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回家

林思雲夜裏發熱，暈暈乎乎起來喝了感冒藥，出了一身汗，早起有些暈，睡到鬧鈴響，掙紮了半天，倚在床邊歇了會才穿起衣服起床，啃了半個饅頭，喝了碗熱水，沒等到林晚禾到家，就去上班去了。

林晚禾興高采烈到家，大門緊鎖着。

她頓時沒了要見到爸爸激動的心情，很失望，空落落的，院子裏一只雞都沒有，只一地落葉殘果，蕭蕭瑟瑟，冷冷清清。她鼻子一酸，将東西放在窗臺上，去雞圈把雞都放了出來，從小房子裏舀了一碗玉米粒灑在院子裏的幾棵樹下。。

小公雞小母雞都瘦了不少，毛羽也不如之前光澤了。這些雞餓極了，一窩蜂地包圍了她，呼啦啦扇着翅膀去搶吃的。

林晚禾心裏酸楚的很，她不在家，爸爸是怎麽湊活過日子的？連雞都忘了喂。

雞圈裏的雞蛋不少，被踩碎了好幾個，應該是好多天沒收過雞蛋了。

林晚禾心疼地把好雞蛋都檢出來，放在了一旁的空籃子裏，把髒兮兮的雞圈打掃幹淨。

夥房爐子裏的火已經滅了，沒有任何做過飯的痕跡。

她拿着帶回來的東西，找到窗臺縫隙裏藏的鑰匙，開鎖，進了屋子。屋子裏很涼，案板上扔着半個硬饅頭和開了瓶蓋的鹹菜瓶，走近了見旁邊的白瓷碗裏還有一點點水。

她爸爸給了她那麽多生活費，自己卻在節省着吃冷饅頭就鹹菜，連稀飯都沒舍得做。

她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一路上回家的興奮頓時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滿腹的心疼和內疚。

換上平日的衣服，把上學的衣服穿的衣服褲子都收了起來，進了大屋，她見林思雲床上的被子都沒疊，就把窗戶打開通風，收拾了床鋪。

想舀水打掃衛生，缸裏的水都見底了。

她只好用僅有的水把水缸清潔幹淨，出門拿起門口豎着的扁擔和兩個鐵皮桶，鎖了大門，挑着水桶去河邊的井裏擔水。

每只桶只接了大半桶水，再多，她是挑不起來的，就是這樣，肩頭依舊被壓的垮了下去，半個身子要塌下去了。

這兩百米的路程是那麽的長。河邊很安靜，沒有人，大概那些在農場上學的學生還沒有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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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馬路的時候，林晚禾聽見有人喊她，卻不敢松懈下來，聽聲音那是小四，腳步沒停，繼續往前走。

“你已經回來了！”小四從側面追上來，見桶顫顫巍巍來回晃蕩，忙用手抓住勾桶的鋼繩，穩住水桶，不讓裏面的水漾出來。

林晚禾咬着牙鼓着勁，不敢回應，怕一說話，自己的力氣就洩了，一直到了院子門口下臺階之前，實在是堅持不了了，任由擔子從肩膀上滑下來。

小四趕緊抓住兩個水桶，讓其穩穩落在地上說：“你就不能等你爸回來擔水？”

林晚禾氣喘籲籲地說：“我沒事，小四，我也剛回來。本來要去岔路口等你們的車，明麗姐直接送我到了車站。”

她用手擦了把汗，把扁擔給小四，開了鎖，提着兩桶水先進了院子，對後面的小四說：“把門關上，不然雞跑了。”

小四進了院子，就把門從裏面挂上鎖，跟着林晚禾進了屋。

林晚禾“嘿”一聲，一咬牙，使足力氣提起水桶，把水倒進水缸，把空桶放一邊，緊接着又“嘿”一聲把另一只桶提起來倒進水缸裏。

“你上次說去風景區挖貝母，還去嗎？我爸問呢！”小四問。

“去，明天我同學騎車來找我，我和她騎車子去！”林晚禾滿身是汗，邊走邊說。

“我去不了，你貝母挖過來送我爸那，他給你高價。”小四說。

“行，和我一起挑水去吧！上次回來沒看見你，你學的怎麽樣？”林晚禾把門關上，挑着扁擔往院門走，邊走邊問。

小四點頭，說：“數學好難，英語也好難！我們才考完。牛彩林知道你去縣城上學，還在背後說你壞話呢！”

“不管她，你晚上有空的話，我給你補補數學。英語我也不行，我們一起學。”林晚禾還要挑三次，大水缸才能裝滿。

小四點頭，兩人邊走邊說迎面碰見了原來一個班的男生萬傑。他和幾個哥哥一樣都是大高個，像小時候那樣虎頭虎腦，沒怎麽變化。他家和林晚禾家一排，住西頭打頭一間。

他見林晚禾挑着水桶，就走了過來，什麽也沒說把扁擔從林晚禾肩上取了下來。

林晚禾拽着扁擔，說：“我能挑動，不用幫忙。”

萬傑不高興地說：“你挑什麽挑！回家等着。”搶過扁擔，擔着水桶揚長而去。

小四看着他的背影，說：“萬傑也喜歡牛彩林。”

林晚禾笑笑，心想那麽漂亮又活潑的女孩被男生喜歡很正常。她拉着小四說：“走吧！回家，我把爐子生起來，燒點熱水。”

萬傑原來也不喜歡林晚禾，不是真的不喜歡，而是他爸媽老是說人家小草學習多好之類，可看見她挑水快被壓垮了，于心不忍，想想她也挺可憐的，媽早就死了，他爸還是個病秧子。今天他爸和他媽還說她爸爸的病治不好了。

他沒敢再聽下去，看見她，就無法想象她變成孤兒的那個情景，都是一起長大的夥伴。小的時候，他被他媽揍哭的時候，她還給他擦過眼淚。

萬傑想着鼻頭酸溜溜的，肩膀聳了聳把扁擔往脖頸位置移了移，加快了速度，把水缸挑滿了，不等林晚禾說謝謝，拔腿跑了。

小四一個月沒見林晚禾了，她回家，林晚禾不在家。林晚禾回家，她又不在家。她跟着林晚禾忙來忙去，在一旁幫着小忙，一直說個不停，待到她做好飯才離開。等她跑回家吃完飯，又背着書包去了林晚禾家。

晚禾爸爸晚上兩點才下班，到家怎麽也三點了，小四擔心她一個人，吃完飯就和家裏人說了下，晚上不回來了，和林晚禾一起睡。

躺在床上，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無話不說。

林晚禾眼睛亮亮地說她宿舍的女生都很好，同學也好，班裏也沒有像牛彩林那樣看不起別人的學生，宿管阿姨對她也好。

小四眼睛也亮亮地說：“你走了後，牛彩林這個萬年老二終于有了出頭機會，這回應該能得個第一吧！初三的一個混子天天在他們班教室門口堵她，你知道農場中學的教室窗戶都很低，那男的也不上課，天天在窗臺上坐着找她說話，還給她寫了許多血寫的情書！惡心吧！割了好幾次手指頭寫的，我瞅着就像是例假，黑紅黑紅的，惡心，看着就想吐。你知道牛彩林的那幾個哥哥？那才是真流氓，差點把那男生腿打斷。你猜後面怎麽了？”

林晚禾聽着先笑，後搖頭，後又想想說：“牛彩林和那個混子在一起了？”

小四笑嘻嘻地說：“對，我爸說的對，你才是礦上最聰明的小孩，嚴華那都是小聰明。你說對了，牛彩林中了魔咒一樣，現在，哎呦天天倆人膩在一起，他們說還親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