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人群在片刻死寂中随後陷入更大的混亂中,原本只是圍着的人,瞬間湧了上來,人群瞬間逼近中間。
陸行環視着義憤填膺的衆人,面容冷肅,長劍指天,大喝一聲:“拔劍。”
在前面攔人的錦衣衛齊刷刷出劍,凜冽劍鋒在秋日耀眼的日光下如一道道霜雪自劍身劃過,刺得人不由眯眼頓步。
“我們不過是讨論政務,哪裏礙着掌印大人的眼,難道就是因為沒誇掌印大人嗎?”有人被逼退後陰陽怪氣地說着。
“誇掌印什麽,草菅人命,以言為諱,獨斷專行,天神公憤,還是父母雙亡,無情無情無義,孤獨此生。”
緊跟着就有人出聲附和着,話音剛落,人群中便傳來一陣陣嬉笑聲。
陸行呲笑一聲,也不和他們廢話,直接說道:“給我抓起來。”
一側待命的錦衣衛直接進入人群,原本還群情激奮的讀書人大部分都後退一步,神色驚恐,直接露出最開始說話的兩個人。
那兩人神色驚恐,連連後退。
“你們做什麽!大庭廣衆不過是一句罵人的話,就要抓人嗎。”有一個黑壯模樣的讀書人挺身而出,直言不諱。
錦衣衛按劍看着他,嘴角露出譏諷笑意。
“那我罵你孬種,軟蛋,廢物,癟三,一條狗,傻/□□秀才,狗娘養的的老烏龜,含鳥猢狲整日放你家那臭私窠子□□歪拉骨接萬人的大開門驢子狗臭屁,行不行。”
他一開口就帶着市井粗鄙之語,說話聲音又含着幾分薄涼笑意更顯諷刺随意,就像面前之人只是一些上不得臺盤兒的阿貓阿狗一般。
“你,你,你們竟然如此污言穢語。”
“果然是西廠的走狗,無禮無德,難登大雅之堂。”
“斯文掃地斯文掃地,我定要讓你們名譽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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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簇的人群中呵斥聲絡繹不絕,但此刻他們都學精了,只敢在人背後躲着罵人。
“怎麽你罵我們,我就得受着,我罵你,我就是污言穢語,粗人一個。”
那抓人的錦衣衛身形高大魁梧,足足高出衆人一個頭,聞言只是居高臨下,冷冷掃了他們一眼,最後不耐煩地把那個黑臉書生推開,伸出蒲扇大手,把最開始說話的兩個人像捏着一只小雞,一手一只拖了出來。
兩個人被錦衣衛重重貫在地上,疼得在地上打滾。
“怎麽不說,繼續說啊!呸,孬種。”
另一個高瘦的錦衣衛直接踩着其中一人的手指,冷冷環顧着四周:“出了這個風頭,爽了,可你看看還有誰幫你。”
被踩手的書生發出尖銳的嘶喊聲。
那群書生被吓得呆立在原處,原本蠢蠢欲動要上前的人,頓時停下腳步。
那手指明顯依舊斷了。
“大庭廣衆不過是一句罵人的話,就要抓人嗎。”被推到在地上的黑面書生見狀大聲說道。
“謝病春你這個閹人,這是文字獄,這是捂人口舌,你看看這天下,誰服你,你這個喪心病狂的閹人,喪盡天良,活該是無父無母的煞星,咒得他們不得好死……”
一直沉默的謝病春擡眸,只這一眼,冰冷如雪山幾重,把那人看的瞬間僵在遠處,嘴巴張了張卻又說不出什麽話來。
與此同時,陸行的劍眨眼間就抵着那書生的脖頸,鮮血如注。
明沉舟瞬間站直身子,那一瞬間,他感覺到謝病春身上的殺意。
“夠了!”
一直站在謝病春面前保護一開始差點被拿下的學生的羅松文大喝一聲。
“出言不遜,牽扯父母,何為仁禮。”他面容嚴肅,厲聲呵斥道,“還不退下。”
有書生大着膽,想要把人拖出來。
“誰敢動。”陸行厲眼一掃,手指微動,那血便洶湧地貼着雪白的劍身流出來。那黑臉書生也不知是吓得還是血流的,一張黑炭大臉此刻也泛出青白之色。
羅松文立刻怒視着謝病春,咬牙說道:“不過是一個學生。”
謝病春唇色泛出微微白意。
他不說話時,整個人便是冷淡疏離的模樣,眉眼低垂時,越發顯得不近人情,無法靠近。
“學生是免死金牌嘛,罵了人,咒了父母也能安然無恙離開。”陸行憤憤說道,“如此出言不遜,我便割了他的腦袋,給我們掌印賠罪。”
其餘西廠錦衣衛也是刀尖發狠,直指諸位學生,刀光森寒,血煞無情,吓得不經事的人已經兩股戰戰。
“那你要如何。”羅松文逼近他,刻板嚴肅的眼角帶着年邁的皺紋,嘴角的皮肉都在緊繃着,緊盯着面前冷淡之人,緩緩說道,“要我替這個學生死嗎?”
“老師!”
大師兄龔自順立馬着急上前,扶着羅松文的手臂,一臉急色:“老師何必說氣話。”
“掌印。”他擡眸看着謝病春,抿了抿唇,小聲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掌印若是不解氣便扇他幾巴掌。”一衆書生中,有一個特立獨行穿着魏晉文人的博帶寬袖,頭發半披着,一雙含情眉目無奈說着,“何必鬧出人命。”
有人驚詫他的話,可有不敢多言,只是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陸行的目光落在謝病春身上。
謝病春壓抑着咳嗽一聲,漆黑的眸子微微擡起,露出深邃如千層雪浪的眸光,随後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樣。
衆人一顆心都吊着,就連那黑臉書生都擡首看着他。
不遠處的明沉舟猶豫片刻後,問着身側之人:“他就是水琛?”
胡承光已經下了馬車,一臉嚴肅地站在馬車邊,眉間皺得幾乎能夾死蚊子。
“是。”
明沉舟微微一笑,露出欣賞之意:“果然離經叛道。”
他這話比起其他以為和稀泥或者辱罵放肆的人來說,已經算是偏頗謝病春了,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偏心。
“他本就是我們這些人當中最是不随世俗的,不然也不會至今不曾娶親。”胡承光慘笑一聲,目光深深陷在其中。
“不許去。”明沉舟還未等他有所動靜,就開口冷冷說道,一雙淺色琉璃的眸子宛若能看透他人的內心,銳利而明堂。
“別忘了……”明沉舟回眸,繼續盯着場中動靜,近乎冷漠地說着,“你的身份。”
被明沉舟抱起來坐在車頂上看熱鬧的謝延,不由低頭為娘娘解釋着:“老師不由靜觀其變,他是您的老師,我也不會讓他平白受辱,可老師現在若是入了場,這才難辦。”
胡承光雙拳緊握,好一會兒才從牙間擠出:“萬歲說的是。”
場中的謝病春被衆人注視着,眉宇間的疏色在秋日下依舊觸手不可及,許久之後這才手指微動,冷淡說道:“一人一只手。”
話音剛落,還容不得其他人求情,只聽到三聲尖銳的尖叫聲,三道濃郁的血直接噴湧而出,染濕了地面的泥土。
衆人驚駭間,唯有正中那人的眉眼依舊穩然不動,淡定自如,冰白的臉頰微微側首,露出不近人情的側臉。
玉面修羅,誠不欺人。
明沉舟在慌亂中捂住謝延的眼睛,終究還是低估了錦衣衛的動作,忍不住也緊跟着閉上眼,似乎那澎湧而出的血濺落在自己眼前。
“娘娘。”謝延緊緊握着她的手,聲音帶着一絲顫抖,但還是堅強說道,“我不怕。”
“阻礙西廠辦事,斷其一手已是寬宥。”陸行擦了擦長劍上的血跡,幾滴血跡濺落在臉上,越發顯得兇煞恐怖。
“把這三個廢物拖下去。”他淡淡說着。
很快便有錦衣衛像是拖着死狗一樣,一人抓着一只腳,直接把他們丢到人群中。
羅松文看着地上三條斷臂,又看着在血泊中打滾的人,不由瞪大眼睛,臉色蒼白,身形搖搖欲墜。
他擡眸死死瞪着謝病春,唇角顫動,最後恨恨說道:“你這樣和殺了他們有何異。”
“至少還活着,也許還能被人誇公正不阿,敢于直言。”謝病春轉着手中的銀戒,緩緩說着。
他身子一向不好,今日大概是病了,吐字格外慢,單薄的嘴唇泛着雪意,冰白的側臉如玉雕,冰冷沁冷,說起話來,連着冷意都多了三分。
“那不過是虛名。”三位徒弟中,最是善惡分明的裴梧秋上前一步,狠狠說着,“你砍了他們左手,以後便連吃飯都是問題。”
“虛、名。”謝病春微微一笑,唇角勾起,“諸位今日攔着西廠辦事,不就是想要這些虛名,為自己多添一份世人敬仰,丹書留名嘛。”
裴梧秋虎目一瞪,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瞬間籠罩着謝病春清瘦的身形。
“虛名?明明是你們西廠蠻不講理,闖入杏林抓人,我們不過是想要一個罪名而已。”
他咬牙切齒地瞪着面前之人。
“西廠抓人需要什麽罪名。”謝病春看着他,緩緩反問道。
裴梧秋瞪大眼睛,拳頭被捏的咯吱響,就連水琛都不贊同地看着他。
“好好好,好一個不需要罪名,便是秦桧也要編一個莫須有出來,你,你,好一個,好一個……竟然連着罪名都懶得想了。”羅松文不錯眼地看着面前之人,突然慘笑一聲。
“既然如此。”他推開龔自順,頹廢說道,“教不嚴,師之惰。”
謝病春擡眸看他,一張臉面無表情,看不清喜怒之色。
“他們也曾聽我的課,是我不曾把他們教好,要抓便把我一起抓了吧。”
他面容僵硬,就好似一塊冰冷嶙峋的石頭,冷冷盯着謝病春。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他驚怒交加之下,本就垂垂老矣的身形竟然晃了晃,嘴角流出一絲血來。
“老師!”
三聲驚慌聲音在稍顯安靜的空地上齊聲響起。
人群頓時慌亂起來,不少人忍不住盯着刀鋒上前。
“老夫自三歲啓蒙,入過官場,進過學堂,自诩松柏,要為後人留一份學術心血,開課授業,也只為陰蔽世人,今日卻成了害人的源頭。”
他衰老層疊的眉眼自衆人身上緩緩掃過,最後憎惡不甘地看向謝病春,緩緩阖上眼。
羅松文是大周立國起來第二個三元及第的讀書人,他的一生注定是波瀾起伏。
他曾出任西南玉溪縣令,三年時間讓一個混亂的破落小縣城煥然一新,民心向上,曾創下路不拾遺的美譽,後官至新興府的知府,卻因為看不慣朝堂混亂,直言進谏,随後憤而辭官,回了浙江錢塘老家教書。
那一年他不過三十五歲,名聲大噪。
“你到底要如何?”裴梧秋扭頭厲聲說道,“這些人不過是學生,與你在朝堂上并無任何弊端,那些肮髒的朝堂争奪非要鬧大這麽大嗎,即便他們口出穢言,你也不該,不能把他們都抓進西廠。”
“防民如防川,川壅而潰,便是你首當其沖。”他咄咄逼人地質問着。
謝病春垂眸看着靠在龔自順身上的人,纖長的羽睫迎着豔陽閃着耀眼的光。
“無妨。”謝病春攏了攏肩上的披風,緩慢而堅定地說着。
羅松文帶血的唇角微微顫抖,最後緩緩說道:“何必和西廠的人說這麽多,退下,讓我和這些學生走一遭。”
“老師!”龔自順連忙拉着固執的老師不敢松手。
“不就是一個死字嗎?”一個瘦弱的年輕人在也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憤憤說道,“這些年來東西兩廠殺的人還少嗎,之前借着臺州潰堤一案,牽連浙江官場,一月時間殺了一半官員。”
他毫不畏懼,直接朝着劍鋒走去,豈料那個錦衣衛也是心狠的,愣是手都不曾抖一下,冷冽長劍就這樣直直捅入書生胸口。
鮮血順着劍梢直直的流到地上,暈開一滴滴血花。
人群激憤,自短暫沉默後,瞬間沸反盈天,不少人當真憤怒地朝着錦衣衛的劍尖沖去,似乎真的不畏生死。
不遠處的謝延垂眸,低聲問道:“浙江一代真的死了這麽多官員嗎?”
明沉舟眉心緊皺,牢牢看向場中局勢。
“并非如此。”難得的是,今日是胡承光開的口,“浙江一帶自海運起始,豪紳巨賈不計其數,官商結合屢禁不止,紹興一帶就有出現過縣令不願同鄉紳合作而慘死任上的事情。”
謝延瞪大眼睛。
“浙江官場自來便複雜多變,此事我曾在之前見老師時聽幾位師兄提及,似是司禮監和西廠在浙江抓捕時遭遇強力反抗,甚至數次伏擊,死傷頗多,掌印,掌印這才讓人就地正法,格殺勿論。”
“這般危險。”謝延在車頂上動了動,随後不解問道,“可我聽這幾位學生的話,似乎并不知道。”
“這又是為何?”他不解問着。
胡承光語塞,嘴角微微抿起。
明沉舟順勢接過話來:“文人之筆上可通天,下可輪回,雖司禮監在浙江行事我并不知曉內情,但內閣和司禮監早有龌龊,向來不會把這個天大的功勞按在他頭上。”
謝延側首去看明沉舟,在前方徹底鬧開的尖銳聲中,好一會兒才解釋道。
“那娘娘覺得我更應該相信司禮監?這樣一說我就想起黃行忠确實上過浙江混亂的折子,但彈劾司禮監的折子如山高,且內閣的疏附都言錦衣衛在浙江濫殺無辜,我便按下一直不說。”
胡承光心中微動,扭頭去看明沉舟。
明沉舟垂眸,淡淡說道:“他們互相制約,萬歲才能穩坐高臺,內閣不可信,司禮監也未必,但此事細看是浙江一向是清流盤踞的地方,每年科舉南北考生,南邊占據一般,其中浙江考生常占魁首。”
謝延便又側首去看胡承光。
胡承光垂眸,低聲說道:“先帝最後兩任狀元皆是出自江南。”
“所以浙江遠在江南倒也和朝堂息息相關,清流一派浙江勢力已成氣候,我聽信之前要仔細分辨。”
謝延沉吟片刻後,謹慎說道:“娘娘是想說這個意思嗎?”
明沉舟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毀譽從來不可聽,是非終久自分明,朝政是非,未明時不輕下判斷。”
胡承光驚訝地看着她,似乎沒料到這個閨閣女子能有這樣的見識。
“娘娘超級厲害的。”謝延立馬貼近,大力誇着。
胡承光行禮,繼續看着不遠處的動靜。
“夠了!”
錦衣衛心狠手辣名不虛傳,劍鋒當真連着退都不曾退一下,一時間場上彌漫着血腥味,不少學生面容慘白,神情悲壯。
羅松文大喝一聲,推開大徒弟自己站了起來,繞過謝病春,直接走到陸行面前,厲聲說道:“你們想抓誰,便都一同抓起來。”
“老師不可。”龔自順連忙上前,“老師身體不好,不然讓我頂替老師去。”
“退下!”羅松文一向固執,長這麽大就沒有屈服過一次。
謝病春冰白的面容依舊不動聲色,冷淡疏離,甚至并未看向身後的學生一眼,岩岩若孤松之獨立,看久了越發覺得和這混亂的一切格格不入。
明沉舟看了這個背影許久,突然抿了抿唇。
“他在做什麽?”
她不解地想着,西廠何曾這般畏手畏腳。
謝延蹙眉盯着場中情形,低聲說着:“是不是爬腹背受敵,羅松文畢竟是文人之首,一旦被抓掌印背負的罵名只會比當時浙江時還要多。”
明沉舟許久沒有說話,只是問道:“是不是一定要帶鐐铐。”
這話問的是駕車的錦衣衛。
錦衣衛低頭,恭敬說道:“是。”
那邊,因為羅松文的關系,所有人都抱着必死的心态,原本激烈的抵抗開始緩解。
三位弟子面面相觑,脾氣最大的裴梧秋沖着謝病春冷哼一聲,一向溫和的龔自順也神色凝重。
水琛手中的折扇在指尖打轉,随後微微一嘆。
“老師自有打算,師兄不必着急。”
陸行看了謝病春一眼,厲聲說道:“把人都抓起來。”
“一定要這些學生枷鎖在身,折辱至此。”羅松文看着錦衣衛手中的玄鐵鏈子毫不留情地挂在學生身上,臉色凝重,不甘質問道。
“游街示衆,以儆效尤,這是我們西廠辦案的規矩。”陸行聞言,不屑說道,“羅院長別是怕了。”
“我還是白身,上鐐铐便上了。”被抓的學生大聲嚷嚷着,“其餘幾位依舊是秀才了,罪不上刑,為何還要上铐,西廠連着祖宗條例都不顧了嗎”
“西廠辦事,一視同仁。”陸行對這些讀書人實在頭疼,直言說道,“再者太宗禦前也曾有官員當場仗責,你們不是都以死為榮嗎?少給我說這些文绉绉的畏死之話。”
“政出多門,權奸相互。”羅松文不理會周邊亂糟糟的聲音,嘴角緊抿,顯得刻板而嚴肅,“徘徊歧路,必贻後至之誅。”
謝病春擡眸,秋日陽光自正前方落下,朦胧了他的瞳仁,也讓他的聲音顯得格外冷淡無情。
“那便誅之。”
這話無畏而随意,就像并未把性命放在心上。
“好好,好,奸佞小人,碩鼠之流,你便等着吧。”
羅松文直接伸手遞到陸行面前:“錦衣衛不必拿這些學子開刀,铐我吧,讓我走在最前面,讓世人看看,看看你們,的威風。”
他目光自謝病春身上一掃而過,随後冷淡收回視線,譏諷着。
“老夫不是沒有帶過鐐铐,也去過東廠,此番就算死了那便死了。”
“是,死了便死了,我死了也能讓世人看看西廠閹狗的嘴臉。”
“殺身成仁,某死不足惜,閹人遲早也會被千刀萬剮。”
人群激昂之聲絡繹不絕。
胡承光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一臉急色。
明沉舟眉心一蹙,身形微動,謝延警覺問道:“娘娘去哪?”
“不能上铐。”明沉舟無奈說着,“這群讀書人但凡有剛才水琛的态度,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明沉舟撫了撫鬓角,“一個倔的栓上一群倔的,話趕話,就算不殺人到最後也要殺人了。”
“哎,娘娘等我,等我啊。”謝延見人竟然準備走了,扭動着身子,要從車頂上爬下來。
錦衣衛連忙伸手把人抱下來,謝延這才邁着小短腿朝着明沉舟跑去。
“西廠抓人可以。”裴梧秋伸手攔着謝病春,“可老師的性命誰擔保。”
謝病春擡眸看他,半響沒有說話,似在嘲諷又似只是在注視。
“本宮做擔保,這些人不過是配合調查而已,若是無事自然會放出來。”一個溫柔的女聲自人群背後響起。
謝病春眸光微動,不由側首望去。
在擁擠的人群之外,那個穿着青竹色長裙的女子笑臉盈盈地站在人群外,她眼波流轉,清澈明亮的眸光便落在自己身上。
琉璃清波,斂盡人聲。
人群吵鬧好似隔着千山萬水,可溫聲軟語卻又在剎那間近在咫尺。
明沉舟牽着謝延的手,穿過擁擠的人群,頂着萬千的注視,就像一滴雨輕輕落在冰冷的雪山高處,瞬間融化出淡薄的水汽。
她一步一步站在謝病春身前,仰起頭來,笑說着:“西廠為國辦事,也不可能如此粗暴。”
胡承光自人群中擠了出來,慌忙站在老師身邊,伸手去拿這個沉重的鐐铐。
那鐵物重大二十斤,可不是一個年邁的老人能承受得住的。
明沉舟神色溫和地說着:“鐐铐便算了,都是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
“羅院長執掌敷文書院,性格剛正不阿是大周之福,今日不過是愛徒心切,老師愛學生,如父愛子,乃是美談,今日之事瑤光殿擔保,院長回去修養吧。”
她這話是對着今日在場所有人說得,目光卻是落在陸行身上。
陸行沉默,不由去看謝病春。
被衆人注視着的謝病春只是垂眸看着面前之人,滿瞳仁都是她的模樣,許久之後,輕輕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來晚了,中午午休摸魚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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