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電影
舒雲一早醒來,卧室門窗緊閉,滿屋是酒精和情欲的味道,鏡子裏的自己一身可疑的痕跡,滿臉寫着“酒後亂性”。
上半夜的事他真斷片兒了,但下半夜陸方遠怎麽按着他的肩把一身滾燙往他身子裏嵌的每個細節他可記得清楚。舒雲手背抵着眉毛,“太過火了”,他苦惱地想。
陌生號碼,舒雲接起,竟是陸方遠。
舒雲家住三樓,高高瘦瘦的陸方遠果然就在樓下。六月的陽光水乳交融地在他一頭銀發上勾了一層金邊兒,陸方遠歪頭夾着電話,一手拿着一根冰棍兒,一手拖着一只鼓鼓囊囊的L號編織袋。看見舒雲,燦爛一笑,男大學生在宿舍樓下等女朋友的既視感。
舒雲的心跳漏了一拍。
“剛去了趟超市買日用品,吃冰棍兒嗎,我給你送一箱過去?”陸方遠的語氣和态度,自然得舒雲脫口而出一句“不用不用”後立馬責怪自己不該這麽親昵。
“下午有事嗎?約你來我家看電影?”陸方遠打着電話刷卡進樓,舒雲一驚,他倆住一幢?
十五分鐘後,陸方遠敲開舒雲的門:“今天周末,為什麽不跟我看電影?”
舒雲心虛地把昨晚春風一度後垃圾藏在門後,躲着他的視線:“下午有一個公益活動,朋友辦的,上周就約好要去的。”
陸方遠嘴角一揚:“那我和你一起去,晚上再去我家。”
舒雲關上門,立馬打給文隽:“你把我電話給陸方遠的?”
“你別這麽緊繃,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你的電話問誰不能問到……哎?昨天不是他送你回家的嗎?你也沒拒絕啊?”
“……”舒雲被噎,半天沒吭氣。他總不能直接說那小子我搞不定我害怕我要躲着,于是只能壓低聲音:“他給我打電話,說要約我出去。”
“約你怎麽了……”文隽不知道舒雲在別扭什麽,幾秒之後,他突然恍然大悟:“你瞧你這認真的,約一次是約,約兩次約三次就不是約了?就能變性了?”
“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行行行,我說錯了,舒雲,我就想跟你說,人生嘛,just for fun。他陸方遠是個什麽人,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一路走來,只要肯幫他,無論男女,合得來的就睡。你舒雲是個什麽人,外人怎麽說你和梁弘毅,反正現在你們分了,你問心無愧。現在你和陸方遠,他喜歡你,不圖你名不圖你利,你在他身上也別無所圖,關系很單純啊,就算玩,你虧嗎?你不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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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雲跟他說不通,摁了電話。
舒雲怕什麽呢?圈子裏再多游戲人間,他也不會。是不屑嗎?是覺得陸方遠危險嗎?是對生活現狀改變的恐懼嗎?都對,也都不對——最直接的原因是,他玩不起。
舒雲背着畫板和工具下樓時,陸方遠跨在一輛浮誇的哈雷機車上,換了一條破洞牛仔褲和一件頗有講究的街頭文化衫,耳朵脖子上叮叮當當全是首飾,比銀發還耀眼。
“……我們就去街心花園,沒必要這麽隆重吧。”舒雲接過頭盔,為難地跨上車。
陸方遠沒什麽愛好,就喜歡極限的,怎麽刺激怎麽來。
車開出去一會兒,突然拐進一條四下無人的小路,停車,把舒雲的頭盔摘了。
舒雲一臉詫異莫名,陸方遠的嘴唇就直接貼了上來,他的舌尖帶了一絲挑逗和色情的意味,在舒雲的口腔裏游走了一遍,最後被氣息不穩的舒雲推開。
陸方遠目光閃爍:“早上就很想吻你,但是怕當時這麽做了,你就不跟我出來了。”
舒雲:“……”
舒雲的心亂得徹底,盯着陸方遠精瘦的腰線,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煎熬了一路。
街心公園有一個人工湖,周末市民集市沿湖鋪開,音樂繪畫手工一應俱全。
舒雲做義工,帶一群孩子寫生畫水彩,陸方遠買了一支棉花糖,長腿松松垮垮在長椅上坐着,聽街頭音樂人的表演,盯着舒雲出神。舒雲今天穿得一身日系的行頭,月白色的棉麻T恤,藍色水洗卷邊牛仔褲,高幫麂皮休閑鞋,還戴了一頂小朋友送的畫家帽。
所有孩子都安排好了,舒雲在圍裙上擦擦手,跟編輯SUKI打招呼。SUKI是他入行多年的好朋友,是她最早給了他的業餘繪畫刊登和連載的機會,因此她的場子他一定會幫忙。
SUKI點了陸方遠的方向,問:“這誰?”
舒雲望去,腦內不受控制回想到昨晚一些激烈的場面,很是臊得慌,掩蓋道:“我弟。”
“你能有這樣的弟?騙誰呢?他剛才看你的眼神分明像要把你吃了……怎麽,最近換口味了?喜歡年下了?”
舒雲倒也不是真內向,陸方遠老遠就看見他跟一個女孩有說有笑。
陸方遠買了一瓶冰可樂,用罐身貼着舒雲的胳膊冰了他一下,舒雲責怪地看了他一眼,陸方遠又笑着用指腹把手臂上的水珠擦幹淨。“哥哥,喝可樂。”陸方遠一臉天真無害。
上海的天氣像十六歲少女,傍晚一場急雨席卷,兩人來時多風光,回去時就多狼狽。
舒雲畫的小畫一股腦全收進了陸方遠的雙肩包,陸方遠強硬地把舒雲劫回家,說中午買多了食材一起吃飯,兩人淋了濕透,舒雲沒法矯情,在陸方遠家洗了澡換了他的睡衣。
等陸方遠的時間裏,他去廚房做好了出前一丁,同時登陸微博發了今晚的存稿。
舒雲在客廳沙發坐下,腳趾下的羊毛地毯暖烘烘的,陸方遠走出浴室,帶着一身水汽:“地毯是我今天去超市買的,昨天在你家看到覺得很舒服,商标都還沒剪呢。”
舒雲臉紅,應該是想到了什麽。
兩人吃過飯,陸遠關上燈,打開投影,茶幾上一疊電影碟片,陸方遠做主挑了《斷背山》。
陸方遠拿了一瓶威士忌,兌蘇打水,給自己加了很多冰塊。舒雲不懂酒,對度數沒概念,謝絕了冰塊,陸方遠看着舒雲淺嘗了一口,嗆得一直咳嗽。
陸方遠笑了,半濕的銀色頭發遮住漆黑的眉眼,鼻梁自陰影中延伸出來,側臉很迷人。
電影開頭很悶,陸方遠拿出手機給舒雲看照片,最近拍的廣告平面圖。
陸方遠說,明天要去見一個影視經紀人。
陸方遠在美國從T臺到雜志到廣告,一步步賺到了錢,也走到了盡頭。
“我在美國住在一間破舊的出租屋,那時候心裏的天地很小,覺得只要出現在廣告牌上,人生就遍地黃金了。後來上了廣告牌,才知道人生有的路,是越走越窄的。這幾天回國也跟很多剛認識的朋友聊,他們都說,國內還是要走影視,才會有更多人看見。”
舒雲雖然不算娛樂圈中人,但用沉默表示認同。
陸方遠住19層,窗外正好能看見CBD最貴的那塊廣告牌,他轉過頭打量舒雲:“你呢,你有什麽野心嗎?”
“我倒不想上廣告牌。”舒雲笑了,背靠在沙發扶手上,眼神變得遙遠:“我最大的野心就是畫畫吧,我也不是科班學這個的。我還讀書的時候,我爸走得早,我媽身體也不好,現在想起來,人生比較苦悶的階段,都是通過畫畫表達的。”
陸方遠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一種熟悉的自憐,撫摸他漆黑的頭發,澀聲說:“你真好。”
“我一直想有個哥哥。遇到你,我覺得挺親切的。”
剛才那口酒,舒雲灌得有點猛,40多度的酒精在胃裏翻湧,心火燒得旺盛,他決定還是捅破這層窗戶紙,哪怕他沒有這麽問的立場。
“陸方遠,你認識的每一個哥哥,你都會跟他上床嗎?”
陸方遠擡起頭,表情可以說是驚奇:“你說什麽?”
舒雲:“……”
陸方遠凝視了舒雲很久,舒雲不由警惕他是不是下一步要做什麽。
“昨天晚上我很盡興……你呢?”陸方遠的單眼皮,眯起來時容易給人玩世不恭的薄情感:“我覺得在床上我們很匹配,很match。”
舒雲擅自覺得,他的這句解釋和文隽那句“約幾次不是約?”應該是一個意思。
舒雲咬着牙,幾乎是字字斟酌:“……如果要和你做朋友,都有什麽規矩?”
陸方遠:“什麽規矩?”
舒雲不知道陸方遠是裝傻還是真的不懂中文。
界限、期限、底線,就是規矩。
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還是喝酒吧,舒雲自暴自棄了:“這他媽都什麽事兒啊。”
陸方遠的目光在漆黑中帶着點潮濕的意味,他摟過舒雲,吻他的脖子,引着舒雲的手摸自己的耳垂和脖頸。
電影裏,男主角們不出意外地進入到床戲。
舒雲後知後覺意識到,今晚,他還是着了陸方遠的道。
陸方遠的手在穿在舒雲身上的自己的睡褲上逡巡,有種秘而不宣的精神快感:“你硬了。”
舒雲躲,搖頭,兩人越纏越緊。陸方遠的指尖順着褲腿滑進去,撫摸舒雲光滑的大腿,他沒穿內褲,輕易就被握住了,褲裆外鼓起指關節的形狀,是陸方遠在黑暗裏窸窸窣窣的摩擦。
“要我幫你嗎?”陸方遠的聲音貼着耳畔誘惑他。
舒雲躺倒在地毯上,劇烈喘息着:“……可是我今天不想跟你上床。”
玻璃鏡面茶幾将投影光折射在舒雲的臉上,肅穆又色情。
陸方遠很着迷,喝了一口加冰的酒,渡到舒雲抗拒的嘴裏。他的口腔溫度很冰,隔着衣服的啃咬都讓舒雲感受到寒意,舒雲意識越來越渙散,直到下身被一股森然的寒意包圍。
陸方遠在幫他口交!光是想到這點,舒雲便無措地尖叫起來,瘋狂掙動!
陸方遠的腦袋在他腿間起起伏伏,半濕的頭發時不時擦過他的小腹。陸方遠的口腔很冷,他含得很深,冰涼的舌頭抵着他的柱身上下撫弄摩擦,像一條危險的蛇不斷撻伐快感的神經。
舒雲爽到後腦都發麻了,他聽到自己啞着嗓子問:“陸方遠,你是不是瘋了?”
這句話跟叫床沒什麽兩樣,至少對陸方遠毫無威懾。
陸方遠把酒一飲而盡,留了一塊冰在嘴裏,幾乎是挑釁地盯着舒雲的眼睛再次含住了他!
舒雲覺得自己才是瘋了,冰涼的冰塊在觸達他頂端脆弱的那一刻,他瘋了。
陸方遠按住舒雲抖成篩子的手,圈緊唇用力套弄起來,靈巧的舌頭包裹着冰塊在濡濕的口腔蠕動,随着他卷入卷出上上下下游走。冰塊從從頂端滑到柱底,又從底端又被舔吸着上去,所到之處對舒雲來說都是殘忍的折磨。
“陸方遠,你停下來……我不行了……”
舒雲的呻吟變成了氣音,從頭頂到腳底像過了電流,意識炸成一片片煙花。舒雲按着陸方遠的頭往後退,嘴角拉出長長的銀絲,融化的水滴落在他大腿上。陸方遠退一步進三步,只會把他吞得更深,徒勞可笑的抵抗,倒像是舒雲在控制他的頭幫自己更好地服務。
陸方遠折磨了舒雲幾十下,直到冰塊融化盡,才把舒雲吐出來,舒雲的那根東西早已經冰麻得沒有知覺,被他舔得水光淋淋,豔情露骨。陸方遠安慰似的用手撫摸它,單手将自己的睡褲拉下來,把兩個人的東西貼在一起。舒雲已經被折磨得太過敏感,一冷一熱,光靠在一起摩擦,他就受不了。陸方遠的手快速撸動着,兩人面對面打,舒雲把頭抵在陸方遠肩上,不想看他,卻有種交頸纏綿的意思。
耽于聲色,射精的時候,他腦海中想到的就是這個詞,他閉上眼,覺得自己完了。
陸方遠喘着粗氣,一邊用濕紙巾仔細清理着手指和龜頭,一邊問舒雲:“喜歡嗎?”
陸方遠習慣在性愛後先詢問對方的意見,但是舒雲還沉浸在高潮的餘韻裏,說不出話。
“我喜歡你的身體。”陸方遠補充,“也喜歡你的反應,很誠實。”
陸方遠提上兩人的褲子,将舒雲拉回懷裏,用殘留着兩人味道的手指玩弄舒雲的嘴唇。舒雲的額發胡亂貼在臉上,眼眶微紅,有一種淩虐美。舒雲說今天不上床,那就随他好了,如果他覺得不上床就是兩人關系的一個緩沖,那現在……不覺得自欺欺人嗎?
陸方遠微笑,身心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攻身已經完成了,今天他在做的事,是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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