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院試一案其實并不複雜,只是京兆府尹畏懼薛家,一直不肯正面審理此事,謝病春接手此案後,堪稱雷厲風行。
薛家兩位公子直接從花船被帶到西廠,陰森大牢中,錦衣衛的刑具還沒上手,就吓得全都招了。
“他們選白鹿學院也是因為學院一直是薛家資助的,院長和老師都是自己人。”
“至于選中陳偉和張星則是看中他們家庭貧瘠,性格沉悶,家中人員關系簡單,以為可以用錢堵住嘴,卻不料陳偉和張星都是性格剛烈的讀書人,陳偉更是反将了他們一軍,留下訴狀,西廠這幾日都在拿人。”
大周讀書人比之前朝,多了向死無畏的魄力。
英景沉聲說着西廠帶回來的消息。
“他們只做了冒名頂替的事情?那陳偉和張星退學是誰做的?”明沉舟挑眉問着。
“薛定。”
英景抿唇,垂眸低聲說道:“他覺得這樣的人風險太大了,想要他們都趕出去。”
“不趕盡殺絕?”明沉舟挑眉。
“原先是有這個打算,只是後來礙于手邊沒有親信,便息了這個念頭,而且兩人都是百姓,又沒有證據動彈不得薛家。”
明沉舟嘆氣,不由點頭:“确實,張春花為替夫君伸冤,也是在鬼門關裏走了一遭。”
“那他們院試的答案又從何來?”明沉舟又問。
“薛定說重金買通了當日監考的考官。”
明沉舟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眉心皺起:“監考的考官怎麽會知道試題。”
英景同樣不解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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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題都是對的?”
“都是對的。”
兩人面面相觑。
明沉舟倒吸一口冷氣,無語說道:“薛定是蠢嘛?這般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薛家是靠太皇太後發家的,原先都是大字不識一字的人,驟然暴富心便野了,結果一家三十幾口人,最出息的人竟是上門女婿白榮行。
白榮行死後,薛家最高的官職只是薛定的從五品鴻胪少卿,還是一個閑職。
他們想要留住現在的榮華富貴,在太皇太後不同意直接把人安插在衙門裏,只好把目光落在科舉上。
他們豪橫霸道慣了,之前有先帝壓着自然不會出事,可如今做主的可是謝延。
明沉舟搖了搖頭,這一跟頭,薛家算是完了。
“那陳偉到底是如何死的?”
英景搖頭。
“陳偉不是留了什麽東西,是什麽。”
英景還是搖頭。
“陳星不是還活着嗎,他都知道故意惹怒西廠的人被抓緊去避難,顯然是知道自己在外面也會死啊。”
明沉舟說着:“他沒問出什麽嗎?”
“應該有。”英景委婉說着。
“那你知道是什麽嗎?”明沉舟眨巴眼看着他。
英景欲言又止,随後又搖了搖頭。
一只鹦鹉破天荒地搖了三次頭,明沉舟也察覺出不對勁。
“你不知道?是沒查出來,還是有人不讓你說?”她猶豫問着。
英景這才開口,垂眸低聲說着:“陸行說娘娘若是想知道可以去尋他。”
明沉舟一愣,随後冷哼一聲:“他說要我找誰?”
英景摸摸鼻子不敢說話。
陸行雖然做事很狗,但膽子是貓膽子,敢說這句話,十有八九是因為背後之人的指使。
這事說起來還要從三日前娘娘從柏壽殿回來說起,因為她那日盯着許久才睡下,聽說那夜始休樓的燈也亮了一夜。
手下辦事的人為此也覺得為難,這些人精敏銳地聞出一絲不對勁,明明覺得太後娘娘和掌印是鬧矛盾了,可瑤光殿的花照送,始休樓的消息也照給,一切又好像一點問題也沒有。
“不問了。”明沉舟一腦袋躺在軟靠上,閉上眼,冷靜說道,“也不是很像知道,到時候寫折子給萬歲了,我也能看到。”
英景頓時為難起來,只好輕輕放下簾子出去了。
“這麽樣?”陸行嘴角帶着一個巨大的水泡,見了英景就期待問着,“娘娘打算去找掌印了嗎?”
英景搖頭。
陸行震驚。
“娘娘忍得住!”他吃驚說着,“娘娘不是連小黑一天睡幾個時辰都感興趣的人嗎?”
英景抿唇,忍不住打了一下這顆不着調的腦袋。
“你在胡說什麽?”
陸行摸了摸腦袋,着急說着:“不行啊,你不知道掌印這幾天的脾氣。”
他忍不住拉着英景的手,大吐苦水:“眼神要是能殺人,我已經死了幾百次了,你看我着嘴角,你看我的眼睛,我早上打算給那幾瓶花澆水,這不是以前都是娘娘做的嗎,我看娘娘沒來,到時候枯死了,掌印又要給我臉色看了。”
“我這剛把水壺提起來,你瞧瞧,我這手背好似有刀劃過一樣。”
陸行哭唧唧地把手放到英景面前,悲壯的流出一滴淚來。
“我吓得,提着水壺就走了,結果掌印又不高興了,我愣是半天沒想明白……”
“你猜怎麽着。”
“因為我把水壺拿出去了,這要是等娘娘來澆水,我嘴裏含一口水,讓娘娘按着我腦袋,我親自噴上去還不行。”
英景看着近在咫尺的粗壯爪子,嫌棄地拍開,冷靜說道:“少惡心,掌印和娘娘的事情你還是少管,陳偉的事情你到底說不說?”
陸行嬌弱地捧着手,哼哼唧唧說道:“不能說,我感覺有一只手捂着我的嘴。”
英景聞言,頭也不回地踏進瑤光殿。
“哎哎,這事你放在心上一點,就為了你的好哥哥我想想啊。”陸行站在瑤光殿門口,吊着嗓子,模樣哀怨地喊着。
瑤光殿外殿的小黃門驚訝地看着門口兩人。
“閉嘴!”英景扭頭,咬牙怒斥道。
陸行假哭一聲,神色哀怨宛若望夫石。
英景快步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你記得無、意讓掌印知道娘娘最近胃口不好,一直挂心這個案子。”
陸行眨眼:“不能直接說道。”
英景無語,不可思議地打量着面前面前之人:“你想死為什麽要連累我。”
“嘤!”陸行猛漢嬌弱地擦了擦眼角。
英景冷豔看着他的表演,随後冷淡說道:“好自為之。”
陸行只好抽搭搭地目送他離開。
殿中,明沉舟坐在窗邊,捧着新出的話本,專注地看着。
“這頁很好看嗎?娘娘怎麽不翻頁。”桃色還在打花繩,抽空見娘娘一直看着第一頁,不由笑問道。
明沉舟長嘆一聲,索性合上書,哀怨說道:“我癢。”
桃色驚訝地擡頭,連忙放下手中的繡簍:“可是衣服沾上不幹淨了。”
明沉舟靠在軟靠上,閉上眼,心如死灰地說着:“我是心癢。”
剛一踏進內殿的英景腳步一頓,随後鎮定把桃子放在座子上。
“淳安貢崗新上供的桃子,萬歲賞了一筐給娘娘。”
明沉舟哀怨地看着他,半晌沒說話。
“桃毛看着就癢啊。”她委屈巴巴地說着。
英景鎮定說道:“那奴婢為娘娘削桃。”
“心上的也能削嗎?”明沉舟幽怨地說着。
英景沉默,轉而用更為難的目光看着她。
“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明沉舟哀莫大于心死地躺在羅漢床上,吊着一口氣,不忿地說道,“明明是他的問題,為什麽最後是我低頭啊,我才不去!每次都是我,我才不去!”
殿中逐漸彌漫開桃子清香。
明沉舟動了動鼻子,有點嘴饞,但發現心裏更饞,一時間更加百爪撓心了。
“英景。”
英景沉穩不動地拿着小刀削桃子。
“英景。”一圈長長的桃皮打着圈地垂落在空中。
“英景。”
雪白泛着紅意的桃肉被放在精致的圓盤中。
明沉舟動了動鼻子,因為桃子的香甜味突然濃郁起來。
“英景的桃子削的真好看。”桃色笑眯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圓圓的,白白的,香香的。”
明沉舟不由悄悄睜開一只眼。
只看到面前多了一個圓滾滾的雪白桃子,色如粉玉,晶瑩圓潤,她眼睛一亮,立馬坐了起來。
英景抿唇笑着,把圓盤遞了過來。
明沉舟接過桃子塞進嘴裏,咬了一口,果然唇齒留香,滋味清甜。
“好吃。”明沉舟笑眯了眼,“這個時候還能吃到這種桃子,真不錯。”
“給掌……長大的你們都送一個。”明沉舟話鋒一轉,冷靜說道。
英景抿唇,笑着點頭應下。
桃色歡呼一聲,嘴甜地奉承着:“娘娘真好。”
明沉舟幽幽說了一句:“可惜有人不知道啊。”
英景咳嗽一聲,低聲說道:“桃子漲腹,等會就可以用晚膳了,娘娘小心別撐了肚子。”
明沉舟恨恨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結果還未到晚膳,明沉舟正帶着桃色在花園裏消失,遠遠就看到柳行突然捧着一個食盒,臉上難得帶出笑意。
只見柳行見了他們,這才朝着他們走來,故作鎮定地把食盒放在桌上,笑說着:“掌印送的糕點。”
明沉舟眼角一撇,很快又收回視線,一本正經地看着手中的游記畫冊,冷冷淡淡地哦了一聲。
“我吃桃子吃飽了,你們拿去分了吧。”
“是富貴樓新出的酥油泡螺,每日限量售賣,好多人都買不到。”柳行并未提走食盒,反而繼續說道,“陸行排了好半個時辰才買到的。”
“酥油泡螺?”明沉舟耳朵一動。
“富貴樓新出的點心,說是聘了西域那邊來的廚子,把乳酪和蔗糖霜和在一起,熬到起泡後過濾,之後還有三道工序,最後才能做出這個入口即化的東西。”
明沉舟的眼睛已經盯着那個食盒移不開。
因為一聽就很好吃。
“這東西又不是掌印買的,怎麽就是掌印送的呢。”明沉舟故作鎮定地反駁着,“是陸行買了的,把錢兩倍還給他。”
柳行可不敢應話,只是冷靜地拿出食盒裏的東西。
那盒子頗為精巧,地下一層竟然蓄滿了冰,上面一疊酥油泡螺拿出來時還帶着冰氣。
那一個個被烤至金黃的,宛若螺絲模樣的酥皮酥脆外皮上擠滿了乳白色的奶酪,點綴着果脯碎,因着剛從冰上拿出所以還飄着袅袅白煙。
明沉舟悄悄的咽了咽口水。
“好好吃的樣子啊。”桃色不争氣地也跟着咽了咽口水,小聲嘟囔着。
明沉舟艱難地移開視線,握緊手中的畫冊,冷哼一聲:“我才不吃,今天萬歲送的桃子就很好吃,我明日讓廚房做……”
她還未說話,敏銳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為柳行和桃色低着頭站在角落裏,一聲不吭。
“娘娘打算做什麽?”一個冷淡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明沉舟後背一僵,随後挺直脊背,大聲說道:“做桃酥吃,我也要加很多奶酪,哼,比這個還多。”
一聲輕笑在耳邊響起。
明沉舟耳朵一炸,随後立刻多了點酥酥麻麻的感覺。
“既然如此,桃色,把東西拿走。”謝病春站在她背後,長長的影子倒映在她身上,莫名帶着冰冰涼涼的感覺。
明沉舟立刻不高興地癟了癟嘴,小臉緊繃。
桃色那敢去動那盒點心,她甚至悄默默地拉着柳行躲到假山後裝死。
一時間,秋風瑟瑟的涼亭中只剩下一坐一站的兩人。
一只冰白的手自背後橫生而來,出現在她面前。
只見他撚起一個酥油泡螺,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奶酪雪白,還是手指冰白。
“這個酥油泡螺原本在前朝蘇州就有了,那個時候上面放着松子糖,這個富貴樓的大廚好大的本事,學了西域那邊的白案收益,這個酥皮格外酥軟,卻又有韌勁,奶酪是他們家的特殊手藝,滑而不澀,甜而不膩……”
明沉舟不争氣地咽了咽口水。
酥皮的特有的焦香味混着奶酪的香甜味不知何時充斥着涼亭,饞得人根本無心注意其他事情。
“還生氣?”
謝病春彎腰,那聲音貼着耳廓響起,與此同時,自庇護繞出那只撚着酥油泡螺的手,小心地抵到明沉舟唇邊。
明沉舟微微側首,正好看到謝病春那一節冰白消瘦的下颚,在往上便是被睫毛遮住的漆黑眸眼。
“掌印是覺得自己錯……”她開口,但又很快停了下來,眼神片刻失神地盯着一側草叢。
——謝病春不會為她停留。
明沉舟第一次清晰地明白這個事情,一時間便所有話都咽了下去,對着嘴邊的糕點也突然失去了興趣。
——他才是最會騙人的。
這一刻,她莫名眨了眨眼,只覺得有些難堪的諷刺。
“我沒料到薛珍珠為了下狠手整治薛家那些不聽話的人,竟敢真的殺人嫁禍薛家,也逼得薛家不得不背鍋。”
謝病春自後背攬着她的腰,單手把人抱了起來,讓她居高臨下地站在石凳上。
兩人頓時面對面的貼着,深秋的衣裳不經意地纏綿繞在一起,富貴繁瑣的禁步。
明沉舟歪了歪頭,微微睜大眼睛。
謝病春的眉眼這般高高地看着,眉峰銳利,鼻梁高挺,宛若隔着雲霧冰氣的雪山,帶着驚心動魄的冰冷美感。
“薛家的事情已經水落石出,娘娘要聽嗎?”他迎着這樣澄明的視線,不經意轉移話題。
“所以掌印不是故意的。”
誰知明沉舟并沒有上當,反而小聲反複問着,一雙明亮耀眼的琉璃眸子緊緊盯着他,似乎非要必出一個答案。
謝病春沉默着,随後輕聲說道:“我不殺讀書人。”
明沉舟眼睛一亮,滿腹心思瞬間消失,立馬握着他拿着酥油泡螺的手,高高興興地咬了一口,随後高興地閉上眼。
“真好吃!”她熱情地拍着馬屁,“掌印送的格外好吃!”
謝病春看着她唇邊的白色奶酪,緩緩伸手。
冰冷的指尖在溫熱的唇間輕輕劃過,皮肉被冰玉劃過總是能激起一陣戰栗,明沉舟忍不住鼓了股腮幫子,想把他的手彈開。
謝病春輕笑一聲,聲音低沉沙啞。
那根沾着奶酪的食指在明沉舟不解的視線中一閃而過,随後被緩緩放入他的口中。
明沉舟一愣,随後瞪大眼睛。
“果然好、吃。”
謝病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似悄然而起的蛇尾,不知不覺把人緊緊纏在一起,慢條斯理地說着。
明沉舟神色呆滞,随後臉色肉眼可見的漲紅起來。
“你,你你……”
她一動,整個身形就跟着晃了起來,差點跌了下去,幸而被謝病春攬着腰,這才穩穩站在石椅上。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似乎能透過衣裙,讓人感受到他的冰冷手感。
明沉舟頓時不自在起來,眼珠子忍不住亂動。
“娘娘要下來嗎?”
謝病春含笑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手指微微使勁,似乎要掐着她的腰把人抱下來。
明沉舟眼角見他一臉淡定,突然有些不忿,雙手按着他的肩膀,趾高氣揚地說着:“不下去。”
謝病春便好脾氣的松了力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喂我。”她眼珠子水汪汪的,可還是強忍着後背一陣急着一陣的戰栗感,盯着謝病春的眼睛,嬌氣說道。
謝病春順手又拿了一個酥油泡螺,親自遞到她唇邊。
“娘娘,請。”他輕聲說着,眉眼帶似笑非笑的促狹。
明沉舟嘴角動了動,随後低着頭咬了一小口,綿軟雪白的奶酪便溢了出來,沾上了嫣紅的雙唇。
謝病春眼神微暗。
明沉舟擡頭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立馬朝着他的唇貼了過去,又冷不丁咬了一口,這才擡起頭挑釁一笑。
“我、也、會……唔……”
被咬了一半的酥油泡螺跌落在地上,灰白的地面被雪白的奶酪染上。
石凳上桃紅色的衣裙被短促地散開一朵花,但很快又被一只冰白的手緊緊壓着,裙擺便又惶然得和玄色的衣襟緊緊貼着,禁步和玉佩相撞的聲音清脆悅耳。
謝病春身形極高,哪怕明沉舟站在石凳上,他也能輕而易舉地把人抱在懷中,壓着她動彈不得。
修長白皙的脖頸被一只手牢牢壓着,長長的金玉耳環垂落到謝病春上揚的臉頰上,步搖在短暫的聲響後歸于平靜,只剩下一點細微的顫動。
明沉舟驚訝地瞪大眼睛,随後在漆黑的深邃眸光中慢慢伸手攬着他的脖頸。
酥油泡螺最後一絲冷氣終于消散。
涼亭內的暧昧糾纏的氣氛就像一根細繩把兩個緊緊貼着的人纏繞在一起,最後在細微的叮咛中歸于沉寂。
————
“所以陳偉已經預料自己會死了,寫了訴狀藏在張春花的祖墳附近。”
涼亭內,明沉舟坐在謝病春的膝蓋上,手裏翻看着張偉的訴狀,不解說道:“那他怎麽不跑啊。”
謝病春揉着她的耳朵,漫不經心地說着:“跑了,他便什麽都沒有了。”
沒有學籍,沒有功名,沒有未來。
“只有死了,才能還他一個清白,讓張春花和他兒子可以平平安安生活。”
明沉舟嘆氣:“他怎麽舍得。”
謝病春側首,盯着懷中之人的側臉:“你舍得嗎?”
明沉舟皺了皺鼻子:“我可舍不得!”
“若是有人要害我,或者害我喜歡的人,我才不會死在那些壞人前面,下地獄是他們的事情,我才不去。”
她嘟了嘟嘴,随後扭頭去看掌印,大眼睛明亮:“掌印呢?”
謝病春漆黑的瞳仁完完全全倒映着面前之人,華貴的步搖,明亮的耳環,甚至是淺色的琥珀雙眸也清晰可見,就好似一望無際的深邃海域中突然出現一簇明月。
“我會捧着她,走到她要去的任何位置。”他緩緩說着,“所有人都傷害不到她。”
明沉舟一愣,剎那間,她竟然荒謬地以為謝病春愛上了她。
“娘娘不是還有很多問題嗎?”兩人無聲對視間,出人意料的是謝病春先一步移開視線,淡淡問道。
明沉舟這才回神,抿了抿還帶着紅腫的雙唇,随口問道:“那他是怎麽死的?自殺嗎?”
“薛珍珠借着薛定的名義把陳偉和張星約去護城河邊,之後讓小黃門把人推下,但是沒想到張星自小就在水邊長大,水性極好,便逃了出來。”
“他沒救陳偉!”明沉舟驚訝問着。
謝病春垂眸,捏着她腰間禁步上的花穗,語氣冷淡。
“他和陳偉早就商量好了,陳偉心細,在幾次打交道中意外覺得事情不簡單,自己恐無力抵抗,便不得不順着大局設下這個小局,讓張星帶着他們收集的所有證據跑了,之前京城院試結束,所有流言蜚語都是陳星傳出來的,也是他故意惹怒西廠,就是為了活下來。”
“所以之前東廠來,他一直不出聲,等你來了才故意激怒你。”
明沉舟翻看信封的手一頓,最後緩緩捏緊,啞聲說着。
蚍蜉只能以死來撼動龐然大物,可在此之前,誰也不知道他的死到底能不能撼動逼死他們的巨物。
“若是這事不鬧大,兩個人這輩子都毀了,能保一個人便是一個人,且今年白鹿學院暗箱操作下不少學子,但因為那些人本就不出挑,又因為所有老師和院長都已經被買通,這才被忽略過來。”
“張星并未娶妻,家中只有一個五十歲的瞎眼老父,陳偉便自己選了作為以死告發的敲門鼓……”
話還未說話,他便覺得手腕上滴下一滴熱淚,話音一頓,蹙了蹙眉,把她的臉扭了過來,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她竟然哭了。
“怎麽了?”
明沉舟哽咽着,握緊剛才意外翻出來的一個粉色小信箋。
“不,不小心,看了陳偉寫給張春花的信,這是他特意給張春花的,實在是太感人了,我,我沒忍住。”
“他一定是求救無門,這才絕望寫下這份信的。”
她粗魯的抹了一把眼睛,抽搭搭地說着。
“他真的很喜歡張春花啊。”
明沉舟泛着淚意的泛紅雙眼看着謝病春,小聲說道:“便是自己決心慷然赴死,可還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子。”
謝病春呼吸頓了頓,随後伸手擦了擦她腮邊的眼淚,滾燙灼熱。
“那我給他報仇。”他輕聲說着。
明沉舟紅着眼睛,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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