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大周自開國迄今,出了治世文君,強勢武君,也出了好色昏君,糊塗庸君,在謝延之前兩位帝王皆非大才,但依然可以讓朝政穩定運行,百姓勉強溫飽,也算是守成之君。

但一個國家是不能只會守成的。

兩位帝王的軟弱不強勢,這也導致了東南海冦不絕,屠城慘案時有發生,西南不受控制,安南勢大,挑釁大周,北方的游牧民族虎視眈眈,騷擾邊境,生靈飽受戰火之苦。

謝延,原本最不被期待的萬歲,卻在一年時間成了衆人心中的理想帝王。

勤勉認真,聰慧穩重,更重要得是,他身上有着前兩任帝王沒有的銳氣,他對一切都報以思考,多加考慮,這讓他在位期間國家安穩地度過帝王交接的混亂時期。

他,唯一的問題在于,他還太小了。

一個只有六歲的幼帝。

就像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謝延身上,只覺得臺階上的萬歲,即将被這一件件大事壓垮。

今日忤逆大案竟然牽扯到太皇太後和譽王,甚至連內閣和司禮監都通通波及。

這盤在大霧彌漫中的盲棋,在此刻終于露出銳利的鋒芒,偌大的棋盤布滿了棋子,淩亂而目不暇接,可到現在,所有無用的棋子都被通通掀落,棋盤上只站了四個人。

冷靜自持,堅定不移的萬歲,老謀深算,多智近妖的鄭相,胸有溝壑,百龍之智的掌印,還有,野心暴露,步步為營的太皇太後。

這才是今日大宴的最後結局。

“萬歲。”是明沉舟先一步打破沉默,她打算扭身,卻又被謝延拉着手止了動作。

“娘娘不要轉身。”

他的臉色微微發白,衣服在剛才的打滾中露出折痕,發冠也落在一邊,形容狼狽,可他的瞳仁卻是格外鎮定,漆黑的雙瞳倒影着外面連綿的大雪,屋內跳動的燭光。

這位帝王,總是有着不似常人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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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到處是散落的酒盞碗碟,早已失了儀态的百官,地上甚至還躺着五具屍體,各有各的猙獰。

他的手指帶着小孩特有的綿軟,卻在此刻顯得格外堅定。

明沉舟便停在原處。

“送娘娘回去。”他沉默片刻,對着柳行吩咐道。

明沉舟倏地睜大眼睛。

“娘娘。”謝延仰頭看着他,“那日在杏林外,你與我說的話,我一直記着,朝政是非,未明時不輕下判斷。”

明沉舟垂眸去看面前的小孩。

他還這般小,可面容卻又是那般堅毅,千斤重擔壓在他身上,都未讓他失色。

大周朝堂外內兩朝共輔朝政,前者是內閣,後者乃是司禮監,在今日一個冬至大宴,竟然攪得各方都悉數落入水中。

水榭塌臺,原來早有預示。

她沉默着,随後扭頭去看謝病春。

一直沉默的謝病春擡眸看她,微不可聞地點點頭。

這裏明家和太皇太後結盟,鄭樊三朝元老,只有謝病春,他總是戛然一身,甚至謝延對他充滿警惕。

可這是他選擇的路。

“好。”明沉舟收回視線,低聲說道,“我相信萬歲。”

謝延對着她笑了笑。

萬歲對太後的保護,甚至是偏愛,可以說是肆無忌憚,有恃無恐。

衆人看着柳行帶着太後入了偏殿,高貴繁瑣的宮裝自層層珠簾中消失。

太皇太後厭惡地看着明沉舟的離去,即使大勢所趨依舊脖頸高昂,姿态傲慢。

垂垂老矣的鄭樊跪在地上,低着頭,對着剛才的一切都視若無睹。

謝病春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明沉舟身上,直到她消失不見,這才緩緩收回視線。

他微一擡眸,便看到謝延的目光竟也一直看着他。

謝延有多愛重明沉舟,他最是清楚。

“朕五歲登基,得蒙司禮監、內閣和太後,太皇太後扶持,事必親躬,唯恐有誤祖宗基業。”

謝延的聲音不急不緩,帶着一絲稚氣,可又絲毫不會令人輕視他的年紀。

“今日之事卻令朕頗為心痛。”

百官下跪,高聲請罪。

謝延眼睛極黑,不笑時看着人,便有種冷厲灼灼的壓迫感。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衆人,最後沉聲說道,“今日之事,譽王和薛氏謀逆是不争的事實。”

譽王謝建身形一晃,可又咬牙站着,擡頭,狠狠盯着謝延。

卻不料,謝延也在此刻盯着他。

他的目光太過平靜,既無憤恨,也非得意。

“帝王之位,當以民生為重。”他語重心長說道,“你今日貿然發動枕邊,拖文武百官,內閣司禮監下水,可有想過後果。”

謝建閉眼,聲音自牙縫中擠出:“成王敗寇罷了。”

“你利用安南大皇子,不管是殺了掌印,甚至是朕,不論結果如果,大周一定會對安南再次起兵,西南百姓如何自處。”

謝延的聲音冷靜又悲憫。

“一己私欲,是走不遠的。”

謝建臉上依舊面無表情。

胡呈兒吓得跌坐在地上,打翻了一個案幾,案幾上的飯菜酒水被摔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不不不,萬歲,萬歲明鑒啊,他們只和我說獻舞,獻舞,讓我獻舞去引誘謝病春。”

胡呈兒面色青白,說起話來沒有章法,色彩斑斓的華麗袍子沾滿了食物的殘渣。

謝病春眉眼不動,并未露出任何異色。

謝延并未看她,目光掃過明笙身上,最後便落在太皇太後身上。

他并未說話,只是沉默地嘆了一口氣:“當日太皇太後帶我出來,護我周全,我一直心懷感激,也很感謝您送我到娘娘身邊。”

薛珍珠不為所動,下颚揚起,脖頸緊繃成一個纖細的弧線,淡然打斷他的話,譏笑道:“順手人情罷了,要謝……”

她眼光一閃,落在臺階上的謝病春身上,目光閃過一絲厭惡。

謝病春總是冷靜而淡漠,即使是現在混亂的一切,眉梢也是冷淡而無謂的,別人的渴望,在他眼中不過是不值一提的貪欲,像極了她厭惡的一個人。

“謝掌印大人才是。”

她移開視線,淡淡說道。

謝延看着謝病春,兩個人極為相似的漆黑瞳仁四目相對,各自無言。

“我知道。”

謝延率先移開視線,輕聲說道。

“帶譽王殿下和太皇太後下去,嚴加看管。”

“封齋奪司禮監禀筆,東廠提督一職。”

“東廠錦衣衛卸甲不殺。”

東廠的錦衣衛面面相觑,最後皆是扔了手中的佩劍,兵器落在光可鑒人的石磚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陸行眼波微動,對着西廠的錦衣衛點點頭。

三人并未掙紮,穿過擁擠的人群。

外面下着鵝毛大雪,淩冽的寒風吹到臉上,結出薄薄的寒霜,不知不覺地面的雪已經積了起來,在昏暗搖蕩的燭光中,泛出刺眼的白意。

“萬歲。”薛珍珠站在門口,陰鸷的目标掃過殿中衆人,最後落在最上方的幼童身上,意味深長地說着,“仁慈是走不動這條路。”

謝延目光鎮定,神色從容,淡淡說道:“殺戮同理。”

鄭樊一怔,緩緩擡眸去看上方的人。

就連一直低眉順眼的謝病春也忍不住擡頭去看這位幼帝。

薛珍珠一愣,随後冷哼一聲,理了理袖口的花紋,高傲地仰着頭,第一個踏出殿內。

——成王敗寇,她薛珍珠,最是明白這個道理。

白茫茫大雪落在眉間,冷得人一個激靈。

多年前的一個深夜,她也曾感受到這樣的寒冷。

那個涼亭中,帝後恩愛,幼子聰慧,熱鬧而溫馨,她便是站在殿外冷眼看着。

她也曾滿懷期待的嫁入皇宮,也想着為那位英俊溫和的帝王誕下龍子,也想和人琴瑟和鳴,畫眉描唇,可,終究都是癡妄。

幸好,她還有權力。薛珍珠站在原處,伸手接了一片雪花。

雪花落在手心,冰冷晶瑩,卻也脆弱渺小。

她緩緩吹落,突然大笑起來。

謝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封齋一臉陰沉。

“謝家多癡情,一個個都是。”薛珍珠大步走去,衰老的眉眼落上雪,雪白一片,“可惜……”

可惜什麽,身側竟然沒有一個人聽清。

殿內,謝延目送薛珍珠離開,這才繼續說道:“胡呈兒心術不正,識人不清,把所有安南使臣都帶下去,等候發落。”

胡呈兒一驚,連聲求饒。

錦衣衛直接捂着他的嘴,把人拖了下去。

殿內頓時少了一半人,火盆裏的溫度越來越低,最後趨于湮滅,殿外的北風卻是逐漸呼嘯聲起。

“扶閣老起來。”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對綏陽說道。

鄭樊眼皮子耷着更加厲害了,緩緩吐出一口氣,輕聲說道:“叩謝萬歲。”

“我雖年幼,卻也看得清今日之事。”謝延聲音一頓,随後繼續說道,白蒙蒙的霧氣,籠着他的面容,只留下一雙格外漆黑的雙眸,“兩位都是國之肱骨,此事卻讓朕大為失望。”

“趙傳即日起革西南都指揮佥事,貶為庶民,陸行除去錦衣衛指揮佥事一職,留職待用。”

這是高舉輕放的意思,所以只懲戒了他們各自的手下人,也算是給內閣和司禮監之首的兩位大人面子。

謝延認真說道:“鄭樊和謝病春自作主張,但言其忠君之心,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謝萬歲。”

鄭樊和謝病春行禮謝恩。

“至于閣老檢舉明相一事。”

明笙擡眸,一張臉煞白無血色,便顯得瞳仁格外亮。

“朕自會詳查,只言片語的流言有損明家聲譽。”他并未看明笙,只是淡淡掃過衆人,暗含警告之意。

一側的安憫冉緩緩閉上眼,終于放下懸着的一顆心。

——萬歲,是看在太後的面子上啊。

出了一個涉嫌忤逆的外家,太後也會跟着明家被後世史書戳着脊梁骨罵。

明笙最是厭惡這個女兒,誰能想,最後救他一命的,卻是兩人表面的父女情分。

戴和平身形搖搖欲墜,也緊跟着送了一口氣。

“今日之事乃是大周恥辱,亦是朕的大罪,明日朕便是下旨罪己诏。”謝延突出一口濁氣,随後聲音一厲,“但,今日之事若是誰敢洩露半分,這些便是下場。”

他伸手指着地上的幾具屍體,語氣是難得的嚴厲。

“是。”大臣們敬畏應下。

亂雲低薄暮,急雪舞回風。一場冬至大宴的忤逆風波在大雪中悄然落下帷幕。

明沉舟當夜在瑤光殿枯坐了一日,直到謝延的到來才打破瑤光殿的安靜。

“萬歲。”明沉舟眨了眨眼。

謝延依舊是那身皺巴巴的衣服,他邁過高高的門檻,仰着頭看着面前的娘娘。

“娘娘。”他腰背挺直,神色凝重,聲音低沉,“我不會讓娘娘傷心的。”

明沉舟一愣。

“但我也希望娘娘應以自己為重。”他眨着眨眼,上前一步,牽着明沉舟的手,“刀劍無情,娘娘不該沖上去的。”

明沉舟聲音沙啞:“知道了。”

“我沒有罰掌印和明相。”他三言兩語地把殿中的一切解釋給明沉舟聽。

“那萬歲打算如何處置太皇太後和譽王啊。”明沉舟低聲問道。

謝延一愣,随後輕聲說道:“不知。”

“還未想好,而且譽王妃也有八個月的身孕了。”他輕聲說着,“綏陽那邊帶來譽王的話,言明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罪過,王妃毫不知情。”

明沉舟眨了眨眼。

“他這般袒護王妃,可見對她頗有情誼,那又何必……”

謝延坐在軟榻上,晃着小腿,細聲說道:“前朝寧王案,開了一個壞頭罷了。”

明沉舟一愣,低頭去看謝延:“萬歲知道寧王案。”

謝延仰頭,眨了眨眼,不解問道:“當年這事鬧得這麽大,西南百姓至今都不能安穩過日,老師自然講過。”

“原來是這樣。”明沉舟眨了眨眼,輕笑一聲。

“娘娘,我要是殺人了,娘娘會不喜歡我嗎。”臨走前,謝延認真地看着她。

明沉舟沉吟片刻後說道:“不會,你是萬歲,沒有一位帝王手中是沒有鮮血的。”

“只要不是濫殺無辜,那便都是情有可原。”

謝延沉默地聽着,點頭說道:“娘娘說得對。”

他來的時候已經是子時,天色暗得厲害,大雪已經沒有停的跡象,宮燈上的雪層層壓着,光亮一寸寸暗了下來。

綏陽手中的宮燈在淩冽北風中搖搖晃晃。

謝延婉拒了明沉舟的相送,自己一腳深一腳淺地出了瑤光殿。

雍興元年十一月十五,譽王殿下因病去世,剝奪親王稱號,降為仁忠伯,同月,薛家女早産,誕下一子。

十一月十七,言官彈劾薛家魚肉百姓,欺男霸女等十宗罪,萬歲震怒,罷了薛家忠義侯頭銜,阖府貶為庶民。

同月,柏壽殿早已冷冷清清,樹木鮮花無人打理,呈現出落敗之色,當真是樹倒猢狲散。

謝病春披着大紅色大氅站在柏壽殿門口,守門的錦衣衛抱拳行禮。

他身後跟着綏陽,綏陽手中托着一壺酒。

“在小佛堂。”侍衛低聲說道。

謝病春冰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譏笑。

大門被咯吱一聲打開,殿內并未點燈,屋內昏暗,香薰袅袅,只隐約看見紗賬後的金身佛像。

□□未登基前做過和尚,是以大周頗為崇拜佛像,明宗尤甚,大修佛寺。

薛珍珠穿得整整齊齊,跪在佛像前,她明明聽到門口的動靜,可依舊撥着佛珠,嘴裏念念有詞。

綏陽站在門口,恭敬說道:“萬歲仁慈,送老祖宗體面上路,對外只是老祖宗年紀大了。”

薛珍珠不為說動。

綏陽皺了皺眉。

“我想和太皇太後說幾句。”謝病春的目光從佛像中收回,伸手拿過他手中的酒盞,淡淡說道。

綏陽點頭:“奴婢在門口等着。”

謝病春的聲音一出,倒是讓薛珍珠撥弄佛珠的手指一頓。

“人人都說明宗遵從佛教,卻不知,不過是因為柳皇後喜歡,他才修廟鑄塔。”

謝病春的聲音在昏暗的屋內平靜響起。

薛珍珠嘴角緊緊抿起。

“你說你喜歡他,厭惡柳皇後獨寵六宮,可你卻連他喜歡什麽都不知道。”

謝病春的聲音冰冷,帶着一絲譏諷。

“你,你竟敢诋毀先帝。”薛珍珠手中的佛珠被狠狠貫在地上,不施粉黛的臉上露出蒼老的面容,高聳的顴骨,讓她顯得刻薄,生人勿進。

“這難道就是萬歲的意思。”

謝病春極高,站在紅柱前,就像盤桓在金柱上的巨大蟒蛇,只留下一雙無情的獸眼,看着面前失态的太皇太後。

“你可是我兒提拔上來的人,你竟敢這麽對我。”她咬牙切齒地說着,“當年,我就該叫黃興殺了你。”

謝病春轉着手中的銀戒,輕笑一聲。

“你若是當日真的殺了我,也不會有後面這麽多事情。”他輕聲感慨着。

“你明明能這麽心狠,讓萬歲冷落清流,逼得明笙去西南布局,又迫使鄭樊也插了一腳,最後任由錦衣衛和安南的人折磨寧王府的人,憲宗,只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可他偏偏違背過你兩次。”

“一次是專寵皇貴妃,一次是保下我。”

薛珍珠眼睛微微睜大,目光落在謝病春的側臉上,突然眉心狠狠皺起,露出強烈的厭惡之色。

“不過是一個閹人,何須我兒如此保護,髒了自己的手。”她眉宇間的厲色幾乎要凝成實質。

“你讓黃興放火殺我,不過也多虧了這把火,我腰間那枚傷疤就有了解釋,不然你這個懦弱的乖兒子,也不會放下心來,日日把我當做疼愛他的皇兄原諒他的證據。”

謝病春緩緩走進,修長的背影籠罩着薛珍珠的身形。

薛珍珠冷笑一聲:“果然如此,這個廢物。”

“确實是,廢、物。”謝病春輕笑一聲,目光落在薛珍珠的眉眼上,輕輕吐出一口氣,“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憲宗長得極像她的生母,可性格卻是南轅北轍。

——“謝病春,從此以後你就叫謝病春了。”

——“謝病春,你說他會原諒我嘛。”

——“謝病春,你想要什麽都給你。”

——“謝病春,這個傷疤,沒了才對。”

——“謝病春,從今以後你不要離開朕的視線。”

帝王總是用一種悠遠的目光看着角落裏的他,他性格懦弱卻也帶着一絲狠毒,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罷了。

薛珍珠一愣,随後大怒,指着謝病春:“是你,是你殺了我兒。”

謝病春并不說話,只是端起手中的酒盞。

“太皇太後的陵墓早就備好了,娘娘也該見識一下了。”

薛珍珠臉色大變,厲聲說道:“胡說,憲宗在時,曾說過哀家要和明宗合葬。”

謝病春呲笑一聲:“皇貴妃不是也孤零零一個人躺着嗎。”

那盞酒杯已經抵到薛珍珠唇邊,冰冷而強勢。

薛珍珠狠狠推開酒杯,不忿說道:“我有憲宗聖旨,哀家要見萬歲,讓我去見萬歲。”

她掙紮着要去開門,卻不料大門已經被人從外面反鎖着。

“老祖宗喝酒吧,不要讓萬歲為難了。”

門口,綏陽苦口婆心地勸着。

“逼走寧王,親子登基,甚至扶持譽王,争得是權勢,也是争同寝的一口氣。”

背後的謝病春,對着太皇太後微微一笑,輕聲說道。

“可,那是皇後的位置,貴妃娘娘。”

薛珍珠轉身,尖聲怒喊道:“你到底是誰?這些事情跟你有什麽關系?柳琛有了他的一切,我不過是想和他同寝,這有什麽錯!”

佛像前的謝病春神色悲憫,乍一看,和身後的半人高的佛像神色格外相似。

“那不屬于你們。”

薛珍珠愣在原處,脖頸緊繃,牙關緊咬。

謝病春出柏壽殿時,天空飄起了小雪,他站在雪中,任由雪花落滿全身,好一會兒才擡腳離開,結果卻看到游廊下站着一人。

——娘娘。

“我是特意來尋你的。”明沉舟微微一笑,撐着傘,穿着雪白的大氅,空中是細碎的小雪,她俏生生的站着,好似一只白絨絨的小貓。

雍興元年十二月初五,太皇太後,甍,舉國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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