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芷仙妹妹

太子也進榮安堂拜了老将軍的偃月刀和穿雲箭，張勇領衆人移步菱花廳。

菱花廳在将軍府的最東邊，坐落在現任平西将軍張忠新造的藕園裏。

因藕園的假山流水之間有一小土坡，便被因地制宜地修成了一個回字形大敞廳，中間的荷塘中有一戲臺。廳內高大開闊，可容一二百人，此時大紅的喜帷高挂，桌椅整齊，仆婦垂首肅立。戲臺上有京城最出名的德慶班和悠筠樓的戲子做好了開鑼的準備。看樣子二老爺張勇是很花了一些心思的。

太子李靖言在菱花廳的正上首坐了，其餘男賓也按品級左右兩邊坐下，張勇因是主人坐了右上首。老夫人則領了衆女賓在右廳坐了，女賓區和男賓區由一道紗帳和珠簾隔開，能聞其聲，可見隐約的人影。

壽星婆老夫人坐了上首，最尊的寶親王妃和鎮國公老太君分坐左右上首，大夫人和二夫人在旁邊侍立待客。其餘命婦夫人随自己意願圍坐在三張大園桌旁，張氏四姐妹和周家二姝也在最遠的桌子旁坐下，孫紫自然是緊跟張娥。

張娴對張娥和孫紫二人殊無好感，冷哼一聲轉過身去背對着二人，張娥也不理她，只和張嫒讨論什麽脂粉最好，衣服顏色如何搭配。

張姒和周家姐妹很感興趣，也加入了讨論行列。

“姒妹妹，你今天準備給祖母獻上什麽？”周家大點的長得水蔥兒一般的叫周芷仙的忽然問道。

“我只會吹蕭，本想和六姐來個琴蕭合奏的，但是二伯母說，合奏顯不出誠意來，須得一個一個地來。所以現在我只好一個人吹蕭了。”張姒悶悶地說道。

“一個人吹蕭是單調了點，還記得上回你到我們家來，我們合吹的那首《采蓮》嗎？連祖父都說好呢，正好我今天也帶了笛子來，如果你擔心一個人吹不好的話，等一下可以叫上我，我們兩個一起再吹一次給祖母聽如何？”周芷仙熱心地說。

“哼，你倒打的好主意，七妹妹吹不好也是自己的事，不勞你費心了。”張娴突然出言，周芷仙小臉騰地羞紅，再不敢開口。

孫紫心中嘆息，難怪這麽多賓客中除了周姨老太太，沒有一家帶小姐來的。連周老姨太太居然也想叫孫女來碰碰運氣，也難怪張娴動心。那太子妃的位置有那麽誘人嗎？

張嫒臉露真誠微笑，對周芷仙說，“別理我五姐，她最愛開玩笑的。芷仙妹妹的笛聲是我們姐妹中最好的，我們今天都是為讨祖母開心才鬥膽獻醜的，芷仙妹妹若也想為祖母獻上一曲，我們幾個正是求之不得。等七妹妹獻蕭後，芷仙妹妹再獻上一曲仙音，一定會讓祖母今日的壽宴錦上添花，我先在這裏謝過芷仙妹妹了。”

好厲害的張嫒，太子是何等人物，怎麽會在将軍府久留？壽宴的流程都是預先安排了的，原本就沒給張娴留時間，現在又來一個周芷仙淌混水，張嫒馬上将她利用起來，到時恐怕大夫人的桂花醉得為別人做嫁衣裳了。

張嫒不怕周芷仙搶了她風頭，她長得再好，才藝再精都沒用，太子是奉皇後命到平西将軍家來選人，首先選的是平西将軍手中的兵權和忠心。其他人就是越過她又如何？她們根本沒有被選的資格，因此張嫒唯一擔心的就是張娴。

張娴果然按捺不住，想要說話，卻被張娥搶了先，“六妹妹說得沒錯，芷仙妹妹的笛聲是出了名的，我等一下悄悄地去和祖母說一下，保準她高興。”張娥很快就明白了張嫒的意思，抓住機會壓制張娴。

“你們幾個在說什麽呢？快點過來和長輩敘敘話。”老夫人笑着招呼張娥幾個過去。

“祖母，芷仙妹妹今天也帶了笛子來，等一下也想為祖母獻藝呢。”張娥趁機上前說道。

衆人的臉色就有點古怪，尤其是姨老太太，淩厲地盯了周芷仙一眼，周芷仙吓得小臉一陣紅一陣白。大家都心知肚明，張府小姐明裏是為老壽星賀壽，實際上是為太子獻藝。

大夫人臉色有點難看，二夫人仍然聲色不動。

老夫人看了姨老太太一眼，笑道，“求之不得呢，我老太婆今天真是有福了，小輩們全都這麽有孝心，仙丫頭，你可要撿那熱鬧的吹給我們聽，否則我們可不依哦！”

“祖母，你別吓着芷仙妹妹了，肯定會讓你老滿意的，要不滿意我就……，我給大家唱小曲怎麽樣？”張娥故意苦着臉說。

“顧大奶奶，你算了吧，讓我們聽你唱小曲，不如讓我們去聽那賴驢兒叫！”一個與張娥相熟的婦人叫道，衆女賓哄地笑将起來，連上座滿頭白發的鎮國公老夫人都笑了起來。

孫紫在一旁看得嘆為觀止，都是高手啊！

太子那邊點了麻姑獻壽，戲臺上咿咿呀呀地唱起來，隔着蓮池，聲音顯得有點缥缈幽遠，孫紫站在最角落裏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一陣風兒吹過，吹起懸在檐下的輕紗，孫紫赫然發現最末座的岳子霖。

岳子霖是太子的死黨，跟着太子來賀壽也算正常，說不定還抱着一窺将要訂親的張娴真容的想法，孫紫突然覺得老夫人的壽宴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坐了半盅茶的功夫，太子身旁的一個太監突然站出來，說有皇後懿旨，張勇硊下接了。原來是皇後知道老夫人過壽，賞了玉如意和百子千孫圖，并聽說平西将軍家的小姐個個娴靜端莊，才情出衆，甚感欣慰，特命張氏姐妹現場選一樣最拿手的，或字或畫，做好後即刻獻進宮中。

張勇謝恩正要下去安排，卻被李靖言叫住，“聽說将軍府上有一位龍女，把她請出來讓我們見見如何？”

“……”張勇一時不知如何反應，衆賓客也面面相，不明白為何太子突然要見龍女，那可是皇帝親選出來賄賂龍王的，事關求雨大計，明知龍女最終都是死女，卻無人敢輕慢。

“不必驚慌，我只是想着龍女舍身求雨，精神可嘉，本王想賞她東西。”李靖言環視左右，衆人目光紛紛釋然點頭。

“殿下說得有道理，請張大人把龍女請出來，我們是應該好好感謝一下這些為國為民請命的女子。”岳子霖在角落裏不失時機地起哄，有了人開頭，大家也趁機附和，到底是太子的主意，出了問題也找不到他們頭上。

張勇不得已，先下去請示老夫人，老夫人沉吟了一下，叫過孫紫說：“紫丫頭，太子宣你進見，不用慌張，你是我們将軍府的義女，又是你表哥最疼愛的表妹，只管問什麽答什麽。”這是告訴孫紫看在張建的面上別亂說話，孫紫老實地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