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顯淳受傷
入夜,萬籁俱靜。深秋的月亮分外明亮。一輪圓月高高挂在賀蘭山巅,清冷的銀輝灑滿連綿起伏的荷蘭山脈。興慶城北有一大片胡楊林,銀月的清輝灑落,胡楊葉子沾染了月光,遠遠望去,片片點點銀光反射。走進胡楊林,密密匝匝的樹葉擋住了大半月光,偶爾從枝桠樹杈間透過一縷,投射在陰暗幽冷的林子裏,夜風吹過,交錯縱橫的枝桠夾雜着樹葉摩擦聲掠過,使得整個胡楊林陰森詭異。
一陣風刮過,帶來了幾縷斷斷續續的人聲。
“……我不管你用什麽手段,只要能讓那女人……”一個女子的聲音自陰暗的樹林間響起,原本極好聽的音調也掩蓋不住言語中的陰狠。
“放心吧……如果那女人真如你說得那麽漂亮,我是不介意幫你這個忙……”一個粗嘎的男聲傳來:“不過……事成之後,你怎麽謝我呢?”
“哼!你若成功,得到的可不是蠅頭小利了,現在契丹人大舉入侵,皇上禦駕親征,此時若細封氏和野利氏聯手,再加上你往利氏的力量,李元昊大夏國國君的位子他還能做得穩嗎?”
“呵呵——”男人笑起來,“到時恐怕不只是我往利氏有好處吧?你可是雙重得利呢,倒不如現在你先讓我得些甜頭……”
“啪”的一聲脆響,就聽那女子恨聲道:“趕緊滾!那個女人貌美如花,将你的色心用在她那裏就好,少來碰我。”
須臾,兩條身影一前一後在暮色中消失。
西夏國的國風不同于漢人,對于女性是比較尊重的,相對的約束女子的條規比之漢人寬松了許多,街市上随處可見女子行走。做生意的,逛集市的,餐館酒樓裏也不乏女性客人。皇家雖然比平民百姓規矩多些,但是也是可以自由出入宮門的。所以,明秀公主可以經常出宮來找野利燕,自然宮中一些事件議論的不免落入野利燕耳中。這其中野利燕最關心的就是野利顯淳。當然,這些消息會一字不拉地從野利燕的嘴裏再傳到雁影這裏。雁影這才知曉原來自己的猜測沒有錯,野利顯淳此次不是去剿滅匪盜那麽簡單。想到此處,心中不免難過,他臨行前對自己隐瞞此次出征的目的,是為着什麽?莫非是因自己的身份才處處提防?
從野利燕的敘述中雁影了解到,此時的西夏不僅要應付宋和契丹的這兩個強大的威脅,還得不時防範回鹘與吐蕃的侵擾。西夏可以用和談開辟延邊榷場來緩和宋夏兩國形式,使得兩國互惠邊境休戰;但遼與吐蕃同為游牧部落,生性兇狠好戰,崇尚武力擄奪,借着國勢強大經常侵入他國疆域燒殺搶擄。夏國君王李元昊雖娶遼興平公主為後,卻一直冷遇着。耶律皇後得不到丈夫寵愛關注,郁郁而終。遼興宗不滿李元昊對姐姐生前冷落,病後又隐瞞不報,直至病殁才着人報喪,對李元昊心存了怨憤;恰逢遼朝內黨項族叛亂,遼興宗借機出兵鎮壓,卻讓去支援的夏軍将領将招讨使給斬了。這下遼興宗耶律宗真大怒。他本就對皇上心有怨恨,加之宋夏和議成功,夏答應奉宋朝為正朔,并在高平寨與保安軍設立榷場更令他倍感危機,此事猶如火上澆油激怒了耶律宗真。他派出三路大軍共十萬精兵,渡過黃河,直朝西夏境內殺來。
光是聞聽便知道此役兇險異常。遼人十萬大軍,顯淳只帶三萬精銳去迎敵,雖有皇上李元昊的後援,但畢竟懸殊太大。且遼軍素來兇狠善戰,此次又是傾盡而來,必然是險況重重。所以興慶城中上至官員下至百姓無一不為此役懸心。雁影與野利燕更是每日一睜眼就期待明秀公主的到來,期待聽到的關于前方戰事消息。
雁影從野利燕的轉述得知夏軍戰事吃緊,顯淳率軍行至賀蘭山北麓遭遇契丹兵馬,迎頭縱擊遼軍。惡戰數日,奈何遼軍兵多将猛,實力非同宋軍可比,夏軍以少敵多,終大敗,退軍三百裏。遼軍兇猛異常,顯淳使緩兵之計派使臣請降,遼不允,縱兵追擊,野利将軍邊退邊堅壁清野,燒掉一路上凡有的糧草和居所,連撤一百裏之遙。後忽然發起猛攻,直襲遼軍大營。遼軍大将蕭惠也是一員猛将,他整軍出戰,又把夏軍又打得敗退。遼軍正待追擊,忽然天起大風,吹撲向遼軍。瞬時黃沙彌漫,一尺之內視野模糊。此時顯淳急中生智,命兵将齊聲呼喊:興宗失道,天助大夏!
契丹人信奉鬼神,此等怪風一吹,兵将皆心驚肉跳,又聞聽此言,一時間遼軍大亂。顯淳已經習慣了自己地盤上這種風沙乍起的天氣,立刻命夏兵反攻,把遼軍打得大敗,俘獲數十遼國貴族大臣。遼軍盡數隕于河曲。遼興宗本人只與數十騎勉強逃脫,狼狽之極,差點成為他姐夫李元昊的階下囚。雁影聞之夏軍終是勝了這場戰争,這才卸了口氣。這一役光是聽來就如此艱難兇險,那身為主帥的野利顯淳當時該是何等的兇險萬分!前線的消息傳到這裏怕也有幾天的時間了,雖說遼軍大敗而歸,但兩軍陣前風雲變幻,不知又有什麽事情發生。
這天,野利燕沒有像往常一樣來找雁影。雁影估摸着也該是明秀公主出宮的日子了。她坐卧不寧,不時向院外頻頻觀望,期望從野利燕那裏聽到些關于前線戰事消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野利燕的身影。時間因等待而變得緩慢,心情因期待而變得浮躁。她支起繡架,拿出針線凝聚精神,借以平緩紊亂的心。
剛剛繡了半片竹葉,房門就被大力推開,野利燕帶着哭音的聲音傳來:“雁影,不好了!不好了!我哥他受傷了!”
雁影手一抖,針尖穿透絲絹紮在手指上。一滴紅豔從指尖冒出來,給翠綠的竹幹添了一抹紅豔,鮮紅與翠綠同在雪白的絲絹上顯映出濃豔醒目的色彩。她起身,就見野利燕一張滿是擔憂的小臉,明秀跟在她後面走進來。
“還不能确定這消息是否真實,我只是聽宮裏的侍衛們議論,做不得準的。只聽他們說前方探子來報,說顯淳大敗遼兵,乘勢縱擊,遼軍潰敗。這次顯淳是立了大功了,至于他受傷的消息我聽得并不真切,許是我聽差了吧。”
明秀顯然是在安慰野利燕的情緒,她的說法并不能緩解雁影心頭的擔憂。明秀也不想繞着這個話題打轉,看了眼繡架上的竹子,道“好精致的繡功!”
“呀!染上血了,真是可惜了。”野利燕也湊過來。
明秀聞言傾身撫上染了血滴的翠竹:“這麽精致的繡品,棄了真真可惜了,不如繡成湘妃竹,以自身精血繡成的竹子許會更有神韻,你說是不是燕子?”明秀扯了扯紅了眼的野利燕問道。
“湘妃竹?”野利燕一頭霧水。
“你不記得了麽?小時候我給你講過的一個中原古老的傳說,遠古時的部落首領叫舜,他很有才能,深得各部族首領的擁護,當時的部落聯盟首領堯,将兩個女兒娥皇和女英嫁給他做妻子。堯年老後又禪位給舜。後來舜死于蒼梧,葬于九嶷山。他的兩個妃子妃子娥皇女英聞訊,哭得雙眼泣血,血淚将竹子染成斑竹,後奔喪亦死于湘江。天帝封舜為湘水之神,號湘君,封二妃為湘水女神,號湘夫人。所以斑竹又叫湘妃竹。”明秀娓娓道來,明媚閃亮的眸子似有意又無意的看向她,卻又在她凝神回視時移開了視線。
雁影深深注視着明秀,這幾次接觸,她已對明秀有了些許了解。這個西夏公主博學廣聞,每每令人有不一樣的認識。
這時外面一陣喧鬧聲傳來,将野利燕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她拉住一個路過的下人問:“做什麽這麽慌慌張張的?”
“回小姐,宿魯大人差人前來報信,說将軍已經入城,馬上就到門口了,讓小的們趕緊去請大夫。”宿魯私下是顯淳的八名護衛的隊長,軍中官職是野利顯淳的副将。
“請大夫?我大哥是真的受傷了?”
“小的也不太清楚,只聽先來報信的侍衛說,将軍是被敵軍一箭射中肩膀,深入骨髓。”
“啊!”野利燕聽得不由低呼一聲,雁影也是心頭緊揪着。深入骨髓,必是傷勢不輕了。這時就聽前院亂了起來,人聲,馬嘶聲亂糟糟地傳來,野利燕和明秀急忙前院跑去。雁影平日裏幾乎不去前廳,此刻也顧不了許多,跟在明秀她們身後。
剛剛站定,就見血焰馱着的顯淳在衆護衛的簇擁下遠遠走來,他身後一匹馬的背上還馱着一個五花大綁的男人。待走近,就見野利顯淳右肩包裹着厚厚的布條,依舊擋不住鮮紅的顏色染透布條,他的臉色灰白,但是氣勢仍然迫人。視線掃過院中衆人,停駐在她臉上片刻,遂交待随從:“将那個遼人關入地牢。”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中的戰役摘自歷史資料,主帥應是李元昊,單位了小說情節,玉兒只好讓顯淳搶了李元昊的功勞。)這就是歷史上的“河曲之戰”。此次大戰,發生于河曲(今內蒙伊克昭盟),故稱“河曲之戰”。(當然,“河曲之戰”各種史書上記載矛盾,《遼史》更是支支吾吾,含混其辭。據《遼史·伶官傳》所記,遼興宗敗後,蒼惶逃命,其身邊有個戲子名叫羅衣輕,生死關頭還挺幽默,趁着遼興宗駐馬喘息時,刻意搞笑:“陛下您看看鼻子還在嗎?”夏遼之間發生戰争,夏人總愛把被俘的遼人鼻子割掉再放歸,羅衣輕以此為笑樂想逗遼興宗開心。遼興宗此時剛撿得一命,聽羅衣輕如此說,怒上心頭,叱命旁人(衛士無多)把羅衣輕宰了。時為太子的遼道宗趕緊解勸:“插科打诨的不是黃幡綽(有名的搞笑戲子)”羅衣輕順口接聲:“行兵領隊的也不是唐太宗”,仍舊不肯服軟,繼續拿遼興宗找樂。遼興宗聞言也笑,知道此次大敗全是自己該斷不斷。從《伶官傳》的記載,可見遼興宗确實大敗而歸。敗後,遼國人害怕宋朝人知道後恥笑,還在幽州等地大貼告示,誇耀大敗西夏,元昊服軟納貢,但宋朝邊地探子不少,自然洞悉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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