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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方的婚事取消。可是你要走了,我一聽說就馬上去找你,你那時候的表情,明明是生氣了。”

簡桦的呼吸有些沉重,過了一會,才聽他喑啞地說:“可能吧,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麽想的了。”

“不只是生氣,”邵續霖繼續說,“你眼神裏好像還非常失望。我那時候第一個想法是我們完了,第二個想法就是我完了。”

時至今日,這個話題依舊會讓簡桦感到不快。他動了動,想推開邵續霖。

邵續霖這下倒是很爽快的後退了一步,只是依然拉着他的手,順勢把簡桦拉到床邊,把他推倒在床上。

“別犯渾!”簡桦說,撐起身體,可是邵續霖又撲過來,伏在他身上,眼睛看着他,不停地親吻他的臉。

兩個人挨得很近,簡桦能看見邵續霖漂亮的猶如黑珍珠的眼睛裏只有自己。

“我做了個噩夢……”邵續霖沒有更深一步的舉動,後退了一點,像是把簡桦當成了枕頭,側頭靠在了他的胸口,耳朵聽他心跳的聲音。

“所以說地宮到底是什麽鬼地方啊!我一進去就覺得頭疼,居然會讓人做這麽恐怖的夢!我聽說要把地宮炸了?現在炸了沒啊?那麽個鬼地方就別留着害人了。”

簡桦還在等他下文,沒想到來了這麽一長篇無關緊要的抱怨的話,還特別幼稚!

“說重點!”簡桦低笑,撓了一把他的頭發。

“我夢見,”邵續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我把你給殺了。”馬上,他就感覺到簡桦原本在溫柔撫摸自己頭發的手停了下來,簡桦的身體好像在一剎那僵硬了。

“不是真的。”邵續霖趕忙支起身體,看着簡桦的臉,焦急地說,“怎麽可能是真的!沒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我怎麽可能殺了你?我自己還要不要活了?”

好半天,才感覺簡桦的呼吸再次平穩下來,他溫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邵續霖這才放下心來,說:“所以是夢境都是稀奇古怪的。而且都是反的!全是一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簡桦一聲不吭,輕輕摸他臉上的傷痕。

“我從小,從小就喜歡你,”邵續霖說,“我小時候,和爸爸一起被囚禁在這裏地下的監牢裏,那裏陰暗潮濕,每天都伴随着污水從牆上滴下的聲音入眠,還有很多很多的老鼠。沒人來探望爸爸,明明以前爸爸有很多朋友,可是出事以後,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出現過!有一天,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爸爸的身體早已冰涼。”

從小到大,邵續霖第一次向簡桦坦露心聲。

“那時候我已經懂事了,知道爸爸死了。其實沒有害怕,也沒有難過,就是忍不住大哭起來。這輩子那是第一次哭得那麽兇,哭得渾身都在發抖,而且怎麽也止不住。我不停的告訴自己要記住所有仇人的相貌,不能在他們面前哭泣服軟。可是忍不住,如果不哭出來,我一定會爆炸掉。原本清晰的世界,在淚水中,忽然一點一點的模糊了。”

簡桦擡頭看邵續霖,邵續霖也看着他,兩個人對視,簡桦摟住邵續霖,閉起了眼睛。

“然後就是一段流浪的時光,我也不記得流浪了多久,反正一天一天的,眼睛最終看不見了。那時候我特別絕望,一個瞎子,讓報仇的路都變的毫無指望了。但是還是遇見了你。——你一定是天上的爸爸派來拯救我的。”

“我小時候又瞎又脾氣不好,只有你沒嫌棄我。大概是從眼睛治好,第一眼看見你,我就喜歡你了吧。”

“可是,我一面喜歡你,一面我又看不起你。”

邵續霖說到這裏,又擔憂地看了看簡桦,看他沒有生氣的表情,才繼續說:“我覺得養父對我別有用心。有錢人作善事,有的是因為心血來潮,有的是因為心中有愧,還有的,是另有所圖。我覺得養父收養我,這三點簡直全占了!”

“他一直在觀察我,我的裝瘋賣傻他全部知道,他冷冷地看着我,随時打算揭穿我。而你,簡直是個蜜罐子泡大的白癡,你什麽都相信!我看不起你,因為你是個好人。”

——在年輕時候的邵續霖眼中看來,好人,等同于廢物的代名詞。

“我父親也是個好人,但好人都是沒用的。”

邵續霖翻閱過很多當年謀殺國王的案件資料,不禁為當年的父親皺眉。

——陷入冤屈的時候、被審判的時候、被囚禁的時候,有過機會翻盤的!邵續霖冷靜的想,只要稍微心狠一點,手段強硬一點,行動冷酷一點。

父親都沒有,他毫無掙紮地一步步走向了死亡。

“我愛你,”邵續霖說,“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以前是多麽的自作聰明,因為你是個好人,我才能活到現在。”

他的生活一直是在冰水和烈火裏面穿行。而簡桦是他唯一的護身符。

那之後,兩個人沒有再說話。

外面的天一點點變紅,變亮,然後下一個白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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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

簡桦、邵續霖還有虞飛城三個人在病房中,面前是投影出的巨大戰事地圖,——是虞飛城帶來的。三個人在探讨目前的局勢。

和他們猜測的相同,女王一遇刺,敵國就發動了對銀河帝國的第二次進攻,還好銀河系七大軍事基地此次都做好了準備,劉光他們更是及時趕回了前線陣地。在他們的努力下,敵人這次的突襲沒有占到半點便宜。

“我已經給劉光派去了援軍,”虞飛城說,“不過劉光那邊應該沒問題吧,他可是從我們衛星城搞走了不少好東西,他們那早就鳥槍換炮了。應該能打個漂亮仗。”

“劉光戰鬥經驗豐富,”簡桦也說,“現在還有田芮奇操作機甲,蘇臣當參謀,暴風谷應該守得住,——游刃有餘。”

“現在要擔心的反而是北方城了,”虞飛城說,“萬一他們真的叛國了,北方城跟敵人裏應外合,那這戰争就有的打了。”

“問題不大,”邵續霖說,“大王子和黃遠都在首都,就算北方城想裏通外國,也得擔心我們會不會把黃遠抓起來砍了。”

簡桦和虞飛城一起笑了一下,看來三個人的看法及計劃都是一樣的。

“對了,陳寄怎麽還沒到首都?你和他聯系了嗎?”虞飛城問。

簡桦搖了搖頭:“陳寄也在日夜兼程往首都趕,但是他原本到銀河系邊緣的星球去考察了,要趕回來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這幾天他也一直在蟲洞躍遷,想早點到首都。我也有事找他,可是完全聯系不上。”

——簡桦急着找陳寄,是希望陳寄和陳方聯系,了解陳方究竟在怕什麽。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騷亂聲。

三個人同時站起身,虞飛城快步走過去拉開病房的門,外面的走廊上,果然是一副兵荒馬亂的模樣。

“出什麽事了?”虞飛城抓住一個慌亂跑過的護士,把她拉進了門裏。

那小護士年紀很小,臉色蒼白,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被虞飛城抓進來,瞪着眼睛半天說不出話。

此時,外面響起了警報的聲音。

“靠!”虞飛城罵道。

一定是發生什麽重大的事情了,虞飛城和簡桦一起就要往外跑。

“公主……”那護士到現在終于開口了。

“什麽?”邵續霖連忙追問道。虞飛城和簡桦也停住腳步,回頭看護士。

“公主闖進了女王陛下的病房……她……她……她拔掉了女王陛下的呼吸器。”護士結結巴巴地說。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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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歡姐姐了。

——沒有關系,我有姐姐就夠了。

——我姐姐人可好了,她一定會幫助你們的。

在認識他們之前,陳方是個驕縱天真的小公主,天不怕地不怕,想到什麽就會去做什麽,是在幸福中成長起來的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她的哥哥長久的不在身邊,她的母親嚴厲冷酷,她會長成這樣,完全是作為女王的姐姐嬌慣出來的。她們姐妹之間的感情真摯又深切。女王遇刺以後,最傷心的人,恐怕就只有陳方公主了。

她提起姐姐的時候,也永遠都是喜愛的、依賴的。

此時,話語還依稀在耳,她卻拔掉了姐姐的呼吸器,提前斷絕了姐姐生的希望。

——到底是在搞什麽啊!

簡桦和邵續霖趕到的時候,女王的病房門前已經圍滿了人。

女王和公主的母親,那位夫人站在人群之首,神色極為難看。

病房的門緊緊地關着。為了保障安全,防止再有刺客,女王的病房是特制的,從裏面關上了門,外面的人很難進入。

“公主殿下!”有個女人在外面敲門,強制按捺下焦急的心,按下門上的聯絡器按鈕,聲音傳到病房之內,“請您打開門,我們必須對女王陛下進行急救,不然按照陛下現在的狀态,她已經危在旦夕。”

裏面沒有任何聲音傳出。陳方沒有回答。

一見邵續霖來了,立刻有人拉着他走到門邊,示意他來跟裏面的陳方通話。

邵續霖回頭看了簡桦一眼,低下頭對聯絡器說:“陳方,請開門。怎麽了?”

依舊沒有人回答。

那位夫人瞪着緊閉的門看了一會兒,咬着牙說:“開監控。”

馬上就有人走過來,拿出一個圓形的投影設備操作了幾下,面前出現了一幅立體投影圖像,圖像中正是此刻女王病房內的場景。

病房的正中,女王陛下悄無聲息地躺在病床上,病床四周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醫療器械,病床很大,床單和被子都是雪白的,女王的頭發都被剃掉了,饞了白色的繃帶,她其實也很漂亮,就像是陷在白色世界裏面的睡美人。

可是,她的生命力已經消失殆盡。臉是死灰色的。

陳方坐在她身邊,溫柔地看着她,一動不動,像是雕像一般。

“女王快不行了!”原本敲門的那個女醫生焦急地對夫人說,疾步又跑到了門邊,此刻的聯絡器邊,一群人七嘴八舌地發言。

“公主你開開門啊!”那女醫生說,“女王快不行了!你要殺了她嗎?她可是你姐姐啊!”說到最後,女醫生的話語裏已經帶了焦急的哭腔。

可是投影中,病房內的陳方依舊無動于衷。

“陳方,發生什麽事了?”簡桦也走上前對着聯絡器說,“我昨天跟你說的話你忘記了嗎?如果你不信任我們,陳寄馬上就回來了,你不要極端,有事可以跟陳寄說。”

陳方微微動了動,可是馬上又恢複了雕塑的狀态。

“找人來,把門給撬開!”邵續霖對着四周說。

“啊!”有人恍然大悟,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向外面跑去。

——陳方到底是想幹什麽,為什麽要殺害姐姐?

簡桦知道,女王已經基本近乎腦死亡了,她中了四槍,沒有偷生的餘地,基本而言。現在對女王的搶救和治療,只不過是安慰性的了。可是陳方的舉動依舊讓人難以理解。

簡桦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前世并沒有發生女王遇刺事件,而且在這個時間,前世的簡桦正在前線殺敵,對首都發生的波谲雲詭一無所知。

終于,有人帶着工程機器人跌跌撞撞地跑回來。衆人立刻閃開了兩邊,給機器人破門而入的空間。

機器人的電鋸正接近門縫。“嘩啦”一聲,門卻被打開了。

面無表情的陳方出現在大開的門後。

“停止停止!不要傷到公主!”衆人驚叫,電鋸終于在離陳方不到兩厘米的地方停下。

衆人來不及理會陳方,那個女醫生從陳方身邊跑過,沖到女王病床邊給她做起了急救。那位夫人雖然沒動,但也忍不住看向門裏的情況,臉上有藏不住的一絲焦急。

只有簡桦和邵續霖留在原地,簡桦看着陳方,像是在用目光追問她:“為什麽?”

陳方回看着他們,平靜地像是一個陌生人。

“她死了。”陳方說。

話音未落,旁邊,她的母親臉色變得青灰,“騰”一下站起了身。

“可是為什麽?”

陳方說:“你會知道的。”

病房裏,女醫生也停下了急救的動作,轉頭看着病房外的人,帶着哭腔說:“她死了。”

和陳方一樣的話,正式宣布了女王的死亡。

那位夫人瞪着陳方,目光兇狠地像是要殺了小女兒一樣。

很久很久,她走過去,狠狠地打了陳方一個耳光。

“把她給我抓起來!”那位夫人說。

☆、國王之家·7

時光回溯到19個月前,陳方第一次到暴風谷的那天。

她從直升機上跳下來,個子不高、身材苗條婀娜的少女,穿着一件白色的連衣裙,戴了寬檐大草帽。暴風谷的風吹起她的長裙,露出修長漂亮的小腿。

“我天我天我天,”當時,劉光站在簡桦身邊,看着遠處的陳方,頭疼的罵道,“讓陳寄給我們送個醫生過來,他從哪裏給我們找的這個大小姐!能幹活嗎?能上戰場嗎?不會到打仗的時候,我們還得派專人保護她吧!”

相比較劉光的不滿,簡桦的第一反映卻是愕然。因為陳寄和首都的關系,在暴風谷的醫生背叛以後,簡桦第一時間向陳寄求救,希望得到首都那邊的援助。想不到陳寄援助得這麽徹底,把他的親生妹妹給送了過來。

——陳寄每次跟妹妹和母親度假以後,都會把照片給簡桦看,簡桦一眼就認出這個化名方爾東的少女,就是首都的公主陳方。

遠處的直升機邊,猛地刮起了一陣大風,陳方的草帽被風吹起,帶到了半空中,被吹遠,從此再也沒有找到。

在稍後的歡迎式上,劉光送給了陳方一把手槍,老式的小手槍。“送給方醫生,從此以後,你也是個戰士了。用它保護好自己。”劉光說,語氣中還帶着一些不滿,那時陳方還沒有展現出精湛的醫術,劉光想給暴風谷要個男醫生。

陳方接過手槍,看也不看,鎖進了自己帶的小手提箱裏,她沖着劉光驕傲地一笑:“我不會用上它的,我的戰場可是在手術臺上。”頓了頓,她又補充道,“我是救人的,才不會殺人!”

一轉眼,十九個月過去,初見時活潑跳脫方言自己絕不會殺人的方爾東變成了眼前這個憔悴的剛剛殺了親生姐姐的陳方公主。

“把她給我抓起來!”那位夫人說。她的大女兒在數日前的慶典上遇刺。她的小女兒剛剛拔掉了姐姐的呼吸器,斷絕了姐姐的最後一線生機。

可是陳方的臉上,是無盡的漠然,她好像被裝進了一個铠甲之中。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不自然,她就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一舉一動、表情,還有說話的能力。

遵從那位夫人的命令,幾個侍衛走過來,想抓住陳方的手。陳方後退一步,舉起手,把什麽抵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是她到暴風谷的第一天,從劉光那裏收到的那把小手槍。

頓時,周遭一片鴉雀無聲。大概大家心裏都是一個想法:陳方公主中邪了,或者是瘋了。

陳方的母親臉色瞬時變得煞白,不久前,她的大女兒遇刺時,她抱着大女兒痛哭不已,比起那時候的她來,現在的她已經算是很鎮定了。她站在那裏,——沒有依靠任何人,看着女兒。

陳方後退了兩步,可是沒有躲避母親的目光,她紅着眼睛,好像在哭,好像在笑。

“陳方。”這個時候,邵續霖說話了。

衆人把目光紛紛轉向了邵續霖。有人在慢慢的移動位置,要監控到邵續霖身邊。

陳方這時也轉過臉,看向了邵續霖。只見邵續霖也正深深地看着她,他說:“如果你想離開這裏,我會幫你。”——不久之前,陳方發現了母親将要對大王子不利,曾經到衛星城向邵續霖求援,那時候,邵續霖的選擇是幫她。

陳方看了邵續霖許久,眸子的顏色越來越深,像是會落下淚來。她搖搖頭,說:“謝謝你。你真好。”她的目光微微挪動了幾分,看到了站在邵續霖身後的簡桦,說:“簡長官,也謝謝您……我很感激。”

“等等!”陳方說到最後一句時,簡桦察覺到不好,慌忙地上前一步,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陳方向她自己,開槍了。

“砰!”很短暫很急促的一聲槍響。

但老式手槍槍口閃過的那一點火光像是一個長長的慢動作,子彈鑽進了陳方的太陽穴,然後好像有一團血霧蔓延了開來。

陳方在一瞬間就喪失了所有的生命力,她的手垂下,手指還保持着扣動扳機的姿勢,槍滾到了地上。她向後跌倒,邵續霖上前了一步,抱住了她。

陳方的眼睛還睜着,最後她的瞳孔裏,留下的不知是誰的身影。

陳方公主這輩子,殺的第一個人是她的姐姐,殺的最後一個人是她自己。前後不到五分鐘。

——她只殺過兩個人。

“快救救她!”病房裏的那個女醫生尖叫着說。

邵續霖臉上是一刻茫然,陳方的血滴到了他身上。陳方已經死了,可是聽見女醫生的聲音,他還是如夢初醒的模樣,抱起陳方,匆匆送進了病房。這一連串讓人目不暇接的變故,周圍的很多人都仿佛處在一種懵懂的狀态,除了少數幾個頭腦清楚的侍衛一直兢兢業業地守在那位夫人身邊,其他人都一窩蜂地跟進了病房。

簡桦也沒有進去,他站在屋外,和那位夫人一起看着病房內,一群人徒勞無功的搶救。

可是陳方已經死了。

“簡長官。”那位夫人說。

簡桦轉過頭,看那位夫人。短短的一會兒,她已經失去了兩個女兒。而她也僅僅只是臉色有些發灰。

“陳寄很快就要回來了,你要保護好他。”那位夫人說。

陳寄是她僅剩的孩子了,即使只是個不被承認身份的私生子,也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我知道。”簡桦回答。陳寄是他最好的朋友,前世他們倆更是一同赴死,不需要任何人提醒,簡桦也不會讓別人傷害他。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首都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困局之中,先是巨獸入侵,再是女王遇刺,現在又是公主的死。一切都像是偶然,一切又都像是一個陰謀。陷阱就在腳下,沒人避得開。

那位夫人跟簡桦下完命令以後,重新看向了病房內,她後退了幾步,說:“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他們吧。”她說的他們,大概是指病房裏忙碌的那些人,他們在搶救女王和公主,懷着萬分之一的希望祈禱她們能活下來。——即使無法活下來,籌備葬禮,也是他們的工作。

那位夫人轉過身,準備離開,她或許很忙,眼下這個亂糟糟的首都,是她的依靠也是她的敵人。

“我的女兒,她一輩子幹什麽事都是拖泥帶水,”她突然說,語調和平常的她終于有了一點點區別,平靜死板的假象被打破了,兩個女兒的死把她堅硬的心撬開了一絲罅隙,“只有自殺這件事,她做得幹脆利落。”

總被忽視的小公主,在死後終于得到了母親第一次表揚。

那位夫人離開了。她走後,很快進來了一大隊侍衛,各個荷槍實彈。

“各位,”為首的一人說,“根據命令,因為發生了不幸的事件,希望您們今夜都不要離開黑森林宮。夫人為您們準備了夜宵和溫暖的床鋪,到明天,您們就可以離開這裏,回家和親人團聚。”

在場的人很多都是侍衛和黑森林宮的傭工,他們很順從地跟着來人離開了,餘下的人中,——比如那位一直在哭泣的女醫生,來自首都貴族家庭,黑森林的醫療室僅僅是她的工作。此時,她擡起頭來,問:“夫人要軟禁我們嗎?”

“不,”侍衛首領語帶暧昧地說,“只是您們都辛苦了,夫人想讓大家都休息會兒,好好梳理梳理腦子。——當然,這也是為了帝國的安全。”

女醫生仿佛聽到什麽笑話一樣,咬着牙冷冷地笑了,回到病房中,說:“我哪裏也不會去,我留在這裏,我是醫生,我要陪着我的病人。”

“您的病人已經死了。”侍衛首領冷酷地說。

一下子,女醫生像是被踩住了什麽痛腳,怒視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指着門,怒道:“滾出這裏!滾出我的地盤。”

“沒什麽您的地盤,這裏是黑森林宮。”侍衛首領說,對着背後的同伴一揮手,他們兩兩走過來,把滞留在女王和公主遺體旁邊的人帶走。

不滿的情緒在空氣裏發酵,但侍衛們黑森森的槍口很顯然震懾住了所有人,他們沉默地被帶出醫療室。侍衛們把簡桦和邵續霖留到了最後。

邵續霖襯衣上滿是鮮血,這次,全都是別人的。

侍衛首領看了看邵續霖,又看了看簡桦,先轉向了邵續霖:“邵長官,經過檢測,地宮三層及以下存在大量放射性物質,您在那裏無防護呆了五天五夜,最好這幾天靜養休息。我讓他們送您回病房吧。”

邵續霖沒有理睬他。

那首領苦笑一下,又把目光轉回了簡桦:“簡長官,夫人命令,您可以随意行動。陳寄大人很快就要抵達首都,您要去機場迎接他嗎?”

那位夫人有三個孩子,現在陳之和陳方都死了,她開始擔心幕後黑手還可能會對陳寄不利,才想到了陳寄的好友簡桦。

對于現在的陳寄來說,首都非常危險。

簡桦怔了一會,眼前浮現了前世的最後,陳寄瀕死時的臉。

“我馬上去。”他說,回頭看了看邵續霖,邵續霖也正看着他。

“續霖,你跟我一起去嗎?”簡桦問。

邵續霖低頭深深地最後看了陳方一眼,轉過身,對簡桦點了點頭。

☆、國王之家·8

走出黑森林宮正門,面前是女王遇刺時的廣場。中間筆直的大道上空無一人,兩邊的噴泉池枯竭着。無數的探照燈掃向半空,把夜空割裂成一塊塊怪異的形狀。滾滾烏雲籠罩着頭頂,偶爾有飒飒的夜風,其他時候都是死亡一般的靜寂。

門在他們背後轟然合上,像是一頭吃人的獅子終于閉上了嘴。關門的一剎那,邵續霖猛地回過身,擡起頭,目光狠狠地盯緊了牆上王宮的徽記。

簡桦也回過頭,看了看他。

背後是巍峨的王宮,眼前是空蕩蕩的廣場,頭頂是廣闊的天空。沒有人,沒有其他人。仿佛說一句話,聲音都會被風帶出去很遠。

簡桦低聲問:“怎麽了?”

邵續霖森冷地注視着王宮徽記,說:“我想知道陳方是怎麽死的。”

陳方是當着所有人的面自殺的。在那之前她殺死了自己的姐姐。——她如果不自殺,估計面臨的也是重重審判,她的母親估計會為如何處置她大傷腦筋。她用自己的死幫母親解決了這個大問題,不過也留下了更多的謎團。

簡桦點點頭:“會真相大白。”

“我要去陳方的房間看看,也許她會留下什麽。”邵續霖說。

“現在不行,”簡桦阻止道,“那位夫人已經軟禁了知道女王和公主過世的所有人。為了掩人耳目或者掩蓋真相,公主的卧室肯定已經被搜查過了,你現在去,只會是自投羅網。你必須馬上離開首都,不然那位夫人想起你就不知道拿你做什麽文章。你立即到青年堡壘去,我來聯系兩位指揮官。他們會保護好你。”

“那你呢?”邵續霖問,見簡桦突然沉默,他也了然地笑了,“你現在是衛星城城主,自然是死心塌地替那個女人幹活了。就算明知道那女人和她那幫手下是什麽玩意是不是?就算她當年刺殺了老國王、然後罪名全部推倒我爸頭上,也是我爸活該、老國王該死是不是?”

邵續霖越說越急,他換了衣服,但是身上還有一股換不掉的血腥氣,那是陳方公主的血。

“我搞不懂你們,”邵續霖說,“你和劉光,還有衛星城的老将軍,你們都是正直的人,為什麽你們都要維護着那個女人!就因為她讓你當衛星城城主?讓劉光掌管暴風谷?給養父榮華富貴?……趨炎附勢的家夥!”

“住嘴!”簡桦猛撲過來,捂住了邵續霖的嘴。

好像是一瞬間,風大了起來,風打着旋兒吹過,鑽進人的衣領,鑽進人的褲腳,鑽進人的耳朵,鑽進人的嘴巴。從頭頂,到脖頸,到心髒,到腳底,都是一片冰涼。

簡桦瞪着邵續霖:“你再敢這麽說爸爸……”

話說到這裏,他自己卻是洩氣了,話梗在喉嚨裏,不知道怎麽接下去才好。

前世,邵續霖是大王子所代表的北方城勢力的骨幹,而自己也是首都-衛星城-青年堡壘一派的中堅力量。

這一世,幾乎是簡桦強求着,邵續霖才留在了自己這邊。——心還是向着北方城。

簡桦剛才那一剎那的沖動,或許在邵續霖看來,不過是被說中心事以後的惱羞成怒。看邵續霖此刻的眼神,他确實是這麽認為的。

簡桦放下了手,看着邵續霖欲言又止。

邵續霖回看着簡桦,眼神中全是執拗和不服氣:“哥哥,你要送我去衛星城?為什麽?把我也軟禁起來怕我加入北方城?你現在要做什麽?留在這裏等陳寄來,然後把陳寄扶上傀儡王位?跟女王一樣,受那個女人控制,然後那個女人找個機會,把大王子殺了,把我也殺了。然後天下太平。”

每次提起北方城和首都都會有隔閡。每次短暫的和好都是因為二人竭力回避了這個問題。

簡桦不知道此時腦子裏嗡嗡作響的聲音是受地宮的影響延遲到了現在,還是真的神經在疼。

他也進了地宮,雖然時間沒邵續霖長,還是有影響。

簡桦松開了抓住邵續霖領口的手,後退一步,苦澀地不确定地說:“當年事件的真相還在查。”

“哦,”邵續霖點點頭說,“那就是你相信那個女人的話,殺人的是大王子,執行的是我爸。”

“轟”遠處傳來一聲炮響,好像半邊天空亮了一瞬,然後一陣灰煙直升上天空。

那時,邵續霖和簡桦兩人面對面站着,隐隐之間,竟好像已經成了對峙之勢。

聽見炮響,兩人才如夢初醒。簡桦什麽也沒說,轉頭就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那邊是首都的營地,虞飛城帶來的衛星城的士兵都駐紮在那裏。

短短的剎那間,巨大的機動聲響震動天地,無數的燈光從各個方向逼近森林宮。

“咣”、“咣”,緩緩而來的是白色的巨大機甲,看起來比衛星城的要簡陋。是北方城自己研制成功的機甲。

——在這個夜晚,女王和公主剛剛死亡的夜晚,一直在湖濱行宮的大王子,北方城的大王子,終于按捺不住,行動了。

剛才那聲炮響,已經摧毀了衛星城的機甲營地,短時間內衛星城的機甲無法發動。

機甲向黑森林宮行進,黑森林宮在短暫的茫然之後也迅速回過神來,展開了反擊。有一邊樓上的激光炮對機甲進攻,機甲胸前的一處合金以雙眼可見的速度變黑有了塌陷。但是那個機甲機器人泰然自若,微微偏轉一個角度,鋼金手臂上的炮口火光一閃,那個激光炮立刻啞火,連所在的樓房都塌陷了半邊。

機甲一邊快速行進,一邊毫不留情地對黑森林宮附近攻擊,所過之處地動山搖,有黑森林宮和衛星城的步兵突擊出來,想要阻止它的前進,對于機甲來說不過是螳臂當車。密集的槍聲過後,地面千瘡百孔,那些突圍的人全部變成了屍體。

那個機甲操縱人員看起來操作技術并不比邵續霖遜色,動作幹脆利落,攻擊心狠手辣。

突然,它的腳步頓了頓,像是裏面的操作人員看見了站在路中央的簡桦。它停了一下,手臂擡起,對準了簡桦。簡桦仰頭看着它胸口的位置,好像在防護罩的後面,看見了黃遠的臉。

“咔噠”一聲輕響,那是機甲手臂上的機關槍彈匣裝滿的聲音。成百上千的子彈傾瀉下來,只要短短幾秒,簡桦就會被轟成碎片。

“哥哥!”這時,簡桦被人從後面撲倒,是邵續霖。他把簡桦撲倒,馬上又站起來,擋在了簡桦身前。

他注視着面前的北方城的機甲。那個機甲保持着攻擊的動作,好像也在默默地看着他。

過了很久很久,好像聽見機甲腿上的揚聲器傳來一聲低低地嘲諷地笑。然後那臺機甲邁過他們,繼續前進。

機甲後面跟了很多輛裝甲車,但是都沒有攻擊簡桦和邵續霖,轟隆隆地從他們身邊駛過。

那機甲一步步行駛到黑森林宮正門前,擴音器發出聲音:“我是北方城指揮官黃遠,奉北方城大王子的命令,前來調查十四年前老國王遇刺案,今夜的女王及公主遇害真相,請裏面的人不要頑抗。”

黑森林宮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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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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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