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 他說 我就住隔壁,鑰匙忘在大院了

文晴看着神仙們打架, 有點一知半解,給馮豫年發消息:「你說葉潮和林越文,不會有恩怨吧?」

馮豫年還在醫院裏照顧梁登義, 今天挂的藥已經完了,三個人正在聊天, 馮豫年想了片刻:「應該沒有吧。」

梁登義見她皺眉,開朗說:“手術的事你不要操心, 人各有命,強求不來。再者我有錢,你不用着急。”

盧一文也說:“我那裏也有, 你爸和我的錢, 夠做手術的。”

馮豫年特別感謝盧一文對爸爸的照顧。雖然是半路夫妻, 但是他們感情挺好的。

爸爸的性格, 江湖氣來的時候, 有點像沒籠頭的馬,自由自在。

而媽媽則缺少和人溝通的智慧。顯然盧姨就比較适合爸爸,說話雖然溫溫柔柔的, 但是爸爸有什麽事, 第一時間會考慮她的意見。

她還沒說話,梁登義就說:“醫院的大夫,是你托人了吧?”

馮豫年老實說:“一個鄰居朋友幫忙的。”

梁登義卻說:“我那天看見了, 挺年輕一個男孩子。”

馮豫年聽的有點囧,她沒有和爸爸聊男生的經驗, 尤其是和并不是很親密的父親聊起男孩子。

盧姨看的笑起來說:“那下次見了,咱們請人吃個飯。不能讓年年一個人舍了面子。”

馮豫年拒絕:“不用,下次遇見了,我請他吃飯就行了。”

梁登義笑呵呵的, 并不說話。

他的心态其實還不錯,可能他本來就是個性格開朗的人。

手術前的準備,馮豫年一直都很小心,每一次醫生的約談,每一個檢查報告,都是她自己去取,她寧願自己一個人緊張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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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晚上梁登義睡了後,盧姨和她站在樓道裏,悄聲說:“我這裏帶了十萬,我想讓你爸做完手術在這裏待一段時間。等術後複查好一點再回去。”

馮豫年忙說:“當然可以,術後他也不能多動。”

盧姨有些不好意思說:“我沒有別的意思,主要是他那個人閑不住,只要回去了,肯定要去店裏。店裏現在有人,大不了再雇一個,或者讓你小姑看着點。你奶奶現在還不知道。”

馮豫年感謝她的細心,又覺得有些慚愧。

“我來和他說,我來準備。”,她自己攬下了這個工作。

等她晚上回去,見李劭忱就站在小區門口,車停在路邊,她提醒了一句:“這裏不能停車。”

李劭忱看着她,要笑不笑的。

馮豫年問:“你笑什麽?”

他不說話,問:“什麽時候手術?”

馮豫年知道,他肯定知道誰做手術了。也不隐瞞:“下個星期。”

李劭忱跟着她往裏走,馮豫年問:“你幹嘛?”

李劭忱有點無賴:“問你個事。”

馮豫年站住腳,瞪他一眼,“有事說事。”

李劭忱問:“你怕我幹什麽?”

馮豫年想罵他不要臉,但是又剛從醫院回來,對他還心存感謝,有點矛盾,就罵不出口了。

李劭忱跟着她進電梯,馮豫年還在想盧姨說的事。

她其實有點怕馮明蕊來鬧。

李劭忱問:“聽說你媽也病了?”

馮豫年聽的一僵,嗆他:“你一天日理萬機,聽說的可真不少。”

他失笑:“那可不,今天送老爺子,家裏阿姨說去看你媽了。剛出院回來,我聽了一耳朵。”

馮豫年沮喪的問:“你說,我是不是命裏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怎麽這幾年連二接三的出事?”

李劭忱聽的又好笑又心疼。

但見她炯炯有神的盯着他時,他才說:“不要相信鬼神之說。”

馮豫年懷疑的看他一眼。

她的專欄停更在一年前。

她在最後一篇小記裏寫:「我要從懷念裏走出來,從那個滿是惆悵的青春期走出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步履,我有我的路,他有他的行程。命運給的禮物,我都收下了。我該走的彎路,一點不少的都會走過去的。等我回歸的時候,我還是那個滿是少女心的梁園。謝謝你們的一直陪伴。」

他看的悵然若失。

馮豫年開門進去,他跟着進去的時候,馮豫年扭頭問:“我說,你尾随進門,未免也太過輕車熟路了。”

李劭忱這才說:“我就住隔壁,鑰匙忘在大院了。進不去。”

馮豫年懷疑:“密碼鎖,根本不需要鑰匙。”

李劭忱看她一眼,矜持的站在客廳裏,被她說的也不坐了,只說:“就是幫個忙,你緊張什麽,我幫忙的時候,也沒盤問過你。”

馮豫年現在特別認同李殊逸曾經說的話:別看我弟風光霁月的,他心眼最壞。

她一時竟然覺得自己理虧,沒什麽有力的反駁的說辭,就進廚房拿水去了。

李劭忱坐在沙發上,随手翻看了一眼她放在茶幾上的書。

一本叫《堂吉诃德在北美》,他想了好久,都沒想起來這書寫的是什麽了。

學語言的起初,他的閱讀量也非常龐大,但是離開那個行業久了,慢慢就遺忘了。

馮豫年出來見他拿着書,低着頭不說話,開玩笑說:“你要是看上這書了,送你。”

李劭忱心笑,問:“我要這個做什麽。”

馮豫年不明所以:“這書本來就是你的。”

李劭忱好奇問:“是嗎?”

“我也是前段時間整理行李翻出來的。”

他拿起書,又認真看了眼,但是還是沒什麽印象。

馮豫年見他看的認真,就說:“你當時說這本翻譯作者很有名。”

他這才看了眼譯者,認同的說:“是很厲害的一位老師。”

他的語言學依舊不錯,但是離開一個行業,那一部分知識能力就會自動的慢慢退化

馮豫年見他不動,一時間覺得有些唏噓。

他本來就是路過這裏想進來看看。

馮豫年現在對他有種‘我管你是誰,在我這裏一律是老朋友’的固執感。

馮豫年看到和文晴的聊天記錄,突然想起,問:“你能讓林越文以後多照顧文晴嗎?我和她沒什麽交情,雖然說工作室是幾個人的,但是我和文晴什麽本事,我們自己知道。”

李劭忱問:“你幹什麽去?”

“我暫時顧不上。”

“說實話。”

馮豫年瞪他一眼,見他絲毫不為所動。有些來氣說:“你……”,說這朝外擺擺手。

李劭忱又問:“碰見李殊逸了?”

馮豫年聽的一僵。

他繼續說:“李殊逸說你看起來不太好。”

馮豫年反駁:“那是你姐。”

李劭忱笑起來:“沒說她不是。娛樂新聞不還說我是她男友嗎?我也沒見她吱一聲。”

馮豫年聽着他抱怨笑起來,“你活該。”

他最近真的太忙了,有點沒功夫盯着她,直到十一點了,他才自覺起身說:“那我先走了。”

出門前突然又想起,說:“張弛昨天還問你。”

馮豫年不在意,張弛常年在部隊,忙得腳不沾地,等他休假的時候再請他吃飯。

馮明蕊果真消停了,只是打電話問了聲梁登義什麽時候手術。

馮豫年知道,她肯定等着老梁手術後,會二十四小時盯着她考試的。

老梁手術的那天,她前一夜沒睡,大清早到醫院。

老梁拉着她的手,眼淚流得毫無征兆,沉聲說:“年年,別為爸爸擔心。你只管做好你的事。爸爸對不起你,你別怪我。”

馮豫年緊緊握着他的手,忍着不肯哭,鼓勵他:“爸爸,做完手術,你在北京待一段時間,就當是陪我。等養好了,我陪你去香山看紅葉。我們學校就在那邊。順便帶你去看看我讀大學的地方看一看。”

那時候研究生畢業典禮,邀請家長出席。她當時給梁登義打電話了,但是馮明蕊強硬的表态,如果梁登義去,她就不去了。所以梁登義最後也沒有來。

盧一文看這父女倆,聯想到自己坎坷的命運,也哭成個淚人。

送梁登義進手術室後,她坐在外面大廳的椅子上,一時間腦子裏空白一片,過了二十分鐘護士在門口叫:“梁登義家屬在不在?”

連着叫了幾聲,她都沒反應,還是出去接女兒的盧一文峥回來聽見了,喊了她一聲。

她才進去簽了字。

等出來,盧一文給她介紹:“靜靜你見過的,她剛請了假趕過來。”

盧姨的大女兒看着和她年紀差不多,比她之前見的胖了一點,和盧姨很像,看起來很溫柔。

鐘靜先伸手不好意思的說:“我只在我媽和梁叔結婚的時候見過你一次,當時匆匆忙忙,都沒來的及和你說話。”

她也不好意思的說:“請假不好請,我爸這裏有我在,沒事的。”

鐘靜和氣的說:“之前有個同事休了産假,要不然我能早一個星期過來。正好快中秋節了,之後就是長假,現在不忙了。”

馮豫年是個心軟的人,尤其是別人對她溫柔,她就會更溫柔。

安排鐘靜說:“你帶盧姨回去休息休息吧,估計昨晚都沒怎麽睡。我在這兒等着就行了。”

盧一文拒絕:“我一整天也就是坐在這裏。什麽也不用我做。”

馮豫年知道這段時間在醫院裏,其實她沒那麽累。

李劭忱讓助理給她們把能辦的都辦好了,連餐廳的飯卡都辦出來了。

她連飯都不用送。老梁的飯都是外面定好的,三餐準時送來。

李劭忱對她,說得上是無微不至。

三個人坐在外面閑聊,盧一文自從和梁登義結婚後,過得很平靜,再也不懼怕已逝的丈夫家裏的那些潑皮親戚的騷擾。她也是厚道人,為梁登義花錢她是真心舍得的。

她女兒也知道,自從媽媽和梁叔結婚後,媽媽的生活好過了很多。

三個聊的挺好的。一直到下午,梁登義才出來。

馮豫年看到移動推床上的昏迷的梁登義,登時臉色煞白。

即便知道他人沒事,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

等人送到病房裏,梁登義還在密切觀察期。

她站在床邊心裏慌得要命,突然意識到,她長這麽大,也只有在爸爸面前,才打心裏覺得理直氣壯。即便快三十歲了,收他發的紅包依舊心安理得。

他不是一個好父親,讓她年少窘迫,但是他性格疏朗,即便三言兩語,總能讓她開心。她從親以為那是因為他是她爸爸,那是他該做的,後來才明白,那是因為,他其實算是個還不錯的人。

未必是媽媽嘴裏說的那個可惡至極的人。

鐘靜見她紅着眼,悄悄拉着母親出去了。

李劭忱來的時候,就見她握着昏睡的梁登義的手,貼在她臉上,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哭着說:“爸,等你好了,你帶我去看海吧,你不是和我說你是海裏長大的嗎……”

她哭的說話斷斷續續的,李劭忱聽了很久,等鐘靜和盧一文再回來的時候,馮豫年才才看到李劭忱。

鐘靜見她哭的眼睛通紅,俯身抱抱她,安慰她:“梁叔手術很成功,肯定會沒事的。咱們都好好的。”

她遲疑了稍許,才同樣伸手抱了抱她的繼姐鐘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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