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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隋唐]施主,貧僧是出家人

作者:樓外鐘

文案

劍三隋唐文。主角僅帶劍三技能。

葷戒酒戒都犯,唯獨不想犯色戒,最終卻被犯色戒的失憶和尚一枚。

#貧僧只是失憶不是智障系列#

CP君是?

施主,貧僧是個和尚,不可犯色戒。

主攻還是主受?

……施主,貧僧就算不犯色戒也是攻!

內容标簽:歷史劇 系統 穿越時空 江湖恩怨

搜索關鍵字:主角:昙宗 ┃ 配角:寺廟衆,李世民,李建成 ┃ 其它:隋唐,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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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失憶了

昙宗有些深沉坐在蒲團上,他閉着眼正在思考。不是思考佛理,也不是思考武學,而是單純在思考自己到底是誰。

昙宗睜開自己雙眼的時候,手上緊緊握着一根棍子,怎麽也不肯松開。而他的腦袋一陣生疼,只是恍惚中看了一眼藍天,便又暈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寺廟中了。

他失憶了,就連“昙宗”這個名字還是別人告訴他的。

不過他對這個名字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而他看向自己九死一生都不肯放手的那根四尺九寸的棍子,卻能第一反應跳出“燃木”這兩個字。

好像哪裏不太對。

救他回來的和尚說,他是為了得到那根棍子才會頭部受到撞擊,從而導致失憶。

方丈志操見他如此,只是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萬物皆空。”

他雖然有所感悟,但是還是覺得哪裏不太對。

就像是“穿越”了,對,就是“穿越”!昙宗猛地睜開了雙眼,有些激動。

睜開的雙眼,瞪着面前暗灰色的牆面,昙宗的腦袋忽然又轉不過來了:“穿越”又是什麽東西?

“吱嘎——”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和尚推門進來,“師父,我帶了幾張餅來。對了,師兄特地為你熬了些粥,我也帶來了。”

昙宗摸了把自己滑溜溜的腦袋,沒說話。

昙宗見小和尚将東西放下,還偷瞄了自己幾眼,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我還是有很多東西記不得了。你是叫覺遠?”

剛說完,昙宗就能感受到從小和尚身上傳來的極為明顯的陰冷氣息。=口=少年你被什麽東西附身了麽!背景已經完全成黑色了!要把整個人吞掉了啊!

不過覺遠的語氣竟意外和進門時候并沒有差別:“是。我已經把東西帶來了。方丈說今日會帶師父好好在少林寺和柏谷寺裏轉一轉,覺遠今日還要跟明嵩師父學習辨別草藥,師父記得吃東西。”

昙宗看着明顯背景已經黑化到能滴墨的小徒弟摔門而出,再次摸了一把自己的光頭:哎,竟然還是個當師父的人。失憶導致認不得自己的徒弟,也難怪自家徒弟生氣。

和尚是吃素的。面對桌上一大碗粥,幾張餅,昙宗默默起身,準備進食。總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吃素的,果然不對的地方太多了。

米很香,餅也很香。連根蔥都沒有,也不知道是怎麽做出那麽香的粥和餅。

準備繼續靜坐的昙宗下意識擡起手,第三次摸自己的腦袋了。沒有頭發,光溜溜的,剃得真幹淨。

靜坐。

靜坐啊靜坐。

剛開始來看他的不少和尚叽叽喳喳說了很多,可惜當時他只覺得腦子生疼,根本沒記下多少東西。只覺得有一大片穿着相同衣衫的和尚,和一大片锃亮的腦袋。

都沒頭發,不愧是和尚,不愧是少林寺的和尚。

如今的他倒是勉強記下了一些人名,啧啧,上百個和尚,法號只有兩個字,有些甚至聽起來都差不多,能記得幾個關鍵的人就不錯了。說不定從覺一,一直叫到覺百倒還好記些。

啊,說起來,現在得到的安寧還是全靠明嵩和方丈兩人。

腦袋一好,就很容易胡思亂想。昙宗抱着自己的棍子,愣愣面對牆面,連着好幾天想東想西,想一天。當然這個後果就是被明嵩一頓教訓。

有節奏的輕叩寮房,方丈志操一走進來,就看見了“面壁思過”中的昙宗,還有他手上的棍子。

昙宗轉過頭,就看見一身青色的方丈志操。

昙宗的眼神不自覺朝着方丈大人的腦袋上瞟,在聽到志操輕咳聲,才反應過來少林寺方丈已經到他的屋裏,準備親自帶他去參觀少林寺和柏谷寺。

方丈大人沒多說什麽大道理,只是很平常招呼昙宗:“失憶之後還沒好好了解過寺院吧。我帶你走一走。畢竟你可是柏谷寺的寺主。對了,這些日子,明嵩和覺遠都幫你管理着,你既然恢複得差不多了,也可以考慮回歸了。”

“我失憶了。”昙宗心塞塞的,感覺自己要魂魄出竅了。

方丈大人笑得和藹:“無礙,無礙。武功可以再練,佛法可以再學。福禍所依,你該學着向前看。”

完全被堵死的昙宗覺得心更加塞塞的,只好默默跟上自己的方丈大人,參觀整個少林寺和柏谷寺。

方丈大人走得并不快,語氣也溫吞吞的:“柏谷寺和少林寺都沒什麽特殊的地方,佛堂、練武場、夥房,這些都有。收來的麥子大多就放到柏谷寺,對了,東面就是練武場,平時也曬曬麥子。”

昙宗張望了一會兒,不自覺晃了晃腦袋:“哦,我就是負責帶着他們看守糧食?”

方丈:“……這麽說倒也沒錯……”

昙宗深沉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将自己內心所思所想,都告訴方丈,他對方丈有着意外的信任感,這也許就是方丈能夠成為方丈的原因。

昙宗深深呼出一口氣:“方丈,我總覺得很多地方,感覺不對。”

方丈疑惑:“感覺不對?”

昙宗點了點頭:“感覺佛像應該更加金碧輝煌,感覺寺廟應該更宏偉,感覺習武的方式不僅僅是拳腳功夫,甚至感覺,我不是我。”

方丈似乎一下子愣住了,半響才回過神:“……天眼?”

“嗯?”這回輪到昙宗疑惑了。

偉大的方丈大人深深看了一眼昙宗,搖了搖頭:“或許你覺得所有的不對,都可能是對的。”

玄,聽不太懂。昙宗無奈将握着棍子的手收緊了:“方丈不說清楚,我會有些茫然啊。”

方丈大人笑眯眯:“失憶不是壞事。既然覺得不對,那就朝着對的方向走。”

昙宗瞟了一眼方丈大人的腦袋,想想覺得不太好:“……蓄發?”

方丈大人:“……這可以再考慮考慮。”

昙宗又想了想:“……哦,還有我總覺得我是吃肉的。”

方丈大人:“……這犯戒了。”

昙宗幽幽看向方丈大人:“……喝酒?”

方丈大人:“……也是犯戒。”

昙宗最終嚴肅道:“……其實我覺得我不是和尚。”

方丈大人:“……有些事還是考慮考慮,再考慮考慮啊。”

作者有話要說:

為防止不看文案者再次提問,友情提示:本文主攻。

通俗版批注:寮房:寺院裏的單間。

一如既往小劇場:

昙宗:【心塞】作為一個失憶的寺主,我壓力很大。

覺遠:【黑化】作為一個被遺忘的徒弟,我覺得壓力更大。

明嵩:【微笑】作為一個擅長看病的和尚,我覺得壓力超大。

方丈:【和藹】今天經念了?早課誰缺席了?練武場的麥子收了麽?你們竟然還有壓力?來,把這本經書再念五十遍。

☆、貧僧習武了

既然打算回歸繼續做自己的寺主,那麽首先要恢複自己的武藝。

世道維艱,少林寺光靠拳腳已經無法再守住這一方自在天地。為了自我的安全,少林寺開始拿起棍子,演練棍法,以此來更好的保護自己,保衛少林寺,守住這片靜地。

身為柏谷寺的寺主,昙宗武藝高超,一直都屬于引領般的人物。此刻的他失去記憶,武學佛學都忘得一幹二淨,不免時不時有些惴惴不安。

昙宗仿佛催眠一般,在內心默念無數遍:我可是做柏谷寺寺主的男人!怎麽着也要好好練習武功!

為自己的機智點贊後,昙宗沖進人堆中,将早課剛結束,還渾身是汗的覺遠拖走,準備去好好學習如何做一個武藝高強的寺主。徒弟都是師父教出來的,總能幫上一點忙。

柏谷寺離少林寺不遠,是少林寺的下屬寺院。院中新建的木樁整齊排列在廣場的一邊,随時等候着練武的和尚們。

将探頭探腦試圖圍觀的一衆小和尚轟走,昙宗走到了一根木樁前。

燃木是昙宗失憶的原因,也是昙宗無法舍棄的武器。通紅的棍身精致的不像是一把武器。不過對于此刻的昙宗來說,這就是他唯一可以信賴的東西。

昙宗拿着棍子燃木對着木樁半響,腦裏陡然一閃,手不自覺交錯開始甩起燃木。虎口對着虎口,棍子粘纏轉圈。由于速度過快,整根燃木棍在空中留下無數殘影。

一擊,兩擊,三擊……下劈。

木樁上樁手應聲而斷裂。

帶着驚愕看了看木樁,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燃木,昙宗完全無法從震驚脫離出來。

在一旁負責“監護”自己失憶師父的覺遠瞪大了雙眼,似乎也覺得自家師父這一回強大到異常,那急速如雨點般的棍棒攻勢,讓他忍不住向前湊了湊,想要嘆一聲果然“禍福相依”。

昙宗撿起了地上的樁手,看了一眼,最終面無表情遞給了自己一臉稚嫩卻頗具慧根的小徒弟:“是被螞蟻啃壞了,不是我弄壞的。”

……呵呵……

把剛才的話吞回肚裏的覺遠瞪着一副死魚眼:“……師父,練棍法本來就不應該對着木樁。木樁是用來練拳腳功夫的。另外,出家人不妄語,木樁和寺裏的棍子都是特制的,這不可能是螞蟻啃壞的。”

……別人家的徒弟也會戳穿自己師父麽!內心垂淚的昙宗表示——伐開心!

見自家師父蹲到了牆角畫圈圈,覺遠鼓了鼓腮幫,最終還是別扭上前拉扯住自家師父的羅漢袍:“師父,練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還有,剛才的招式很厲害。”

昙宗驚喜扭頭:“真的麽?我覺得剛才的招式我以前好像都會。我有沒有教過你?說不定我會想起點什麽。”

“師父是我的皈依師。不過,我沒見過師父你剛才的招式。”覺遠別過腦袋,腮幫微微鼓起,語氣有些微妙。

“皈依師?”蹲着的昙宗疑惑求教。

覺遠撇了撇嘴,解釋:“是師父給我剃度的,所以師父是我的皈依師父。而明嵩師父才是教導我的依止師父。”

唔,覺遠畢竟也才十二三歲。

本來蹲着的昙宗,忽然變換了姿勢,盤腿朝着覺遠坐下:“覺遠,你是不是對于我的失憶很介意?”

覺遠沒有直視昙宗,語氣倒是穩了下來:“沒有。”

昙宗一把拉住覺遠的衣袍,将他整個人都拉了下來:“哎,坐下坐下。”見覺遠踉跄一下後很快調整好了姿勢,昙宗滿意摸了一把覺遠的腦袋,“小孩子那麽別扭做什麽?”

“啪”一聲,覺遠打開自家師父的手,怒瞪道:“我哪裏別扭!明明是師父你失憶了,連自己徒弟都不記得!”

昙宗眯着眼,拿着燃木戳覺遠的腰:“哎,覺遠皈依佛門前的事情,還有記憶麽?”

覺遠:“……不記得。”

昙宗表示滿意點了點頭:“也失憶了啊,我們不愧是師徒。”

覺遠用手移開燃木棍,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強調:“我、當、時、三、歲。”

昙宗表示風好大,沒聽見,笑着繼續問:“那覺遠想知道以前的事情麽?”

覺遠點點頭又搖頭:“想知道,但不知道也沒有關系。”

昙宗:“嗯,我也想知道我失憶前的事情。什麽都不知道的我,很難做好柏谷寺的寺主。這種時候如果覺遠你還是鬧別扭,總不願意面對我,我不就更難恢複記憶麽。”

覺遠下意識将手指放到嘴邊啃咬,鼓着還有點嬰兒肥的臉,活像一只小倉鼠。他思考了許久,終于對上了昙宗的雙眼:“師父,我來幫你恢複記憶。”

昙宗一直緊繃的心終于緩了緩:“太好了,我們先來回憶一下剛才的武功。我第一招叫做普渡四方,你有記憶麽?”

終于坦誠一些的覺遠搖頭:“師父,這可能是你新想出來的招式,失憶對于師父來說,或許并不是一件壞事。”

昙宗跟着搖頭:“我覺得不是我新想出來的,我的本能告訴我不是。”

覺遠眉頭微皺:“可是寺裏也沒有這個招式。師父,你還記不記得別的招式?”

昙宗摸了摸下巴,深沉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如驚醒一般擊掌:“不記得了。”

“……”覺遠默默起身,森森望了一眼自家師父,“師父,我覺得你不僅失憶了,還可能摔壞了腦子。”

昙宗伸手無辜試圖挽回:“徒兒,為師覺得,為師還能再搶救一下。不要放棄啊!”

覺遠頭也不回離開,只留下一句話:“師父還是憑直覺自己練武比較好。明嵩師父那邊,我會跟他商量什麽時候開始帶師父學習佛理。”

昙宗沒有起身,提高聲音問道:“徒兒,你跟我一起學麽?”

可惜這一回,覺遠幹脆連話都沒有回,毫不猶豫就離開了。

昙宗松開盤着的雙腿,仰天倒地,臉上泛起一絲笑意。記憶缺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無法融入周圍的環境。雖然違和感如此強烈,但是周圍人散發出的善意,果然還是能安撫一下自己不安的內心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通俗版批注:皈依師:幫忙剃度的師父;依止師:教導的師父。

小劇場:

昙宗:(* ̄︶ ̄)y有個徒弟真呀麽個真好~

覺遠:▼_▼

昙宗:(* ̄︶ ̄)y小徒弟你不要死魚眼呀,你還年輕【咦!

覺遠:▼_▼此人多半有病。

昙宗:▼_▼……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貧僧決鬥了

這戰亂的年代,擁有大片土地的少林寺,将部分的土地讓給百姓耕種,只收取一點佃租表示意思意思。遇到荒年,少林寺甚至會在柏谷寺舍粥。

理所當然,附近的百姓對少林寺的每一個和尚,都帶着一定的尊敬。而除去還是寺院附近的百姓,就連寺院裏的人,也沒有一個不以崇敬的眼神看明嵩。

明嵩是寺廟內醫術最為高超的和尚,身上總帶着一股濃重的藥草味,喜歡在臉上挂上微微的笑容,就像一尊會移動的活菩薩。

每一個人都會生老病死。病痛的苦難解救者明嵩,此刻雖然挂着笑容,卻很想将面前的人給直接扔出房門。

昙宗的眼神暗搓搓飄向覺遠,卻慘遭自己和明嵩的小徒弟全然忽視。

掩面痛哭。五更天後就被慘無人道拖來背書,心好累。小徒弟不睬我,心好累。

左顧右盼覺得沒人能來解救自己,他只好默默舉手,哭喪着臉:“背不下來,聽不懂,連是哪幾個字都記不住。明嵩,你要不再講一遍?”

明嵩臉上常年溫和的笑容已經快要挂不住了:“當年到底是誰認為你的資質頗佳?三個時辰了,你竟然連一卷都沒有記下。”

昙宗輕咳一聲:“人老了,記憶不好了。你也該多體諒體諒。”

“……”體諒你徒弟還差不多,明嵩深深吐出一口氣,“我今日還要采藥,覺遠你……”

“我跟明嵩師父一起去采藥。”覺遠毫不猶豫抛棄了自家皈依師父。

掩面痛哭,徒弟已經不肯好好愉快玩耍了。

明嵩看着昙宗一副“被抛棄生無可戀”的樣子,眼角抽了抽:“我會找惠玚師兄。我看也就惠玚師兄能夠好好教導你了。”

覺遠既然答應了幫昙宗恢複記憶,此刻帶着挂着死魚眼解釋道:“惠玚師叔武功高強,因此也負擔了寺院內不少事情,就沒怎麽來看望師父。惠玚師叔和師父當年拜了同一個師父,所以他應該比我們更熟悉師父。”

秒速恢複生氣的昙宗繼續舉手:“哦,對了,方丈說我還有其他徒弟,有哪些?”

覺遠:“道廣、僧滿、僧豐等等。師父你既然恢複的差不多了,就自己去夥房吃飯。你會遇到他們的。”

“……能教我一個如何在短時間內記住上百個和尚的技能麽?哦,還要臉能和名字對上。”回憶起初醒時候滿世界都是相同的羅漢袍和光頭,昙宗覺得自己魂魄快要出竅了。

明嵩笑笑:“可以,先把我剛才說的那些背下。背多了就能記很快。”

……嘤,魂魄正式出竅。

丢下昙宗,跟随明嵩去采藥的覺遠忽然想起一件事:“惠玚師叔來幫忙真的沒有問題麽?畢竟現在昙宗師父什麽記憶都沒有,對戒律也還沒做到深放心上。”

明嵩側頭微笑:“有什麽關系麽?少林寺本就廣收弟子,有一個特例和有兩個特例,并沒有多大差別。”

覺遠又下意識将手指放到了嘴邊,試圖啃咬,卻被明嵩移開:“你這個習慣總該改一改。”

“反正都成習慣了,改不改都無所謂。”覺遠尴尬扭頭,卻将泛紅的耳朵暴露在了自家明嵩師父面前。

明嵩笑意更甚,卻沒有再開口。話題也就此被轉移。

少林寺廣收弟子,卻并不會仔細甄選,頂多就是看看有沒有佛緣。佛心見佛,魔心見魔。少林寺總是以寬容的态度接納投奔者。

不過這些,現在的昙宗還并不清楚。等到他見到傳說中的惠玚師兄的時候,他才驚覺,原來不是所有的和尚都一樣的。

和尚一天要做些什麽呢?無外乎打雜、習武還有學習佛法。背書原來竟是自己的軟肋!被扔回房內的昙宗四十五度幽幽望着窗外雲卷雲舒。聽說自己曾經文武雙全,現在怎麽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一定都是燃木的錯!

屋外傳來了穩健的腳步聲,昙宗望向了自己寮房的門。

惠玚很精神,直接推門而入:“喲,好久不見。我可是放下了一大堆的弟子來專門指導你,可憐的失憶小師弟。”

身體素質極好,嗅覺也極好的昙宗驚詫瞪大了雙眼,直視着忽然冒出的和尚:“……哎?!!!師兄?!!”

惠玚挑眉:“你是想起我了,還是在吃驚?”

吃驚到已經不會正常說話的昙宗,斷斷續續表達:“寺主,呃,我是說方丈,對,他說,唔,喝酒是犯戒的!”

渾身充斥着酒味的惠玚從腰間把酒袋拔下放到嘴邊,毫不在意喝了一大口:“喔,是犯戒了。你要喝麽?”

昙宗的視線随着酒袋而移動,默默吞了口水:“為什麽犯戒了也能喝?”

晃了晃還剩下半袋酒的酒袋,惠玚哼哼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管那麽多條條框框做什麽?”

“……來一發!”許久不曾聞肉香,許久不曾嘗酒味。瞬間被折服!

但是此刻惠玚卻嘴角一勾,将酒袋放好,指着昙宗的燃木道:“和我打一場,贏了就随你喝。”

……=口=哎?!

一盞茶的時間後,練武場,惠玚和昙宗各拿着一根棍子站在兩邊。

午後的太陽并不刺眼,但還是把旁邊一排排和尚的腦袋照得锃亮。

腦袋都反光了啊喂!為什麽要來圍觀啊喂!別探頭了,只有大小差別的腦袋誰看都一樣!

一個胖和尚從中大喊:“師父加油!就算失憶了也要打趴師叔!”

鑒于人太多沒膽子逃跑的昙宗咽下快到嘴邊的“我投降”,立刻面色肅然:“我會的。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的新招式。”

“哇——!!”圍觀的和尚群發出一片喧嘩,随即呼朋喚友,立刻招來了更多的和尚,人數瞬間成幾何倍數增長。

……為師後悔了……剛才哪個和尚叫的!為師一定會深深記住你的!

惠玚可不管昙宗後不後悔,帶着玩味的笑容,他又喝了一口酒,将酒袋往邊上一扔,拿着棍子的身子忽然就如沒有了骨頭一般。

“嘩——!!”圍觀的和尚們又是一陣驚嘆。不愧是少林寺最強武僧之間的對決!

沒骨頭惠玚雖然整個人東倒西歪,力道上卻無絲毫的減弱,一晃一搖,就拿着棍子直接朝着昙宗劈了過去。

昙宗下意識擡手,用燃木擋住了惠玚的攻勢,但只是這一下,就讓他雙手發麻。

……師兄你是吃了大力菠菜麽師兄!

踉跄後退兩步的昙宗腦子裏竄出不知什麽鬼東西,不過很快就被他抛到了腦後。因為惠玚根本沒有給他思緒亂飛的時間,他一個轉身,将棍子如拔刀一般甩了出來,側面襲向了昙宗。

直覺一擋!昙宗剛送了口氣,卻又被惠玚像貓耍老鼠一招接着一招送到了練武場邊上。

周邊的和尚們已經緊張到無人發聲。

昙宗終于被逼迫到了無法再退,大腦也完全沉浸到武鬥之中。

守缺式放出,昙宗一個橫掃六合直接将畫了一個大圈,将惠玚逼迫出了一段距離。

惠玚的眼神在這一刻變了,但是他的節奏卻一點也沒有被昙宗給打亂。

昙宗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全身上下都能感受到股股暖浪,他再次使出守缺式,而下一步,則是他練武時候第一次使用出的普渡四方。

無法靠近的惠玚,此刻似乎醉得更厲害了,一舉手,一擡足,每一個動作都恰巧能擋住昙宗的攻勢。

圍觀群衆已經連吞咽口水的動作都不敢發出,就怕打擾到場中對打的兩人。

“啪——”、“啪——”棍子聲越來越急促,惠玚此刻竟意外的被昙宗的節奏帶走了。

“你們都圍在這裏做什麽?”一個冷聲從練武場外圍傳來,“都散開,我倒要看看,是誰敢鬧出那麽大的動靜。”

一聽到聲音,原本圍觀的衆多和尚瞬間散開,讓出了位置。

場中的比鬥還沒有停止,但看到是惠玚和昙宗後,來人瞬間臉色黑上了不少,立刻厲聲喝止:“給我住手——”

餘音缭繞。昙宗瞬間脫離出狀态,惠玚也恢複了常态,收回了自己的棍子。

來人黑着臉轉身:“你們兩個給我跟上,我需要一個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

通俗版批注:禪宗一般為口耳相傳,少林寺為禪宗祖庭。

惠玚:-_,-我的出場果然酷炫狂拽吊炸天。

昙宗:=皿=師兄,別光顧跟我打,你還要帶我背書,帶我裝逼帶我飛!

惠玚:-_-酒沒了啊,我去找點酒,再見!

昙宗:=皿=!!!

☆、貧僧喝酒了

普惠是寺裏的監院,此時的他撥動着手中的佛珠,臉上似乎黑得能滴下墨汁。

惠玚一臉無謂在一旁站着,不過哪怕他并沒有擔心的情緒,他也依舊站挺了身子,沒敢有丁點的放松。

被坑了一把還沒喝到酒的昙宗擺正了自己的臉,卻沒敢先開口。

普惠的臉本就不怒自威,帶着一絲兇意,更別說現在他還在氣頭上:“惠玚,明嵩帶話的時候,明明說的是讓你帶昙宗熟悉佛法,背誦禪經。為什麽你們會在練武場上打起來?”

手指摩擦了下自己的酒袋,惠玚忍住将喝酒的沖動,答道:“沒有以前的記憶,身體會替他記得。武功是最好恢複的,武功恢複了,說不準所有的記憶都恢複了。”

話是說得不錯,但是普惠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被忽悠過去的,他怒瞪一眼惠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有這個餘力,就給我去夥房劈柴。”

等普惠再次看向昙宗的時候,臉色才放緩了一點:“昙宗,練武忌躁急。你的武功底子在那裏,不會有太大影響。你先跟着惠玚學習,寺院裏有些佛經,你也可以拿來抄寫用以感悟,最重要的是悟。”

見昙宗點了點頭,普惠放心也跟着點了點頭,随後板着臉再次瞪了一眼惠玚:“寺院裏已經允你破了酒戒,你也給我好好收斂收斂,再有下次,哼。”

見普惠甩袖而去,昙宗和惠玚都松了一口氣。

一個胖腦袋偷偷探出:“師父,師叔,你們沒事吧?”

昙宗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扭頭看去。

一個堪比一般和尚兩倍大小的胖和尚努力縮小自己,張望着看向自己這邊。

“僧豐,你帶着僧滿去做自己的事情。你師父就交給我了。”惠玚朝着胖和尚擺擺手,示意他離開。

胖和尚小眼睛一眯,憨笑道:“好,師父,你努力恢複記憶啊!我們都等着呢!”

昙宗笑着點頭。

得到反應的胖和尚,搓搓手,飛快就跑走了。

惠玚盤腿坐下:“剛才那是你徒弟僧豐,還是很好認的。我看寺院裏就沒有人能夠比他還胖了。真不知道這沒什麽油水的日子,他是怎麽長那麽胖的。”

昙宗贊同:“是個靈活的胖子。”

“不說他,先說說你。”惠玚嘴角勾起,“我們兩個都身為武僧,但我的雜事明顯多于你,無論是參禪還是習武,本來都已經超越我的你,現在竟然淪落到失憶,還要我來教導。”

昙宗摸頭:“我也不知道怎麽會失憶的。他們告訴我,是因為燃木棍,但是卻也沒有人能夠告訴我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神棍從天而降,選中了你。”惠玚帶着調侃,手又摸向了自己的酒袋。

昙宗失笑表明:“燃木可不是什麽神棍,我也不會做什麽神棍。”

惠玚朝昙宗示意了自己的酒袋,笑道:“是,做你自己就可以。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也失憶了,也不會被俗世擾亂心神。”

“哪怕犯戒也要喝酒,師兄是個有過往的人。”昙宗看向了酒袋。

惠玚灌了自己一大口:“是啊。我心愛的女子和我的家人,全被這戰亂的朝代迫害致死。而我只能在這寺廟中,當一個縮頭烏龜。”

昙宗有些語塞。

惠玚卻朝着昙宗笑笑:“我遲早有一天,要将一切了斷,然後重新回到寺廟中來。也是因為我心不誠,才罰我參禪永遠比不過你吧。”

沒有記憶的昙宗無法理解惠玚的仇恨,卻能理解那全世界只餘下自己的無措。

少林寺就是他們這些無措的人,唯一的歸屬,是他們最誠摯的信仰。

惠玚見昙宗的眼神變了,笑意更甚:“要喝酒麽?方丈可是告訴我,你想破戒。”

昙宗盯着酒袋,猶豫了。

惠玚将酒袋遞給了昙宗:“寺廟裏的和尚守規矩的多,不守規矩的也不少。現在的你,佛心不夠,簡直如同剛剛皈依的那些家夥。”

昙宗拿着酒袋,像是在自問,又像是在問惠玚:“佛心?我的心不誠吧。”

惠玚轉向別處,不再看着昙宗:“師弟,既然失憶了,那就重新找到你自己存在的目的,找到自己的目标。現在無論你破戒或者不破戒,都是沒有意義的。你現在的心比我還不誠。”

昙宗聽着忽然大笑起來,拿着酒袋猛然灌下一口:“咳咳……師兄,你說的對。現在對于我來說,戒律守不守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到底要做什麽。如果找不到皈依的理由,我會考慮還俗的。”

惠玚默:“……喂,我沒說讓你還俗,我是讓想讓你從身心上重新皈依佛門……”

昙宗:“……那你還慫恿我喝酒?”

惠玚:“……反正我都破戒了,再多一個陪我也好。”

昙宗:“……= =#我們再來打一場吧。”

惠玚:“……你想罰抄經書?”

昙宗眼前瞬間浮現出普惠的臉,猛搖頭:“不想。”

惠玚收到酒袋,敲了敲昙宗的腦袋:“來,現在把你的腦袋給我裝好了。我開始跟你講禪。對了,他們戒律都跟你講了麽?”

昙宗讪笑:“講是講了……二百五十條戒律,根本記不住。”

惠玚跟着笑:“跟着大家做,你就會熟悉那二百五十條戒律了。現在寺院裏其實沒那麽多的規矩。外面世道亂,寺裏和尚還能守着基本的幾條規矩就已經很好了。”

剛破了酒戒的昙宗略深沉點頭:“其實比起喝酒,我更想吃肉。我估計不少和尚跟我一樣,很想吃肉的吧。不過這就犯了葷戒了。”從醒來到現在每天清粥小菜,貧僧傷不起!

“肉?”惠玚嗤笑,“連吃根蔥都是犯戒了。佛在心中,戒律也只是為了一個約束。”

昙宗看着惠玚沒說話。

惠玚頓了頓:“沒有經歷就沒有體悟,我倒是希望你能破而後立。”

昙宗:“……這詞是這樣用的?”

惠玚擺擺手:“這不重要。來,我開始給你講課。”

雖然惠玚表示他的心不誠,但是惠玚講禪時的眼神卻認真得就如剛才在練武場上那般,認真到忘我。

“所謂禪,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此乃禪的基要。心平何勞持戒,行直何用修禪。我剛才的意思就是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通俗版批注:

監院:幫助方丈管理寺廟的和尚。

小五葷:素菜分大小五葷,小五葷指韭菜、蒜、蔥等刺激性植物。吃了也算犯葷戒。

小劇場:

昙宗:(-﹃-)好想吃肉,吃肉吃肉吃肉我好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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