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2
“後來我聽說那是一次由轉向系統斷裂造成的嚴重事故。事實上我一點也不記得車禍發生那一刻的情形,別這麽看着我,我說的是真的,大部分遭受車禍的人都是這樣的,我是醫生,你應該相信我。反正從那以後,這六個月裏我都一直處于昏迷狀态。”Merlin看見Arthur張口試圖說什麽,立刻說道,“不,你什麽都不要想,先聽我跟你解釋。
“手術後,我在監護室裏恢複了知覺。在經歷了各種非常奇怪的感覺之後,我聽到了所有周圍說的話,但是卻不能動,也不能說話,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就好像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起初我把這種狀況歸因于麻醉的作用。結果是我弄錯了,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而我的軀體卻依舊不能蘇醒過來。我能夠繼續覺察到我周圍的一切,卻不能和外界有任何的聯系和交流。在這種情況下,這真的是我有生以來所經歷的最大的恐懼,許多天都想着自己四肢麻痹了。你完全想象不出我經受了怎樣的折磨。我成為了我的軀體的終身囚犯。
“我用盡所有的力量想死去,但是當連自己的小手指也舉不起來時,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不怎麽容易,對嗎?我的姨媽坐在我的床頭。我一遍遍哀求她用枕頭把我悶死。然後,一個醫生走進房間,我辨認出他的聲音,來的人正是我的教授。姨媽問他當別人跟她的外甥說話時,她的外甥是否能聽見。Gaius回答說他對此一無所知,但據研究的結果可以認為,處在他這種情況下的人能夠感知外界的信息,所以在他身旁說話時必須審慎。
“姨媽想知道我能否在某一天蘇醒過來。Gaius用平靜的聲音回答說他對此依然一無所知,但應該存有一線合理的希望,有的病人在幾個月之後又蘇醒過來了,盡管這很少見,但是确有發生。‘一切都有可能,’他說,‘我們不是神,我們無法知道一切。’他又補充,‘深度昏迷對于醫學來說還是一個謎。’
“當時我聽說自己的軀體完好無損,出現了如釋重負的感覺,這是不是很奇怪?雖然診斷并不比醫生的話讓人更加放心,但至少不是最終結果。
“四肢麻痹,這是不可逆轉的。在各種深度昏迷的情況下,總是有着希望,盡管這種希望很小。”Merlin的聲音越來越小,食指繼續在地毯上劃着。
“日子就像脫落的谷粒,一天一天一星期一星期地過去,變得越來越漫長。我在回憶中度過這些日子,還想着其他的地方。有天晚上,我幻想着房門那一邊的生活,想象着那條熟悉的走廊,護士們手裏抱着資料或者推着四輪小車,我的同事們來來去去從一個病房走到另一個病房……
“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我第一次來到了我如此強烈思念的走廊中間。剛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的想象在捉弄我,我很熟悉這些地方,這是我工作的醫院。但是情景是驚人的逼真。我看到同行們在自己的身邊走來走去;Freya打開有格子的櫥櫃,從裏面取出敷料,又将它關上;Rodor搔着頭走過去,他有一種神經質的怪癖,總是不停地摸頭。我能聽到電梯開門和關門的聲音,聞到送給值班人員飯菜的香味……但是,沒有人看見我,大家都在我身邊來來去去,甚至沒有人想要避讓我,對我的出現根本沒有意識到。我感到很疲倦,重又返回自己的軀體之中。
“在這以後的日子裏,我學着在醫院裏移動行走。我想着食堂便來到了食堂,我想着急診室——啊,太棒了,我就能夠身臨其境。在經過三個月的練習後,我已經能夠離開醫院的院子了。就這樣,我在一家自己喜愛的餐館裏與一對法國夫婦分享了一頓晚餐,在一家電影院看了半場電影,在母親曾經的房子——現在是姨媽的房子裏度過了幾個小時,不過我沒有再去那裏,與她這麽近又不能進行交流,這讓我難受極了。Kilgharrah似乎能夠嗅到我的存在,呻吟着團團轉,簡直要發瘋。他重新來到這裏了,畢竟這裏原先是他的家,還是在這裏他的感覺最好。
“我生活在一種完全的孤獨之中,不能夠與人交談,變得完全透明,在所有人的生活中都不複存在,你想象不到這是種什麽樣的滋味。所以當你今晚在壁櫥邊跟我講話,當我發現你看得見我的時候,你就可以明白我的驚訝和激動了。我不知道為什麽,但只要這能夠延續就好,我能夠和你講好幾個小時的話,我太需要交談了,我以前也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但現在我心裏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了。”
在這瘋狂的言辭之後,是一陣沉默。
Merlin繼續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裏,一聲悲傷的嘆息之後,他擡起紅紅的眼睛,望着Arthur,“你大概會把我當作一個瘋子吧?”
Arthur平靜下來,他被年輕人的激情所感動,為剛剛聽說的離奇故事和自己居然沒有睡着感到震驚。“不,所有這些都……怎麽說呢,都非常讓人動心,令人吃驚,又很少見。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我想幫你的忙,但我又不知該說什麽,該做什麽。”
“讓我留在這裏,求你了,我會盡量不惹人注意,我不會打攪你的,我保證。”
Arthur面露難色,想了想終于開口,“你真的相信你剛才告訴我的所有那些事情嗎?”
“難道你連其中的一句話都不相信嗎?你是不是心想自己正面對着一個精神完全失常的家夥?看來我真的是一點運氣也沒了。”Merlin生氣地站起來,跺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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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hur請他坐回原處。“冷靜、冷靜一下。如果你在半夜發現一個男人躲在浴室的壁櫥裏,稍稍有些激動,試圖跟他解釋他是處于昏迷狀态中的某種類似幽靈那樣的東西,你又會怎麽想?如果正好又是在你怒氣沖天的時候,你的反應又會是怎樣?”
Merlin繃緊的臉終于放松下來,在滿是沮喪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Merlin最終向他承認“在怒氣沖天的時候”他肯定會大聲喊叫起來,Merlin“大度地”同意給他罪減一等,Arthur對此“深表感謝”。
“Arthur,我求你了,你必須要相信我。世界上沒有人能夠編造得出這樣的故事。”
Arthur呼出一口氣,“有,當然有,我的老朋友就能想象得出這種類型的玩笑。”
“那就忘掉你的老朋友吧!這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而且這也不是玩笑。”
“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Arthur抱起胳膊。
“在你搬進來之前我就已經在這兒了。”Merlin聳聳肩,“我看見你和房産公司的人一起來看房子,然後在廚房的吧臺上簽訂了租約。你的紙箱運來時我也在這兒,還有,我很為你拆箱砸壞的飛機模型感到遺憾,不過,說實話,你當時怒氣沖天的樣子真的太好玩兒了,我那時候快要笑出眼淚來了。接着你就把這幅枯燥乏味的畫挂在了這邊的牆上。”
Arthur臉色又暗了一點,一言不發。
“你有點挑剔,把長沙發移來搬去不知多少遍,最後才放在唯一合适的位置。好吧,我當時真想給你提示一下,這個位置是明擺着的。直白地講,自從你到這裏來的第一天起,我就在這裏時時刻刻和你在一起。”
“那我沖浴或是躺在床上時你也同樣在嗎?”
“我又沒有偷窺癖。”Merlin嘟起嘴說道,“總而言之,你的身材還算不錯,除了那個小兄弟需要留神以外,你還是挺不錯的。”
Arthur皺起眉頭。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很有說服力,更确切地來講是非常自信,但Arthur覺得這是在兜圈子,這個年輕人的故事并沒有任何意義。如果這個年輕人要相信這個的話,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要試圖向他證明不是那麽回事,他并不是他的精神病醫生。他壓根兒就不準備驗證他是不是在鏡子裏不能出現,他相信這些人即使真的能夠在鏡子裏看見自己也會內心相信自己是看不見的。Arthur現在一心只想睡覺,為了了結這件事情,他再一次妥協了,“那這樣吧,你可以留下過夜。卧室給你,我睡客廳那張‘我費盡心思才放置妥當’的沙發。明天你就回去,回醫院,回你願意去的地方,我們就此為止。”
但是Merlin不同意,他搖搖腦袋,呆坐在他的對面,沉着臉,下定決心要讓他聽懂自己的話。Merlin長長吸了口氣,向他敘述最近這些天來他的所作所為,列舉了一系列令人吃驚的證據。他引證了前天晚上大約十一點鐘他和Guinevere的電話交談。“你談起不願再聽人談論起你倆的事的理由,給她上了一堂故作莊重的道德課之後,Guinevere立刻挂斷了電話。相信我!”他接着提及在拆箱時他打碎的兩只茶杯,“相信我!”他又說起他醒得晚了,沖澡時被沸水燙傷的事,“相信我!”他還提起他一邊找車鑰匙一邊獨自發脾氣。“你倒是相信我呀!”另外,他覺得他非常心不在焉,車鑰匙都放在進門邊上的小桌子上。電話公司的人星期二下午五點來,他讓那人等了半個小時。“還有一次你啃着一個五香煙熏肉三明治,弄髒了衣服,在重新出門之前,你又換了身衣服。”
“你現在相信我了嗎?”
“你刺探了我好幾天,為什麽?”
“我怎麽刺探你呢,這裏不是水門大廈!又沒有随處都是的攝像機和麥克風!”
“怎麽沒有!那樣和你的故事就更加吻合了,不是嗎?”
Merlin氣惱又着急地說,“拿上你的汽車鑰匙!”
“我們去哪兒?”
“去醫院,我帶你去看看我。”
“哈,瞧你說的!馬上就要深夜一點了,而我卻要去城市的另一頭到醫院去登記,請值班護士同意十萬火急地領我去一個我不認識的人的病房,因為他的幽靈在我的房間裏,因為我非常想睡覺,因為他非常固執,還因為這是唯一使他讓我安靜的辦法。”
“別的還有嗎?”
“別的什麽?”
“別的辦法呀,你不是說你想睡覺嗎?”
“我究竟做了什麽事得罪了聖父聖子聖靈,讓我遇到這樣的事?”
“啊,你又不信上帝,在電話裏跟你的老朋友談起一件合同時你曾說:‘Gwaine,我不信上帝,如果我們做成這筆生意,是因為我們是最好的,要是我們失敗了,那就得從中得到教訓,對自己的行為做出反省。’那麽就請你反省五分鐘吧,我求你的只有這些。請相信我!我需要你,你是唯一……”
Arthur拿起手機撥給了他的老朋友兼合夥人。
“我吵醒你了嗎?”
“當然沒有。現在是深夜一點,為了去睡覺我正等着你給我打電話呢。”Gwaine答道。
“為什麽?我應該給你打電話?”
“不,你不應該給我打電話。是的,你吵醒了我。你腦袋是在洗澡時候進了水嗎?這麽晚了你想幹什麽?”
“讓你跟某個人通話,還要跟你說你的玩笑是越來越愚蠢了。”
Arthur把手機遞給Merlin,請他和他的合夥人說話。Merlin說他拿不住電話,他跟他解釋他無法抓住任何物體。
Gwaine在電話另一端已經不耐煩了,“你到底要我跟誰說話?”
Arthur微笑着,一副勝利者的姿态,按下了免提。“Gwaine,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聽得見。我說,你這在玩什麽把戲?我可要睡了。”
“我也一樣,我也想睡覺,你安靜兩秒鐘。Merlin,跟他說,現在你跟他說!”
“如果你願意的話。”Merlin聳聳肩說道,“你好,Gwaine,你肯定聽不見我,但你的朋友聽得見。”
“好,Arthur,如果你給我打電話又什麽都不說,那好吧,時間也實在太晚了。”
“你回答他呀。”
“回答誰?”
“剛剛跟你說話的人。”
“剛剛跟我說話的是你,我在回答你。”
“你沒聽見其他人說話嗎?”
“告訴我,夥計,你是勞累過度癱倒了嗎?”
Merlin用一種同情的眼神望着他。
Arthur搖搖頭。無論如何,如果他倆事先串通好,Gwaine是不會如此輕易松口的。
揚聲器裏又傳來Gwaine的聲音,“你到底要我跟誰說話,Pendragon先生?”
“這麽晚打給你是我的錯,忘掉剛才發生的一切。”
“你到底怎麽了?你這樣太奇怪了。你那邊一切還好嗎?你需要我的話我現在就過去。”Gwaine的聲音充滿了擔心。
Arthur立刻肯定地說:“一切都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那好吧,沒什麽,年輕人,你想做你的那些蠢事時,盡管吵醒我好了,不要有半點猶豫,我們是同甘共苦的合夥人。那麽當你有像這樣的蠢事時,你就吵醒我吧,我們一起來分享。好啦,我可以重新睡覺了嗎,或者你還有其他什麽事?”
“不,沒什麽了。晚安,Gwaine。”
他們各自挂上電話。
“陪我去醫院吧,本來我們早已到那兒了。”
“不,我不陪你去,走出這個門就等于是傳播這種荒誕不經的故事。我累了,先生,我想去睡覺。你可以睡我的房間,我睡沙發,要麽你就離開這裏。這是我最後的建議。”
“那好吧,我發現你比我還要固執。你去卧室吧,我不需要床。”
“那你,你幹什麽呢?”
“這又關你什麽事?”
“這關我的事,就這樣。”
“我呢,待在客廳裏。”
“待到明天早上,然後……”
“好的,到明天早上,謝謝你親切的接待。”
“你不會來卧室刺探我吧?”
“既然你不相信我,你只要鎖上你的門就行了。還有你不知道,如果這是你裸睡的緣故,那我告訴你,我早就已經看見過你了!”
“我本來以為你不是個愛偷窺的人。”
“是剛才在浴室裏你逼我的!”Merlin提醒道,“我本來不應該是一個愛偷窺的人,而應該是個瞎子!”
Arthur感覺自己幾乎要臉紅了,“晚安。”他一邊說一邊挪到卧室門口。
“好的,晚安Arthur,做個好夢。”
Arthur走進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這真是個瘋子,”他低聲抱怨道,“真是個瘋瘋癫癫的故事。”
Arthur撲到床上。帶鬧鐘的收音機上綠色的數字顯示時間是一點半。他瞧着這些數字一個個跳過去,直到兩點十一分。他猛地跳起來,套上長袖衛衣和牛仔褲,穿上襪子,然後突然走進客廳。
Merlin盤着腿靠着窗臺坐着。當Arthur進去時,他沒扭頭,說道:“我喜歡這種景色,你不喜歡嗎?這是讓我情不自禁喜歡這個套間的原因。我喜歡這個海邊的公園,夏天的時候,我喜歡打開窗,聆聽大貨輪的霧笛。我總是幻想着要數數在它們消失前,有多少浪濤撞碎在它們的船舷上。”他又嘆息了一聲,“不過我過去真的太忙了,現在才有機會實現。”
“好,我們去醫院。”Arthur語氣生硬地跟他這樣說,作為唯一的回答。
“真的嗎?是什麽讓你一下子決定了呢?”
“你攪了我一晚,反正都是完蛋,今晚能夠解決這個問題也好。明天我還得工作。午飯的時候我有個重要會面,因此我必須得想辦法睡上至少兩個小時。我們現在就去那裏。你快點好嗎?”
“走吧,我就來。”
“你在哪兒和我碰頭?”
“我說了,我就來,相信我兩分鐘好不好。”
Arthur相信在目前的情形下,他已經給予他太多的信任了。在離開房間之前,他又問了一遍他的姓氏。Merlin把自己的姓氏以及住院病房的樓層和號碼都告訴了他:五樓505房間。他還說挺好找的,一共只有五個房間。可他卻覺得等着他的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兒。Arthur關上身後的房門,下了樓梯,走進停車場。Merlin已經在汽車裏,坐在後排。
“我不清楚你是怎麽做的,但這真的很厲害。你一定和胡迪尼一塊兒幹過!”
“誰?”
“胡迪尼,一位魔術師。”
“你啊,你還真知道他。”
“坐前面來吧,我可沒有頭盔。”
“請你稍稍有點寬容心好嗎?我才不會從你背後襲擊你呢。我已經跟你說了我還不能做到很精确,能落在後座已是很不錯了,盡管我集中意念想鑽進汽車裏面,我還是有可能落到發動機罩上的。我可以肯定地對你說我進步得越來越快了。”
Merlin坐到他邊上,兩人都沉默不語。他瞧着窗外,Arthur在黑夜中疾駛。
Arthur問他到了醫院要采取什麽樣的态度。Merlin建議他假裝是他意大利的一位表兄,剛剛知道這個消息,開了一天一夜的車來這裏,清晨馬上要乘飛機趕到愛爾蘭,六個月以後才能回來。這樣,盡管時間很晚了,也有允許他急切要去探望親愛的表弟的借口。Arthur打心底覺得自己實在不像一個意大利人,料想自己的一會兒肯定要被揭穿。
Merlin發覺他非常消極,便建議說,如果等一會兒還是這樣的情況,倒不如明天再去,并一個勁兒地告訴他不應該擔心。
事實上,Arthur是由于他自己對這個小夥子的想象而擔心。
他的薩帕牌汽車駛進醫院院區,Merlin讓他向右轉,然後開上從左數的第二條小道,并請他把車子緊挨在銀松的後面停下。車一停穩,Merlin就把夜間進入的門鈴指給他看,并明确告訴他不要按得過長,他們會惱火的。
“誰會惱火?”Arthur問道,再次醞釀起的緊張的情緒被汽車停止後溫暖舒适的空間帶來的睡意給打敗了。
“那些護士,他們經常要從走廊的另一端走過來,他們不可能用意念開門。現在你醒醒……”
“我是想好好醒醒。”Arthur長嘆一口氣說。
Arthur下了車,按了兩聲短鈴。一個戴着玳瑁眼鏡的護士走來給他開門。她把門微微打開,問他想幹什麽。Arthur用編造的故事盡力說服對方,護士告訴他醫院有規定,還說既然費心費神定了規定肯定是用來實行的,最後建議他只能推遲行期明天再來。
Arthur以所有的規定都會有例外為由懇求她,又說了好多好話,最後總算看見護士動搖了。
護士瞧了瞧手表,對他說:“我要到病區去轉一圈,跟着我,不要弄出聲音,什麽都不要碰,十五分鐘後你就離開。”
Arthur抓起她無名指戴戒指的手吻了一下,作為答謝。
“你們意大利人都像這樣嗎?”她問道,露出一絲微笑,并讓他走進屋裏,請他跟着。他們接着走進電梯直接上了五樓。
“我帶你去病房,我要去巡查一圈,然後再來找你。你什麽都不要碰。”
護士推開505的門,房間裏半明半暗。一個男人躺在床上,只有一盞在他頭頂上的徹夜不關的小燈用于照明,他像是在熟睡。Arthur從門口只能勉強看到臉的輪廓,無法辨認。
護士壓低嗓音說:“我讓門開着,進來吧,他不會醒的。但是要當心在他身邊說的話,對于昏迷的病人,這說不定會有影響。反正這是醫生們說的,要我說則又是另一碼事了。”
護士轉身離開後,Arthur蹑手蹑腳地走進房間。Merlin立在窗邊,請他過去:“過來,我又不會把你吃了。”
Arthur在心裏不停地自問來這裏幹什麽。他走近病床朝下望去,發現他倆有着驚人的相似。躺着不動的年輕人比那個朝着他微笑、與他酷似的人要蒼白一些。但除了這個細節之外,他們的相貌完全是一樣的。他不由得向後倒退了一步。
“這不可能,你是他的孿生兄弟?”
“你真是讓人失望。”Merlin再次嘟起嘴來,“我倒是希望我有一個兄弟,但不是這樣躺在這裏。這是我,躺在那裏的就是我。幫幫我吧,盡力接受這種令人不能接受的事情吧。這裏面沒有弄虛作假,你也沒睡着。Arthur,我只有你了,請務必相信我,你不能抛棄我。我需要你的幫助,你是這六個月來唯一能夠和我交談的人,唯一能夠感覺到我的存在并且聽到我說話的人。”
“為什麽是我?”
“我對此也一無所知,這一切并沒有絲毫的邏輯聯系。”
“‘這一切’,實在有點——吓人。”
“你以為我就不害怕嗎?”
Merlin非常害怕,是的,非常非常地害怕。
Merlin看見的是自己的軀體,插着導尿管和維持養料的輸液管,躺在床上,像一棵蔬菜一樣每天一點一點地枯萎下去。對于Arthur提出的問題,他沒有任何答案,而且從事故發生後他自己每天也在自問。“我的問題你連想都想不到。”Merlin帶着憂郁的目光把他的疑惑和恐懼告訴他:“這個謎還要延續多久?他能否重新像一個正常的人那樣生活,用自己的兩條腿走路,把自己喜愛的人擁抱在懷裏,哪怕這樣的時間只有短短的數日?如果他最終是如此的結局,當初又何必要花費這麽些年去學醫?還有幾天他的心髒便要停止跳動?我現在,看到的就是自己正在死去,但我什麽也做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我甚至不知道等我的軀體死去以後我會不會還會保持現在這種狀态。”這一切都讓他感到萬分恐懼。“我是一個幽靈,Arthur。”他垂下眼睛,避免與他的目光接觸。
“要是死去的話,那早就得走了,否則肯定到處都會是幽靈。可你卻還在這裏。來吧,我們回家,我累了,你也一樣。我帶你回去。”
Arthur本能地伸出胳膊挽住他的肩膀,緊緊地摟着,就像是為了安慰他一樣。他轉過身來,剛好和護士打了個照面,護士驚訝地盯着他看,接着問道:“你有點抽筋嗎?”
“沒有啊,怎麽啦?”
“你的胳膊舉在那兒,手指彎曲着,難道不是抽筋嗎?”
Arthur猛地松開Merlin的肩膀,把胳膊縮回到身邊放直。
“你看不見他,嗯?”他問護士。
“我看不見誰?”
“沒有誰!”
“你走以前是否要休息一下?你好像一下子變得很奇怪。”
護士想讓他振作起來,遇到這樣的事,是會造成精神上的創傷的。“這是正常的,這會過去的。”
Arthur非常緩慢地回答着,仿佛忘掉了字眼又在重新找尋似的,“沒關系,一切都正常,我要走了。”
護士擔心他是否能找到回去的路。
Arthur清醒過來,他讓她放心,出口在過道的盡頭。
“那麽我就不送你了,我在隔壁的病房還有事,我得去換床單,出了點小事。”
Arthur向她道別,走進過道。護士瞧見他又把手臂向水平方向舉起,嘴裏還喃喃地說:“我相信你,Merlin,我相信你。”
護士皺了皺眉頭,轉身走進隔壁的房間。“唉!是有這樣的人,這種事會讓他們的心靈受到震撼,這是無可非議的。”
他倆沖進電梯。Arthur低垂着眼睛,一聲不吭,Merlin也一句話不說。他們離開醫院。
一陣北風猛烈地吹入海灣,帶來細細又紮人的雨絲,天氣冷極了。Arthur拉起大衣的領子遮住脖子,然後給Merlin打開車門。“你稍微冷靜一些,不要做穿牆越壁的事情,按常規辦事,請吧!”Merlin像常人一樣坐進了汽車,向他笑了笑。
歸途中兩個人誰也沒說一句話。Arthur專心注視着道路,Merlin透過窗口瞧着天上的雲。
一直到了家門口Merlin才開始說話,兩眼依舊沒有離開天空:“我是這麽喜歡夜晚,喜歡它的安靜,它那沒有陰影的輪廓,還有人們在白天撞不上的月光。仿佛是兩個世界在瓜分這個城市,它們彼此不相識,根本意識不到對方的存在。許多人黃昏時還出現在醫院裏,黎明就消失了。人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只有我們在醫院裏的人才了解他們。”
“不管怎樣,這是件荒誕的事情。承認這點吧。要接受這事還真不容易。”
“對,不過我們總也不會就此把車停在這裏,整個夜晚都唠叨個沒完吧。”
“反正我這晚上也沒剩多少時間了!”
“你停車吧,我在上面等你。”
Arthur把車停放在房子外面,以免車庫門的聲音會吵醒鄰居。他爬上樓梯走進房門,開門便看見Merlin已經盤腿坐在客廳的中間。
“你剛才瞄準的是長沙發吧?”Arthur逗樂地問道。
“不,我瞄準的是地毯,我剛好坐在上面。”Merlin抗議道。
“撒謊,我敢肯定你瞄準的是長沙發。”
“但我卻要跟你說,我瞄準的是地毯!”
“你真是個死不服輸的人。”
“我本想給你沏杯茶,但是……你得去睡了,你剩下的休息時間不多了。”
Arthur向他詢問事故的大致情形。Merlin告訴他那輛父親所鐘愛的凱旋車,這個“英國老女人”的任性無常,跟他說起去年夏初去Fareham的那個最終在Alexandra 公園結束的周末。Merlin再次重申他完全不記得事故發生的那一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那麽你的戀人呢?”
“什麽?我的戀人?”
“你出門去找她或他是嗎?”
“請你重新把問題組織一下,”Merlin微笑着說,“你的問題應該是:‘你有過戀人嗎?’”
“你有過戀人嗎?”Arthur幹巴巴地重複道。
“謝謝你使用了過去時态,先生,我的但是,有過,有過一個男朋友。”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這關你的事嗎?”
“不。總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管這種事。”
Arthur轉過身朝卧室走去。他站在門口,讓Merlin去床上休息,而他可以在客廳裏歇息。
Merlin感謝他的殷勤有禮,但是他在長沙發上很好。
Arthur嘆口氣說道:“我真的要去睡了,Merlin,我實在太累了,根本沒有辦法思考今天晚上所有這一切事情的含義,我們明天再重新談論吧。”
關門前Arthur祝他晚安,Merlin提出最後一個請求:“你願意親一下我的臉嗎?”
Arthur低下頭,面帶疑問的神色。
“你這個樣子就像是個十歲的小男孩,我只是請你親一下我的臉頰,先生。”Merlin再次重重地嘆口氣,過去他的媽媽總喜歡這麽做,雖然他已經失去她的親吻三年了,但事故發生後他對過去的懷念強度呈指數形式上升,不過他還不想顯得這麽軟弱,“已經有六個月沒人擁抱我了,連握手都沒有。你就當作是初次見面的貼面禮行嗎?”
Arthur走回客廳,走近他,抱着他的雙肩,親了親他兩邊的臉頰。Merlin抱住他,把頭埋在他的頸肩。Arthur感到自己很笨拙,一時不知所措。他笨手笨腳地抱住他,揉了揉他的頭發。
“謝謝,Arthur,謝謝這所有的一切。現在你去睡吧,你都要筋疲力盡了。我待會兒把你喊醒。”
Arthur走進卧室,脫掉衛衣,把長褲丢到椅子上,然後鑽進羽絨被裏,幾分鐘就睡着了。當他睡熟後,留在客廳內的Merlin閉起雙眼,全神貫注,然後以一種暫時的穩定落在床對面的安樂椅的扶手上。Merlin靜靜地望着他沉睡。Arthur的臉很安詳,Merlin甚至發現在他嘴角透露出一絲微笑。
Merlin就這樣久久地看着他,直到最後睡意将他制伏。在事故發生後,這是他第一次睡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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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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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