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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離散那天的清晨,聽見外面傳來的嘈雜聲,他抓起衣服跑到門外,看見叢林中巨獸肆虐的身影。
——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邵續霖死了,心髒都幾乎停止了跳動。
邵續霖受傷的樣子一直在他的眼前晃動。
慢慢的,和田芮奇青年跳脫的臉重合了。
簡桦猛地睜開眼睛。——時間才過去一小會,田芮奇還蜷縮在原來的位置。
不管怎麽樣,簡桦還是不希望這個和邵續霖相似的年輕人死掉。
田芮奇在昏迷中,聽見有巨大的鐵索撞擊的聲響,“嘡、嘡、嘡、嘡”還夾着生鏽的鐵鏈摩擦的聲音。他勉力睜開眼睛,擡起了頭。
頭仿佛有千鈞重,一點簡單的動作,都讓他頭昏眼花。
模模糊糊中,仿佛看見簡桦正在用力敲打鐵牢門,那些嘈雜的聲響,就是他的舉動發出來的。
“你在幹什麽?”他有氣無力地問。
“找人來救你。”簡桦說,停下了動作,走到他身邊,試了試他額頭上的溫度。
“你的傷口也還沒有痊愈,不要亂動。”田芮奇說,他還記得簡桦腹部的傷口,惦念着簡桦的身體。
簡桦的神情忽然變得溫和起來,他摸了摸田芮奇的臉,說:“他們要來了。”
果然,剛才簡桦的動靜驚動了看守,遠處有紛亂的腳步聲正向這邊沖來。
田芮奇拉住簡桦的手,解開領子上的扣子,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
半分鐘後,一隊人匆匆趕到這裏,他們才打開鐵牢門,就有看守揮舞着電棍劈頭蓋臉沖簡桦重擊下來。
“想逃跑嗎?”一個人邊打邊唾罵道。
“該死的衛星城的混蛋,被關到這裏了還不老實!”他們把簡桦拉離開田芮奇的身邊。
多年以來,出于對政局安穩的考慮,養父一直壓制北方城的發展,兩方的人馬也在各種場合下針鋒相對。他們看來早就對衛星城的人恨之入骨了。
“他生病了。”簡桦只簡單地說,就再無他話,任憑毆打的拳腳雨點般落下。
“住手!”田芮奇嘶啞着聲音喝道。第一遍沒有被人聽見,他焦急地又重複了一遍。
那些人真的也就停手了,低下頭看着田芮奇。
——這驗證了簡桦的猜測,田芮奇果然是北方城的人,這些人都認識他。
他們也看出了田芮奇的病容,一個人說:“他生病了,我們帶他出去。”
立刻有兩個人走上前來,扶住了田芮奇。
“我不走!”田芮奇說,拂開了他們的手,“誰給你們權力打他的。”他似乎已經不在意在簡桦面前暴露自己曾經是卧底的身份了。
那些人互相看了看,似乎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們在北方城多年,仇視衛星城已經成為北方城的一項本能。完全不能理解打一個衛星城的人,會是什麽罪過。
田芮奇喘了兩口氣,說:“把蘇臣喊來!”
蘇臣是北方城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在北方城地位崇高。前世,黃遠自殺後,蘇臣繼承了黃遠的位置。
田芮奇對蘇臣直呼其名,言語中也不見恭敬。
北方城的看守們有些不忿。
“讓蘇臣來!我找他!”
田芮奇又說了一遍,站起來,擋在了簡桦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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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一個容貌清秀的男子匆匆趕到。看着田芮奇的情況,就沉下臉,命令把田芮奇帶到醫療室。
田芮奇當時又陷入了昏迷中,但是他握着簡桦的手腕,看守們并沒有能拉開他的手。
“把他一起帶去。”蘇臣說。
北方城醫務室的環境比監獄還是好了不少。至少關上門,寒風就被阻擋在了外面。
醫務人員給田芮奇測量體溫,注射針劑,蘇臣站在旁邊,一會看看田芮奇,一會看看簡桦。
田芮奇松開手後,簡桦就站到了窗邊,看外面的白雪。
醫務人員忙完手頭的事情,就走出了門外,輕輕關上了門。
“你好像并不關心他的情況。”蘇臣說,幫田芮奇蓋上了被子,他的話像是質疑,又像是簡單的陳述。
簡桦轉過身,看了一眼田芮奇。服用藥物之後,田芮奇臉色不再那麽難看了。大概是藥物裏有安眠的成分,他睡得很沉。
“你和他很熟?”簡桦答非所問地說。
“我們同一個老師,”蘇臣坦率地回答,“一直到十四歲,我們都一起長大。”
無論是田芮奇剛才的舉動,還是蘇臣現在的回答,他們并沒有想要隐瞞田芮奇卧底身份的意思。
“他十四歲的時候,去了索爾監獄,是嗎?”簡桦問,聲音裏沒有善意,更多的是嘲諷。
“北方城很小,”蘇臣說,聲音還是很平靜,“我們小時候,北方城連糧食都供應困難,有次,老師從外面回來,帶給我們一個蘋果,我們分着把吃完了。可是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不能平分的,譬如說權力。我們十四歲的時候,要入伍了,大家都認為我們會争搶唯一一個繼續跟在老師身邊學習的位置,田芮奇覺得這樣很無聊,他不想跟我争,所以離開了北方城。”
在蘇臣的口中,田芮奇的身份并不是內奸的故事,反而成了兄弟情深的往事。
可惜簡桦完全不信,他側過頭,低低地冷笑了一聲。
他毫無掩飾,蘇臣自然能夠看見。但蘇臣也只是平板地繼續說:“他喜歡你,你被帶回北方城的時候,他親口跟我說的。對他好一點,相信我,對你只有好處。”
簡桦笑出了聲:“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口中的老師,是黃遠對不對?”
蘇臣點了點頭。
“你們師徒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敢相信。”簡桦一字一頓地說,黃遠和蘇臣兩個都是詭計多端的人,前世簡桦就知道,他們說的每一句都可能暗含危險的陷阱。
——不過田芮奇是黃遠的弟子,這大概是真的。
前世田芮奇也死在保衛暴風谷的戰争中,這讓簡桦沒有太多對他的反感。
“哦。”蘇臣說,他的聰明藏在了外表之下,他說話的速度稍微有些慢,第一次見他的人,往往會有他很愚笨的錯覺。
“你和報告上說得不太一樣,”蘇臣說,“報告上說,你被衛星城老城主保護得太好了,容易被利用,容易被煽動。我要跟他們說,應該修改報告的信息了。”
——簡桦在衛星城的時間不多,他的訓練和戰鬥很多都是在青年堡壘完成的。
很明顯了,在青年堡壘,也有他們的人。
“你們的報告我都不知道有幾成可信,”簡桦說,想套出更多的訊息,“你們收集各基地軍官的訊息,是為了提供給敵軍嗎?”
蘇臣臉上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還是沒有說話。
“北方城是敵軍在我國的情報站嗎?你們肯定會成為國家的罪人。”簡桦說。
看着蘇臣的臉,他忽然有了一個危險又充滿機遇的猜測。
☆、女王之都·5
在時間塔呆得久了的人,在嘀嘀嗒嗒的鐘聲中反而會忘記了時間的流逝。這兒基本沒有光,瑩綠色的幻影鐘永遠懸在不近不遠的虛空,淡淡地照不到地上。
“劉長官已經聯系上青年堡壘的兩位指揮官了,他們也願意在擔保書上簽字,”這日,陳方又來探望邵續霖,聲音裏洋溢着興奮,每句話的尾音都會稍稍翹起來,顯得輕松而又俏皮,“他們說你在入伍的三年裏非常優秀,願意以青年堡壘的名義請求重查案件。現在我們有衛星城、暴風谷還有青年堡壘啦,”
陳方喜滋滋地說,好像能看見她掰着手指計算的樣子。
“還有還有……我家大哥過幾天就要到首都啦,我好多年沒有見到他了,不知道他現在長什麽樣子了,和爸爸像不像……”
在整個帝國,大約只有女王陛下和公主姐妹倆在期待着大王子回到首都,其他人都沉默着,等待暴風雨的來臨。
可惜陳方的話都沒有進入到邵續霖的心中,幾個堡壘願意為他擔保,很大層面上,是看在養父和劉光的面子,與他無幹。而北方城的大王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和女王公主一樣,果然不愧為老國王的孩子,只不過首都這邊的蠢,北方城那邊的奸。
陳方終于感受到了這些話對邵續霖完全沒有吸引力,猶豫了一會兒,生硬地開始了新話題。
“我聽守衛說了,他們說,時間塔裏面基本什麽都沒有,你在裏面一定受苦了,可是你會明白姐姐的苦心的,時間塔是……嗯,大哥的媽媽,也就是老王後設計搭建的,這是黑森林宮裏為數不多的不受監視的角落。姐姐想讓你自在一點……”
老王後後來死在了時間塔中,她過世後,有人下令搬走了全部時間塔的東西,作為她的陪葬品。
“你不要害怕啊,”陳方說,“大哥是個很好的人,他的媽媽也不會是壞人,不會害你的。”
——太蠢了。如果劉光或者虞飛城在,一定會皺起眉頭,對幼稚的小公主殿下做出這樣的判斷。
——她能活到這麽大,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我以前……”陳方吞吞吐吐地說,“我一直不敢來時間塔,一方面是母親會生氣,另一方面,宮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有這樣的傳聞,說時間塔分秒走過的聲音,每一下,都是老王後的遺言。”
就像是嗒嗒嗒嗒的指針聲音背後,站着一個蒼白憔悴的女人。
邵續霖并無所謂,到處都有一些鬼故事,一個人如果虧心事幹得多了,她的女兒替她擔驚受怕一點,也不是什麽值得同情的事。
陳方等不到邵續霖的回應,也沉默了。
過了一會,她低低地唱起歌來。
她不知道身處什麽地方,聲音從上方的位置傳來,在黑暗的空間中回響。
她在吟唱一個不知名的小調,沒有歌詞。但能聽出這是一首靜谧的歌,她在唱初升的朝陽旁邊鮮豔的紅霞,下雨前烏雲上面覆蓋着的白雲,森林邊潺潺流動的小溪,和沙漠上緩緩吹過的風。
她的聲音如同夜莺一樣的好聽。
邵續霖睜開眼,面前只有巨大的幻影鐘與他相對。
他想:真好聽,比青年堡壘的女兵們強,也超過了衛星城唱歌最好聽的陶京楠。
又突然想:哥哥一定會喜歡。
驟然間心髒就是一陣劇痛。他無法再想下去,猛地坐起身,握緊拳頭抵住了心髒的位置,像是這樣就能減緩它破碎的速度似的。他會一直記得簡桦最後看他的眼神,直到他的死亡。
想到這裏,就如同中了劇毒一樣,全身的神經都開始疼痛。他伏到地上,重重地用拳頭發洩般地捶擊到了地上。
“續霖?……邵續霖?你怎麽了?”外面,陳方聽到了裏面的動靜,顫抖着聲音問,“我看不見裏面的情況,是誰要傷害你嗎?”
“滾!”邵續霖喝道。也許他應該對小姑娘溫柔一點,可是現在他難以做到。
哥哥死了,一切美好的東西,都令他感到痛苦。
陳方安靜了一會兒,不知道哪裏得罪了邵續霖,帶着哭腔說:“那……我下午再來看你啊,你要好好的,我們在等你出來。”
依稀聽見了腳步聲,還有隐約的抽泣聲。陳方走了。
邵續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瞬息心理波動帶來的劇痛。頭腦中好像被植入了電流,在一陣陣的燒過。
他覺得右手上有些不适,摸了一把,發現全是血。
可能是心裏太過痛苦,手上的傷反而沒有太大的感覺了。
他也沒有管自己手上的傷,坐在地上,呆滞地看着前方。
突然,面前被一陣綠光籠罩,他擡起頭,巨大的幻影鐘不知道什麽時候逼近到了他的眼前,并且有了一些奇怪的幻象。
幻影鐘的鐘盤上,象征着時間流逝的指針們都不見了,只有幾個綠色的字在一閃一閃:“DNA檢測……身份驗證……”
這是什麽?
邵續霖吃了一驚,借着黯淡的光,發現自己手上的鮮血滴到了地上,像是被大理石地面吸收了一般,馬上就消失無跡。
“DNA檢測結束……你是邵慕英上将的什麽人?”綠字問。
邵續霖已經察覺到時間塔的背後好像隐藏了什麽重大的秘密,便回答道:“我是他的……”他立刻反應過來,時間塔沒有監視,但是外面能聽見這裏的聲音。
而且,面前的幻影鐘對他的聲音并沒有反應。
他猶豫着,伸出手,在幻影鐘表盤下方的虛空寫:“兒子。”
幻影鐘發出了一陣“噠噠噠噠”的運算聲,上面的字變成了:“身份驗證通過。”
然後幻影鐘上出現了一行字:“王後陛下已經過世了。”
——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邵續霖當然知道。但這個幻影鐘為什麽會這麽慎重其事地說出來?
邵續霖想從眼前這個幻影鐘這裏打探到更多的情報,謹慎地寫道:“你是誰?”
幻影鐘回答:“我是王後陛下的保姆機器人G2219,叢林戰争以後,我的機身損壞,王後陛下在建造時鐘塔時,把我的芯片放入了幻影鐘。”
邵續霖還在思考,只見幻影鐘上又打出了一行字:“王後陛下一直在等待您們來救她。”
——大王子的母親不是病死的嗎?
邵續霖忽然明白自己要接近一個令人難以相信的真相了,他飛速地問:“王後陛下過世那天,發生了什麽?”
幻影鐘發出了巨大的運算聲,很久以後,給出了一個讓人頹喪的答案:“基于王室保密法則,這個問題不能回答。”
——靠!真是一個遵守原則的機器人。
邵續霖微微低下頭,一個新的主意蹿入了他的腦海,他問:“王後陛下有什麽遺言嗎?”
幻影鐘又是思考運算了很久的樣子,才出現了一行字:“有幾封王後陛下給她父親的信。”
“請給我看看,”邵續霖從幻影鐘的運算時間,就判斷出這些信息非同小可,怕引起幻影鐘的懷疑,又補充寫道,“王後的死會真相大白。”
幻影鐘上沒有再出現綠色的熒光字體,反而是退後了不少,然後一些皺巴巴的寫了字的紙張的投影在半空中出現。
又髒又皺,就像是從垃圾堆裏揀出來的,還有不少張是撕碎以後重新拼湊的。每封信的署名都是王後,還有專屬于她的百合徽記。
《第一封信》
致尊貴的北方城領主大人,我敬愛的父親:
太久沒有向您問安了,請您原諒,自從母親過世,每次想到她,我都悲痛萬分,聽北方城的特使說您也是這樣,請您一定要注意身體,為了您,也為了我們。
北方城的困境我已知曉,我已請國王陛下給予關注,他答應我,下個月邵慕英将軍巡視到您那兒時,會給北方城帶去必要的物資。懇請您一定要保持耐心。
我最近身體不适,有些事情實在難以顧及到,恐怕無法參加小妹的婚禮了,但是禮物我早已準備,将随信附上。
還請父親幫我尋找好的醫生,我已經受夠首都的這群庸醫了!吃了他們的藥,我反而一天天感覺更差!我真的要相信他們是被那個人唆使,要毒死我了!
請父親幫我找一下,蘇醫生在不在北方城,如果可以,請他來首都一趟可好?
祝您健康!
王後
4月12日于黑森林宮
《第二封信》
致我敬愛的父親:
向您問安。您最近身體可好?工作勞累,請為了我和小妹保重好您的身體。
聽說蘇醫生已經過世了,真的非常遺憾。他那麽和藹和善,還記得我從前常常偷他的糖丸吃。随信附送的禮品,請幫我賞賜給他的家人。
我最近過得很不好,父親,您知道嗎?國王和那個賤人已經有了一個孩子!阿羿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有了一個弟弟?
黑森林宮上上下下都知道,唯獨瞞着我一個人。我孤立無援,十分痛苦。
他們想要害我,我知道。請父親讓岚達表妹入宮來陪我吧。在這個可怕的王宮裏,我需要一個親人的安慰和陪伴。也請您幫助我,在朝堂上給予他壓力。讓他和那個賤人不要肆無忌憚的羞辱折磨我。
親吻您的手!
您的女兒
6月6日于時間塔
☆、女王之都·6
《第三封信》
爸爸,
9月19日我托岚達表妹帶給您的信您沒有收到嗎,還沒有得到回信我感到十分痛苦。
求您了,接我回北方城吧,在我面臨被羞辱般的廢黜之前。十年前,是您讓我嫁給那個我不熟悉的男人的。您知道,我寧願在北方城的皚皚白雪中生活一輩子,也不喜歡幻覺一樣的溫暖的首都。
我的丈夫,我曾經有一度真的以為自己會愛上他,可是叢林戰争改變了他,也打破了我的幻想。我們是因為您而決裂的。
我從來不忍心對您說,可是我現在的遭遇,您不能袖手旁觀啊。
求您了,不要放棄您的女兒。不要把我丢在搶走我丈夫的那個賤人的惡意之中。來接我吧,爸爸。
您的女兒
10月14日
《第四封信》
尊貴的北方城領主大人:
大人一直沒有回複我的郵件,我一度懷疑葛岚達背叛我了,現在想來,大概是我多慮了。
不過是領主大人已經放棄王後罷了。我居然會懷疑到可憐卑微的表妹身上。
您一向野心勃勃,卻又愚蠢得無以複加。在叢林戰争時發動叛亂,為了保住您的性命,我不惜與國王陛下決裂,甚至被流放了近兩年。我那時正懷着孩子呀,那孩子是您的外孫呀,您還記得嗎?
不要妄圖放棄現在一無所有的王後。我鄭重地警告您。
我不是懦弱的母親,她被您冷淡之後就弄壞了身體,自己選擇了死亡,我不是她,我不會。
不要以為放棄我,您可以獲得被色相迷了心竅的國王的諒解,您可以去極光堡壘看一看,您的罪惡就在那裏,永遠也不會消失!
銀河帝國王後
10月29日于首都
《第五封信》
爸爸:
對不起,對不起。上一封信剛交給岚達表妹,她走後一分鐘我就後悔了。對不起,我幾乎要跪在地上懇請您的原諒了。
是我糊塗了,我怎麽會懷疑最偉大的父愛呢!一定是您的來信都被那個賤人阻截了。
我知道您一定在日日為我擔憂。對不起,讓您操心了。
吻您的手!請您原諒上次我的無理。
小時候和妹妹一起坐在您的膝蓋上,聽您讀那本鑲着金粉的童話書上的故事,是我最美好的記憶。
您的女兒
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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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至此戛然而止。
黯淡泛黃的信紙投影慢慢變淡,散成星星點點的光芒,懸浮于半空的幻影鐘又逼近到邵續霖眼前,一閃一閃的綠色的熒光。
後續的事情邵續霖已經大概了解了。
王後到死也沒有等到父親來接她。她的丈夫逼死了她。她的兒子被誣陷,失去了王位繼承權。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在瘋狂和痛苦的邊緣掙紮。
一個同時被父親和丈夫都抛棄了的女人,即使是王後,都是非常可憐的。
邵續霖閉上眼,他已經把王後的幾封信全部記入了腦海,其中有很多語焉不詳的地方。甚至,還有一個巨大的疑點。
他想了想,睜開眼,看着面前的幻影鐘,放棄了追問的念頭。即使是幻影鐘的原始芯片,那個編號為G2219的保姆型機器人,也是可以有秘密的。
“您會為王後報仇吧?”等了很久,沒有等到邵續霖的回答,幻影鐘上可憐巴巴地出現了這一行字。
可憐的王後,整個王宮只有這一個連自己本體都保不全的機器人還在懷念她。
邵續霖沒有回答,向後靠,躺倒了地上。幻影鐘在他坐着時一直60°角向着地面,他靠下來後,幻影鐘居然平行地面浮到半空,繼續跟在邵續霖眼前:“您會為王後報仇吧!”幻影鐘在他面前一遍遍地出現這句話。
即使合上眼睛,都能感覺到熒光在前面一閃一閃。
邵續霖極不耐煩,敷衍地寫道:“我快被執行死刑了。”
即便聽不見聲音,看不到人影,邵續霖都仿佛感到了幻影鐘倒抽了一口冷氣的樣子。它猛然退後了十幾步,幾乎要貼到牆壁上了。
邵續霖成功地打發了幻影鐘,翻了個身,背對着幻影鐘。
漸漸地,聽見背後的幻影鐘分秒走動聲一點一點靠近。
幻影鐘大概是十幾二十年沒有見過活人了,就算邵續霖是個死囚,——哪怕是個十惡不赦的死囚,它也舍不得放棄。扭扭捏捏地來到了邵續霖身後,等邵續霖終于忍耐不了回頭看它的時候,鐘盤上出現了這樣一句話:“我可以幫你逃出去。”
——沒說出來的半句大概是“只要你幫王後報仇”。
邵續霖并不相信這個看起來就智商不高的表型機器人,如果它真的知道逃出去的方式,當年王後就不會死在時間塔了。
幻影鐘大概也知道邵續霖的不信任,焦急地打出字說:“只要你能出時間塔,我就能帶你從地道離開黑森林宮!”
邵續霖心中一動,他也聽說黑森林宮的地下有無數密道,縱橫交錯,原先是有圖紙的,不過圖紙在叢林戰争中遺失了。
幻影鐘說:“我真的有!”它怕邵續霖不信,還在半空打出了地道的投影。先是一條細細的代表通道的線,然後蔓延到整個空間,密密麻麻如同最複雜的蟻穴蛛網。
到這裏,邵續霖有點相信它了。
幻影鐘又在噼裏啪啦地出現文字:“我的主板就在屋頂,你上來取下我,然後想辦法離開時間塔,我們進地道!”
邵續霖看看屋頂,高大的在十米以外,周圍是光滑的牆壁,連搭手的地方都沒有。
“太高了。”爬不上去。
幻影鐘一亮一亮地對着邵續霖,好半天,像是很感概的樣子:“現在的年輕人真懶呀。”
邵續霖被它氣夠嗆,坐起身,剛想要反駁,上方傳來了陳方的聲音。
“續霖!我又來了!”
上午她才被邵續霖罵走,可能是中午躲在房間裏哭了一場,然後又擦擦眼淚沒事人一樣的過來了,聲音也是裝出來的輕松歡喜。
“姐姐做了蛋糕,一會我讓他們送進去給你嘗嘗,”小公主貌似歡欣雀躍地說,“我跟你說哦,我姐姐可好啦!她一定不會殺你的……”
陳方又在外面滔滔不絕地自言自語,沒得到邵續霖的回答也不氣餒。
幻影鐘不知道在想什麽,發出了一陣臺風一般的運算聲。
——老式機器人就是這點不好,有點什麽小九九從來都藏不住。計劃幹壞事之前,最需要擔心的是它自己會不會燒壞CPU。
“她喜歡你诶~”幻影鐘表盤上第一次出現了花體字!還有這忽然出現的少女腔和波浪符是怎麽回事?
邵續霖閉眼不理它,見它許久沒有動靜,一點也不像它了。疑惑地睜開眼,被近在咫尺的幻影鐘吓了一跳。
幻影鐘上出現了波浪一樣的紋路,邵續霖從前也見過王室專用保姆機器人,知道這是G2219是在模仿人類跳慶祝舞的模樣。果然,幻影鐘滿屋子跳來跳去。
“她喜歡你诶~她喜歡你诶~你去跟她說,讓她放我們出時間塔~她會答應的诶~她喜歡你诶~”
“別想了!”邵續霖忍無可忍,喝了一聲。
屋內的幻影鐘和屋外的陳方同時被吓到了。
幻影鐘整個兒一震,陡然退到了它原本呆的位置,鐘盤上的幻象全部消失,繼續死板地懸在了半空,平靜地走動着。
陳方也沉默了一會兒,哆嗦着聲音說:“別趕我走,我不說話了,我就在這裏陪你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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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封閉的不知名的狹小空間。黃遠坐在一個樸素的辦公桌前,聽蘇臣彙報他離開北方城之後,北方城的現狀。
“田芮奇生病了,情況不太好,所以我把他接出了監獄。您還是不要生他的氣了,他只是一時糊塗,才想要脫離北方城,我會勸他回來。”在最後,蘇臣的幻影這樣對黃遠說。
黃遠淡淡地笑了笑,搖搖頭,沒有把蘇臣的話放在心上。
“那我先告退了……”蘇臣察覺到了老師的心不在焉,自己也感到無趣,便向他告辭。
“去吧,看好北方城。”黃遠說。
為了表示尊敬,蘇臣每次和黃遠投影通訊的時候,都會退到黃遠身後才關閉通訊。
看着蘇臣退到了自己身後,黃遠突然說:“蘇臣,好好幹!”
蘇臣愣了一下,下意識回答了一聲:“是!”
黃遠慈愛地說:“北方城的未來,就全指望你了。”
——田芮奇已經廢掉了。北方城的未來,并沒有太多可以選擇的餘地了。
蘇臣向黃遠行了個鞠躬禮,身影慢慢消失了。
黃遠回頭看蘇臣已經走了,啞然失笑:“小夥子,腼腆個什麽!”
過了一會,他面前的空氣、光,好像被什麽東西扭曲了,折射出另一個空間的景象。
一個穿了黑袍的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面前的幻象中。
“黃遠,你還聯系我們幹什麽?”那幻象說,音調忽高忽低,聽起來怪異無比,“因為你的虛假情報,我軍被拖到了暴風谷這個大泥潭中,要不是你最終給了我們機甲的情報,我們恨不得把你撕成碎片!”
那是敵軍的人。
黃遠笑了笑,說:“上次的交易你們并沒有吃虧,不然,你也不會聽說我又和你們聯系,就馬上趕了過來。”
他說的是真的。
幻象中的黑衣人安靜了一刻,說:“說吧,這次你要幹什麽?”
“救人。”
作者有話要說:幻影鐘雖然智商不高…………但是丫知道的秘密多哇!!!
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的…………就當它是金手指吧!
默……
☆、女王之都·7
幻象中高大的黑衣人影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呵呵”地冷笑出了聲音,“黃先生,你居然讓對立國家的勢力來幫你救人,你對銀河帝國已經失望到了什麽程度,不如就到我們這邊來吧,憑你的才幹,我還是願意賞你一口飯的。”
黃遠像是沒聽出他話中的諷刺一樣,自顧自地說,“我研究過你給我的巨獸的情報了,你在材料中隐瞞了很多重點,但這對我是沒用的,我擅長找到情報中的盲點,分析出我想要的東西。”
“你作為一個銀河帝國七大軍事基地之一的北方城堡壘,我總感覺您比我們更熱衷于把銀河系拖到戰争之中,因為你是個戰争狂人嗎?難道你只是享受出賣祖國的感覺?”那人還在不斷嘲諷,兩個人說着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像是在比誰最先沉不住氣,接上對方的話。
黃遠頓了一下,臉上出現了一層陰影,但很快調整了自己:“你們已經可以制造出大型巨獸了,你目前給我的資料顯示巨獸最高能長到4米,但是根據我的判斷,你們已經制造出體積是這10倍的巨獸了。出于基因失控的擔憂和技術難題,你們大概只制作了兩到三只這樣的超級巨獸。其他的都失敗了。”
幻象中的身影忽然逼到前方,仿佛只是一個面部的特寫。很明顯,黃遠的情報分析激怒了他。
但是黃遠松了一口氣,那人會憤怒,說明黃遠手中的籌碼是有份量的。
“你們的機甲對這樣的巨獸武器,也還有勝算嗎?”敵國那人陰沉地說,像是默認了黃遠的推斷。
“勝算不能說沒有,不然你們也不會把超級巨獸藏到現在了,就是害怕失敗了,你們損失不起。”黃遠謹慎地說。
那人發出怪異的“哼哼”兩聲,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嗤之以鼻。
黃遠說:“我需要你們拿出一只這樣的巨獸去進攻首都,我們要借這個機會去救人。”
那人面上的黑布松開了一些,露出了一雙暗黃色的,蝮蛇一般的眼睛。
“你在說胡話。”說着,他就要斷開通訊。
黃遠及時用言語阻止了他:“事成之後,我将親自拜謝大人,為表示感謝,我們會提出新的和談條件。”
那人的動作慢了一刻,重新擡起頭,審視地看着黃遠。
——和談是首都方面的事,再不濟也是暴風谷的事,跟北方城完全無關。但是黃遠的話,就好像銀河帝國已經在他囊中了一樣。
而且,新的和談條件,背後似乎可以做無數的文章。
那人看了黃遠許久,裂開嘴詭異地一笑:“說給我聽聽,你能給我些什麽?”
黃遠也看着他:“銀河系最外圍40000多個礦星的采礦權,部分資源的通商經營權,還有其他,等等一切你想要的。”
“不要像喂小鳥一樣打發我們,”那人打斷了黃遠的話,“我想要的才不止什麽采礦權,這些礦星的一切我都要!包括它周邊的星球。既然它們荒涼而偏遠,我想偉大的銀行帝國也不會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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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