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二更) (3)

情低落到極致,說出口的話也有些糊塗:“現在殘疾男主那麽火,若是他殘廢了可怎麽辦啊?”

666:“……”

這話沒法接。

沉默幾秒後,666問他:“阿嶼,慕靖受傷你是不是很難受啊?”

蕭嶼不置可否,666又道:“可是你倆的cp值還是沒變化哎。”

蕭嶼自嘲一笑:“沒變就沒變吧。”

他們的數值停滞許久,久到蕭嶼已經對此産生麻木感了,此時若系統告訴他cp值大變,他反而會覺得不正常。

666被宿主自暴自棄的态度驚到了:“阿嶼!你不要消極怠工啊!你可是要成為中級特工的男人!”

一語驚醒夢中人,蕭嶼的雙眼微眯,似乎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你可知,以往接下攻略任務的前輩們回到穿書局後是怎麽調整自己的?”

“這個……我不清楚诶。”作為散裝系統,它知道的信息實在是少得可憐,“你怎麽這麽問呀?”

蕭嶼咧開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随便問問。”

為了能離開這個鬼地方,蕭嶼十分配合治療,第三天早上就轉入普通病房了。

在這期間裏,楊胤每天都會給他分享ICU的信息,只是慕靖的情況不太樂觀,至今沒有醒來。

“帶我去ICU,我想見見他。”

這是近三日來楊胤第五次聽見這句話,他的回答依舊冷漠且無情:“你的身體不允許你離開病房,就算你去了,慕靖也不見得能醒過來。”

蕭嶼躺在床上默不作聲,其模樣與魂魄出竅無異,對周圍的一切都視若無睹,楊胤知道他脾氣擰,簡單叮囑幾句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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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他倆出了事,盛榮川和鄭藝第一時間從東北趕回來,昨晚鄭藝在醫院待了整整一日,此刻正在家中補覺,只有盛榮川還留在醫院裏。

他進到病房後,蕭嶼這才有了點活人應有的反應:“榮川,查到什麽沒有?”

盛榮川将他按回病床:“工地上沒有監控,查起來沒那麽容易。不過我聽說慕靖出事後,有兩名工人失蹤了,至今都沒找到他們的蹤跡。”

蕭嶼面色陰寒,齒關咬得緊緊的,似是要将人生吞活剝。

盛榮川安慰他:“你好好養病,這件事我會替你調查清楚的。”

“嗯,辛苦了。”

沒多久,蕭胥和林煙煙也趕到了病房裏,林煙煙給他買了許多水果,一進來就能聞見淡淡的果肉清香。

蕭嶼從病床上爬起來,準備去上個廁所,蕭胥見他走路都在打幌子,連忙伸手去扶他。

“我自己能行。”蕭嶼掙脫他哥的手,扶着牆往廁所走去。

蕭胥在一旁的凳子上坐定,問向盛榮川:“慕靖這事,是人為的?”

“嗯。”盛榮川點頭,“醫生也說了,他頭上的傷是重物所擊造成的,身上還有多處骨折。”

“可有确定是誰動的手?”

“不确定。”

慕靖的生意做得那麽大,若是商場上的較量,實在沒必要把人往死裏整,除非是私人糾紛。

可是慕靖的私事他們都不清楚,問問蕭嶼,或許還能知曉一二。

“嘩啦——”

就在他二人交談之際,浴室裏忽然傳出一陣清脆的聲響,像是玻璃碎掉的聲音。

蕭胥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撞開廁所門,便見地板上滿是鏡子碎片,蕭嶼手裏還握着一塊,正用銳利的尖端抵在自己脖子上,雙目赤紅地盯着他哥。

“你幹什麽?!”蕭胥幾乎是怒吼出聲。

林煙煙見事情不對,立馬去叫醫生。

盛榮川想進去奪走蕭嶼手裏的東西,卻被他制止在原地:“不要進來。”

蕭嶼的聲音頗為冷靜,可眼神卻像困獸般猙獰。

蕭胥一口氣堵在心間上不來,好幾秒才回過神,輕聲細哄:“阿嶼,把東西放下,聽話。”

“把楊胤叫來。”蕭嶼冷聲吩咐着。

很快,楊胤和科室裏的醫生急匆匆地往單人病房趕來,卻無一人敢在此時刺激這位剛從危重病房轉出來的人。

楊胤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溫柔的:“蕭嶼,你冷靜點,慕靖現在已經有所好轉,你安心在這裏接受治療,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蕭嶼當他是在放屁,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帶我去見慕靖,立刻。”

作者有話要說:

阿嶼:我瘋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41、第 41 章

重症醫學科裏管控極嚴,非醫療人員不得入內,此番經由蕭嶼的威脅,倒是讓他們開了個先例。

ICU的腳感應門打開,護士長站在門口,視線落在坐輪椅的蕭嶼身上,幾秒後淡聲說道:“進來吧。”

楊胤将蕭嶼從輪椅上扶下來,然後扶着他往裏面走去。

ICU要經過兩扇感應門才能到達病區,這裏的空間十分寬廣,裏面的儀器比心內科重症監護室要多出好幾倍。

護士長見蕭嶼目光匆忙,便引他二人往左前方第三張病床走去:“慕靖在這裏。”

楊胤很明顯地感覺到被自己攙扶着的人顫抖了一下,他安撫性地說道:“不要心急,慕靖沒事的。”

蕭嶼壓根沒聽見他說什麽,拖着麻木無力的腿往那邊走過去。

慕靖的身上纏滿繃帶,整顆腦袋只有臉露在外面,由于水腫的關系,他的五官與從前迥異,若不細看,還真難認出來。

看着需要靠呼吸機來維持生命的人,蕭嶼眼前一黑,又差點原地交代過去,旁邊的小護士見狀立馬給他搬了張凳子,楊胤将人按坐下來,随後又拉上床簾,這才和護士們一道離去。

狹小的空間頓時只剩兩人,蕭嶼懸在上空的手抖個不停,忍了又忍才沒去碰渾身是傷的人。

“慕靖……”蕭嶼的聲音啞澀,呼吸有些凝重,“你究竟是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的?”

毫無意外,回答他的只有一衆冰冷刺耳的儀器聲。

蕭嶼苦笑,蒼白的臉色并沒有比昏迷不醒的人好多少:“老王八蛋,你再不醒過來我就和裴景舟好了。”

這話連他自己聽着都沒啥威懾力,可是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啥了。

蕭嶼抓住唯一沒有被紗布纏繞的手掌,兩枚戒指相觸,發出一道極淺的碰撞聲。

這只平日裏用來擁他、抱他、撫摸他的手,如今竟無知無覺地攤在床面上,即使被他握在手裏,也毫無回應之力。

蕭嶼低頭,用嘴唇蹭了蹭對方的手背,眼眶竟不知在何時變得霧蒙蒙的,聲音細如蚊吶:“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遲早有一天會消失的。但是在離開之前,我不想留有任何遺憾,所以你趕快醒過來好不好,你說過要陪我去草原,大丈夫豈能言而無信?”

在他低頭的這一瞬,那雙緊閉的雙目微微顫動着,似是在做掙紮,然而很快又恢複如初。

他的聲音幾近哽咽,眼眶變得通紅:“混蛋,要死也是我先死!你若是敢丢下我,我就詛咒你下輩子……算了,沒有下輩子,我們把這輩子好好過完,行不行?”

也不管慕靖聽不聽得見,蕭嶼就這般自言自語地說着,仿佛只有這樣,他才沒那麽難過:“還記得咱倆結婚後回老宅居住的那幾日嗎?當時賽馬你輸給了我,所以直到現在你還欠我一件事沒有完成。”

蕭嶼呼出一口氣,盡量讓自己情緒平穩:“我沒啥要求,只希望你能醒過來,睜開眼看看我,然後……好好活下去。”

說到這裏,他的情緒已經有些不穩,心口沒由來地一陣抽痛。在眼眶徹底模糊之前,他微微仰頭,努力把苦澀憋回去。

楊胤擔心他身體受不住,不多時便進來勸他返回病房。

蕭嶼又在慕靖的手上落下一個吻,這才戀戀不舍地松開他,與楊胤一起離開。

楊胤忍不住在心裏嘆息,前不久兩人還像仇家似的,這會兒居然開始剖心。

但不管怎樣,至少證明他們倆心裏都有彼此。

只求以後少些折騰,他也能輕輕松松、準時準點地下班,回家陪老婆和孩子。

就在兩人轉身的那一刻,昏迷了整整三日的人眉梢輕輕擰動,平放在身側的手條件反射似的抓向虛空,像是在極力挽留什麽。

不過眨眼間,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在回去的途中,蕭嶼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待回到病房後,他率先對盛榮川說道:“榮川,你能幫我查一查季淮楓嗎?”

盛榮川沒有說話,倒是蕭胥,面露不解之色:“查他做什麽?”

記得666當初說過,季家的生意不幹淨,有條暗線還和毒有關。既然涉及到這麽黑的生意,那麽季淮楓這人必定是個心狠手辣的角兒,能将慕靖打成這樣的,除了他,實在是想不到別的人了。

而且季允現在還在局子裏,季淮楓此前求慕靖無果,心生恨意也在所難免。

蕭嶼摒退腦中雜念,對他哥淡淡一笑:“慕靖這事,十有八九和季淮楓有關,他之前曾多次央求慕靖撤掉舉報,免去季允的牢獄之災。但是慕靖沒有搭理,季淮楓定然因為這事記恨上了慕靖,所以才會下此狠手——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有證據之後才能蓋棺定罪。”

一時間,病房裏變得鴉雀無聲,幾人仿佛同時陷入沉思,似乎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大。

最後,還是林煙煙開口打破了這片沉寂:“歐陽阿姨。”

蕭嶼循聲回頭,發現歐陽蓁正往病房裏走來,不由心下一駭,擔心方才的對話被她給聽見。

素來嬌奢華貴的豪門夫人竟在這幾日變得憔悴不已,連妝容都沒有以前精致優雅了,林煙煙立馬把她請進病房,扶着她在沙發上坐定。

歐陽蓁手裏捏着一串佛珠,面上的憂色與佛珠的顏色無異。她接過盛榮川遞來的水杯,連擠出一抹笑都十分艱難。

觀察片刻後,蕭嶼确定她沒有聽見季淮楓的事,遂寬心不少,立馬換成一副乖巧的模樣,畢恭畢敬地喚她:“媽。”

歐陽蓁被他這聲“媽”逼出了幾滴眼淚,連聲音都有些發顫:“臭小子,以後可不許再幹傻事了!若是叫慕靖知道,他會生氣的。”

蕭嶼低頭,把臉上的情緒掩藏妥善,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狼狽。

重症醫學科每天下午四點到六點為視頻探視時間,慕靖在裏面是個什麽情況歐陽蓁一清二楚,故而此番她并沒有向蕭嶼打聽慕靖的事宜,只是單純地來關心他。

——在得知他拿鏡子碎片威脅醫生的時候,歐陽蓁說不清心裏的感覺究竟該如何形容。

當初陳茹華在牌桌上隐晦地提起兩人共處一室的事時她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想與慕家聯姻的人數不勝數,蕭家能找上門來并不是什麽難以預料到事。

不過是場算計罷了,随便打發掉即可,畢竟男人又不會生孩子,用不着拿婚姻做牽絆。

誰料她兒子最後居然會同意聯姻……

如今想來,這門婚事确實沒有錯,他兒子的選擇,始終是對的。

那麽,原本的計劃就只能埋在心裏了……

傍晚,鄭藝提着好幾個保溫盒來醫院給蕭嶼和盛榮川送飯,他說這是他媽親自下廚做給蕭嶼的。

盛榮川擡眼看他:“那我吃了,你媽會不會生氣?”

鄭藝忙着給蕭嶼盛湯,沒有看他:“你別讓我媽知道不就好了。”

晚上蕭胥還過來照顧自己的弟弟,不料竟被他一通電話給回絕了。

蕭嶼自認為還沒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用不着所有人都圍着他轉,因此,吃完晚餐後,連盛榮川和鄭藝也被他哄走了。

自從白天那件事之後,病房裏所有夠得上威脅的東西全部被護士給拿走了,就連漱口的杯子都換成了塑料的。

蕭嶼有些哭笑不得,他其實怕死得很,當時不過是走投無路,權宜之計而已。

洗完臉後,蕭嶼的思緒陡然變得格外清晰,回想起今日的所作所為,他竟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很在乎慕靖。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但又不太确定,便把666叫出來開始盤問:“你的面板數值可有變化?”

666調出面板仔細看了幾眼,給他兜頭一瓢冷水潑下:“沒有哦,親。”

蕭嶼就算再遲鈍也明白了,這系統肯定是發生了故障。

他和慕靖的cp值已經好久沒有變化了,可是這段時間裏兩人的關系一直在升溫,而且他能明顯感覺出慕靖對他是有感情的。

當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666就說過,只要刷滿兩人的cp值便可功成身退,然後順利晉升。彼時他費盡心思刷兩人的好感度,就是為了盡快完成任務返回穿書局,然後拿取自己應有的積分,成為一名合格的、優秀的特工。

但是現在他卻開始反悔。

他不想回去,也不想當什麽狗屁特工了。

他想和慕靖在一起——永不分開的那種。

“沒關系的啦。”在蕭嶼出神之際,善解人意的666出言安慰道,“我覺得你挺在乎慕靖的,說不定再努力努力就能提高數值了,加油,不要放棄哦!”

蕭嶼“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看來666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程序出現了故障,那麽他就可以借着這個bug一直存在于這個世界。

——只要他們的cp值未滿,局裏就不會把他接回去。

可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他們的cp值到底刷到多少了,從以往的數值來看,慕靖的喜歡總是比他多,如果自己也很喜歡他,那豈不是……

“蕭嶼?”

正當這時,病房裏有個陌生的聲音響起,蕭嶼收回神緒,立馬從廁所裏出來。

此人是今晚的值班醫生,見蕭嶼臉上還有水漬,他開門見山道:“五樓剛剛給科室打電話,說慕靖已經轉醒。”

作者有話要說:

1.患者住院,尤其是住ICU,身上的貴重飾物都會按照醫生和護士的要求取下來交由家屬保管,這裏慕靖戒指沒有摘,是為了劇情需要!

2.歐陽蓁原本計劃趁兒子昏迷不醒的時候讓他倆離婚,畢竟對于豪門的父母輩來說繼承人很重要,他兒子可以喜歡男人,但是必須有孩子(這裏是母親的想法,母親也沒有錯,請別罵她orz),不過看到阿嶼為了他兒子連命都不要了,媽媽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3.有同學留言說慕總失憶這個事,我只想說……你們是不是偷看了我的存稿箱!!!雖然确實有這麽個情節,但是慕總怎麽舍得忘記他的心肝寶貝呢?不過鑒于他是狗男人,所以得将狗男人的作風傳承下去。

4.散裝系統,害人害己(bushi

這好像是我廢話最多的一次,遁!

42、第 42 章

之前楊胤給ICU打過招呼,一旦慕靖轉醒,請務必給心內科打個電話。今天下班之前他特意叮囑過值班醫生,若是有消息,立馬告訴6號床的病人。

蕭嶼的眼裏寫滿了不可思議,雙眸瞬間睜大:“什麽時候醒的!他還好嗎?多久才能轉回普通病房?我現在能不能下去看看他?”

早就聽說過這個病人不好對付,值班醫生沒想到這麽難搞,于是挨個問題回答道:“大約十分鐘之前醒的吧,情況還算穩定,待各項指标都正常之後就可以轉回外一科了,至于你現在——”

醫生頓了頓,又道:“楊主任交代過,你現在務必養好身體,可千萬別再拿自殺威脅人,也別想着去重症醫學科探望慕靖了。”

醫生怕被他纏住不放,轉達完就灰溜溜遁走了。

蕭嶼這幾日的睡眠極差,多數時候都處于淺眠狀态,一旦沉睡,便會陷入潑天血水的噩夢裏。此番有好消息傳來,懸着的心總算安穩落下,緊繃的神經也在這一刻得到松懈,蕭嶼躺回床上,還沒來得及調整好睡姿就困得合上了雙眼。

慕靖醒來後又在ICU住了一周才轉回科室裏,不過在這期間他極少開口說話,護士很難将裏面的信息帶給外面的人。

他的腦袋已經消腫,再也不像蕭嶼幾天前看到的豬頭模樣了,只是身上仍舊纏着紗布,脖子上還戴着頸托,似乎并不比之前好多少。

歐陽蓁和慕尚國站在病床旁,兩人的眼眶都有些泛紅,尤其是歐陽蓁,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不少。

她喉頭發澀,盡量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你真是吓死我了!”

慕靖面無表情地盯着這個面色略顯憔悴的女人,又将視線從慕尚國身上掃過,最終停在蕭嶼身上。

他的嗓音冷漠幹啞:“你們是誰?”

“……”空氣忽然凝固。

蕭嶼眯眼,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

另一旁的歐陽蓁顯然比他還要震驚:“你……阿嶼,去叫醫生!”

醫生聞訊趕來,卻也只能苦笑:“他在重症醫學科的時候不說話,我們并不知道他的狀況。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這是腦部外傷後遺症,醫學上稱之為‘逆行性遺忘征’。”

蕭嶼問道:“他的記憶還能恢複嗎?”

“可以。”醫生道,“不過視患者情況而定,有的短期內就能恢複,有的可能時間要長一點。”

一直未開口的慕尚國說話了:“人沒事就好。”

歐陽蓁轉身抹淚,待情緒穩定後才來到病床前坐下,輕輕拍了拍慕靖的手,寬慰道:“醫生說了,以前的事會慢慢想起來的。”

慕靖似乎是在等她做介紹,等了許久都沒等到答案,眼底不免有些失望。

蕭嶼對兩位長輩說道:“爸、媽,你們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照顧他就可以了。”

歐陽蓁蹙眉,一口回絕道:“不行,你身子剛好,還是我留下來吧。”

慕尚國沉聲開口:“你們倆都回去,我給慕靖請個護工。”

“我不回去。”蕭嶼的倔脾氣這會兒充分派上用場,“我留下來。”

慕尚國還想再說什麽,被歐陽蓁攔下了:“依阿嶼的,我們明日再來。”随即又對蕭嶼吩咐道,“要是有什麽需求,給家裏打電話就是。”

送走長輩後,蕭嶼坐在床沿上一瞬不瞬地盯着慕靖,眼裏帶着幾許探究。

渾身不得動彈的人絲毫不懼他的眼神,冷聲質問道:“看什麽?”

蕭嶼嗤笑:“還裝?”

慕靖不悅地蹙眉,瞥過眼不去看他。

蕭嶼心下一沉,神色變得陰晴不定:“真記不得了?”

慕靖不願理他。

蕭嶼:“……”

這反應,和剛認識他時一模一樣。

“你連你爸媽也忘記了?”

回答他的是冰冷的空氣。

靠,真失憶了?!

蕭嶼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但又礙于他身上有傷而不敢使勁兒:“那你還認得我嗎?知道我是誰不?”

慕靖脖子動彈不得,眼神凝視虛空,語氣不耐:“松手。”

蕭嶼咬牙:“不松!老子是你明媒正娶的,你說松手就松手?”

慕靖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變化,遲疑地看向他,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大抵是被他的反應氣到了,蕭嶼呼吸不穩,幾秒後才掏出手機,從相冊裏翻出幾張照片:“看好了,這是咱倆的結婚照、這是你在書房加班時我偷拍的、這是我們在江邊散步時拍的、這是在筠陽山的、這……”

滑到一張接吻的照片,那是慕靖強行用他手機拍下來的。蕭嶼面無表情地鎖上屏幕,耳根通紅:“總之,我也是你記憶裏的一部分。”

慕靖看完無動于衷,眼底甚至有一絲嘲諷:“照片能合成,誰知道是真是假?想爬我床的人那麽多,各種手段我都見過。”

蕭嶼忍住打人的沖動,憤憤地看着他:“行,看來腦子是真的出問題了。”

晚上八點左右,護士來病房更換鎮痛泵,蕭嶼點了兩份烤腦花,正坐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

慕靖眉頭不悅地擰緊,對護士說道:“麻煩你把他轟出去,謝謝。”

蕭嶼:???

護士有些為難:“為什麽?”

慕靖淡漠地閉上眼:“我不喜歡。”

護士轉身望着蕭嶼,蕭嶼遞給她一個眼神,小姑娘立馬拿着空泵離開了。

“喲,慕總這是見不得人吃垃圾食品呢?”蕭嶼端着烤腦花走過來,在床前的凳子上坐定,故意吹出兩口熱辣的香氣,“你想吃嗎,腦子不好的人吃這個最頂用了,說不定你吃完就能想起以前的事了。”

慕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自己吃就好。”

蕭嶼知道他在罵自己,卻也不惱,甚至開心地笑了出來:“我每天晚上都有吃宵夜的習慣,你得盡快适應,不然以後的日子可有得熬。”

這時,褲兜裏有微信提示音傳出,蕭嶼放下烤腦花摸出手機一瞧,是盛榮川發來的消息:那兩名工人已經找,他們确實是受季淮楓指使,原本……是計劃把慕靖打死,然後僞裝成工地意外事件。

這些字組合在一起,仿佛是利刃萬千,盡數紮在蕭嶼的身上。他的手指微微顫抖,連呼吸都凝滞了好幾秒。

果然,是季淮楓在報複慕靖。

盛榮川又道:這倆人有案底,犯的事都不小,前不久剛刑滿釋放。

蕭嶼打字問他:人在哪?

盛榮川:被我送去警局了。這種事,我覺得還是交給警察處理較為穩妥。

蕭嶼嘆息,道了聲謝便不再多說。

季淮楓既然敢出手,就表明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定然不會擔心被人指證從而擔上殺人的罪名。

要想扳倒季淮楓,得從那條暗線上入手。

在和盛榮川聊天的這檔子時間裏,慕靖已經睡着了,蕭嶼放下手機,替他蓋好被子,烤腦花也不打算吃了,兀自來到衛生間洗漱。

醫院條件簡陋,沒有泡澡的地方,只能簡單地沖一遍。

凝視着鏡中泡沫滿身的自己,蕭嶼腦海裏忽然有一個想法湧現。

慕靖現在失憶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對自己的好感度清零,需得重新攻略?

若是換做以前,蕭嶼肯定會氣得罵人,好不容易刷來的好感值說沒就沒。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甚至隐隐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

洗完澡出來,蕭嶼随手按下開關,只留下門廊處那盞暖黃的燈,讓房間不至于太過幽暗。

他從櫃子裏取出一塊厚毛毯,随即躺在沙發上,将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

十二月的夜晚非常嚴寒,屋內的溫度卻調控得宜,蕭嶼這會兒沒什麽睡意,手癢想玩游戲,但又怕自己開麥罵人吵醒慕靖,百無聊賴之際,他刷出一部漫畫,很快便沉迷其中。

這部漫畫講述的是霸道總裁和他的金絲雀甜蜜熱戀的故事,畫風優美、劇情流暢,每一處情節都似潑了蜜,甜到掉牙。

不過……這劇情怎麽看起來有些眼熟?

蕭嶼一邊疑惑着一邊刷下去,直到劇情發展到夫夫兩人爬雪山時他才幡然醒悟:靠,我就說這劇情咋眼熟呢!漫畫裏的主角原型不就是他和慕靖!

這是哪個傻逼作者,居然侵權!

他憤憤地返回首頁簡介面一瞧,作者叫“煙波江雨”。

煙波江雨……也挺眼熟的。

蕭嶼在腦海裏搜刮片刻,當即打開微信,點進了林煙煙的主頁。

……

果然,“煙波江雨”是他的準嫂子。

這嗑CP也嗑得太魔怔了吧!還有,她是從哪裏搜來的劇情?

……鄭藝。

蕭嶼嘆氣,心道他倆不搞個組合出道簡直是浪費人才。

雖然如此吐槽着,蕭嶼仍然口嫌體正直地刷完了整部漫畫,而後鹹魚似的躺在沙發上望天,并默默點下收藏按鈕。

免費漫畫,不追白不追……

不知過了多久,蕭嶼總算肯關掉手機安心入睡了。

屏幕暗下來的那一瞬,躺在床上的人悄無聲息睜開雙眸,艱難地轉動脖頸,朝那邊看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43、第 43 章

翌日一早,歐陽蓁趕在醫生查房之前來到醫院,帶了兩份豐盛的早餐。慕靖現在飲食受限,暫時以流質食物為主,家裏的保姆特意熬了一碗雞絲玉米粥,清淡鮮香,特別爽口。

歐陽蓁坐在床前一勺一勺地喂兒子吃粥,時不時問上幾句話,都是在試探他有沒有恢複記憶。

慕靖除了吃粥,其他時間基本不張口,所以從他嘴裏問不出個所以然,歐陽蓁又轉而問蕭嶼,蕭嶼咽下嘴裏的燒麥,回答道:“他根塊兒木頭似的,嘴巴比蚌殼還難撬開。”

歐陽蓁不免嘆氣:“他以前就是這副模樣。”

蕭嶼心裏有氣,只能撒在食物上,猛地往嘴裏塞進一整只燒麥,噎得他直翻白眼。歐陽蓁趕緊走過去給他順氣,順道喂他喝了幾口水。

慕靖斜眼望向這邊,唇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慕靖身上有多處骨折,雖然不怎麽嚴重,但是短期內無法出院,融禾的事暫時由慕尚國接手,他極少能抽出空閑來醫院探望自己的兒子,大多數時間都是歐陽蓁和蕭嶼在照顧。

這段時間蕭嶼幾乎沒有離開過病房,他只能給鄭藝發消息,托鄭藝買點甜品過來解饞。

鄭藝也是個實心的,買了好幾大袋提在手裏,路過之處皆是奶油的香味。

蕭嶼饞得緊,一口氣吃了好幾塊蛋糕,餘光發現床上那人在盯着自己,他湊過去問道:“你吃不吃?”

慕靖神色淡漠,說出口的話也冷冰冰的:“你不怕得糖尿病啊?”

見蕭嶼有往慕靖臉上扔蛋糕的沖動,鄭藝趕緊将他拉到一邊,小聲勸慰着:“他失憶了,你忍忍。”

前幾日還在慶幸慕靖失憶是件好事,這樣蕭嶼就可以繼續留下來刷好感度,可是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他發現失憶後的慕靖又讨厭又難伺候。

啊啊啊啊!蕭嶼真想土撥鼠尖叫!

沒過多久,許商來了,歐陽蓁吩咐過他,讓他今日給蕭嶼送些換洗的衣服。

蕭嶼看了慕靖一眼,對許商道:“你在這看着他,我去二樓繳費。”說罷拉上鄭藝往外走。

他們倆一走,病房裏頓時安靜下來。

許商将桌上的垃圾收拾一番,來到病床前面時,忽然聽見慕靖開口:“許商,我手機在櫃子裏,拿出來。”

許商面色詫異,嘴巴不知不覺間張大:“老板,你……”

蕭嶼和鄭藝乘坐電梯直達一樓,鄭藝忍不住問他:“咱是不是坐過站了啊,不是去二樓繳費?”

“繳什麽繳!”蕭嶼面色陰郁,“住院那天他爸繳了八十萬,夠他在這過年了!”

鄭藝了然,心知他肯定是在生慕靖的氣,便不再多嘴。

兩人一邊随着人潮走出電梯一邊商議着待會兒是去吃烤鴨還是吃西餐,剛走到導醫臺附近,鄭藝的腳步不易察覺地變緩,蕭嶼察覺到他的異樣,伸手拉了他一把:“發什麽愣?”

鄭藝猛吸一口氣,呼吸變得不太平穩。

蕭嶼不解,詢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在一衆中老年的身影中揪出一道修長的身影,正當他疑惑時,666不厭其煩地充當起臨時百科:“那個青年和鄭藝是大學同學,隔壁法學院的系草,也是鄭藝的初戀男友。”

“初戀?”蕭嶼稍加思索後問道,“他的初戀不是不美好嗎?”

666嗯了一聲:“這人是個直男,還是個海王,有很多女朋友的那種。當初和鄭藝交往是為了騙他的錢。”

蕭嶼聞言一怔,不禁怒上心頭:“我操,騙感情能忍,騙錢不能忍!所以他騙了鄭藝多少錢?”

“不知道,小幾十萬吧。”

“騙身了沒?”

“直男哎,怎麽可能和gay上床。”

蕭嶼倒吸一口涼氣,松開鄭藝徑自往前走去。

鄭藝一把拉住他:“阿嶼,你幹啥?”

蕭嶼咬牙切齒:“老子給你報仇!”

“算了算了。”鄭藝立馬認慫,“榮川已經教訓過他,他現在過得也不好,息事寧人吧。”

既然正主都不想惹事生非,蕭嶼便只能咬牙忍下來。

兩人在西餐廳吃了頓午餐,回去的時候順便給慕靖帶了份七分熟的牛排,蕭嶼耐心地切成塊兒喂給他,鄭藝待在這裏渾身不自在,便找了個理由遁走。

當天下午,醫生給慕靖摘掉頸托,面色沉郁的男人看起來總算像個正常人了。

還有半個月就是蕭胥和林煙煙的大婚日,按照慕靖現在這個狀況,他可能還得在這裏住很久,毋庸置疑,婚宴他是去不了了。

蕭嶼站在病床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忽然陰恻恻開口:“我哥要結婚了,你不難受嗎?”

床上那人僵硬地轉動脖頸,目露不解:“我為什麽難受?”

蕭嶼傾身,與他保持着極近的距離:“因為你愛他啊,你愛他愛得瘋狂,還把我當成他的替身養在身邊。”

慕靖的眼底古井無波,即便是癱瘓在床也絲毫不顯羸弱:“那我愛他,你難過嗎?”

蕭嶼:“……”

“當別人的替身,你甘心嗎?”

“……”

“被迫和我生活,你委屈嗎?”

“……”

蕭嶼深吸一口氣,咬牙走出病房。

這時,666敲他:“阿嶼,我覺得慕靖的失憶是裝的。”

蕭嶼一怔:“怎麽說?”

“你剛剛想拿蕭胥的事激他,卻反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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