來,不是平氏周氏,就是桃兒杏兒,她們都是來了就走,怕打擾了賀蘭葉,一直留着的,還是柳五。

賀蘭葉喝了第二頓藥,抹了抹嘴,接過柳五執意遞過來的蜜餞含在口中,含糊不清問:“老常呢,怎麽不見他來?”

常恩顯是她帶在身邊許久的得力好手,人也年輕,只是她接手他的時候,常恩顯已經二十,她就習慣叫他老常,常恩顯也默認了這個叫法,導致如今不過二十五的他,被整個镖局稱呼老常。

以往她這裏有點什麽風吹草動,都是老常在操持,這次她病了一天了,也沒有見着人來,未免奇怪。

柳五淡淡道:“明兒镖局亮镖,你病了,事情太多都堆着,他在和镖局其他人籌備着改期的事,抽不得空。”

賀蘭葉也顧不得抽不得空這種不知真假的話,只聽一完柳五的話,她猛地說道:“不能改期!”

她眸中烈焰灼灼:“提前半個月都散發出去的消息,全臨陽的人都看着我們呢,該請的客都請了,如今箭在弦上,絕對不能改期!”

這是萬倉镖局數十年來的名頭,容不得她有任何糟蹋!

“理智點,你病了,镖局的局主不得出面,這個镖,亮不起來。”柳五頗為冷靜,勸着賀蘭葉。

賀蘭葉咬着下唇,用力搖了搖頭:“不行,我一定會讓這個镖亮起來!”

她擡頭目光灼灼看着柳五:“你去找北叔,讓他給我開一劑加重量的藥,只要讓我撐過明天就行。”

“胡鬧!”柳五難得在賀蘭葉面前冷下了臉,“藥豈是能随便加重分量的?賀蘭,你不要任性。”

賀蘭葉也沉下臉來:“這是我镖局的大事,豈是任性能來形容的!”

她何嘗不知道藥的劑量不能随便加,可是眼前又有什麽辦法,她是镖局的局主,這個镖,只有她才能亮的起來!

她必須要在明天儀式上出現。

“除了你,這個镖局就沒有別的可以依靠的人了麽?”柳五擰着眉,“要你一個病重的小姑娘拼着加大藥劑的危害起來主持,一個得用的人都沒有,這就是名滿天下的萬倉镖局?”

“柳傾和!”賀蘭葉頓時怒了,“不知道就不要亂說!你是誰,有什麽資格在我面前指責我的镖局!”

“我是誰?”柳五冷着臉對着賀蘭葉冷冰冰吐出一句話,“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是萬倉镖局的當家主母,這樣的身份,夠了嗎?”

迎着賀蘭葉滿是怒意的眸,柳五冷靜到了極致:“我說這話是要告訴你,镖局裏沒有別人可以依靠,你可以依靠我。”

賀蘭葉一愣。

她眼前的柳五依舊是一副新婦打扮,金釵羅裙,面帶素妝,嬌俏女子的打扮卻也遮擋不住此刻他的英氣與堅挺,他像是一道光,在誘惑着飛蛾投焚。

“論身份,我是镖局局主的正妻,有資格參與此事。”柳五的聲音是這靜瑟的房間中唯一的存在,“我可以代表你,也可以以柳家人的身份,代表柳家。交給我,我給你辦好。”

賀蘭葉遲疑了下,她攥緊了被子,心中很亂。

交給……柳五?

說老實話,她直到現在都無法完全信賴眼前的人,哪怕她平時與他說笑打趣,同處一室,甚至他救了她,她也無法放下對他的戒備。

這個男人讓她天然的警惕。

而現在,柳五卻說要幫她把持镖局,接下亮镖一事。

她究竟是能信他,還是……不能信?

賀蘭葉的眸中像是有一層黑霧籠罩,她直勾勾盯着柳五,緩慢說道:“……我能信你麽?”

柳五毫無躲閃直視着賀蘭葉:“你能信我。”

賀蘭葉在眼前這個人的眼中看不見猶豫,也看不見算計,她想了很久,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柳傾和,我信你一次。”

她也想要看看,這個披着一層皮來到她身邊的,到底是人還是……鬼。

賀蘭葉是個果斷的,決定了把事情交給柳五,就一點也不猶豫,招來了镖局為首的幾個人,簡單吩咐了兩句,一切事情交由柳五來辦。

镖局中人一點猶豫都沒有,立即同意了。

柳五目送這些镖師們出去,面色柔緩了許多,對賀蘭葉打趣道:“賀蘭局主還真是禦下有方。”

“他們不是下,是命。”賀蘭葉說了會兒話,頭疼難忍,重新縮進了被子裏,甕聲甕氣道,“行了,都交給你了,你去吧,我要睡了。”

“行。”

柳五也知道賀蘭葉這會兒困乏難忍,給她手邊倒了一杯水,拿了一條鬥篷裹了自己,出去與镖局的人商議事情。

賀蘭葉混混沌沌睡了醒,醒來吃飯吃藥,安慰了擔憂的家中女眷,反反複複了許久,都不知道她到底躺了多久了。

“哥哥睡糊塗了,天都亮了。”桃兒坐在賀蘭葉的身側,幫他揉着肩膀。

天亮了……

賀蘭葉心中一動。

昨兒柳五一夜未歸,直到現在也沒有見着他人,不知道弄得怎麽樣了。

她一個擔憂的眼神,平氏就知道了是什麽意思。

平氏笑吟吟道:“五娘是個能幹的,昨兒弄了一宿,抓着家裏頭的人硬是把今兒的事弄得井井有條,出不得亂子。”

等桃兒杏兒走了之後,平氏又笑了笑:“說起來,三郎與五娘之間關系出的不錯吧?我昨兒夜裏怕你沒有人照顧,過來看看。剛進院子就看見五娘自己提着燈就回來了,照顧了你片刻就走。今兒娘去問了,他們都說,五娘一晚上回來了三五回,專程來看你。”

賀蘭葉緩慢地眨了眨眼,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娘說的話。

柳五……

他回來過了?

賀蘭葉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心情。

平氏還在那兒笑着說:“也虧得你早些同人家說了,人家現在拿你當姊妹,若是藏着掖着,只怕人家能氣得掀翻咱家。”

賀蘭葉幹笑:“哈哈,是啊。”

姊妹,好一個姊妹,她倒是願意當姊妹,就看柳五願不願意了。

今兒夏至,亮镖的大日子,賀蘭葉醒來之後,外頭就一直吵吵囔囔的,她抱着被子起身,挪到窗邊矮榻上坐着,推開窗瞧着外頭。

她院子在最裏頭,亮镖是在外院,因為開了門迎客,從二院起都是有人把手着,不準人誤闖的。

再加上本來就忙,一大家子的人都聚到最前頭去了,後頭空蕩蕩的,只能聽見前院裏頭傳來的聲音。

賀蘭葉趴在窗棱上,幽幽嘆了一口氣。

來臨陽亮镖,開分鋪,是她從兩年前就一直籌謀的事情,她花了整整兩年,才走到了這一步,卻被一場落水給逼得只能躲在後院看,不得親自參與的地步。

“哎——”賀蘭葉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唉聲嘆氣什麽,可是無聊了?”

本空無一人的庭院中多了一個人來,柳五今兒穿着一身撒金流光裙,打扮的光彩照人,提着裙款款而來。

許是為了遮擋一二,她頭上頂着帷帽,垂紗翻開搭在帽檐,露出她畫着精致妝容的臉。

賀蘭葉看了他一眼,莫名有些嫉妒。

若是她沒有病,此刻她就能在外頭親眼目睹着她期待了許久的場景。

柳五也不進來,繞到窗扉下,隔着一扇窗對着賀蘭葉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來。”

他對着賀蘭葉擡起了手,手中捏着一碟軟糕。

賀蘭葉這才發現,他臂彎挎着一個小籃子。

她接過軟糕,随手抽了一塊喂進嘴裏,剛咬了一口,她整張臉一皺,嘴一張就想往外吐。

“可別!”柳五立即拿起第二塊軟糕強硬地塞進了賀蘭葉的口中,逼迫着她吃了下去,他還哄着,“這可是好東西,弄點來不容易,你好好吃了。”

賀蘭葉被兩塊軟糕哽噎地差點都翻白眼了,她捶着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才把口中的軟糕咽下去,就立即抱怨道:“這是什麽糕點,怎麽這麽苦!”

讓她直接吃黃連,都比這糕點要來的舒服的多!

“好東西,外頭沒有的。”柳五解釋了句,“這個是藥糕,苦歸苦,比你喝的藥有效,你把這些都吃了,能好的快些。”

賀蘭葉打量了柳五一眼,垂下了視線。

藥糕,這種東西柳五是怎麽弄來的?

或者她應該問,從哪裏弄來的?

顯而易見,眼前的柳五并沒有任何要和賀蘭葉解釋藥糕來源的意思,他只把挎着的小籃子透過窗遞給賀蘭葉,說道:“我該出去了,外頭來客了。”

賀蘭葉盯着柳五逐漸遠去的背影,低下頭,掃了一眼手中的藥糕,沉默片刻,她默默撚起了第三塊,也不叫苦了,面無表情吃了去。

外頭鑼鼓喧天,鞭炮聲一串兒一串兒傳來,賀蘭葉趴在窗扉上看着空蕩蕩的院子看了半天,‘啪’的一聲關上了窗。

賀蘭葉實在無趣,她索性叫自己的妹妹桃兒,來回跑去前院來告訴她,外頭怎麽樣了。

“哥哥,嫂嫂的爹來了,還來了好多大官!”

桃兒的臉蛋跑的粉嘟嘟的,她眼睛亮晶晶:“還有好多禮物!”

“嗯。”賀蘭葉躺在躺椅上,裹着被子懶洋洋應了聲,“還有呢?”

“我去看!”

小孩兒家家就是跑得快,不一會兒,噔噔噔的腳步聲就回來了,桃兒興奮地給賀蘭葉比手畫腳:“哥哥,外頭好熱鬧,我聽人家說,剛剛有個什麽皇子送來了一尊石雕,好像很值錢!”

“皇子?”賀蘭葉精神一震。

“對啊,我聽那些給來送禮的人問候的人這麽叫他。”桃兒還有些好奇,“皇子是什麽官兒,比戶部侍郎大麽?”

賀蘭葉面色複雜地摸了摸桃兒的發辮,輕聲道:“是個……很大的官。”

“咦,那為什麽嫂嫂沒有搭理皇子的人呢?”桃兒有些糊塗,“難道嫂嫂也是大官?”

“桃兒!”賀蘭葉心中一跳,輕聲地呵斥了句,“什麽官不官的,不要亂說。”

她說了妹妹,自己心裏頭也開始泛起了漣漪。

賀蘭葉安慰了自己,又把有些茫然的桃兒哄了兩句,令她再去跑一趟看看清楚。

這一次,桃兒過了很久才回來。

桃兒爬到賀蘭葉的腿邊,揚起小臉疑惑地看着賀蘭葉:“哥哥,我們家只是跑江湖的,對吧。”

“對也不對,粗淺的這樣說,只能說算不得錯。”賀蘭葉挑眉,“怎麽忽然這麽問?”

桃兒咬着手指頭:“那為什麽我們家來了這麽多厲害的人啊!剛剛外頭又來了人送禮,大家都跪了,嫂嫂也跪了,我聽他們說,是官家派人來送的禮。”

官家?

賀蘭葉眼孔一縮。

官家……怎麽會派人來給她送禮?

不對,不是她。

是他。

賀蘭葉的心跳漸漸加速,她捂着胸口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外頭的喧鬧好像過了很久才漸漸平息,賀蘭葉一個人坐在竹椅上,捧着水杯靜靜等候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聽見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随着門被推開的咯吱一聲,賀蘭葉把玩着手中水杯,頭也不擡道:“我是不是該問一句,你是什麽人?”

沒有人回答她。

随之而來的是走到她身邊的腳步聲,穿着流光裙打扮精致堪稱絕色姿容的柳五在她腳邊單膝跪下,伸出手去握着她的,擡起頭對上她的視線,薄唇一勾,清冷的聲音中帶着一絲說不完的缱绻:“我是你的妻,你心頭喜愛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柳傾和:“我是你的妻,是你心頭喜愛的人。”

賀蘭葉[一本正經]:“……醒醒,別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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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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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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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