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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簡桦仍舊覺得有不明的不安。

他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接下來的,只能盼望人定勝天了。

鎖好三樓走廊上最後一扇落地大窗,看外面深黛色的夜,和在風中搖曳的樹影,簡桦看了看下面通往外面的路,靜寂得毫無人聲。

廚娘夫婦還沒有歸來,大宅中只有養父和他們,還有一個勤務兵守在養父的門口。那勤務兵簡桦特意審查過他的資料,絕對忠誠、背景單純。

不會有問題了吧。簡桦疲憊地想。回過頭,對邵續霖笑:“回去睡吧。”

猝不及防的,邵續霖忽然一步上前,撲了過來。抱住簡桦的肩,擁着他壓到了落地窗上。

簡桦背上被窗格撞得生痛,來不及說點什麽,只覺得邵續霖的手擋在了自己的肩和窗把手之間,起到了緩沖作用。

“我都成年了……”邵續霖含糊地說,可能是因為喝了點酒,聲音變得有點啞。

簡桦被他的話說的想笑,擡起手拽了拽他的頭發,笑着說:“是啊,小狗尾巴尖兒上的毛都長齊了。”

邵續霖像是很不滿意他的形容,真的像小狗一樣,扒開簡桦的領口,在他露出來的肩上啃了一口。

“我靠!”簡桦趕忙手忙腳亂要把他推開,但是又被邵續霖壓了回去。人撞在窗上,發出一聲輕響。在寂靜的深夜中,聽起來特別明顯。

簡桦不敢亂動了,抓着邵續霖頭發低聲罵道:“小心把爸爸吵醒了。”

邵續霖稍稍擡頭,退後一點看着他,說:“我是大人了,可以幹一些成年人的事了。”

他正對着窗戶站着,不知道是外面路燈的光,還是遠處星星的光芒,更有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的眼睛望着簡桦,其中有光影明亮。

兩人腰下的部位緊緊相貼着。

簡桦腦中轟然一響,方才被遺忘在腦海後的酒意忽然全部湧了上來。似乎腦袋都已經被燒糊塗了。

邵續霖還在模模糊糊地說:“回青年堡壘我們就不住一起了,陳寄那家夥……”

提到哥哥的室友,他的聲調就委屈到了不行。

簡桦捂住他的眼睛,按住他的後腦,親吻他滾燙的臉頰,然後,慢慢移到了唇上。

夜色将外面斑駁的樹葉的影子投進了屋裏。窗前的地上,千千萬萬樹葉的影子在不安的搖晃。

過了很久,在窗前的兩人才分開。

“為什麽推開我?”邵續霖說。十八歲時候的少年,雖然總是想裝出老成的樣子,但第一次戀愛親吻,還有點羞澀得厲害。

“去看看爸爸,”簡桦說,看邵續霖失望的眼神,又說,“然後去你房間。”

經過養父卧室的時候,勤務兵站在門口,兢兢業業的放哨。看到簡桦,低聲告訴他将軍已經睡着了。

簡桦點了點頭,叮囑勤務兵一定要留神卧室裏的動靜,有什麽情況就馬上聯系自己。

把養父的安全交托給了勤務兵。而他自己,在那天夜裏也不會離開弟弟半步。

——不會出事了吧?他心事重重地想。

邵續霖從旁邊,看着他的神色,慢慢拉住了皺着眉頭的哥哥的手。

那時是午夜十二點,距離養父的死亡,還有一個半小時。

☆、衛星城事變·8

可能是在山頂上的緣故,那天,風嗚嗚的吹了一夜。

簡桦站在邵續霖房間的中央,聽窗外的風聲和浴室裏的水聲混雜一起,噪雜得就像他此刻不安的心緒。

房間的正中是一張單人床,邵續霖剛來衛星城的時候配的,小時候兩個人擠在上面毫無問題,現在就有些小了。簡桦想,不然過一會兒還是拉兩床毯子下來打地鋪算了。

浴室的門一響,邵續霖走了出來,他穿着浴袍,頭發上的水都沒有完全吹幹,還有些濕漉漉的頂在頭上。簡桦在他之前就洗漱完畢了,見這情景,只得抓起毛巾又給他擦了兩把,說:“你老年的時候一定會頭疼。”

邵續霖也不說話,老實的被他按坐在床沿上,擡着眼睛,看着簡桦。

簡桦擡頭看了看鐘上的時間,把毛巾搭在他頭發上,說:“時間不早了,睡吧。”

說罷,他自己先擠到床的另一邊,鑽進被子就閉上了眼睛。

背後的邵續霖似乎怔了許久,才慢慢地掀開被子睡了下來。

當然沒有老實睡覺。簡桦心中有事,遲遲的睡不着,煩躁得恨不得立刻起身到養父卧室門口守着,又怕勤務兵好奇、驚動了父親。

感覺背後的床好像塌陷下去了一塊,像是邵續霖支起了身體,從後面,看着簡桦的側臉。

邵續霖輕輕的呼吸聲仿佛就在他的耳旁,能感受到溫熱的氣息流淌過耳後的肌膚,停留在肩膀上。

“睡吧。”簡桦閉着眼睛說。

邵續霖沒有聽他的,反而埋頭在他的耳後,輕盈溫柔的親着。一下下,就像用羽毛在耳後搔癢。像是那一陣麻癢的感覺蔓延到了全身,簡桦猛地回過神,按住邵續霖的肩,把他壓在床上。

邵續霖也沒有反抗,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簡桦。

簡桦心裏像是被個毛茸茸的爪子不輕不重地抓了一把,有些痛,有好像有點其他的不知名的感覺。

也可能是頭發上的水滴進眼睛裏,邵續霖的眼睛也亮得似乎濕漉漉的,就像簡桦小時候在路邊看見的那只才出生就被遺棄的小野狗。

簡桦心一橫,什麽也不願想了,俯身下去,重重地親住了邵續霖。

邵續霖先是一怔,馬上激烈的回應起來。

“咚、咚、咚”。卻是在這個時候,傳來了三聲輕微的敲門聲。

聲音輕而節奏慢,沉溺在激情中的人很容易忽視這點聲音。

但是簡桦聽見了,這不是他的房間,他只能用力推開邵續霖,示意他有人敲門。

“誰啊?什麽事?”邵續霖鼓着臉問,被打擾了十分不悅。

“中尉,對不起打擾了,”外面是一個年輕的聲音,好像有一些緊張,“請問中校在您這裏嗎?”

竟然是來找簡桦的,邵續霖和簡桦對視一眼,邵續霖知道簡桦不願讓人看到這裏的情景,沒有直接回答那人的話,只反問道:“什麽事?”

“我是将軍的勤務兵,剛才去給他拿藥,回來就發現将軍不見了,我找了辦公室也不在那兒,所以急着報告給中校……”

他可能是去簡桦的房間敲門了,見簡桦也不在,不得已,才過來找邵續霖。

養父不見了!

簡桦的臉馬上沉重起來,邵續霖也吃了一驚,說:“你到院子裏找找,我們也馬上過來。”

“是!”年輕的勤務兵說,很快外面就沒有了聲音。

簡桦和邵續霖也都沒有了任何旖旎的心思。兩人匆匆披上了衣服,也跟着出了房間。

先到了養父的卧室,果然空無一人,窗戶關得嚴嚴實實,被子裏也沒有暖氣,像是離開很久了。

也不在辦公室,各處都沒有。

兩個人在大宅內找了一圈,都焦急了起來。

只剩一個地方了,地下書房。

地下室樓梯的燈沒有開,簡桦想養父應該不會再那裏,畢竟太黑了,養父年紀大了眼睛也不好,不會半夜摸黑到地下室去。

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下去看一看。

書房的門前兩天壞了,鎖不嚴,一推就開了。

門裏,居然有一盞昏暗的燈火。

養父坐在燈下,面前後厚厚的一疊資料,旁邊有“咔擦擦”的聲音,是碎紙機在運作。

提起的心,猛然就放下了大半。

“爸爸,這裏太暗了,對眼睛不好,有什麽事,交給我們來做吧。”簡桦說,繞過堆在門口的書,走了進去。

邵續霖在他的身後,也跟了進去。

養父看見兩個兒子,卻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剛想阻止他們,已經來不及了,他們都已經看見了桌上那疊散亂的材料。

——《證人證言·第二卷·案發現場及兇徒逃亡路線》。

馬上明白了養父在做什麽,邵續霖觸電了一般,快步到了碎紙機邊,那裏面已經有滿滿一箱紙屑,邵續霖用力扯出進紙口的半頁廢紙,果然,上面也是當年案件的相關證物。

邵續霖的手在顫抖。

他轉過身,難以置信地看着昏暗燈光下,蒼老的養父。

——他不是說,會把證據都交給他。為什麽又要毀掉。

原來,都是在騙他。

“為什麽?”邵續霖緊緊地咬着牙,似乎這樣,就能控制住聲音的顫抖。

養父沒有回答他,燈光下好像又蒼老了不少,疲倦地搖了搖頭。

邵續霖重重一拳擊在那疊材料上,崩起了一陣灰塵:“你不是說……”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這樣就能克制住內心的失望,又重新說:“你不是說,在等我查到當年的真相,還我爸爸一個清白,你現在是在做什麽?你是不是希望我永遠不要知道真相?我爸頂着賣國賊的罵名千秋萬年!”

“不是,”養父也聲音也嚴厲了起來,站起身,說,“你父親會得到自己的清白,但不是現在,你也分析出很快要打仗了,我現在不能讓其他東西影響帝國的大局。”

“去他媽的大局,”邵續霖被徹底激怒了,反而笑了起來,“比我爸爸死了還重要嗎?他死的時候……那麽痛苦,他都一聲沒吭。你們這些踩在他屍骨上升官發財的人,你們有什麽資格罵他會影響大局?”

“都別說了!”只有簡桦彎腰把散在地上的資料一張張全部撿了起來。

觸到了心思,養父有些頹唐,聲音低了下去,說:“我沒有對不起你父親的地方。”

“你是主審法官!”邵續霖說,“你查不到真相!你讓我爸死了!”

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可是更加狠戾:“你最對不起他的,是你的無能!

“邵續霖,你他媽閉嘴!”簡桦見養父臉色蒼白,連忙喝住了他,“回房間去!這裏我來收拾!”

簡桦不會讓養父毀了證據,他讓邵續霖離開,是想說服養父,最大限度的恢複已經毀掉的檔案原貌。

“你怎麽收拾,”但是在急怒之中,邵續霖已經把所有人都當成了自己的敵人,“他是你爸爸,你們父子從來都是一心的,你要幫他把這些都毀了嗎?”

他的話鋒一轉,忽然又對準了養父:“衛星城老将軍,你要毀掉這些證據,是不是因為,你就是殺了我爸爸的人?看到我被仇人養了這麽多年,看到我喊仇人父親,你!”他用手點了點養父,又點了點簡桦,“還有你們!是不是都笑死了?”

他的話音未落,簡桦沖過來,狠狠的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渣賤。前一世有太多誤會沒有機會解開。

☆、衛星城事變·9

簡桦從回憶中回過神來,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指根的關節處還殘餘着當時的感覺。他狠狠地,揍了邵續霖。他并不為此後悔。

封鎖了幾天的大宅中,有一股潮濕的黴味。簡桦站起身,到走廊上,揭開窗上貼的封條,打開了一扇長窗。馬上有風湧了進來,窗棂被刮的琅琅作響,整條走廊上,所有窗戶上的窗簾都被卷得狂舞。

遠處,傳來了木門被風刮上的沉悶響聲。

那夜也是這樣的。

邵續霖挨了一拳,他并沒有防備,踉跄後退了幾步才勉強站穩。

簡桦自己也有點懵神,簡桦看着邵續霖,看他望着自己的眼睛,裏面有憤怒的火焰在燒。

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但簡桦還是微微側過身,擋在了養父的身前。

邵續霖紅着眼睛,目光在簡桦和養父之間游移,忽地一轉身,沖出了地下室。木門在他身後發出了一聲巨響。

“去把他追回來!大半夜的,還放着他亂跑嗎?”養父跺着腳對簡桦說,雖然剛剛一番争執,他的心裏,還是關心年少的小兒子的。

簡桦還在愣神中,聽到養父的話,連忙追了出去。臨出門,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又回頭,看着養父,說:“如果那些資料都消失,對于很多人來說,正義就永無天日了。”他說的是有關當年案件的全部證言證物,在他的記憶中,上一世即使後來大王子成了國王,翻遍整個銀河帝國,也未能找到有用的證據,再未能給當年的事件翻案。

邵續霖已經到了門口,不過簡桦在傍晚修改了開門的密碼,他輸錯了幾次,浪費的時間,足以簡桦從後面追了上來。

“你要幹什麽!”簡桦揪住他的領口,擋在了他和門之間。

邵續霖怒視着簡桦,手緊緊的握成了拳,但終究沒有揮到簡桦身上。

“你也以為我是北方城的奸細吧,”邵續霖說,和情緒的憤怒相比,聲音卻是意外古怪的平靜,“黃遠策反了我?讓虞飛城去抓黃遠,是父親的主意,還是你的?你要害死他?”

在邵續霖看來,他和黃遠在門口的對峙對話,養父并不知情。養父不會無緣無故的逮捕黃遠,是不是簡桦對養父說了什麽?

他猜錯了。他既不了解養父,又看錯了簡桦。

簡桦愣了一刻,頓時大怒,說:“我為什麽要在衛星城弄死黃遠?”

和後來已成氣候的黃遠不同,現在的黃遠無異于一只只會蹦跶的蚱蜢,殺死他比什麽都輕松。但是簡桦不屑于這樣做,不僅僅是因為黃遠是未來敵國戰争勝利的功臣,還因為簡桦自己心中屬于衛星城的驕傲。

邵續霖冷哼一聲,并不相信。

簡桦徹底被激怒,也冷笑了起來:“你呢?你在書房裏,究竟是在找機甲戰争的資料,還是在找那些當年的檔案?”

邵續霖也是臉色劇變。

兩人之間,兩世以來,從未有過相互信任。至此,完全拉破臉以後,終隔千山萬水,深谷溝壑。

“夠了!”這時候,卻是養父打破了兩人之間的争吵僵硬。

兄弟兩人一起回過頭。養父拄着拐杖,站在不遠處的臺階上,像是因為擔憂而追了出來。

養父失望地看着兩個兒子,緩緩地說:“現在,我把書房裏的全部書籍資料都交給你,續霖。過了今晚,我親自送你去青年堡壘,你再也不要回來了。你自己……好自為之。”

說完,他轉過身,往回走。他的右腳有點拖,似乎走路已經極不方便了。

“爸爸!”簡桦又回頭看了看邵續霖,還是敢上前追上了老人,攙住了他。

“我沒事,”養父說,停下來定了定神,又接着往前走,“大概是有點累吧。”

繞過大廳,就看不見邵續霖的身影了。

“你去勸勸你弟弟,告訴他別難過,他還是我的兒子,”養父又說,“他性格不好,你回青年堡壘也看着他點。別讓他闖禍。本來想讓你回衛星城的……現在看來又得耽擱幾年了……”

——養父待他們一直非常好,可惜邵續霖好像并不明白。

“我去辦公室看看文件,”養父握了握簡桦的手,“我沒事,放心,你去看看你弟弟。”

養父松開簡桦的手,又推了他兩把,催促他去看擔心的小兒子。

簡桦回到大廳,聽見旁邊的餐廳有隐約的聲響。

走過去,看見邵續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來了,餐桌上還有晚餐時候收拾了一半的餐具。邵續霖手中有一瓶紅酒,現在已經見底。

“喝這麽幹什麽?”簡桦走過去,奪下了他手中的酒瓶。

邵續霖已經喝多了,眼神有些恍惚,仿佛忘了剛才的争執,看着簡桦,不住的笑。

簡桦拉着他,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從旁邊拿了濕巾,擦了擦他的臉,想着要不要去找點醒酒的東西,給他灌下去。

“我不會出賣衛星城,”邵續霖忽然說,酒醉的聲音迷糊遲緩,但很堅定,“為什麽你們不肯信我?我不會胡來。”

簡桦驚愕的回看向他,他臉上的做不得假的醉酒的紅暈。

“我不會騙你,為什麽連你都不肯信我。”邵續霖說完,許久再沒有了聲音,等簡桦再看他的時候,他已經陷入了沉睡。

再後來,響起了門鈴聲。

家中沒有其他人,簡桦只得暫時放下伏在桌上呼呼大睡的邵續霖,趕去開門。

然後,發生了什麽?

簡桦在已經空無一物的餐桌邊,想象着邵續霖還在那裏,想象着自己離開以後,他做了什麽。

好像回到了那漫長的一夜。簡桦看着邵續霖站起了身,抓起了桌上的用來分肉的形似匕首的刀,向裏面。

——他是什麽時候起的殺意?

簡桦跟着自己臆想中的邵續霖,走向了養父的死亡。

——不對!

簡桦忽然驚覺。他終于發現了異常。

養父那夜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辦公室。他的卧室和辦公室在大宅中兩個不同的地方。

這一點現在是衆人皆知,大家都知道将軍是死在了自己的辦公室中。

但是那晚的邵續霖,是怎麽知道的?

養父,真的是他殺死的嗎?

還是如同他自己的證詞所說,他是聽見了警報才被驚醒,匆匆向着警報響起的地方沖去。

他有可能是無辜的。

即便是上一世,雖然他對殺害養父的指控緘口不語,但也從沒有認罪過。

或許兩世,邵續霖都是無辜的。

☆、衛星城事變·10

邵續霖被帶進一間陌生的審訊室。

審訊室內燈光極暗,空間不大。一束光打在中央的一張折椅上。

“坐。”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聲音說。

邵續霖看看隐沒在黑暗中的四周,似乎沒有人。但好像有很多道目光在注視他。可能有陶順,也可能有虞飛城。甚至,簡桦也可能在其中。想到這裏,他不由的又往墨色中望了兩眼,猜測哥哥所在的地方。

邵續霖坐到折椅上,手铐被身後的面無表情的軍警摘走。然後押送他過來的人也後退幾步,全都消失在暗處。

正面一道雪亮的白光打過來,打到了他的臉上。受到刺激的雙眼猛地閉上,再睜開時,看見後側的半空中懸浮了一個巨大的二維投影,自己的臉被放大無數倍出現在了屏幕上。

——乍一看,還挺吓人的。邵續霖咧了咧嘴,苦笑着想。

“你是邵續霖?”一個男子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在房間中隐隐有回聲。

“是的。”邵續霖回答。

只有配合,才能盡快找到真相。——這是當時,邵續霖的想法。

“你八歲的時候,被衛星城老将軍收養,在衛星城長到十四歲,在青年堡壘入伍,三年後升為軍官少尉,一年後升為中尉。是嗎?”那聲音冷淡漠然,如同機器一樣,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是的。”邵續霖回答。

“你是怎麽被将軍收養的,”那聲音問,“他在哪裏找到你的?”

因為不知道對方是誰,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邵續霖猶豫了數秒:“是我哥哥……是簡桦中校在街上找到我,帶我到衛星城的。”

“哦……”那聲音依舊平板,“也就是說,沒有簡桦,将軍不會收養你,是嗎?”

邵續霖低頭思考,眼前又出現了養父血泊中的身影,他自己也不知道對老人究竟懷着怎麽樣的情緒,有些悵然地說:“也許吧。”

“您對将軍懷着怎麽樣的感情呢?”一個問題問完,那人仿佛不用思考一般,下一個問題緊接着跟上。

“将軍對我恩重如山,我和其他人一樣愛戴他。”邵續霖回答。

“将軍遇害的那天,你和他發生了争吵,是嗎?”那聲音問。

“是的。”邵續霖回答,事情已經漸漸快牽扯到一些遙遠的事情了,邵續霖也皺起了眉頭。

不過那聲音竟然沒有接着問下去。

“所以你就殺了你的養父,是嗎?”那聲音問。

“我沒有。”邵續霖猛地站了起來,大聲道。

不知從哪裏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響,仿佛是用勺子,刮在人的腦膜上。邵續霖頭一暈,扶住椅子的副手,才勉強站穩。

“我沒有!”邵續霖仍舊說。

那聲音又恐懼地響起,這次的延續時間更長。雖然幾日沒有好好就餐,邵續霖仍舊感到胃部劇痛,有想要嘔吐的難受感覺。

那聲音似乎猜到了邵續霖不會配合,沒有感情的說:“2月24日深夜,你和你的養父,發生了激烈的争吵。然後,你的養父回到了辦公室,你被你的哥哥簡桦拉到了餐廳。但是這時,有人來到,按響了門鈴,簡桦去開門。你拿起了桌上屬于你的餐刀,來到将軍的辦公室,殺害了他。”

随着他的話語,巨型屏幕上一一顯出了所有的證物。染血的餐刀,旁邊還有指紋對比,養父門上被自己闖入時踹壞的痕跡,已經全是鮮血的寫字臺。

邵續霖勉強克制住頭疼帶來的不适,冷笑着,為自己争辯道:“桌上有幾把餐刀,我為什麽不拿一把幹淨鋒利的,偏偏要繞遠拿晚餐時自己用過的那把?”

那聲音安靜了一會,說:“謝謝提醒,這個漏洞我們會在證詞中修改。”

邵續霖一愣,一時竟然不知道他這話代表了什麽意思。

“你殺害了将軍。整個案件的全部真相,我們已經整合了當時在場的簡桦的證言、虞飛城的證言,與案件有關的勤務兵翟某的證言,将軍副官路某某與其妻子的證言。他們确認無誤,證言證物有效還原了當夜的情景。”随着聲音,屏幕上又出現了數人的證言,最後都有各人的簽字确認。

邵續霖怔怔看着簡桦的名字,眼神逐漸黯淡下去。

“現在,需要你本人确認一下,案發的動機。”那聲音也不顧邵續霖的沉默,自顧自地說下去,似乎邵續霖的反應對他來說并不重要。

“你的親生父親,十二年前因謀殺罪、叛國罪、間諜罪被捕。主審這個案件的就是你的養父,你的養父在辦案過程中秉公執法,很快查處了犯人的罪行。犯人眼看不能脫逃,畏罪自殺。”那聲音說。

邵續霖擡起頭,原本死灰一般的心,忽然又燃起了一簇名為憤怒的火焰。

“将軍可憐你,小小年紀沒有雙親,把被其他親屬遺棄的你接回家中。想不到,終究養虎遺患。”那聲音說什麽,都毫無感情。

“撒謊!”邵續霖的怒火徹底被點燃。

只是他才開始說話,那刺耳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仿佛有電鋸在神經上摩擦。

“我爸爸是無辜的,我也是無辜的,我們都沒有殺人。”邵續霖不顧疼痛,繼續說。

那聲音更大了,邵續霖的耳朵疼痛得像是要被什麽穿透一樣。、

“你們在害怕什麽?十二年前一定要害死我爸爸,現在又一定要害死我?”邵續霖說,一陣劇痛過後,右邊耳朵有血淅瀝瀝滴了下來。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邵續霖忍無可忍,忍住頭疼,回身端起自己坐的折椅,用力向聲音似乎傳來的方向砸了過去。

“哐”一聲巨響。折椅似乎砸到了玻璃上。

刺耳的聲音驟然消失了。照射在他身上的那束白光也滅了。

有人外面沖了進來,把邵續霖按到了地上,還有人,把掙紮的邵續霖的頭往地上磕出血來。

燈光滅了以後,邵續霖艱難地側過頭,終于看見了上方玻璃窗外,昏暗燈光下的人影。

為首的是一個青年男子,眉心到鼻梁右側的位置有一道傷疤,破壞了那張原本極為英俊的臉。他的眉眼依稀有一點熟悉。

他的身份似乎很高貴,衛星城的兩個副指揮陶順和虞飛城都只能在他身後。後面還有幾個人,燈光較暗,看不清晰。

“我反對這樣的簡單粗暴的審理,”邵續霖被帶走以後,在旁邊審訊的房間裏,人也走了大半,最後只剩下那個陌生男子和陶順以及虞飛城。虞飛城對那個陌生的青年男子說,“我不認為邵續霖會是兇手。雖然他的嫌疑最大,但他一直在為将軍做救護,那種感情是裝不出來的。還有将軍死前的表現也沒有表示邵續霖就是兇手。”

“不用說了,”那男子說,“這些你在筆錄裏已經說過一遍了。”

“可是被您抽走了,”虞飛城壓抑住話語裏的憤怒,“您抽走了所有有利邵續霖的證言。”

那男子看看虞飛城,笑了起來,他一笑,臉上的傷疤顯得更加古怪猙獰:“首先,除了邵續霖,沒有其他任何兇手的嫌疑人。其次,不管邵續霖是不是兇手,他都必須死。”

他的話很簡單,卻讓虞飛城說不出話來。

“這是首都方面的意思嗎?”在一邊的陶順問道,他方才一直沒有說話,似乎也不認同男子對待邵續霖的态度和處理方式。

“這是王宮方面的意思。”男子意味深長的說。

“是因為他的父親?”虞飛城問,聲音裏濃濃的全是焦慮和嘲諷。

男子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們明白了。”陶順說。

“還有一些證詞證物的缺陷,希望你們能幫忙彌補一下。”男子說。

陶順和虞飛城都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離開了黑屋。

☆、前路茫茫·1

簡桦站在衛星城指揮中心的大門前。陽光從頭頂直射下來。

大理石地面光亮得能照出來往行人的影子,扭曲成熟悉又陌生的樣子。

等了很久,才看見頭發灰白的老人從指揮中心裏面出來。

“陶大校。”簡桦迎了了上去,對陶順說。

可能是因為養父死後太多的工作壓到了陶順的身上,他應接不暇、體力不支,比起幾日前他又清瘦了很多,兩頰的顴骨凸了出來,顯得格外的憔悴。

聽見簡桦的時間,他沒有反應過來,擡起眼睛,在陽光下眩暈了一刻,才認出了簡桦。

“簡桦你來了啊。”陶順疲憊地笑着說,他已經夜以繼日地很多天了,對于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來說,有些超過極限了。

“陶大校!”眼看陶順在臺階上晃了一下,簡桦急忙走過去,扶住了他的胳膊。

“我沒事,”陶順說,拍了拍簡桦的手,示意他放心,問,“你爸爸的葬禮一切都還順利嗎?有什麽需要我做的?”

簡桦說:“有很多人在幫忙,爸爸他十分受人尊敬,一切都在進行。”

陶順被簡桦攙扶着,向自己的轎車走去,聽簡桦這麽說,也欣慰地點點頭:“你爸爸為人非常好,你要向他學習。”

簡桦點了點頭,低聲說:“我知道。”

眼看快走到轎車的位置,簡桦忽然開口,飛快地說道:“大校,請讓我見見邵續霖。”

陶順猛地停下了腳步,頭微低着側過臉,從眼角冷冷地觀察着簡桦。

“大校,”簡桦低聲地、懇求地說,“請讓我見見邵續霖,我有些疑點想讓他解答。我去拘留所申請過了,他們說不允許見他,我只有來找您了。”

“你爸爸……”陶順慢吞吞地說,聲音平淡,感覺卻十分嚴厲,“他死的很無辜。自己養了十年的孩子……他心裏一定很難過。”

“是的,”簡桦懇切地說,“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想要查出真相。拜托您,幫幫我。”

說着,他退後一步,對着已經拉開了轎車車門的老人,彎下了腰。

陶順久久地看着他,眼中的神色變幻叵測。又過了很久,像是經過了長時間的思考,陶順說:“上車吧。”

簡桦驚訝地擡起頭,陶順坐進了車內,給他留下了另一邊的空間。

簡桦連忙上了車,陶順命令司機将轎車開得飛快。

“不是我們不讓你見邵續霖的,”轎車上,陶順對簡桦說,“首都來的特使,命令所有人都不許接近邵續霖,現在邵續霖的看管已經被王宮衛兵接管了,我們想見他都很困難。”

“為什麽?”簡桦問,“案件還有那麽多的疑問,首都的特使卻好像已經結案了,認定了續霖就是兇手。”

“我也覺得沒有比邵續霖嫌疑更大的人了,你要記住不止邵續霖是你弟弟!死的人是你爸爸!”陶順厲聲打斷了簡桦,看見忽然沉默了的簡桦,又緩和聲音說道,“但是我也覺得特使的審案方式有問題,你去見邵續霖吧,必須得查清楚。”

“謝謝您。”簡桦低低地說。

陶順輕輕颔首,又說:“你的時間不多,特使在和首都那邊開遠程會議,大概不到半個小時會議就要結束了,那時候他肯定就會來制止你,你見邵續霖的時間最多只有四十分鐘。快一點吧。”

簡桦知道陶順幫助自己的行為悖逆了特使的意願,冒着極大的風險,十分感激:“是,我明白。”

陶順不再說話,望向窗外,慢慢閉上了眼睛。

面前的獄警推開門,簡桦又再次見到了邵續霖。

邵續霖穿着白色的囚服,頹唐地坐在長桌後面,低着頭,臉色是不健康的蒼白色。

簡桦打量了一下,發現他身上并沒有什麽外傷,才稍許放下心來,懷着複雜的感情,坐在了他的對面。

邵續霖擡起頭,看了一眼來人,似乎微微一怔,然後,臉上出現了一絲和前世一模一樣的冷笑。

簡桦心裏頓時一片冰涼,明明幾日前,邵續霖還焦急地看着他,努力争辯着自己不會殺死養父。短短這幾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邵續霖竟像是變化了一個人。好像十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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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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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