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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興元年十月二十九的那場大雪,過了子時便立刻洋洋灑灑地落了下來,大雪大如鵝毛,瞬間覆蓋着整個京城。
偏偏那一夜,京城各處燈火閃耀,徹夜長眠。
鄭府戲臺水榭,即使到了子時依舊餘音繞梁,細膩婉轉,深情意濃。
雲南巡撫薛聞修送了一則進行改編過的《錯立身》,曲調越發綿長悠揚,唱詞纏綿悱恻,講的是一個富家小姐為愛沖破門第,最後和一位唱戲人雙宿雙栖的故事。
雪花悠然而下,落滿富麗堂皇的鄭家屋檐,北風淩厲,可大鄭相的看臺上坐久了卻覺得後背發熱。
鄭樊閉着眼,一臉笑意地聽着水生的俏麗多變,跌宕婉轉的唱腔,嘴裏時不時地哼着。
“爹,爹!”一個急切熱烈的聲音自看臺下傳來。
原本還在沉迷聽戲的兩個書令頓時清醒過來,見着臺下匆匆跑上的人,便要站了起來。
“坐下。”鄭樊閉着眼,手指敲了敲一側的案桌。
那兩人對視一眼,這才坐下,只是再也無心沉迷戲劇。
“爹,爹的計策果然有用,特意挑今日送酒,結果那厮喝了那一壇女兒紅,瞬間就起了心思,不顧周家那位大小姐的阻攔,直接去明前巷尋人了。”
鄭江亭一屁股坐在鄭樊一側,接過丫鬟遞來的茶盞,直接仰頭喝下。
因為太過興奮,甚至打濕了衣襟。
看臺上的水生腰肢一扭,手中的水袖朝外打去,好似一朵粉嫩的花,走了幾步便又期期艾艾地唱着:“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損他淡淡春山。”
端得上是虎斑霞绮,林籁泉韻,格外動人。
鄭樊聽得精神一振,也跟着輕聲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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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損他淡淡春山。”
鄭江亭最是不耐煩聽這種吱呀難懂的戲,見爹依舊無動于衷,不由着急大喊道:“爹!周家那個大小姐已經連夜回周家,依我看明笙少了這個老丈人,怕是不行了。”
戲臺上的生旦兩角相擁在一起,琵琶聲切切而起,水生喜極而泣的聲音在水榭中繞梁回蕩。
“你我同一情,願得百歲心相随,盡老今生永不離。”
聲聲帶情,段段含淚,當真是纏綿悱恻的愛情。
“你聽聽,情種啊,都是情種啊。”
鄭樊睜開眼,指着看臺上扮演旦角的水生,高興誇道。
鄭江亭幾次三番,沒人搭理,撲了一個空,一張臉瞬間陰沉了下來。
兩側書令頓時不敢說話。
“爹!”他狠狠一敲桌子,臺上伺候的丫鬟頓時跪滿了一地。
鄭樊蹙眉,對着丫鬟們溫和說道:“都唱一天了,讓他們回去休息吧,留幾個人在下面伺候,其餘人都散了吧。”
領頭的丫鬟點頭應下,不一會兒,水榭上的一幹人等皆是下跪拜別。
“急什麽,心裏長草,整天慌了心。”鄭樊緩緩坐直身子,不悅呵斥着。
鄭江亭咬着牙,一臉不服氣。
“派人跟着了嗎?可有和萬歲,娘娘有沖突。”他端着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緩緩問道。
鄭江亭惡聲惡氣地說道:“去了,但是人還沒回來,你也知道錢家外面不少錦衣衛,我們的人也不能太靠近。”
他話風一頓,呲笑一聲:“要我說,現在京城大大小小的流言真的沒錯,謝病春那閹人,和太後未必沒有私情,錦衣衛都敢做私。”
鄭樊冷冷斜了他一眼。
“人家就是舞到你面前了,你也給我把嘴閉上。”
“我們沒必要和謝病春交惡,他和太後的事情是私事,我們只需要借着此事,一把抓住萬歲的心才是。”
鄭江亭冷笑一聲。
兩個書令起身,連聲應下。
“閣老。”一個黑衣人悄無聲息站在臺下,“明笙回去了。”
“可以鬧事?”鄭江亭激動問着。
黑衣人猶豫片刻,小聲說道:“明笙只在巷口站了許久,結果意外碰到外出的掌印和太後。”
他口氣一頓,随後繼續說道:“兩人動作親密被明笙撞見。”
鄭江亭倏地一下站了起來,連着鄭樊也倏地凝神,眸光中是極為罕見的認真。
兩人書令大驚失色。
“竟是真的。”鄭江亭背着手,快走了幾步,随後強壓着興奮說道。
“原來當真是趙姬和嫪毐,是了,不如萬歲怎麽就到剛入宮的明沉舟膝下了,之前侍讀的事情,若不是太後直接把白榮行趕出宮,我們也不知道落了下分,差點到謝病春套中。”
鄭樊摸着手中的龍頭,半晌沒說話。
“爹,不如我們助明笙一把,把兩人一同拉下來。”
鄭江亭拉着椅子坐在鄭樊身側。
“扶個可信的太監上去,就像爹之前和黃興一般,皇帝還年幼,還不是……”
“閉嘴!”
鄭樊聞言眼皮子一跳,狠狠用拐杖拄了拄地,掀開眼皮,惡狠狠斜了他一眼,厲聲說道。
“你要說什麽?你不要命了就自己去上吊,少給我尋晦氣,這天下姓什麽,你給我牢牢記在心裏。”
鄭樊已經七十高齡,大多數都是阖着眼,睡意朦胧的老人狀态,很少用這般嚴厲的口氣與人說話。
這一開口,看臺上的氣氛瞬間死寂下來,連着最混不吝的鄭江亭也收了臉上的笑意。
“這是少給我摻和。”他閉上眼,沉吟片刻後,才繼續說道,“西南都指揮佥事趙傳是不是馬上就要進京述職了。”
鄭江亭恹恹說着:“是,他在西南一帶也自寧王謀逆案後已經呆了十年了,年紀也上來了,如今安南崛起實在太快,他就想退了,三月前就送了許多東西過來,對外則是說安南要與我們叫好,特意先一步趕回來的。”
鄭樊點頭。
“這十年辛苦昀行了,讓吏部的人看着點,選個好位置,不要寒了自己人的心。”鄭樊目光落在已經空無一人的水榭上,緩緩說道。
鄭江亭懶懶應了一聲。
鄭樊目光一凝,握着獸首拐杖的頭一頓,輕聲吩咐着:“讓他入京時帶點人來。”
一直焉噠噠的鄭江亭瞬間眼睛一亮,坐直身子,眼珠子轉了一圈,隐約猜出一些,不由激動問道:“多少。”
鄭樊握着拐杖的手緩緩伸出一根手指。
“萬事小心,不要被人發現。”
“一定!”
鄭江亭信誓旦旦地保證着。
“讓他們在外面鬧,不要太過心急,你也沒必要摻和進去。”鄭樊再一次細心叮囑道,“我們的目标至始至終只有一個。”
帶着斑點的臉上帶着嚴肅之色,年邁渾濁的眼睛不再清澈,可凝神看人時依舊讓人覺得銳利煞氣。
“知道了。”鄭江亭動了動嘴,不情願地說着。
鄭樊緩緩閉上眼,淡淡說道:“去吧,讓人在吏部不要總和譽王對着幹,留個後手總不會錯的。”
與此同時的鄭府對接的周家也自黑暗中亮起了燈。
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大門前,一個披散着頭發的婦人自馬車上走下來,直接撲倒一個年邁夫人膝蓋上。
“娘,我要和離。”
再遠處的譽王府角門更是進進出出,車輪的車轍帶出烏黑的淤泥。
“王爺,老祖宗自宮中來信了。”一個年輕婦人捧着一封信,來到窗前,為譽王關上門窗,柔聲說道,“宮內都安排好了。”
謝建回神,扭頭去看一側的人,微微一笑:“辛苦晴兒了,你現在雙生子,去休息吧。”
薛晴摸了摸肚子,露出甜蜜的笑來。
一場大雪突然而至,一層又一層地覆蓋着衆人的腳印,寒冷的冬日下是波濤洶湧的夜色,行人逐漸散去,留下喧嚣過後的安靜。
黑夜中的錢家小院,明沉舟抱着被子睡得深,每個屋子都滅着燈,可仔細聽去,個個都是不眠人。
謝病春披着狐毛大氅,坐在明沉舟屋前的游廊下,手邊是一盞早已冷了的姜茶。
他對面是早已堆滿雪的棗樹,銀裝素裹,好似開滿了白色的花,地面上的雪無人落足,白皚皚的一片。
“這是今日進出譽王府的名單。”陸行自牆上悄無聲息地翻下,輕盈地直接落在臺階上,不曾在雪地上留下一個腳印。
謝病春并未接過面前的信封,依舊半阖眼。
他膝蓋上是錢夫人臨睡前為他燒的一個手爐,如今早已冰冷,孤單單地放在膝蓋上。
“都是在吏部認識的?”
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夜色中輕聲響起。
“一部分是憲宗時就結交的大臣,還有一部分是周明兩家引薦的,剩下的七/八人是這幾月在吏部認識的人。”
陸行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冷靜。
“這裏面最特別的是,五軍營千戶趙虎和虎贲衛的郎将陳穆,趙虎是周生一個門生的女婿,陳穆應該是此次吏部調動中和譽王結識的。”
謝病春蒼白的唇微微彎起,露出譏諷的笑意。
“虎贲衛是萬歲親軍上十二衛中的一支,這些年一直被錦衣衛打壓,沒個出頭的日子,可若要結交外臣……”
謝病春睜眼,露出一雙漆黑的眸眼,在黑夜中依舊如獸瞳一般令人恐懼。
“若沒有宮內人點頭,誰敢出來蹚這個渾水。”謝病春輕笑一聲,“富貴險中求。”
陸行沉聲,目光落在漆黑的門窗上:“到底是欺萬歲年幼。”
明沉舟回來得晚,謝延一定要等她回來才肯回去,結果太後子時還未回,這一來一回,再開宮門怕是不合适,兩人今夜便一起睡在明沉舟的屋內。
“我們的萬歲……”謝病春冰白的手指搭在簡陋的湯婆子上,緩緩說道,“可是會咬人的。”
“明笙今日為何來?”他随口問道。
陸行皺眉:“不知,在書房內喝了一點酒就鬧着跑出來了,之前明笙和明夫人就因為……鬧不和了,本就許久沒說話,這次也不知怎麽和明夫人吵起來。”
“明夫人連夜回周家了。”
謝病春揚眉,饒有興致地看向陸行:“明笙去找她了嗎”
陸行搖頭。
“周生控制不住了他這個女婿了。”謝病春笑着搖了搖頭,把手中的湯婆子放在一側的游廊杆上,“這個聯盟只怕搖搖欲墜。”
“是好事。”陸行說道,“封齋這幾日一直插手皇城守衛的工作,屬下已經按着掌印的吩咐,除了瑤光殿和始休樓附近的守衛,其他地方都讓出一部分了。”
謝病春沉默着不說話。
“聽柳行說,今日娘娘出門,太皇太後就宣了六局一司的人,有意插手今年冬至大宴。”
“嗯,讓柳行和娘娘說,放一半權,任薛珍珠折騰。”謝病春平靜說着。
“是。”陸行說着,最後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卻只能看到那張冷靜的冰白側臉。
即使在這一刻,他依舊有着強烈的不現實感,就像踩在雪中一般。
他想起出出宮前一日英景的話。
——“讓掌印跳下懸崖前,回頭看一眼。”
所以這是英景第一次沒有聽掌印的話,長身跪伏在地上,對着娘娘說了不該說的話。
——“掌□□中有您,可他是不會對自己心軟的,求您拉他一把。”
“十壇桃花釀送了。”他沒有多問,只是臨走前,低聲說道,“那月老廟都打掃幹淨了。”
“嗯。”謝病春轉着銀戒的手微微一怔。
陸行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謝病春坐在冰冷的屋檐下,他背後是深睡的明沉舟,面前是漆黑的錢家小院。
這座屋子除了明沉舟和早已不記事的老夫人,只怕今夜無人入睡。
謝病春緩緩吐出一口氣,雪白的霧在眼前逐漸散去,他自子時起便一直坐在這裏。
他在等。黑夜中,只聽到一聲輕微的咯吱一聲。
謝病春側首,只看到正屋的一間屋子大門被微微打開,露出一個人影來。
在輾轉反側中忍耐了一夜的人,終于有人先一步走了出來。
——錢沁。
錢沁自門縫中悄悄寄了出來,不聲不響地走到謝病春面前。
她今夜和老太太一起休息,距離子時已經快兩個時辰了,她竟然連着衣服頭飾都不曾換下,一串串腳印出現在雪地上,最後停在明沉舟屋前的臺階下。
微弱的雪光反照下,能看到她泛紅的眼角。
“我,我想和掌印談談。”
錢沁鼓着一口氣,平靜又溫和地說着。
謝病春沉默着,輕聲嗯了一聲。
他站了起來,在黑暗中的身形極高,他并未散發出惡意,可多年來的冷淡和高高在上,讓他好似在黑暗中高高揚起頭顱的巨蟒,讓人退避三舍。
錢沁臉色微白,卻依舊沒有後退,只是失神地看着面前之人。
面前這個男子長得極為好看,哪怕他此刻只是面無表情的模樣。
可今日在酒席上,他并未有這麽強的侵略性。
她沉默着,想起第一次見到謝病春時的模樣。
穿着玄色蟒服的掌印大人靠在假山上,夏日的光落在低垂的眉間,雖冷淡卻不駭人。
那個時候的舟舟呢?
趴在假山上正鼓搗着惡作劇,笑得天真快樂。
是了,她不是不知事的少女,那個時候,她便覺得不對勁了。
喜歡一個人是掩飾不住的。
她從未有如此清晰的認識着。
“你與,舟舟什麽時候開始的?”錢沁捏着手指,顫聲問道。
謝病春垂眸,看着面前之人,可随後便又移開視線。
“落水之後。”
錢沁驚訝地看着他。
太後和萬歲一同落水的事情也曾在民間鬧得沸沸揚揚。
“是我引誘的她。”謝病春緩緩說着。
錢沁原本準備的滿腔問題,在此刻倏地消失了。
舟舟是她的小孩,她是最知道她的性子的。
引誘?
明沉舟若是不喜歡,便是刀架子脖子上也不會低頭,就像開弓的箭,是不會回頭的。
今日帶謝病春來,就是明沉舟的态度。
原來,她,早就告訴自己了。
“知道了。”她紅了眼眶,眼角滲出淚花來。
她自己便是選了一條難走的路,且不料,她的女兒比她還大膽,選了一條一眼能玩到頭的死路。
“夫人,還問嗎?”謝病春看着在顫抖的人,低聲問道。
錢沁捂着嘴,搖了搖頭。
“不,不問了。”
她沉默地哭着,在寒冷的冬夜,借着呼嘯的北風,最後只能淹沒于手掌中的哽咽。
她不是沒想過拆散這段情意,可到最後,那只會讓她女兒陷入最為難,最痛苦的地步,可若要她祝福,便是在她心口落刀,只要聽到謝病春的名字,便是逼着她落淚。
可,她到底不願讓女兒痛苦。
“你,若是以後對不起舟舟,便是不要命,我也會……”
“不會。”謝病春輕聲打斷他的話,堅定而認真。
錢沁仰頭,失神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眼尾上那點細小的紅痣上,直把把人看着移開視線,這才勉強繼續開口。
“你記住今夜與我說的。”她上前一步,看着他的眼睛,逼問着。
“不敢忘卻。”
謝病春拱手,行禮,折腰而拜。
錢沁一驚,連忙側身避開:“掌印不必如此,我是舟舟罷了。”
“她跟着我沒有過過好日子,我只是,只是不想她哭而已。”
她的目光自那碗不曾動過的姜湯上掃過,最後看了一眼背後緊閉的房門,嘴角微微抿起,這才朝着正屋走去。
只是她并未回屋,而是朝着角落裏的廚房走去。
謝病春目送她離開,背着手站在臺階上,看着不遠處的天際緩緩冒出的一點微光。
将夜前的黑暗終于等來的它的黎明。
“掌印應愛惜自己的身體。”
溫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謝病春身形一僵,背後的手指微動。
“喝了就去休息吧,還有一個時辰才天亮,如山的屋子早已收拾幹淨了。”
一碗還帶着些許熱意的姜茶被遞到他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錯立身——套個殼子而已,瞎編的
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損他淡淡春山——引用
你我同一情,願得百歲心相随,盡老今生永不離——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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