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二更) (4)
給刺激了。”666解釋道,“如果他真的失憶,聽到這話後肯定會第一時間去了解真相,很明顯,方才他的問話,多半是生氣了。他和蕭胥沒有糾葛,你卻老拿這事做文章,他不高興。
”
聽完666的話,蕭嶼反倒沉默下來。
過了好久,他才開口和666說話,不過話題已經轉到十萬八千裏之外了:“我記得你當初說原著裏季淮楓有條暗線跟毒有關,你能展開說說嗎?”
*
窗外大雨滂沱,冰冷的雨水被寒風刮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泠冽的痕跡。
蕭嶼洗漱之後就安詳地躺在了沙發上,感覺旁邊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佯裝沒有察覺,摸到遙控器後打開電視,一邊換臺一邊問道:“你想看啥?”
慕靖緩緩挪開視線:“随便。”
随便?
就在遙控器即将被按爛之際,蕭嶼忽然不按了。
慕靖擡眼,發現衛視臺正在播一部古偶劇,裏面的男主玉樹臨風深情款款,正是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裴景舟。
慕靖的眼底有異樣的情緒閃過。
他知道這個小混蛋在試探自己,偏偏這一招對他還挺管用。
當初昏迷不醒之時,慕靖似乎聽到蕭嶼在喚他,可那時他傷得太重,腦袋像是被人強行掰成了幾份,劇痛裏夾雜幾分渾濁感,即便他想回應也回應不了。
直到小混蛋那句“你再不醒來我就跟裴景舟好了”傳入耳中,他實在是忍無可忍,恨不得立馬睜開眼,說一句“你敢”。
後面小混蛋還說了許多話,但慕靖都沒記在心上,唯一能令他在意的,就是小混蛋要抛棄他跟裴景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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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裏的劇情精彩絕倫、可歌可泣,蕭嶼卻不為所動,他用餘光瞥向半躺在病床上的人,發現對方并沒有看劇,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麽。
裴景舟的嗓音溫潤,好聽且有辨識度,故而多數情況下導演都會要求用原音。于是蕭嶼故意調高音量,讓裴景舟的聲音在病房裏擴散。
這聲音聽起來着實可惡,慕靖煩躁似的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尾微微泛紅:“把電視關了。”
蕭嶼蹙眉:“為什麽?這劇很好看啊,你不看我還要看呢!”
慕靖側首望向他,眼底的情緒十分不悅:“我讓你關了。”
蕭嶼忽然來勁:“我偏不!”
見對方一副要吃人的模樣,蕭嶼得寸進尺:“那你給我一個關電視的理由。”
慕靖覺得自己快裝不下去了,但仍然繃着最後一根弦:“很吵。”
“是嗎?”蕭嶼忽然起身往這邊走來,雙手撐在床沿,審視般盯着他,“慕總是不是覺得騙我很好玩?”
慕靖心頭一怔,面色逐漸放緩:“我沒騙你,确實很吵,而且我需要靜養。”
蕭嶼忍住爆粗口的沖動,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到底要裝到什麽時候?騙了我大半個月還沒騙夠嗎?裝失憶很好玩?”
慕靖靜靜地凝視着他,幾秒後噗嗤笑出聲來:“我的阿嶼真聰明,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你。”
演不下去了,只能從實招來。
可蕭嶼的反應竟遠遠超出他的預期,揪住衣領的那只手在隐隐發抖,燦如星辰的眸子驀地蒙上一層水霧,好看到近乎失真。
在眼淚滾下來之前,蕭嶼猛地松手,轉過身将苦澀逼回眼眶裏。
但是無果,滾燙而又委屈的淚珠還是順着臉頰滑落,一串接一串,仿佛擦都擦不幹淨。
慕靖怔住,好幾秒過後才反應過來:“阿嶼?你……在生氣?”
見他不搭理自己,慕靖有些慌亂:“對不起,我不該逗你的,別哭了寶貝,你身子不好,氣不得。”
蕭嶼只留給他一道清瘦又沉默的背影,不予任何回答。
慕靖這下真的後悔了,他恨不得立馬沖上去将蕭嶼抱在懷裏安慰勸哄,可如今他卻像個廢物一樣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情急之下,他用力翻動身體,哪怕是爬過去,他也要把人給哄好。
蕭嶼還在氣頭上,乍一聽見身後的悉索聲,心裏疑惑着這狗男人又要耍什麽花招,待他回頭時,心砰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狗東西!
他眼疾手快地把快要翻下床的男人按回去,嘴裏罵道:“你想死啊!”
慕靖失笑:“你不理我,我生不如死。”
蕭嶼氣得牙癢癢:“那你騙我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我會不理你?”說着,他又紅了眼,“當初看見你躺在血泊裏時我沒有哭、看見你渾身插滿管子躺在ICU裏時我沒哭、聽到醫生說你失憶時我也沒哭,可現在我忍不住了,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他媽受不了你騙我!”
慕靖被蕭嶼一通話給吼懵了,好久沒回過神來。
他忽然止不住地欣喜,看來這失憶沒白裝。
當然,開心的同時還不忘将人哄好:“你都用自己的命來威脅醫生了,我裝失憶騙騙你不過分吧?我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騙你。所以——別生氣了,好不好?”
見他不答,慕靖趁熱打鐵:“你離我近點,我想親親你。”
蕭嶼臉上還挂着淚,忍不住瞪他:“你怎麽可以這麽狗!咱倆還在吵架呢!”
“是,我好狗,我是狗男人。”慕靖毫不氣餒,“可以讓我親了嗎?”
蕭嶼:“…………”
作者有話要說:
裴景舟:你們禮貌嗎?
44、第 44 章
慕靖最嚴重的傷在腦袋上,當初手術做的是頭部,而且腦震蕩也确實引起過短暫的記憶缺失,不過在離開ICU之前就已經恢複了,以至于後來福至心靈,才讓他生出一計來裝失憶騙蕭嶼。
他身上的骨折并不嚴重,只用石膏固定了一個月,趕在元旦之前就辦理了出院,接下來只需在家好好調養,不出兩周便能下地行走。
許久沒回家,蕭嶼竟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終于不用每天浸泡在充斥着消毒水的空氣裏,最重要的是每餐都能吃上羅嫂做的飯菜,不争氣的眼淚立馬順着嘴角流了下來。
得知他們今天回來,歐陽蓁提前一天來到融海灣,和羅嫂一起把家裏布置了一番,再過兩日就是元旦,家裏得有點過節的氣氛才是。
許商把車開進車庫裏,又和蕭嶼一起把他的老板扶到輪椅上,這才提着行李随他們一起上樓。
歐陽蓁原本打算接慕靖回老宅修養,但是慕靖不願回去,于是只得把許商叫到別墅來,由他和羅嫂一起幫忙照顧慕靖。
蕭嶼這個時候特別慶幸別墅裏有電梯,否則許商就得哼哧哼哧背着他的老板上樓了。
電梯停在二樓的時候,便見羅嫂站在慕尚國和歐陽蓁的身旁,手裏還端着一盆清水,裏面泡着幾片柚葉,如同上次迎接蕭嶼出院那般給慕靖祛除晦氣。
歐陽蓁的氣色比之前要亮麗不少,眉開眼笑地從蕭嶼手中接過輪椅,将她兒子推到客廳裏。
坐了沒幾分鐘,慕靖便忍不住開口:“爸、媽,我想去洗個澡,一個多月沒洗了,渾身難受。”
他這話沒毛病,但蕭嶼聽着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在醫院的時候蕭嶼每日要給他擦兩遍身子,不說有多舒服,但至少讓他幹幹淨淨的。
乍一聽來,好像自己虐待他似的。
蕭嶼遞給他一記白眼,随後對歐陽蓁說:“媽,我去伺候他洗澡。”
歐陽蓁被他充滿怨氣的口吻逗樂了:“辛苦阿嶼了。”
許商買了好幾個支撐架,浴室、卧室、客廳均有放置,此番慕靖倚在支架上,任蕭嶼一件一件地剝他的衣服,興致盎然時,他還會回頭說幾句話哄對方開心:“等我康複之後,我也伺候你洗澡。”
蕭嶼一巴掌拍在他身上:“能不能安靜點!”
慕靖莞爾,絲毫沒有要閉嘴的覺悟:“要不要一起洗?”
蕭嶼不理他,待衣衫褪去後便将人扶到浴缸裏泡着,随後卷起衣袖替他搓澡。
“那天在工地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怎麽傷得那麽重?”
冷不丁被這麽一問,慕靖竟有些沒反應過來,幾秒後才回應道:“排查安全隐患的時候被人偷襲了。”
他将眼神投向別處,似是在回憶什麽。
那日雨下得不大,但是安全隐患挺嚴重的,他和項目經理去排查,中途項目經理被人叫走,他便是在那個時候被人從後面打了一悶棍。
那一棍打在他的肩膀上,鈍痛鑽心,直接把他打趴在地。
慕靖緩了幾秒,還沒來得及轉過臉,頭上又吃了一棍。
對方下手極重,這一下連他的安全帽都敲出了裂紋,即使隔着保護,慕靖的腦袋還是受到了重創,耳畔嗡鳴,眼前陷入短暫的黑暗裏。
“還打嗎?”
恍惚間,他聽見身後有聲音傳來。
另一道男聲呸罵他:“狗日的,不打等死嗎!老板說了,往死裏打,要是不按吩咐來,你老婆孩子明兒的太陽都見不到了!”
再然後,那些棍棒如雨點般落在他的後背、手臂、大腿……疼痛裹挾着寒氣,一寸一寸釘進皮肉裏。
痛感如山,沉沉地壓在他的身上,連呼吸都被奪走。
那一瞬,他猛然想起,阿嶼每次病發的時候,是不是也這般難受……
見慕靖臉色不太好,蕭嶼也沒再繼續往下問,拿起浴球安安心心替他搓澡。
熱氣在狹小的空間裏蒸騰,再加上暖氣燈的熱度,浴室裏很快變得暖意融融,蕭嶼穿着保暖內衣,額頭不知不覺間滲出一層薄汗。
慕靖躺在浴缸裏,目不斜視地盯着眼前之人,蕭嶼冷不防與他視線相撞,頓覺耳廓燥熱不堪。
見他臉頰染上一層紅雲,慕靖心生逗弄之意,笑道:“咱倆都老夫老妻了,你怎麽還是這麽容易害羞?”
搓澡的手一頓,蕭嶼擡眼怒視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誰害羞了!我這是熱的!”
“那就脫了吧。”慕靖的話題又回到了最初,“順便一起洗。”
蕭嶼本來還有氣,猛然間想到了什麽,不由往他身前湊近幾分,呼出的熱氣盡數噴在那張冷毅的臉上。
語調柔和,暧昧無比:“老公,我可是在伺候你,怎麽能和你一起洗呢?”
這個稱呼直接讓慕靖投降。
蕭嶼故意壓着嗓子說話,每一個字都似鵝絨撓在男人的心頭,令他呼吸都不由加重了幾分。
見他眼神變得幽邃,卻又一副拿自己沒辦法的樣子,蕭嶼愈發得寸進尺,搓澡的力度變得輕柔起來。
指腹上行,觸上凸起的喉結,激得那人眉頭緊鎖,連皮膚都繃得緊緊的。
慕靖眼神暗下來,嗓音沙啞無比:“洗澡就洗澡,不要勾.引我。”
蕭嶼淺笑:“都老夫老妻了,你怎麽這麽容易害羞?”
慕靖:“……”
他閉上眼,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蕭嶼見計謀得逞,便愈發放肆起來,重新拿起浴球替他洗沐。手探入水底時,特意在那處的邊緣挑釁,卻又不去碰,任由它欲念膨發。
這小混蛋!
慕靖在呼出第二口粗氣後,直接伸手将人拉過來,懲罰似的咬在他的唇上。
蕭嶼吃痛的同時也吃了一驚,連忙推開他,不悅道:“你的手還要不要!”
慕靖的胸口劇烈起伏着,眼尾泛紅,眼底有暗火滋生:“幫我弄。”
蕭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你在想屁吃!”
得到的回答與預期無異,慕靖雙手撐在浴缸邊緣,做勢要起身。蕭嶼被他這一舉動吓到了,連忙将人按回去:“你瘋了嗎?!是不是還想裹夾板!”
慕靖擡頭與他對視:“阿嶼可要對我負責啊。”
“……”蕭嶼後槽牙幾乎要磨碎了,“你就不怕我給你折斷了嗎?”
慕靖勾唇,眉眼彎彎:“你舍得?”
蕭嶼:“……”
*
給慕靖洗完,蕭嶼也簡單地沖了個澡,下樓時羅嫂已經将午餐備好,蕭長澤和陳茹華也不知在何時來到了這裏。
慕靖由着蕭嶼将他推過去與蕭家兩位長輩打了個招呼,歐陽蓁并不知道浴室裏發生了什麽,只當慕靖眼下行動不便,給他洗澡頗為費勁,這才耗費了許久時間。
“快坐下吃飯。”歐陽蓁笑道,“就等你倆了。”
蕭嶼硬着頭皮将人推到餐桌前,随即拉開椅子在他身旁坐下。
慕靖的手能輕微活動,吃飯這種事情已經不需要別人協助,所以蕭嶼給他盛好飯、夾好菜之後就沒管了。
在衆人開吃後,慕尚國見他兒子一動不動,問道:“你怎麽不吃?”
慕靖淡然道:“我手疼。”
蕭嶼心裏一咯噔,禁不住掀起眼皮看過去,暗道不會是他剛剛拽自己的時候牽扯到了吧?
……就算是,那也是他活該!誰讓他色迷心竅、色上心頭!色子頭上一把刀!
歐陽蓁臉上挂滿擔憂之色:“醫生不是說你的手恢複得不錯嗎,為什麽又開始疼了?要不要緊啊?”
“媽你別擔心,”慕靖笑道,“可能是洗澡的時候磕到了吧。”
歐陽蓁不解:“洗澡而已,又不是打架,怎麽會磕到?”
蕭嶼:“……”
他恨不得将漲得通紅的臉埋進碗裏。
這一家人,平時說話都這麽直白的嗎!親家還在這裏呢!
平複了一下心境,蕭嶼放下碗筷,又充當起保姆的角色給慕靖耐心喂飯。
花園裏的花卉種類繁多,羅嫂平日裏打理得勤,四季花開不斷。下午送走蕭家和慕家幾位長輩之後,蕭嶼突發奇想地跑去花園剪了幾支君子蘭回來,插在一只漂亮的白瓷花瓶裏,然後放在慕靖的床頭櫃上。
慕靖坐在一旁靜靜地看他搗騰,笑道:“君子蘭愛喝啤酒,你不打算泡些啤酒嗎?”
蕭嶼對花一竅不通,聞言将信将疑:“真的?”
“假的。”
“……”
慕靖趕在他發火之前解釋道:“我也是聽說的,沒養過花,讓你見笑了。”
蕭嶼覺得這人有找茬的天賦,且看在他是個病人的份上便不與他做計較。不多時,他想起後天就是元旦了,遂又問他:“後天是我哥的婚禮,你想穿哪套禮服,我讓羅嫂幫你熨一下。”
慕靖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為什麽?”蕭嶼不解。
慕靖苦笑:“我這個樣子去了反而給大家添麻煩,還會讓人看笑話。我臉子薄,被人戳痛處會難受的。”
蕭嶼覺得,他能說出這句話來就證明他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不過他既然不願意去便不做勉強了,那種場合名流彙聚,見到曾經叱咤風雲的人忽然坐在輪椅上,難免會遭受幾道奚落的眼神。
見他不說話,慕靖又道:“你可不能仗着我不在你身邊就放肆,別忘了楊胤說的話,莫要沾酒。”
蕭嶼冷哼:“管得真寬!”
慕靖笑:“我沒管你,我這是在關心你。”
蕭嶼白他一眼:“要不要去小區走走?”
別墅區的好處在于沒有高樓大廈伫立四周,即便是夕陽薄暮的嚴冬時節,也不用擔心光照分布不均勻。
蕭嶼推着人走出別墅的鐵門,沿着花牆外面那條僻靜的小路往前走。零零灑灑的金光透過林木縫隙落在兩人的身上,平添幾抹淡淡的暖意。
殘陽西下時總能勾起傷感之意,蕭嶼也不例外。他低頭看向慕靖,猶豫片刻後敲了敲系統:“小6,我們的cp值有沒有變化?”
666唉聲嘆氣道:“沒哎。”
蕭嶼不再說話了,将自己的情緒掩藏在心底。
看來系統的bug還沒修複,那麽他還能繼續在這裏生活。
但是總有一天他會離開,離開這個令他眷念不已的世界、以及這個世界裏的人。
慕靖敏銳地察覺到身後那人的異樣氣息,忍不住回頭看他:“阿嶼有心事?”
一陣冷風刮來,将蕭嶼吹得心神恍惚,他忽然停下腳步,轉而走到慕靖跟前緩緩蹲下,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望着他。
慕靖笑道:“說吧,什麽事。”
蕭嶼喉結滾動,硬着頭皮問:“你喜歡我嗎?”
暮光灑在如瑩玉般漂亮的臉上,仿佛蒙上了一層虛幻的光暈。慕靖被這張臉晃動着心神,好幾秒之後才沉聲開口:“不喜歡。”
蕭嶼一怔,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着他。
下一秒,慕靖傾身,與他距離貼近:“但是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五章就要搞完了,好耶!
45、第 45 章
元旦那日,蕭嶼還在睡夢之中就被慕靖叫起來了:“鄭藝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催你趕緊起床去接新娘子。”
蕭嶼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看了看時間:“才七點半,讓我再睡會兒。”
慕靖坐在床上,直接将人從被子裏拽起來:“九點就要去林家了,你還得吃早餐,乖,快起來。”
蕭嶼因擔心他的手而不敢反抗,只能順從地爬出被窩。
吃完早餐,慕靖把蕭嶼送到車庫裏,再三确認道:“真的不用許商送你嗎?”
蕭嶼白他一眼:“你到底是擔心我不會開車還是擔心我背着你喝酒啊?”
慕靖笑道:“擔心你被別的男人勾搭。”
本以為蕭嶼會罵他,誰知對方竟湊過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随即腼腆地望向別處:“我又不是勾三搭四的人,你的擔心是多餘的。我不在家,許商還能扶你去上廁所。”
慕靖哭笑不得:“行,依你的。晚上回來嗎?”
“不确定,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行,代我向岳父岳母問好,順便祝你哥哥嫂子新婚快樂。”
“啰嗦。”蕭嶼轉身鑽進車裏,放下車窗後同他道別,“外面冷,趕緊回去吧。”
蕭嶼驅車離去,從後視鏡裏看過去時,發現坐在輪椅上的人還在原地凝望着他,心思湧動之際,驀地回憶起前天下午散步時的情景。
慕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底有不容置疑的真誠:“我愛阿嶼,那麽阿嶼愛我嗎?”
蕭嶼腦子有些懵,眼前這人似乎還在等他的回答。
過了好幾秒,他才梗着脖子望向一旁,紅着臉支支吾吾地回應着:“我……我肯定不愛你。”
慕靖沒有說話,只淡淡一笑。
*
鄭藝今天是伴郎團的一員,黑色禮服加身,一改往日裏的纨绔形象,倒真有點公子哥的矜貴感。
蕭嶼調侃他:“你穿這樣,盛榮川把持得住嗎?”
鄭藝嗤道:“這有啥,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看我穿女仆裝。”
蕭嶼:“……”
見他一臉的不可思議,鄭藝促狹:“很好玩的,你回去也可以穿給慕總看,我保證你三天下不了床~”
蕭嶼臉紅脖子粗地瞪着他:“滾,我可騷不過你!”
鄭藝知道他是傲嬌別扭的性子,也不再去逗他,轉而問道:“慕靖怎麽樣了?”
蕭嶼:“恢複得挺好,再過幾天就能下地了。”
鄭藝神色一暗,嘆息道:“季家真沒一個是好東西,小的進去了,老的還不安分!只可惜那兩個打傷慕靖的家夥死不供認,我估摸着他們有什麽把柄在季淮楓手裏。”
季老頭冷不丁被鄭藝提及,蕭嶼忽然想起了系統跟他說的話,一月九號那日,季家似乎有筆生意要交易。
原著對于季家父子的描寫特別少,季淮楓雖然涉了毒,可後續劇情的發展中并沒有對他的結局做出安排。
但是這次不一樣,季淮楓差點把慕靖害死,這筆賬,蕭嶼一直記着。
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鄭藝立馬找補:“放心,最近榮川一直在調查他,老狐貍尾巴藏得再深也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你話怎麽這麽多啊!”蕭嶼知道他在盡力圓場子,但是效果不太明顯,忍不住一巴掌呼在他後腦勺上,“走吧,新娘子要出門了。”
新郎和伴郎團迎親的時候被伴娘們集體整蠱,在經歷了喝檸檬汁、生吃辣椒、跳兔子舞、完整背誦《出師表》等關卡後,蕭胥總算如願以償把新娘子接走了。
婚宴的甜品非常有特色,用餐時蕭嶼特意只吃個半飽,放下碗筷就馬不停蹄奔至甜品區,挑了一塊雙芯猕猴桃千層蛋糕。這種蛋糕江城只有一家甜品店的師傅會做,平日裏也不容易買到,蕭嶼這會兒饞蟲作祟,忍不住多吃了幾塊。
蕭長澤正陪着客人喝酒,餘光瞥見這邊腮幫子鼓囊囊的人,與賓客淺淺說了幾句便往這邊走來。
蕭嶼正在吮指尖上的奶油,擡眼就見到老爹站在身邊,吓得他一哆嗦:“爸……”
蕭長澤嗯了一聲,問道:“慕靖沒同你一起過來?”
“他坐輪椅不方便,來了怕人笑話。”蕭嶼擦淨嘴角和手指,和他爸說起話來,“您不過去招待客人嗎?”
蕭長澤瞥他一眼:“晚上和我們回家住一晚吧,你很久沒回來了。”
老爹的話讓蕭嶼想起早上出門之前慕靖眼巴巴問他晚上回不回家的場景。此刻他假裝不經意地望向別處,淡淡說道:“過幾日再回吧,平日裏都是我在照顧慕靖,我若是不回去,羅嫂和許商恐怕會很難辦。”
蕭長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古板的臉上似乎蘊開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你會照顧人?”
“……”蕭嶼吃癟,“爸,好歹我在醫院伺候他一個月了好嗎!”
蕭長澤忍不住去揉他的腦袋,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裏,蕭嶼的神經繃得緊緊的,眼神逐漸變得不善。
季淮楓嘴角微揚:“恭喜蕭董。”
蕭長澤和他握手,面上保持着官方笑容:“季老板肯賞臉參加犬子的婚宴,是我蕭家的榮幸。”
蕭嶼被他倆虛與委蛇的做派惡心到了,忍不住嗤了一聲。
慕靖受傷的真正原因是個秘密,所以直到現在大家都認為這是一場意外事故,并沒有人往其他方面想,而且那倆肇事者被送入警局後三緘其口,始終不肯說出幕後指使者,這才讓季淮楓能繼續逍遙法外。
若不是在等待時機,蕭嶼此刻恐怕已經忍不住用拳頭來招待客人了。
蕭長澤正想教訓他,季淮楓卻先他一步開口:“二公子,好久不見。”
蕭嶼聽出對方話裏的挑釁之意,下意識不去搭理,卻拗不過老爹的眼神殺,只能硬着頭皮敷衍:“好久不見,季、叔、叔。”
季淮楓并不在意他咬牙切齒的稱呼,稍顯歲月痕跡的臉上笑意正濃:“聽說慕總在工地上受了傷,現在可以好轉?”
蕭嶼臉色一沉,隐忍的情緒一觸即發。蕭長澤見他神情不對,連忙拉住他,回應道:“慕靖已經出院,現在家中休養,勞煩季老板挂念——這廂還要招待客人,先失陪了。”說罷拉上小兒子往人群中走去。
“你怎麽回事?”蕭長澤忍不住低聲訓斥道,“人家是長輩,你豈可失禮于人前?”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兒婿是這個老東西派人打傷的,故而對季淮楓還持有賓客之儀,但蕭嶼不同,他洞悉一切,自然不會給季淮楓好臉色。
“我哪有失儀?”蕭嶼抱怨道,“我沒問他兒子在牢裏過得舒不舒服已經是給足他面子了。”
蕭長澤原還想再訓斥他兩句,甫一想到季允确實傷害過自家的孩子,到嘴的話便生生咽回去了,轉而不鹹不淡地說道:“以後可不許這般沒大沒小的了,聽見沒?”
“哦。”
雖說今晚不準備歇在蕭家,但蕭嶼還是回蕭家待了幾個小時,林煙煙穿着高跟鞋站了一整天,回家洗完澡換上居家服後直接癱在沙發上不願動彈,視線瞄向坐在一旁打游戲的蕭嶼,不禁嘆息道:“阿嶼啊,我好羨慕你哦,結婚不用穿高跟鞋。”
蕭嶼一邊劃動屏幕一邊和她唠嗑:“大嫂,你看漫畫嗎?”
“看呀。”林煙煙的激動被疲憊壓制,說出來的話有氣無力。
蕭嶼瞥了她一眼,又問道:“那,嫂子有沒有看過《誘寵金絲雀》?”
林煙煙:“……”
她忽然間精神抖擻,猛地從沙發上坐起,警惕地向這邊望過來:“你在哪裏看到的!”
游戲剛好結束,蕭嶼鎖上屏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這部漫畫還挺火的,不知怎麽就推到我手機上了。”
林煙煙面頰憋得通紅,好半晌才讪讪開口:“……既然你已知道,那麽以後的日常和劇情我就直接問你了!”
蕭嶼:“???”
林煙煙:“這部漫畫我沒收費,但是在平臺上人氣特別高,還有金主爸爸敲我,打算買下動漫版權,嘤……”
蕭嶼:“???”
林煙煙征詢他的意見:“作為第一版權持有人,你賣不賣版權?”
蕭嶼一口回絕:“當然不能賣!”
“那好吧,”林煙煙重新靠回沙發上,“反正咱倆也不差那點錢。”
漫畫主角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這位嫂子是搞珠寶設計的,一手畫技巧奪天工,卻因熱衷嗑CP,各種同人圖畫得飛起,因此在微博上招攬了上百萬的粉絲。
片刻後,林煙煙似是想到了什麽,鄭重其事地說道:“那個……我畫這部漫畫的初衷真的只為自割腿肉自己産糧,沒有想過盈利,你會不會追究我侵權的責任啊?”
“不、不會。”蕭嶼語氣結巴,他甚至羞于啓齒,自己的初衷是催更的……
晚上九點左右,數十年未下過雪的江城居然迎來了新歷年的第一場雪,細碎的雪花自霓虹燈下飄飄灑灑,觸上車窗時很快便融化成水。
蕭嶼握緊方向盤,腦海裏情不自禁地回憶起和慕靖在筠陽山上的那些時光。
恍惚間,連接了車載藍牙的手機鈴聲在狹小的空間裏響起,兩秒後自動接通。
慕靖的聲音如初雪落地,清冷新柔:“阿嶼,下雪了。”
蕭嶼:“我知道。”
電話那端的聲音停頓了幾秒,問道:“你晚上回家嗎?”
蕭嶼抿唇淺笑,他就知道這個狗男人在盼他回家,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不回。我剛洗完澡,正準備給你打電話說這事呢。”
雖看不見對方的神色,但依稀能從話語中聽出兩分失落的意味:“嗯,好,記得早點睡,別躲被窩裏玩游戲。”
蕭嶼努力憋笑:“知道了,你比我哥還啰嗦!”
挂斷電話後,車已經開進融海灣了,不出五分鐘,他便将車停在了車庫裏,搭乘電梯直奔三樓。
卧室的房門微微敞開着,裏面的柔光透過縫隙灑在走廊裏,并着幾許淡淡的甜瓜熏香,令站在門口的人心神微動。
蕭嶼屏氣凝神,第一次由衷地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家”的味道。
他推門的動作極輕,慕靖正坐在落地窗前看雪。窗外的雪勢并未見長,經由花園裏小地燈的映照,卻是別有一番風情。
厚重的地毯将腳步聲吞沒,蕭嶼悄悄來到慕靖身後,伸手蒙住他的眼睛,粗聲粗氣地問道:“猜猜我是誰?”
慕靖的眼睛似乎動了動,睫毛蹭上蕭嶼的掌心,令他下意識想要瑟縮。
“是誰呢?”慕靖佯裝思考,幾秒之後才洩氣似的說道,“我猜不到。”
“幼稚。”幼稚鬼本鬼松開手,徑自來到窗前站定,趴在冰涼的玻璃上凝望着外面的夜色。
慕靖問他:“小騙子,不是說不回來嗎?”
蕭嶼回頭,眼神不善:“我擔心你晚上獨自睡覺會害怕!”
慕靖順杆往上爬:“那真是太感謝阿嶼了,你真體貼。”
方才他在這裏看雪的時候,車庫的感應器忽然啓動,手機當即收到一條提示,他順勢點進去,并将車庫的監控打開,果然是小騙子回來了。
原本還有幾許落寞的心情在這一刻陡然大轉,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看,腦海裏假想着這個小混蛋進來後會給他什麽樣的驚喜。
然後——他的眼睛就被蒙上了。
蕭嶼還趴在落地窗上往外看,腦海裏走馬燈似的不斷浮現出兩人在一起的那些畫面,心思湧動間,他驀然轉身,雙手撐在輪椅兩側,将裏面的人牢牢鎖住。
“慕靖,”蕭嶼開口,“我聽說新年的第一場雪是祥瑞之兆,若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祈願,定能如願以償。”
兩人離得并不算太近,但是慕靖能清楚地聞到他身上清甜的味道。
四目相對時,慕靖問他:“阿嶼的意思是想和我一起看雪祈願?”
這一次蕭嶼沒有逃避,而是輕柔地捧住他的臉,嗓音低啞,神色真摯:“慕靖,我想陪你看雪滿人間,想和你白頭到老。”
慕靖有過瞬間的恍惚,片刻後,他擡手勾住對方的脖子,笑意自眉眼中溢開:“樂意之至。”
住在心間的那只小鹿在這一刻飛舞跳躍,蕭嶼注視着近在咫尺的人,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在攻略慕靖的同時也被對方給攻略了。
但是他不後悔。
哪怕這場感情的序幕是一個荒誕滑稽的任務,他也認了。
蕭嶼低頭,輕輕地吻在慕靖的唇上,柔軟相觸,悱恻綿密。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并且付出滿腔愛意地去親吻慕靖。
46、第 46 章
江城這幾日一直在斷斷續續下着雪,但又因地勢關系,城內幾乎見不到積雪,僅有幾處高山才能顯見薄沙似的銀白。
慕靖在家調養幾日後能勉強下地了,拄着拐杖或是搭在蕭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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