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心事
三人吃了飯往外走,孟偉民看着不遠處的人,微微愣了下。
“怎麽了?”孟君堯問,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林晚禾和他的爸爸有說有笑正往這邊走。
“走吧!哎,這世界上苦難的人太多了。”孟偉民嘆氣。
“他怎麽了?”孟君堯心裏一顫,繼續追問。
小吳看了眼首長,就說:“那個穿藍中山裝的男人得了肺癌了。首長去找外科主任了解一下戰士的腿傷聽見主任勸那人做手術。那人看起來出奇地平靜就問:“做了手術能活多久?”主任說:“不好說!手術完了後,才能評估生存時間。”
他“哦“一聲并不着急,好像得病不是他,問:“不做手術呢,吃藥能維持多久?”主任伸出手指比劃了下三說:“頂多三年。”那人說:“楊主任,我要是住院把錢都花了,孩子沒辦法過下去了。我吃藥。”
楊主任感慨:“我知道你愛人早早沒了,可你這病,現在幹預做手術,還能維持幾年生存期,如果不做手術,哎!你這孩子好好想想。你父親的事情,我當年都如實寫了報告,據說上面下了文件,給了賠償的,你為什麽沒拿到?你去場部問了麽?這錢也夠你做手術的。你想好了啊!”那人态度很堅定地點頭說:“我不指望他們給我父親什麽賠償,什麽結論,人都死了,還有什麽意義。我想好了,吃藥。”你爸還和我感慨了一番。”
他娓娓道來事情原尾。
孟偉民見孟君堯表情惶恐,時不時看那女孩的背影,就拍了拍他,皺眉問:“那人旁邊的女生是你同學?”
孟君堯點頭,鼻子一酸:“就是我說的那個搬磚掙錢買球鞋的女生。”
孟偉民扭臉去看那愈行愈遠的父女,嘆了口氣,臉上動容說:“楊主任和我說了那人父親的事情,是原文化部的一位同志,文革受到了牽連,下放到邊疆,到了農場勞改,應該是八幾年就被平反。這樣,你大伯過兩天去區上兵團司令部開會,我找他說說。我能幫會幫,可結果怎麽樣,我沒法保證,畢竟他們是兵團的人,兵團現在直屬中央管理,我們不好插手。孟君堯,你和程雲在學習,生活上也可以多幫幫她。”
孟君堯點頭。
他回宿舍的路上遇見了一臉喜悅的林晚禾,強裝着鎮定地朝她笑了下。
林晚禾樂了:“你吃了酸棗了,笑的這那麽難看。那是你爸?吉普車穿軍裝的那個人?”
孟君堯點頭,說:“周末沒回家,我爸來看看我。你幹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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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一樣,我爸也來看看我,給我塞了五十塊錢。五十!我爸非得給我。哎呀,我這周回去,可以買兩條魚。”林晚禾心情很好。
孟君堯想起了小吳司機的話,心裏難受極了。
“三年?那時候她剛中考完啊!”
他垂頭,前面的頭發略略遮住了眼鏡,将已經紅了的眼睛掩飾起來。
孟君堯因為中午的這一番,後三天過的不安心,每到校園的一處都會搜尋林晚禾的身影,關注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可到了晚自習卻不敢坐在林晚禾身邊,不敢看她,只和白楊坐在一起。
林晚禾想他這樣疏離是不是因為心情不佳,并沒有在意。
文雅麗那日下課聽見了班主任和白楊說的話,她無法抗拒心中那個強烈的想跟去的感覺,就尾随着他們進了那個清真餐館,本來想給孟君堯的爸爸留下你兒子喜歡我的印象。
可她确實不了解孟君堯,沒想到當着他爸爸的面他也能說那些話。
他說的直白又無情,而且意思明确“你這個女生太有心機,我很讨厭你。”
一向被周圍人愛慕慣了的她不像林晚禾,她有強烈的自尊心和優越感,對于孟君堯這樣桀骜不馴,特別的男孩,她的征服欲和占有欲已經膨脹到了極點。
她本想着找點茬讓林晚禾難堪。晚自習見孟君堯沒有坐在林晚禾身邊,甚至連一個眼神也沒給她,一連幾個晚上都如此,此刻心裏平衡多了。林晚禾對孟君堯來說也不過如此。
孟君堯盼着回家,想了解一下他爸問的事情到了什麽程度,接他們的車一到大院,就着急走了,站在院子裏喊:“爸,爸?”
劉玉蘭拿着鐵鏟跑出來,笑眯眯地說:“喊什麽?你爸還沒回來。晚上你大伯來家裏。去,去,洗手,我們中午随便吃點。”
孟君堯一聽大伯要來,高興地要跳起來,說:“君瑞給我帶東西了吧!”
“君瑞新鮮點子多,高二還說畢業要考軍校,現在高三了說要順應時代發展學經濟。你可別跟他學,學什麽經濟!我看你就學你說的那個設計,我聽別人說還要考美術?”
“不用,我又不是學藝術設計,需要智力,不用考美術。”
劉玉蘭說着“知道了”又跑回了屋裏,鍋裏還炒着酸菜羊肉呢。
“喵,喵”孟君堯洗了手,學貓叫,招呼家裏的小奶貓。
“早跑出去玩了,外面老是跑來一只黃貓,只要在牆頭上一叫喚,你那貓貓連家都不回了,和人家跑了。”
從廚房裏傳出劉玉蘭的聲音,沒一會她端着盤子出來,看孟君堯手裏抱着一臉潦草的阿花,就笑了。
“這貓和你鼻子一樣啊!聞到肉味了!君堯,那桌上還有幾根肉幹,扔給它,你快去洗手。我們吃飯!”劉玉蘭把菜放飯桌上,進屋取了兩個碗出來。
孟君堯看着這一大盤子酸菜,聞着味,胃裏嘴裏冒酸水。
母子兩個人坐下吃飯。
孟君堯慢騰騰地用筷子挑起細細的一根酸菜放在碗裏,裹進一大塊米飯裏,夾起來塞進嘴裏,趕緊喝了口水。
劉玉蘭看兒子吃的這麽辛苦,瞪眼:“不好吃,你也不用表現的這麽明顯。你哥吃我的飯長大的,也沒見你跟吃毒藥似的難受。”
“媽,你也知道難吃。我哥那胃都練的比我爸拳頭還硬實,你給他一盆生米,他也吃的嘎嘣香。你要是炒肉,就放點洋蔥就行。你買了那麽多做菜的書,照着做,學會一樣也好。你瞧酸菜本來就酸,你還放醋,滿屋子酸溜溜的味,你說我咋吃?”
孟君堯皺眉,說着也不肯吃了,站起來,走去打開冰箱翻了一盒豆豉魚罐頭出來。
劉玉蘭“嗤嗤”笑,說:“你這會話多了。哎呀!怪媽,我把醋倒進去了才想起來炒的是酸菜。兒子,我記得還有一盒午餐肉。”
孟君堯把礙事的土豆放一邊,看見了角落裏的午餐肉,順便看了看保質期,還好能吃,關上冰箱。
“我上次收拾完,你就沒再整理過?媽,你也不經常回來,又不做飯,就別一個勁買菜往冰箱裏塞,吃食堂不行?人家不都說當醫生愛幹淨,你還是軍醫呢?我爸也真是受得了你!”
他熟練地卷着午餐肉蓋上的鋁條,打開了午餐肉。
劉玉蘭笑:“護士愛幹淨。你媽又不是護士。再說你爸從來也不開冰箱,頂多看不慣我疊的被子。”
孟君堯把午餐肉拿進廚房準備切盤,看着到處盤子,碗的亂糟糟的臺子,嘴角直抽抽,說:“媽,晚上我爸做飯,你別動手了。你吃了飯收拾屋子。”
“好,好,你安排。阿花,喵喵,來,吃。”劉玉蘭喊着小貓過來。
阿花“喵喵”撒嬌似地回應,咬住她手上的魚肉。
“別說這魚罐頭味道還不錯!”
孟君堯和他媽吃着罐頭伴着米飯湊活了午飯。
劉玉蘭做飯不行,可收拾屋子還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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