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明沉舟是被錢清染大嗓門吵醒的。

她睡意朦胧地趴在被子裏打了個滾,一張臉埋在枕頭上,半夢半醒間突然看到一截紅線,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猛地坐了起來。

——月老廟。

她茫然地看着屋內,一切都是熟悉的樣子。

可身體上的不适卻又清晰的告訴她一切都不是夢。

她想起那個冰涼涼的手指探入身體時的戰栗,面前之人的胸膛冰冷而堅硬,可唇角卻是滾燙而柔軟。

黑暗中,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就好似一口灼熱的酒,不斷落在耳邊,便足以令人生醉。

明沉舟抿了抿唇,晃了晃腦袋,突然掀開被朝着外面跑去。

一開門,便看到樹下站着的人。

謝病春恰恰在此刻聽到動靜回眸,漆黑的眼眸如水碧玉色,冷沁沁的亮。

“掌印。”

她一動,手中的紅線便也跟着晃了晃。

謝病春蹙眉打量着她,最後落在她踩在地上的赤足上:“去穿鞋子。”

明沉舟扶着門框不動彈,反而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中的紅線:“掌印給我系的。”

鮮紅的紅線在素裝銀裹的着色前蕩來蕩去,鮮豔動人。

謝病春垂眸,輕聲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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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明沉舟只覺得昨夜不真實的虛幻感随着那一聲驟然消失。

她終于,終于和謝迢在一起了。

這種在冬日北風中淩冽而冰冷的觸感,都抵不上她此刻的欣喜,她甚至覺得面前歪歪扭扭的棗樹都變得順眼起來。

“掌印為什麽給我系紅線啊。”她期待地問着。

謝病春并不答話,只是上前把人懶腰抱起,送回屋內。

長長的紅線自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最後又飄落到謝病春和明沉舟相疊的衣袖上。

明沉舟抱着他的脖子,笑眯眯地問着。

“掌印哪裏找的紅線?”

“你怎麽偷偷給我記上。”

“你自己有嗎?”

明沉舟低頭去看他的手,就像一條打滾的魚,差點從他懷中滾出去。

謝病春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手指收緊,把人緊緊禁锢在懷中。

明沉舟嘟了嘟嘴,不高興地摸着他的臉,又揪了一下:“看看嘛。”

謝病春把人放在床榻上,伸手去握她冰冷的赤足。

“怎麽不穿襪子就出來。”他手掌極大,輕輕一握就能把她的玉足完全握在手心。

他手腕冰白,好似泛出雪色,精雕玉琢一般。

此刻,冰冷的指腹帶着指紋特有的觸感,觸及到光滑的皮肉,就像帶着花紋的玉石輕輕烙印在腳底。

明沉舟心跳突然加快,口幹舌燥。

昨夜就是這雙手……

她咬了咬唇,動了動腳,企圖擺脫他的束縛。

“別動。”

謝病春自床尾拿來幹淨的襪子,把她的腳放在膝蓋上,認認真真地給她穿起了襪子。

他動作格外慢,好似在做一件格外重要的事情,心無旁骛,所有的意亂情迷都被這身冰冷的皮肉隔絕在外面,斯文又禁欲。

明沉舟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的臉上,最後落在他眼尾下的那點紅痣上。

這顆淚痣顏色不深,又格外細小,但勝在謝病春膚色冰白,便襯得眼尾多了豔麗的姝色。

“這美人痣總好像在哪見過。”明沉舟伸出手掌捂着他眼角的紅痣,笑眯眯地打趣着,“掌印是哪本書出來的小郎君啊。”

謝病春擡眸看她,眸光如秋水寒星,完完全全倒映着面前之人,好似一汪漩渦,直把人看暈過去。

明沉舟看入了迷,忍不住蒙住他的眼,小聲說道:“別這麽看我,青天白日的。”

謝病春輕笑一聲,長長的睫毛劃過她的手心,握着她的手,放在嘴邊輕聲說道:“明明是娘娘自己想多了。”

明沉舟神色兇惡,耳朵卻是悄無聲息地泛出紅意,直接抓着人的衣襟,拉上床,用力地咬了一下他的唇。

“那又怎麽樣。”她惡狠狠地瞪着他,活像話本中欺男霸女的惡少。

謝病春躺在床上,自下而上注視着面前之人,眸光含着促狹的光,清炯柔和,微微一笑:“是娘娘恩賜。”

明沉舟不知為何,臉頰頓時爆紅。

謝病春眼尾微微一彎,眼尾的那點淚痣便被長長的睫毛覆蓋着,一掃尖銳的銳利,多了點難得的溫柔。

只見他側首,半張臉埋在被褥中,一聲輕笑并着肩膀顫抖,在屋內響起。

明沉舟一愣,随後氣急,用被子捂着他的臉,說話的聲音都帶着控制不住的惱怒。

“不準笑。”

被褥內的聲音便也聽話地停了下來。

明沉舟這才掀開被子,故作鎮定地岔開話題:“你手上怎麽沒有紅繩啊?”

她盤腿坐着,捧起謝病春的手,皺眉問着。

“不需要。”謝病春躺在被褥上,凝神看着她,笑說道。

“為什麽啊。”明沉舟繞着手指上的紅線,笑說着,“姻緣線怎麽只系一個人呢。”

謝病春眸光清澈,微亮的日光在逆光處沉默。

“這不是姻緣線,這是是用來找你了。”

他輕聲說着。

“哦。”明沉舟長長哦了一聲,眼珠子一轉,“為什麽要找啊,我們一直在一起不好嗎?”

謝病春只是看着他笑。

明沉舟亮如琥珀的眼睛,三眨兩轉悠,只見她解下手指上繞了一圈又一圈的紅線,長長的紅繩便長出了一大截。

“你看,這樣,我們就一直在一起了。”

明沉舟笑眯眯地拉着謝病春的手,愛不釋手地翻看着,最後把謝病春瘦長的手指伸直,一圈又一圈地繞了上去,直到兩人之間的紅線只剩下短短的距離。

半寸線長,一生羁絆。

謝病春平靜地注視着那根緊繃的紅線,纖長的睫毛不經意地顫了一下。

“你看,在一起了。”明沉舟得意地晃着手,連帶着謝病春的手也跟着在空中晃了晃。

她一笑起來,嘴角的梨渦就陷了下去,俊眉修眼,顧盼飛揚。

謝病春近乎貪戀地看着她,一雙眼是數不盡的缱绻深情。

“對了,謝延呢?”明沉舟随口問道。

“送回去了。”謝病春蹙眉,“太吵了。”

“太粘人了。”

他又輕聲補充了一句。

明沉舟噗呲一聲笑起來:“他同意了?”

“不同意。”謝病春冷酷說道,“讓陸行抱回去的。”

明沉舟揚眉。

“掌印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她打趣着。

謝病春不說話,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舟姐姐,舟姐姐,吃飯啦!”

門口遠遠傳來錢清染的大喊聲,隐隐還有腳步聲傳來。

明沉舟摸了摸肚子:“确實餓了。”

她一動,謝病春的手也跟着一動。

謝病春擡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下一步舉動。

明沉舟瞪着那個紅線,雖然昨夜她被謝病春背回來,家裏大概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但這麽牽着紅繩出去,也太刺激人了。

娘大概還沒做好準備。

她扯着紅線,有一下沒一下地想着。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錢清染腰上的鈴铛腰帶叮咚作響。

“要來了。”謝病春含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明沉舟咬牙,突然把謝病春拉了起來,小聲說道:“謝病春,你要是自己先走了,我就不要你了。”

她一本正經地說着。

謝病春臉上的笑意逐漸斂下。

“紅線你留着,你要一直牽着我,聽到沒有。”

她手指上的紅線悉數被脫下,随後被塞到謝病春手中。

謝病春手指微動。

“不許說話!”明沉舟立刻打斷他,搖頭換腦地說着,“再說了,而且咱們閨房樂趣,不至于讓別人知道好吧。”

她揚了揚眉,眉宇間是占據先機的嬌媚得意之色,驕縱大方,随後直接一腳把謝病春踹開。

“你再在我床邊坐着,可要吓到我妹妹了。”

謝病春剛剛起身,遠離床邊,門口就出現蹦蹦跳跳的錢清染的身影。

“姐姐,吃……打擾了,告辭!”

錢清染一只腳剛剛踏入門檻,臉上的笑意在一觸及謝病春背影時立刻斂下,随後腳比腦子快一步,直接走了。

明沉舟看着連滾帶爬的錢清染,笑得直錘床。

謝病春手中捏着那團紅線,無奈地看着她。

“吃完我們也該回宮了。”

“知道了知道了,還想看我換衣服不成。”明沉舟越發大膽,皮笑肉不笑地故意激道。

謝病春抱臂,自上而下打量着裹在被子裏的明沉舟,含笑的目光好似一把極近挑/逗之意的鈎子,當着她的面緩緩把床單一層層扒下,讓人無處遁形。

“願為娘娘效勞。”

謝病春輕聲說道。

明沉舟心跳緩緩加速,随後拿着一個枕頭,朝人扔了過去。

“滾。”

她把腦袋埋到被子裏,悶悶說道。

謝病春輕笑一聲,慢條斯理地離開屋子,順手關了門。

他還未轉身就能感覺背後有一束偷偷摸摸的視線,但等他轉身時,卻并未發現有人,微微蹙眉時,不經意擡眸,冷不丁看到棗樹上躲着的錢清染。

錢清染大驚失色,直接拉了一根枯樹枝,整個人縮起來,假裝躲好。

謝病春仰頭看着她自欺欺人的行為,不知為何突然笑了聲。

錢清染吓得睜開一只眼,偷偷看他。

“富貴樓的點心吃不吃。”

臺階上的謝病春輕聲問道。

錢清染瞬間坐直身子。

“磨軒坊新出了很多玩具。”

錢清染手中的樹枝一松,呆呆地看着他。

“博文書齋新收了很多話本。”

錢清染眼睛一亮。

“下來。”

謝病春胸有成竹地看着她。

錢清染猶豫着,最後還是抵擋不住富貴樓的點心,磨軒坊的玩具,博文書齋的話本,磨磨唧唧地爬了下來。

謝病春看着她敏銳的動作,臉上的笑意越發溫柔。

錢清染站在樹下,捏着手指,不敢靠近,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你今天看到什麽了嗎?”謝病春問。

錢清染一愣,随後立馬瘋狂搖頭:“沒沒沒,我什麽都沒看到。”

謝病春自腰間扯出一塊玉佩,扔到她懷中,咳嗽一聲,輕聲說道:“去玩吧。”

錢清染捧着手中的玉佩,猶猶豫豫問道:“我有錢,娘每個月都會給我零花錢,我沒錢了,我哥還有錢呢。”

“不花錢。”謝病春看着面前的小女孩,耐心解釋道,“店裏的人見了,不收你錢。”

錢清染頓時對着手中的玉佩肅然起敬。

“就當是見面禮。”謝病春輕聲說着。

錢清染頓時心安理得地握在手心,臉上笑意越來越大,随後她突然殷勤地迎了上去,谄媚笑道:“謝謝姐夫,謝謝姐夫慷慨解囊。”

謝病春揚眉。

錢清染立馬低聲說道:“早上小姑姑和爹娘說話的時候,偷聽到的。”

她年紀還小,臉皮薄,但又帶着一點大而無畏的坦蕩,大大方方說道:“他們說你和姐姐在一起了。”

“你不反對?”謝病春鬼使神差地問着。

錢清染大驚,自然又不解地問着:“我為什麽要反對,姐姐喜歡你,你喜歡姐姐,就應該在一起啊。”

“喜歡的人為什麽不在一起!”

她斬釘截鐵地說着。

謝病春看着她,突然笑了起來,極淡的唇色微微彎起,如珠碎玉盤,含雪遇春。

錢清染瞬間看楞了。

“你說得對。”他輕聲但又堅定地說着。

“你們再說什麽?”大門被咯吱一聲打開,露出明沉舟的笑臉。

錢清染回神,頓時大喊道:“我本來以為春風樓新來的喬生已經很好看了,掌印比他還好看,好看一萬倍!一萬倍!”

明沉舟先是得意一笑,随後不解問道:“喬生是誰?”

“南邊新來的戲伶。”謝病春笑說着,故意又多說了一句,“春風樓現在的臺柱子。”

“春風樓?”明沉舟不解問道。

“紅樓。”

謝病春慢條斯理地說着。

明沉舟臉色大變。

錢清染還未來得及跑,就被明沉舟一把抓住:“錢清染,你膽子是不是有十八個啊,這種地方你也敢去!”

“娘,娘!”

“舅母,舅舅!”

“哎哎,別喊別喊,我錯了我錯了,我就是長長見識。”錢清染慌慌張張地伸手去捂她的嘴。

這一鬧,原本還安靜的小院頓時熱鬧起來。

明沉舟吃好飯準備回宮時已經是午時了,昨夜下了一夜大雪,皇城五軍營派了不少士兵出來善後。

明沉舟吃得飽,頗有閑情逸致地擺出棋盤和謝病春一起對弈。

“不算不算,我換個位置。”明沉舟眼看自己又要再一次無力回天,連忙伸手擋住謝病春的手。

謝病春便也聽她的話,當真停下來不動,任由她反悔。

明沉舟皺着眉,緊緊盯着棋盤上的局勢,看架勢恨不得盯出一個洞來,最後猶猶豫豫地下了一個位置。

“該你下了。”她警惕說着。

謝病春冰白的手指夾着黑色棋子,在她的怒視中緩緩下在右上角的位置,随後微微一笑:“我贏了。”

明沉舟氣急,把手中的白色棋子扔回簍子裏:“下個棋而已!你連殺我三盤!謝病春!你什麽意思!”

謝病春無奈搖頭,有些人下棋菜,瘾卻大,輸了還不認。

“掌印棋藝真不錯。”明沉舟開始整理棋盤,動作麻利地分好棋子。

“還玩嗎?”

人菜瘾又大的某人再一次眼巴巴地問着。

“嗯。”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陣劇烈的馬蹄震動聲,緊接着人群驚叫聲,再後來是馬車倏地急停下來,明沉舟剛準備掀開簾子去看一眼,就差點被甩了出去。

“籲!”車外傳來陸行的氣急敗壞的呵斥聲,“你們是誰,京城不得縱馬急行。”

馬車外傳來此起彼伏傳來叽裏咕嚕的聲音。

謝病春臉上的笑意逐漸斂下。

“安南使者又如何。”外面,只聽到陸行冷笑一聲,“你們來了大周就要遵守大周的律法,再胡鬧,便把你們都抓起來。”

安南!

明沉舟想起之前謝延說過安南與大周結交的事情,不由心中一動。

她順勢爬到車門邊上,掀開簾子朝外看去。

為首縱馬之人穿的衣服和大周極為相似,只是嘴巴突出,下颚收起,眉眼也比一般人較為深邃一些,但側看起來極為嶙峋,一看就知不是大周人。

原來他們一行人在街上縱馬,踩傷了人,還驚了她們的馬車,只見地上有一人一匹馬不知死活地躺着。

那人抱臂,一臉倨傲,只是不屑地看着面前衆人,他兩側的仆從也是下巴擡起,嘴裏叽裏咕嚕地說着話。

“說官話。”陸行呲笑一聲,直接罵道,“誰要聽你們的鳥語屁話。”

這一行人明顯聽得懂大周話,聞言,臉色都陰沉了下來,圍觀的人群頓時發出大笑聲。

“你!”

一個随從果然大怒:“你竟敢對我們的大皇子不敬。”

陸行手中的鞭子懶洋洋地敲了敲車壁,緩緩說道:“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這是誰的馬車。”

一行人還未仔細看到車壁上的東西,就看到車簾後面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晶瑩剔透,就像兩顆琥珀。

“美人!”

那大皇子頓時眼睛一亮,牽着馬朝着馬車走來。

明沉舟倏地一下放下簾子,拍了拍胸脯,說道:“太吓人了,那個人走近了,我剛才細看醜到突破天際,太可怕了。”

“美人,美人,別怕啊,我可不是壞人。”

出人意料的是,這位大皇子的大周官話說的倒是格外流利。

明沉舟打了個寒顫,忍不住開始仔細打量着謝病春洗洗眼睛。

“美人,別害羞,啊……”

“滾。”陸行的鞭子直接把人抽了出去。

大皇子的随從臉色大變,立刻拔出腰間的側刀來。

“打。”

馬車內,謝病春的聲音冰冷地傳來。

陸行手中的鞭子頓時在空中發出尖銳的鶴鳴聲。

那個一開始說官話的仆從一愣,突然看到馬車車壁上的暗色花紋,臉上的怒意頓時僵在遠處,哆哆嗦嗦地喊道:“掌,掌印。”

“哼,狗眼看清了,這樣也好,死得明白一些。”陸行獰笑着,長鞭一甩,直接把最前面的三人悉數打落到地上。

原本還飛揚跋扈的安南人這時也不敢反抗,只能連連避讓。

“這些都是使者,陸行不會把他們打死吧。”明沉舟掀開車簾,皺眉看着外面的動靜。

陸行下手又快又狠,有幾個人已經奄奄一息了。

她看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背後發出動靜,不由疑惑地扭頭去看。

只看到謝病春臉色冰冷,眉眼低垂,一張唇渾然沒有一絲血色。

“你怎麽了?”明沉舟大驚。

謝病春手背冰冷,整個人端坐在車上,就像一座冰冷的玉雕。

“不礙事。”

他睜開眼,眸光中的血色緩緩褪去,輕聲說道。

“今日留你們留你們一條狗命。”外面陸行的聲音繼續傳來,“踩傷的人,弄壞的東西,記得高價賠償。”

那大皇子哪有之前的張揚跋扈,被一群侍衛保護着,頗為狼狽不堪。

“我是來和你們大周交好的,你們竟敢這麽對我。”大皇子憤怒的叫嚣着。

陸行微微一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錦衣衛指揮佥事陸行,大皇子若是不服,西廠大門就在這條路的東街頭,殿下自然可以去告狀。”

大皇子臉色難看,兩側的侍從連連拉着他的袖子,示意他息事寧人,一行人不得不目送馬車遠去。

“安南的人為何這麽怕你。”明沉舟端着一盞熱茶,看人喝了下去,這才随口問道,“只聽你的聲音就把你認出來了,也太奇怪了。”

“安南對外說是交好,實則是大皇子為尋求大周兵力,以求打敗貴妃所出之子,成功繼位。”謝病春冷笑一聲。

“司禮監和內閣幾人,只怕他們每個人只聽聲就能認出人來。”

明沉舟點頭:“原來如此,司禮監如今聽你的,自然是忌憚你的,再嚴重點,若是你強壓着不同意相助大皇子,只怕他也毫無辦法,這才一味退讓。”

“不過,那他們為何這麽嚣張。”她不解反問,“有求于人,不是應該謙卑點嗎?”

謝病春擡眸看她,漆黑的眸光在搖蕩的光影中被分解地支離破碎,冰白膚色下的深邃的眉眼越發精致,如畫家筆下一蹴而就的大雪山巅,冰冷銳利。

“寧王死後,西南早已不受大周控制。”

明沉舟一愣,随後失态地瞪大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新學了一個沖浪詞,不明覺厲,叫‘給到’,哈哈哈哈哈,分享給大家

周末快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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