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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押第二日,內侍來傳旨,外朝對如何處置他二人争論不休,梁棟尚在卧床,衆臣在梁棟病榻前就差點打起來,最後迫于無奈,梁棟不得不下旨将梁濬并蕭翀二人羁押天牢留待候審。

這一道旨意表達了梁棟的意思,那就是這件事情到底是要審一審的,梁濬進了天牢,馬光佐等外臣倒是樂呵起來,蕭翀卻坐在蒲團上靠着牆:“你準備好進了這裏要做什麽了麽?”

“準備了一點點。”梁濬苦笑。

“那就好。”蕭翀抱膝環顧:“天牢原來這麽好?”

“要是只關着你就未必。”梁濬含笑坐在蕭翀對面,執壺倒水,蕭翀微微一皺眉,梁濬并未看他,卻開口:“不必擔心,入我口的東西都是我的人在處理,他們有本事用外臣來陷害我,卻死也沒有買通小人物來毒殺我的本事。”

蕭翀只是微微皺眉,此時眉頭展開,會心一笑:“我知道。”

他與梁濬自幼一同長大,他知道,梁濬最擅長的事情便是與人為善,此次馬光佐和劉浩二人站出來背後自然是廣安王梁浪主使,但是最終這麽一件可以直接發配大理寺徹查的案件變成羁押待審,不可不想是朝中為梁濬說話辦事的人仍舊不在少數。

蕭翀以為,這一關必定是要拖很久,誰知當天下午就來了人,開了牢門畢恭畢敬的請二人出去,一路上梁濬無話蕭翀也不便多問,走出了天牢外面就是一輛馬車,登車不久就到了梁濬府上。

直到進了梁濬府上,蕭翀才再也忍耐不住:“這是怎麽了?不審了?”

“軟禁。”梁濬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蕭翀不由得皺眉,但是他看梁濬的神情卻好似輕松起來,于是好奇:“在你的計劃之內?”

“沒啊。”

“那你這麽惬意?”

“家裏總比天牢惬意。”梁濬一笑,回房去睡了。

梁棟這一次中毒貌似并不太重,太醫看不出什麽端倪,只是按照蕭翀留下的方子讓梁棟服藥,一日日好轉起來。

曾瑃也松了口氣,梁棟問及:“小叔叔呢?”

“暫時軟禁王府。”曾瑃說完,梁棟點了點頭,看看曾瑃很認真的說:“朕不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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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瑃心知此事梁濬必定是無辜的,但是曾瑃心裏卻另有一番打算,她自入宮以來,看梁棟過于仁愛,梁濬又能幹過了頭,心中總有個懷疑,擔心有朝一日梁濬圖謀取而代之,之前只是擔心,此時卻是個到手的機會。

不管這一次下毒的是何人,敵人雖在暗處,曾瑃卻覺得自己未必應付不了,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先奪了梁濬的權,讓他在王府裏安安靜靜的做一個閑人,因此她先下令羁押,再下令軟禁,将處理朝政的權利收回給了梁棟,梁棟卧病期間便是曾瑃代筆批閱。

朝臣何其精明,如何看不懂曾瑃的意圖,意圖不軌的自然贊同,向着梁濬的又擔心若是貿然去大理寺受審會有不妥因此也贊同,于是一樁本該鬧得天翻地覆的弑君未遂案變成了軟禁待審。

曾瑃對梁棟說:“陛下放心,臣妾曉得。”

“皇後。”梁棟伸出手來按住了曾瑃的手,他盯着曾瑃躊躇滿志的眸子:“朕對你,對小叔叔,都是一樣的信任。”

從前總有些許看不清梁棟這個人,曾瑃總覺得梁棟對她有愛有情,卻又總像是隔着一層什麽,此時驟然看破了,出了一身冷汗,心裏猛地涼下來,原來,梁棟對自己的情愛,不過是對這樁婚事順理成章的接受。

像是突然認清了這個人,曾瑃覺得自己的表情都僵硬了。

她從一開始就懂得,梁棟生長帝王家,不似前朝衆多皇子争奪,自他懂事這世上所有的事情就已經決定了,他梁棟就是皇帝,萬千寵愛全在他一身,無論天大的事情都有太皇太後,太後,攝政王替他擔當,他性格仁愛也恰是這環境所致,因為在他這一生何嘗親身體會過一絲殘忍。

梁棟性格平順,自幼就知道男歡女愛是平常事,知道未來會有一位皇後,也很懂得如何與女子相處,遇到了曾瑃,覺得不讨厭便接受這樁婚事,相處融洽也就舒舒服服的相處下去。

曾瑃從前只覺得梁棟對自己總有那麽點古怪,此時才明白,那就是不痛。

不刻骨,如何叫做愛?不刻骨,便不痛,說一句愛,不痛不癢,如何不古怪?

曾瑃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自己的宮門外,她驚訝回頭對寶蓮說:“我如何回來的?”

“娘娘?”寶蓮驚訝:“您自己走回來的。”

仰頭望着重重飛檐,曾瑃默然,宮中路徑早已熟爛至此,可以魂不守舍一樣行的回來,這宮室真像是一只怪獸,吞了她的行跡,也吞了她的心。

這個世上傷心的愛情故事大抵如此,他愛我他不愛我,我愛他我不愛他,然後便輾轉反側傷心入骨,尋常的溫婉女子若是在曾瑃的位子上,大抵都上開始傷心自憐,然後痛苦不堪。

所幸曾瑃這一生都不曾有過溫婉的日子,她也不打算心痛下去,在她看來,這世上有些東西是天生帶來比如她的身份富貴,有些東西則要伸手搶奪,比如梁棟的愛情。女人這種動物天生便有玩弄天下的手腕,懶惰的女人只能蜷縮在角落裏哭泣,勤奮一點的如曾瑃,此時已經在心裏籌謀了無數個計劃,她知道,命有的時候改不得,比如她嫁給了梁棟,若是認命,這樣不愛不痛的活下去,也算是一種活法。

但那不是曾瑃想要的,她要激情如火,熊熊燃燒,既然梁棟是一根溫吞的濕木頭,她只能化作一道雷火,将他霹着。

引子,卻只有一個。

梁濬在家卧了好幾天,好酒好菜好生活,蕭翀幾乎認為梁濬已經破罐子破摔,他甚至已經開始籌劃挖地道或者爬牆帶着梁濬逃出去浪跡天涯了。

曾瑃在夜裏突然來訪,蕭翀以為梁濬喝暈了,正憂愁該如何面對曾瑃,梁濬卻幽幽的坐了起來,伸個懶腰,站起來扶着柱子,身形有些不穩,目光卻灼灼:“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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