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哥~

安如市并不大,在許多年前,這裏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城。而後城市擴建,坐落于旁邊的省會便将安如納入轄區,自此安如後面跟着的便不是市,而是區。

在這樣一個區內,相逢和別離都是常事。

傅羽舒曾設想過很多次遇見沈觀的情況,卻沒有想到,沈觀其實早就見過他。

他終于回過神來,将畫紙整齊摞好,轉身将它們放回壁櫃裏時。

沈觀此時已經挨着他坐在沙發上了。身上都是清幽的男士沐浴露的味道,讓傅羽舒想起夏天的下過雨後,路邊新鮮的青草味。

他沒忍住動了動鼻翼。

沈觀乜了他一眼,輕笑:“回去別說我小梁師兄背叛你透露你的行蹤啊,是我自己去他劇團看見你的。”

他記得很清楚,那一年是個冬天,傅羽舒雖然十幾歲快二十了,但穿的少,身形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将他吹倒。劇團裏衆多的演員忙得熱火朝天,明亮的燈光罩在每一個人的身上,好像要獨獨繞過角落裏的傅羽舒。

他就那麽站在那裏,手裏抱着一大堆戲服,像個被世界丢棄的小孩。

當時的沈觀差一點就過去一把抓住傅羽舒了。

但不行。

生活已經狠狠教育過他,一個人不夠強大,是保護不了自己想擁有的東西的。于是在數年後的義村,他再次遇到傅羽舒,才會重新向他伸出手。

當初的他們不是分道揚镳,而是各自往各自該去的方向走去。世界是個圓,他們總會團聚。

室內寂靜無聲,唯有落地燈燈罩裏散着淡淡的光亮。

忽然間,傅羽舒的肚子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叫聲。

傅羽舒:“……”

沈觀忍不住笑:“怪我,一直在跟你說話。”

他順手把蓋在頭上的毛巾拿下來,往一間房走去。傅羽舒在身後說道:“不是點外賣嗎?”

“逗你玩的。”沈觀頭也不回,“哪能讓第一次上門的客人吃外賣啊?”

屋內空調溫度始終,穿着一件單衣也不冷。沈觀肩寬腰窄,與在義村時裹得嚴嚴實實不同,他只穿了一件單衣。睡衣雖寬松,但該撐起來的地方一樣沒落,比起少年人的瘦削和單薄,他的身上更多的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去的俨然不是廚房而是卧室,傅羽舒等在客廳,聽見那邊窸窸窣窣地響了半天,沒過多久就抱着一堆面食産品走了出來。

傅羽舒說:“你怎麽把這些放卧室?”

“設計狗,有時候趕稿子趕到半夜餓了,想泡的面就在手邊,方便。”

小時候的沈觀有潔癖,不願意讓別人碰,衣服鞋子也都要洗得幹幹淨淨的,一點泥點子濺上來就龇牙咧嘴恨不得把腳剁了,更別提在卧室裏泡面。

現在他從頭到腳倒也幹淨整潔,只是有些細枝末節的東西,顯得沒那麽在意了。

沈觀回頭看見傅羽舒的表情,笑了下,“別這麽盯着我看,習慣都是會變的,人有些時候沒必要慣着自己的臭毛病。”

他從那些五花八門的包裝裏揀出兩包,擱在許久未開火的竈臺邊。

雖說煮面也營養不到哪兒去,但到底還是要比外賣的調料包幹淨。竈上燒着水,沈觀從櫥櫃裏拿出幾個雞蛋和一把小蔥,剛放到水龍頭邊沖洗,就想起一件事。

他猶豫了一會,抻着兩個濕漉漉的胳膊,回頭喊了一聲:“小雀。”

“怎麽?”

“幫我去卧室拿副眼鏡。”

傅羽舒應了一聲。從沈觀那邊聽,便是吧嗒吧嗒的腳步聲,沒過多久,傅羽舒就出現在了廚房門口。

“近視?”傅羽舒挑挑眉。

“嗯。”沈觀擡了擡下巴,示意人幫他戴上。

這時傅羽舒心底的惡劣因子又冒出頭來了。

眼鏡拿在手裏,分明只需一擡手就能解決沈觀目前的看不清東西的困境,但他偏偏不動。反而讓自己湊到沈觀眼前,去彎着眼睛看。

沈觀:“別鬧。”

“讓我看看。”傅羽舒笑盈盈道,“近視的沈觀,和沒近視的沈觀有什麽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呢?沈觀近視的程度并不深,平時也不怎麽戴眼鏡,也就沒到那種戴與不戴是兩個面孔的程度。離得近了,連臉上細小的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更別談他那雙淡色的、如海洋般深沉的眼。

水在鍋裏咕嚕咕嚕地冒着氣泡,有霧氣飄上來,浸濕他們半邊的眼。傅羽舒小心翼翼地托着鏡腿,緩慢地将眼鏡架到沈觀的鼻梁上。

“沒什麽不一樣嘛。”傅羽舒低聲說道。

鏡框是金絲邊的,很輕盈,輕飄飄飄地架在鼻梁上,傅羽舒一收手,就往下滑了半寸。他似乎有些無奈,頂着沈觀波瀾不驚的目光,重新将觸碰中間的鏡框。

沈觀的睫毛輕輕一顫,像展翅欲飛的蝶羽。

傅羽舒手一頓,嘆了口氣:“這眼鏡質量不太好。”

沈觀微微擡眼:“嗯?”

“那就不戴了。”

話音落下,他幹脆利落地抽掉眼鏡,把與沈觀親密接觸的物件,換成了自己。

面對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沈觀只愕然了一瞬。随即,便從容地将手裏的東西扔到水池裏,伴随着幾聲肉【體【撞【擊的響動,翻身做了主人。

他将傅羽舒壓在了牆壁上,從喉腔中發出一聲輕哼:“搞偷襲?嗯?”

話說的含糊不清,兩個字被吞到傅羽舒嘴裏,另外兩個變成顫顫巍巍的鼻息,噴灑在狹小的縫隙之間。

沈觀剛洗漱過,聞着傅羽舒身上從室外帶來的塵土的味道,也不嫌棄,反而在對面極其不勻的喘息聲中得寸進尺,把人緊緊壓在身後牆壁上。

為了喘口氣,傅羽舒不得不仰起脖子,哭笑不得:“我錯了,沈觀,我不該……嘶……”

沈觀一言不發,像一只沉默的狼,張口就咬上傅羽舒的喉結。

他把那處凸起當做糖果似的,咬完仍覺得不夠,還要伸出舌頭去舔。傅羽舒被這濕潤的觸感驚得一激靈,差點直接跪下下去。

沈觀眼疾手快地撈了他一把,嗤聲輕笑:“沒那個能耐就別來撩我。”

“沈觀……”

“叫什麽呢?”沈觀身上也不知哪來的渾氣,一邊拉長了調子,一邊在傅羽舒屁股上一拍,“再給你一次機會。”

“……哥。”傅羽舒舉雙手投降,半眯着濕漉漉的眼看他,“叫你哥,行了嗎?”

“嗯。”沈觀點點頭,還沒說什麽,就見傅羽舒嘴角一彎。盡管此時此刻他被壓制得毫無還手的能力,眉宇間依舊躍上幾絲俏皮。

“哥,你身上好香啊。”

沈觀:“……”

沈觀面無表情地停了手,反手幹淨利落地把竈臺上的火關了。

“今晚不吃面條了。”

他冷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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