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爸爸!”直升機剛停穩,旋翼還沒有停止轉動,簡桦就拉開一側機艙的門,迫不及待的跳到了草地上,飛奔到了養父的身邊。

他撲倒了養父的身上,用力擁抱住了這個慈愛的老人。

養父似乎被大兒子的熱情吓了一跳,愣了一刻,從胸腔發出呵呵的笑聲,拍了拍他的背。然後像簡桦小時候一樣,兩只手一起使勁揉了揉兒子圓乎乎的臉。

“爸!”簡桦不滿的說,趕忙把自己的臉從養父的手裏給搶救了回來。

“回來了就好。”養父說,看簡桦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疼愛。

因為軍事任務,簡桦和邵續霖已經兩年多沒有回過衛星城了。

這時,邵續霖也從後面跟了上來。

“将軍。”邵續霖對養父尊敬的喊道。

邵續霖被養父收養的時候已經八歲了,雖然他已經不太記得親生父母的模樣,但還是不願像簡桦一樣稱呼養父為爸爸。

他選擇了最疏遠的“将軍”作為自己對養父的尊敬。

養父還是欣喜的笑着,來回打量着自己的兩個養子,摸摸這個的臉,拍拍那個的肩:“走,我們回家,已經給你們準備晚餐了。”

“爸,我很累了,今天我們早點休息,就各人随便吃點什麽吧。”簡桦說。他記得,在七年前的這次家宴上,發生了一件大事,他和邵續霖兩個,把養父氣吐了血。

“那怎麽行!”養父佯作生氣的板起了臉,“我家的小兔崽子們回來了,在青年堡壘那個破地方受苦了,臉都尖了。晚上一起吃頓好的!”

有個矮墩墩的服務型機器人滑了過來,邵續霖和簡桦一起把從直升機上拿下的行李堆到了機器人的頭上。

兩年多不見,養父的身體又差了不少,年輕時候在戰場上受的傷都窮兇極惡的逆襲回來,養父撐着一根金屬拐棍,帶兩個兒子往停在旁邊的轎車走去。

簡桦連忙扶住養父,攙着老人。養父已經不像幾年前那麽強大了,手腕精瘦,隐隐能摸到突起的血管。

以前的他不懂事,以為養父強大到無所不能,會一輩子幫自己遮風避雨。等養父過世後,才知道生命多麽脆弱。

重活一世,他再不會幹讓養父傷心的事情了。

心念一動,簡桦回頭看了邵續霖一眼。

一直以來,邵續霖對養父的态度都是尊重但是疏遠的。養父雖然從來不說,但是心裏應該也是有些失落。

邵續霖原本安靜的跟在養父和哥哥的身後,忽然看見了哥哥對自己示意。

他看懂了簡桦的意思,還是愣了一下。

除了簡桦,他不習慣和任何人親近,包括撫養自己多年的養父。——盡管他十分愛戴這個正直的老人。

邵續霖又猶豫了一會兒,看看簡桦的表情,走上前,攙住了養父的另一邊手臂。

——如果是簡桦要求的,那他就盡力做到。

養父略帶吃驚地看着小兒子,半晌,開心地笑了。

回到了家中。養父讓簡桦和邵續霖回房間休息半個小時。自己興沖沖地去廚房看給兒子們準備的美食。

簡桦的房間在三樓,他走進自己的房間,回頭對服務機器人說:“把東西就放在這裏吧,我自己收拾。”

機器人接受了指令,紅色電子眼中光芒閃閃,把行李箱放到了地毯上,轉動輪子離開了簡桦的房間。

簡桦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回到七年前。但是養父還活着的時候,是他一生中難得的幸福的時光了。

養父還沒死,邵續霖還沒有叛變,衛星城還沒有被轟炸而毀于一旦。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

簡桦走到床邊,坐了下來。陷進了厚厚的床墊中。

養父為了兩年沒回來的兒子們準備了很多,枕頭被子都洗曬得幹幹淨淨,幹燥得充滿陽光的味道。

這一次,他會保護好養父和衛星城。必要的時候……他甚至可以殺了邵續霖。

“咚、咚、咚。”窗戶邊傳來有節奏的聲響。

簡桦擡起頭,看見邵續霖在三樓的窗外的樹枝上,敲着窗棂看着自己。

邵續霖的房間在二樓,正好在簡桦的樓下。院子裏種了一棵古老的大樹,枝桠伸出老長,接近到了樓房的邊緣。邵續霖和簡桦從少年起,就經常通過樹幹連成的通道,在兩個房間中來回穿行。

——不過那是小時候的事情了,現在,還真不敢保證樹枝能不能撐起成年人的重量。

簡桦連忙沖過去,打開窗,把邵續霖給拉了進來。

“以後不能從樹上走了,”簡桦說,“這麽大的人了,以後從大門進來。”

邵續霖不以為意,只淡淡的笑:“從小就這樣,我都習慣了。”

和邵續霖相比,簡桦和無憂無慮的少年時期已經隔了反目成仇的痛苦的七年。他們少年時做過多少親密無間的事,簡桦都已經不太記得了。

“你不舒服嗎?”邵續霖見簡桦不說話,主動挑起了話題,“在飛船上你就一直不對勁。不然跟将軍說一聲,把你的飯菜送到房間來吃吧。”

“不用了,”簡桦打斷了他,“我們第一天回來,陪老人家吃飯是應該的。”

邵續霖見他堅持,也不再多話,走到簡桦倒在地上的行李箱邊,說:“那你休息一會,我來幫你收拾東西。”

簡桦點頭默許了,看着邵續霖盤腿坐到了地毯上,把行李箱裏面卷起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疊好放在旁邊。

這年,邵續霖十八歲,雖然說話舉止都沉穩地像一個大人,但臉上還是滿滿的少年人的模樣。

低着頭、認真收拾行李的樣子沉靜又稚氣,一點都看不出後來對付衛星城時候的心狠手辣。

簡桦心裏一陣陣的恍惚,不知不覺的走過去,站到邵續霖的身後,摸了摸他的後頸。

邵續霖回過頭看看他,然後嘴角慢慢翹了起來,眼睛中都發出光來。

他握住簡桦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握緊拉到自己的嘴邊親了親,小聲說:“我還以為你後悔了。”

邵續霖終于有了一些年少的弟弟的模樣,眼神明亮喜悅,聲音就好像是在撒嬌一樣。

——七年前,在回衛星城的頭一天晚上。邵續霖對簡桦告白了。

“我從小就喜歡你,一直不知道怎麽告訴你。現在我終于十八歲了,你不要再把我當成小孩子。我沒有遇見過比你更好的人了,請和我在一起吧。”

話說得很快,像是準備了很久,背得滾瓜爛熟。

內容卻又有些不倫不類,作為表白的話,似乎缺少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簡桦第一時間,竟然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但是,簡桦看着弟弟漲紅的臉,怎麽也舍不得說出讓他傷心的話。而且,他也喜歡邵續霖很久了。

十八歲時邵續霖站起身,靠近簡桦,親了親他的面頰。

☆、養父之死·3

有風吹過,樹影搖曳,有枝葉擦過窗臺,發出異樣的刮擦聲。

簡桦的頭腦裏一片空白,站在原處,感覺邵續霖的手攬到了他的背後,臉埋到了他的肩上。

“我還以為……”邵續霖低低地說,沒有說完,句尾斷在了空氣中。

他的話語中隐隐帶着些不滿或者委屈得情緒。畢竟還是勉強稱得上少年時候的邵續霖,裝起深情來,還不如成年後的他那麽游刃有餘。

邵續霖小的時候,簡桦就認識他了。簡桦也慢慢地擡起手,環住了他的背,輕輕的摸他後頸上方,才長出來的短短發茬。

“既然答應我了,就不要随便反悔。”邵續霖說,聲音還是不大,但是能聽出一些古怪的意味。

屋外的風驟然變大,原本就未關嚴的窗戶“嘩”一聲被吹開,冷氣襲了進來,簡桦忽然打了一個寒戰,推開邵續霖,走過去關上窗戶。

邵續霖看了他一會兒,又坐下來整理起了行李箱中的東西。

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沒有再說法,像是剛才親密的舉動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簡桦看見邵續霖的背影,耳邊卻一一出現了上一世,轟炸衛星城時候隆隆的炮聲,和青年堡壘被圍困九個月後那死一般的沉寂。

那兩次戰役,敵人的指揮官,都是邵續霖。

衛星城是邵續霖長大的地方,青年堡壘是邵續霖入伍成長的地方。

簡桦心裏想,他是怎麽瞎了眼,才會把這匹惡狼,當成了奶狗十幾年。

邵續霖合上了行李箱,站起身對簡桦說:“暫時就這樣吧,你不是要和陳寄去河外星系嗎?過兩天就要走,随身藥物就不拿出來了。”

簡桦克制住內心翻湧而上的情緒,含糊說道:“我未必去。”

上一世,他離開了衛星城,當天夜裏,養父就遇害了。

邵續霖頓了頓,說:“還是去吧。”

簡桦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在上一世,邵續霖在晚餐時對養父揭穿了他和簡桦的事,養父大怒,接連幾天沒有理會兄弟二人。

當時,簡桦受不了養父失望的目光,也不願讓邵續霖失落,匆匆離開了衛星城。甚至暫時中斷了和衛星城的聯絡,才會在養父身故幾天後,才得到消息。

現在想來,可能邵續霖從這次踏入衛星城的第一步,就開始籌謀了。支開簡桦,然後對養父下手。

“為什麽?”簡桦問,盡全力做到不動聲色。

“有的事情可能很麻煩,我來處理就行了,你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解決了。”邵續霖說。

簡桦追問道:“什麽麻煩的事?”

邵續霖擡起頭看了看簡桦,說:“我喜歡你,你也答應了我的事情,我不想瞞着将軍。”

果然如此。但他的坦蕩還是讓簡桦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來跟将軍說,他可能會生氣,但我會好好跟他解釋。”邵續霖說。

“不用!”簡桦焦急地打斷了他,“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邵續霖看了簡桦一眼,沒有說話。

“爸爸身體不好,你知道。”看着邵續霖的眼神,簡桦按捺下性子,來努力說服他,“這件事我也不想瞞着他老人家。但是他半個月前心髒病手術才出院,我們不能現在就把他送回醫院。”

說到養父的病情,邵續霖的眼神出現了一絲游移。簡桦注意到了,他想,邵續霖對養父大概還是有一絲感情的。

“你來衛星城十年了,”簡桦說,“爸爸一直很疼愛你。他身體不好,做一些讓他能高興的事吧。”

邵續霖一直盯着簡桦看,沒有反駁、也沒有贊同。但是簡桦感覺到了他的不悅。

良久,邵續霖轉身退到了門口,徑直走了出去。

簡桦長嘆了一口氣,倒到床上躺了下來。

雖然都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十多年的相處下來,養父和他們早已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就連表面上和養父生疏的邵續霖,在外人看來,也不過是小孩子成長階段必經的叛逆沉默而已。

——誰能想到邵續霖會殺了養父?

☆、養父之死·4

夜□臨,到達了某個時間點之後,衛星城的夜燈一盞盞亮了起來。燈塔高樓,來回掃蕩的探照燈,照的整個衛星城夜如白晝。

養父的家在衛星城最高的一處山上,從簡桦房間的窗戶,就能俯瞰全城的景色。簡桦走到窗前,看外面璀璨的燈影。

簡桦上一世死前一年還回過一趟衛星城,昔日繁華的基地已經只剩一地狼藉,養父的家被戰火夷為平地,外面那棵大樹倒是還活着,被燃燒彈燒得半邊樹身都焦了,居然還是從枯黑中,長出了一點新綠。

晚餐的時候,簡桦走到客廳。

邵續霖已經在餐桌邊,幫年老的廚娘把菜肴放到桌上。簡桦進來,他也只是擡頭看了一眼,低下頭繼續擦拭着餐具。

——可能是又生氣了。即使簡桦後來發現邵續霖其實是個他根本不認識的人,但是也不妨礙他一眼就能看出邵續霖想裝出來的情緒,這大概得益于他們年少時候的朝夕相處。

簡桦也走過去,幫廚娘把滾燙的湯端到了桌上。

奇怪的是,養父明明說這只是一次家宴,桌上卻擺了四付餐具。

下意識的,他把疑問的目光轉向了邵續霖。

邵續霖皺皺鼻子,極不情願地開口說話:“将軍說他有個新朋友,想介紹給我們認識下。”

“哦。”簡桦應了一聲,心中有些疑惑,他記得上一世養父過世前并沒有介紹他們認識什麽新朋友,但是馬上又松了一口氣,有外人在,邵續霖無論如何不可能像從前一樣激怒養父了。

有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從門外傳來,簡桦聽出是養父的聲音,連忙迎到門口,邵續霖也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後。

拉開房門,養父陪着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黃遠,這就是我的兩個不成器的兒子,”養父對那男子說,嘴裏是嫌棄的語言,面上是滿臉的驕傲,又對簡桦和邵續霖說:“這位是從北方城來的黃遠先生,寫了一部戰争史,裏面的一些論點非常有意思,你們都可以找來研究下。”

黃遠的名字在簡桦心中不啻一道驚雷。

仿佛頭腦中硬生生被撕開一塊什麽,血淋淋得觸目驚心。

黃遠是簡桦上輩子的死敵,卻是邵續霖的盟友。

在轟炸衛星城前的談判上,邵續霖和黃遠代表北方城的勢力,并肩坐着,不時地交頭接耳,配合默契,一步步把衛星城的代表逼上了絕路。簡桦那時候的軍籍還在青年堡壘,無法插手衛星城堡壘的事情。在旁聽席上如坐針氈。

黃遠每說一段話,都會側過頭來,有意無意地瞟上簡桦一眼。并一再提起衛星城老指揮官的死亡,給出種種匪夷所思的侮辱性猜測。對年輕的衛星城未來的繼承人,給予最後的羞辱。

談判破裂的第二天,北方城就開始了對衛星城長達四個月的轟炸。

養父側過身,簡桦看見了他身後自己的仇敵。不自覺地,手馬上就要摸到自己的腰間,發覺穿的是便服,沒有配槍,才回過神來。

“媽的!”簡桦無聲地痛罵了自己一句,違心地跟黃遠打了個招呼。

上輩子簡桦有兩個敵人,他贏了黃遠,但是輸給了邵續霖。

不!也許還是輸給了黃遠。

那時邵續霖叛逃衛星城以後,再出現時已經投奔了北方城。

恰逢河外星系入侵,北方城多年來致力于發展機甲戰士,竟然在那個時候脫穎而出,青年堡壘、衛星城堡壘對外作戰節節敗退的時候,北方城一枝獨秀。作為一名機甲天才,邵續霖短暫培訓後就立下了赫赫戰功。所以,他殺害養父的事情,居然也就漸漸無人提及了。

黃遠是邵續霖的參謀、長輩,以及戰術戰鬥方面的導師。

簡桦心念一動,心想不知道邵續霖上一世是什麽時候認識黃遠的。養父的死是不是和黃遠也有關系。

想着,他把目光轉向了邵續霖。

邵續霖原本也稍許有一些好奇,作為衛星城的指揮官,養父很少對他們誇獎一個其他基地的人,而且看養父的意思,很明顯希望他們能跟這個叫黃遠的人多加接觸。他正想仔細打量打量黃遠,忽然感受到了旁邊簡桦的目光。于是他馬上看向自己的哥哥,把其他人和事,都丢到了一邊。

黃遠這年才三十出頭,眉毛疏淡,長相平平,因為才華橫溢,神情總是倨傲的,好像對誰都看不上。

他自恃甚高,和衛星城有仇,所以不惜利用戰争的機會,大肆排除異己。上輩子簡桦等了很久,才抓住了他的馬腳,找到了他勾結敵國的證據。

黃遠一看大勢已去,居然在被捕之前就自殺了。

表面上看,那一局是簡桦贏了。只有簡桦知道,他其實輸慘了。

很多人都以為黃遠的罪狀是簡桦捏造出來的。連邵續霖都這麽覺得。

簡桦被執行死刑的那天清早。他和邵續霖在昏暗的監獄裏,相視無言。

——他們之間早就沒什麽話可說了。

從天窗上透下來的光顯示,永別的時間就要到了。

“你這麽恨我,是不是因為我殺了将軍?”那是邵續霖上一世對簡桦說的最後一句話。

簡桦看看邵續霖的臉,答非所謂:“那你呢?你恨我是不是因為我弄死了黃遠?”

話題就這樣無法接下去了。

“我剛才就到了,想拜訪一下兩位小長官,”黃遠的聲音把簡桦從回憶中拽了出來,“到了二樓,才聽說并不在房間裏,我就沒有打擾了,直接就在外面院子裏轉了轉。”

黃遠似乎已經是多次來養父家中了,居然可以随意的四處走動,也沒有人攔他。

簡桦抓住了他話語中的盲點。他說是想來拜訪邵續霖和自己兩個人的,但是他只去了二樓。那是邵續霖不在,——很可能是在自己的房間,所以他就去了庭院。自己一直在房間中,黃遠并沒有拜訪的意思。

黃遠的目标明确,從一開始,他就盯上了邵續霖。

☆、養父之死·5

四人在長桌邊坐下,養父坐在了上首的,黃遠在他的左側,簡桦在養父右側坐下,對面正是黃遠。二人目光對撞,黃遠沖着簡桦客氣但古怪地一笑。簡桦移開了視線。

邵續霖沒有猶豫,徑直走到簡桦的身邊的坐了下來。按禮儀他應該坐到黃遠的下首,他的那副餐具都還在對面的位置。

黃遠微微一笑,站起身,幫邵續霖把餐具傳了過來。

這極不合禮儀。養父微皺着眉頭看兩個兒子毫不掩飾的對客人表達了疏遠和不滿。簡桦像是發自心的不喜歡黃遠,而邵續霖就明顯是為了附和簡桦了。

養父張嘴想說點什麽,但是看看疼愛的兩個兒子,責備的話就說不出來,只能歉意地對黃遠苦笑了下。

“黃遠先生的那本戰争史幾個月來在軍中流傳非常廣,衛星城都有很多年輕的軍官在拜讀,”簡單充饑後,養父就挑起了話題,“因為好奇我也找了一本來看,先生雖然年輕,一些見識早就超過我們這些老頭子了。”

簡桦知道黃遠的那本書,上輩子他為了研究黃遠,找出打敗其的方法,每一段、每一個字都研究了很久。

黃遠在那本書中分析了近四百年來戰争的歷史,科技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每種變革性發展對戰鬥勝負、人員傷亡的影響。提出了機甲戰争的概念。

他的絕大部分話,在一年後戰争中,都被證明是正确的。

但是現在,除了不聽話的北方城軍事基地,他的理論并不為銀河帝國的其他軍事基地接受。

“你是認為,未來戰争的方向,肯定是由人控制的機甲戰争嗎?”養父饒有興致地問。

簡桦大口的喝着湯。作為一個年輕人,如果是上一世的自己,他聽到黃遠的機甲戰争理論,應該會驚為天人,對黃遠佩服得五體投地。但是這一世他對機甲戰争的起源研究通透以後,他對黃遠的理論就不感冒了。

機甲戰争有着致命的缺陷,黃遠并沒有提。

為了鼓吹他的機甲理論,到了後期,黃遠表現得就像一個戰争販子。

也許簡桦不應該急着扳倒他,留他到最後,或者大家就都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

不過黃遠死了,死在了機甲戰争失敗前,所以就被永遠的刻在了紀念碑上。

邵續霖卻擡起了眼睛,今天來第一次仔細地看着黃遠。

看來,他對黃遠的機甲理論非常感興趣。

“是的,”黃遠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看紅酒在杯中的波瀾,“從上一次的叢林戰争結束後,銀河系已經和平了三十年,而從二十年前起,尊貴的王室就對戰争地研究失去了興趣。只有靠我們這些民間的學者來進行研究發展。”

養父微微的颔首,說:“女人嘛,天生不喜歡接觸一些打打殺殺的東西。”

這時,後來的國王,現在的北方城指揮官還沒有上位,首都裏執掌大權的是年輕的女王陛下和她的母親。

“為了讨好那個目光短淺的小女孩,銀河系七大軍事基地也越來越沒有樣子了,”黃遠繼續毫不客氣地說,“就像這衛星城軍事基地,夜裏的燈光比白天還亮,随便幾個業餘的民用衛星,就能拍下無數張高分辨率的照片。聽說,在太陽系那邊,已經有房地産商在開發軍事基地格局的住宅區項目了。”

這話說得實在太不客氣。但他說的是事實,簡桦頭低在碗裏,繼續喝湯,一言不發。而邵續霖側過頭,輕輕地笑了一下。

養父年輕時候脾氣暴躁,老了以後倒是和善了很多。聽到這話,也只是平心靜氣的解釋道:“黃先生放心,等到真正打起仗來,衛星城會讓您看到完全不同的樣子。”

“老将軍還是祈禱戰争不要發生吧,”黃遠說,“一旦有戰争,以現在的衛星城堡壘,必敗無疑。”

他斬釘截鐵地說出這樣瞧不起衛星城堡壘的話,連養父都覺得面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看了看兩個兒子。

簡桦終于放下了碗,靠到椅背上。

他又忍不住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邵續霖,邵續霖似乎已經被黃遠的話完全吸引了,目不轉睛地盯着黃遠。

“未來的戰争,肯定是以機甲作戰為主,和傳統作戰相比,機甲具有強大的機動性,能适應所有不利的作戰環境,通過對機甲的改裝和準備武器,機甲能取代所有的戰鬥武器。”黃遠說,說到了他熟悉的領域,他隐約有些激動了起來,神采飛揚,普通的眉眼也變得銳利飛揚了很多。

“那麽,培養一個合格的機甲操作人員,需要多少時間和金錢呢?”養父問。相比眉飛色舞的黃遠,衛星城的父子三人都還是很平靜,除了邵續霖的眼神有了些許的專注。

“經過測算,一個合格的特種兵,經過6-7年的培訓,就能上機進行實戰演練,”黃遠說,“如果是一個優秀的人才,所需要的時間也許更短,3-4年。”

——他還是太保守了,上一世,邵續霖經過不到一年的急訓,就打敗了整個敵國的怪獸軍。

“至于金錢,那不應該成為科技發展的問題。”黃遠說。

“哦,”養父說,“怪不得近來得到的消息,北方城的經濟狀況令人非常擔憂。”

晚宴的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

北方城的指揮官是現任女王的同父異母哥哥。女王登基後,在她母親的操縱下,她的哥哥被流放到了銀河七大基地中,最荒涼落後的北方城。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北方城開始秘密研究最新型的戰鬥武器了。

黃遠原本興奮的臉色,像是被澆上了一桶冰塊,他立刻停止所有話語,冷淡地回看着養父。

通過上輩子的事,簡桦知道北方城的野心,但是考慮到一年後敵國的侵略戰争,他不覺得北方城的行為有什麽不妥。此時,聽到養父的話,心中一驚,忽然發覺這其中大有文章。

“一臺機甲需要的鋼鐵合金是多少?”養父岔開了話題。

“這得看機甲的型號,”黃遠說話小心謹慎了很多,“有百萬噸級的,如果資源足夠,也可以建造千萬噸級的。”

“整個銀河系的資源能支撐幾臺機甲的戰鬥?”養父問,“能源呢?”

簡桦吃驚地看着養父,前一世他考慮很久計算考察了好幾個月,才找到了機甲戰争的破綻。

想來,養父也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黃遠被養父問住了,就是因為北方城的機甲戰争實驗陷入了僵局,他才不得不到其他幾個軍事基地,尋求支援。

“我也覺得機甲戰争是可行的,”養父說,“但是黃遠,你的理論超前了五十年。只有在這五十年裏,科學技術又開始了一次大爆炸,才有可能支持機甲大規模研制出現。”

養父一針見血地說。黃遠的臉色有些發黃,十分難看。

“請你告訴王子殿下,有我在,首都那邊永遠不可能傷害到北方城的任何利益,包括王子殿下的生命。讓他不用因為感到危險而秘密做一些可怕的事情。”養父說,臉色嚴肅,看黃遠精神不好,又安慰說道,“但是衛星城願意參加對機甲戰争的研究,北方城最近的軍費,我會讓財務和王子殿下聯系。”

簡桦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衛星城是離首都最近的軍事基地,養父是衛星城的指揮官,深得女王和其母親的信任。他在得知被流放的大王子有異常舉動而沒有上報王室,反而願意擔起一半的責任,已經是顧及到對老國王的感情和對大王子的慈愛了。

但是簡桦深知黃遠的性格。黃遠自傲又多疑,他完全感受不到衛星城城主的好意。

養父這一下,可是把黃遠得罪狠了。

晚宴的氣氛被破壞殆盡。包括黃遠在內的四個人,吃着廚娘精心烹饪的美食,都覺得味同嚼蠟。

中間有幾次,養父勾起了話題,也只有簡桦捧場。黃遠在那之後一直默不作聲,似乎在等晚餐結束早早離開衛星城。

簡桦記得,在上一世的晚宴中,沒有黃遠,氣氛十分輕松。

養父看着左右手邊的兩個兒子,笑得合不攏嘴。簡桦也不時把青年堡壘發生的一些趣事告訴養父,還把陳寄的一些醜事誇大了無數倍來逗養父開心。連那時邵續霖的臉上,都是輕松的。

除了在晚宴快要結束的時候,邵續霖冒冒失失地向養父……用很遙遠的地球的話來說,那大概叫出櫃吧。

“将軍,我有話想跟您說。”

簡桦陡然從回憶中驚醒,驚愕地看着身邊站起的邵續霖。

上輩子也是這樣的開場白。

難道……又要重演了。

簡桦看向對面的黃遠,黃遠也收起了原本已經不耐煩到恨不得拔腿就走的神情,認真地看着邵續霖。

☆、養父之死·6

邵續霖站起身,端着酒杯。

簡桦握緊了椅子的把手,但還是默然的注視着他。

從上一世知道邵續霖的真面目後,邵續霖再怎麽樣,他也不會太在乎了。他現在在意的是養父的死,他要保護好老人,和養父一起,跳出上一世衛星城的結局。

邵續霖大約又是想用自己和簡桦的事情刺激老人,等老人因此病倒的時候,他就抓住了破綻。

“将軍,我到衛星城已經十年了,”邵續霖說,微微低下了頭,“我六歲的時候就開始在街上流浪,到八歲被您收養。中間我碰見了很多窮苦的人,也見識到了很多有錢的人。我一直以為,您收留我照顧我,跟他們一樣是心血來潮。”

邵續霖的話,和簡桦原本的猜想簡直差之千裏。簡桦吃了一驚,但同時,少年時代的回憶又回歸了心頭,臉上的表情緩緩柔和了起來。

“我能活到現在,感謝您十年如一日的心血來潮,”邵續霖說,仰頭喝掉了手中的一整杯紅酒,他抓過酒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丢下酒瓶,對着養父舉起了第二杯酒,“我一直只敢喊您将軍,怕您有一天也把我丢到馬路上……我自己也不想被家裏人抛棄第二次……到現在我滿十八歲了,我成年了。不再害怕您會扔了我了。”

邵續霖頓了頓,似乎還是有些猶豫,但最終擡起眼睛說:“請允許我稱呼您為父親,我希望有一天,您會為我感到驕傲。”

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樣。

聽完邵續霖的話,簡桦心中驚大過于喜。

他在完全研究透黃遠的行為思路後,依舊對邵續霖的舉止言行感到不解。邵續霖的這一番表現到底是因為什麽?他不是殺了養父麽?現在說這一番話,難道是為了獲取養父的信任?

此刻的現實和簡桦的記憶已經脫軌。

大約是從邵續霖回到衛星城中,沒有老實在房間裏呆着,而是到了三樓尋找簡桦以後。一切都和從前,有了微妙的變化。

養父猛地從椅子上站起,甚至碰翻了自己身前的餐具。養父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失态過了,他滿臉都被喜悅燒成了通紅色,抓着酒杯的手都有些發抖。養父和邵續霖都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不管邵續霖怎麽想,養父對這個兒子,絕對是傾注了真心。

放下酒杯,養父拖着不便的腿就要走過來,邵續霖連忙繞過簡桦,迎到了養父身邊。

養父緊緊抱住小兒子,說:“我的好兒子……你從來都讓我驕傲。”

邵續霖輕輕地閉了閉眼,老爺子對他的慈愛是真心的,他感覺得到。

再次睜開眼時,他側過臉,看了看簡桦。

簡桦沒有在看這邊,反而臉色凝重的盯着桌子的一角,思緒也不在這裏。

“你來衛星城十年了,爸爸一直很疼愛你。他身體不好,做一些讓他能高興的事吧。”

這是兩個小時前,簡桦對邵續霖說的話。

——我在做你希望我做的事。為什麽你并不高興?

被養父和邵續霖吸引,簡桦沒有原本并沒有注意到此時黃遠。

只是他無意間看到桌上一角的紅酒瓶,上面正好映出了黃遠的臉。

黃遠是個警覺的人,如果有人在觀察他,他一定能發覺。他只是沒想到自己的臉會被酒瓶反射到簡桦的眼中。

簡桦看見:黃遠在無人注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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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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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