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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可他的神色卻又格外死寂。

明沉舟蓄了許久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你還有我。”她上前把人緊緊抱在懷中,盯着排位上的名字,只覺得心如刀絞,“謝迢,我帶你回家。”

謝病春緩緩閉上眼,掩蓋住漫天雨霧,好似被扒皮抽筋一般,只剩下一口微弱之氣。

“娘娘去哪,我便去哪。”他輕聲說道。

“你生于豔麗富貴的西南,長在斯文秀氣的江南,你若是想回雲南,我們就去雲南,你要是想去江南,我就帶你會江南。”

“我陪你一起,生未同時,死願同寝。”

明沉舟按着他冰冷的脖頸,滾燙的唇在他冰冷,尤帶着血絲的唇上堅定地落下一吻。

四月十五,羅松文棺椁出京的日子,全城出動,錦衣衛不得不出面維持秩序,卻不料在結束時發生一點小插曲。

有兩個刺客刺傷了司禮監掌印謝病春,後被伏誅,摘下面罩才發現是鄭府的兩個主事。

随後鄭江亭被發現在小院中懸梁自盡,破落的院中只剩下一件水袖長裙。

五月十八,權傾天下的司禮監掌印謝病春不治而亡。

萬歲下旨厚封,卻又撤西廠,永不複起。

五月二十,太後病重。

謝延一下朝連着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匆匆跑到瑤光殿,只見明沉舟躺在床上雙眼緊閉。

“娘娘。”他站在門口,低聲喊着。

明沉舟睜開眼,看着面前滿頭大汗,神色惶然的小皇帝,一時間竟怔在遠處,滿嘴的謊話再也說不下去。

這一眼,他好似回到剛到瑤光殿時的模樣,不安慌張。

明沉舟一慌,下意識想要掀開被子,卻又在最後一刻忍了下來,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謝延睫羽微動,眸光幽深,不錯眼地看着她,突然無聲地落下淚來,孤孤單單站在門口,竟有些可憐。

“萬歲。”明沉舟低喃了一句,突然生出一絲不忍。

“娘娘,好生休息吧。”他盯着她的眼睛,小聲說道,“娘娘……我明日再來看娘娘。”

小皇帝目光自那扇突然豎起的屏風後掃過,最後轉身,一步又一步地離開她的視線。

“這是把人騙過去了嗎?”明沉舟喃喃自語,似乎又自我安慰道,“是的吧,他都哭了。”

屏風後,一截黑色衣袍閃了出來:“娘娘的眼睛如此明亮,如何像是重病之人。”

本該死去的謝病春竟然出現在她寝殿,目送着小皇帝的背影,低聲說道:“幼子早慧,并非善事。”

明沉舟一驚,連忙掀開被子,慌張說道:“那怎麽辦,不然我晚上就跑吧,反正他也知道的,讓他自己處理好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改了主意:“呆久了,我怕我心軟。”

謝病春只是看着她溫柔地笑着。

“你覺得行不行?”明沉舟不悅地問道。

“娘娘做好面對一切的決定,放游跟之便是。”謝病春低聲說着。

“那就今天晚上。”明沉舟握拳,信誓旦旦地說着。

夜色中,一道影子自角落裏快速走動着,就在快要接近側門時,突然想起一個哽咽地聲音。

“娘娘不要我了嗎?”

明沉舟的腳步瞬間停在遠處,僵硬地回頭望去。

只見謝延穿着明黃色的寝衣,頭發披散,連着鞋子都只穿了一只,可見其來得匆忙。

他獨自一人,只在背後陰影處有一個影子,大概是綏陽。

明沉舟舒了一口氣。

漆黑夜色中,她早已換了一身民間女子的衣服,神色複雜地看着面前的小皇帝,目光落在不遠處桃樹下倚靠的人身上。

——謝迢在那裏,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明沉舟被人逮了個正着,那裏還不明白,簡直要氣笑了。

謝家一群狐貍。

“娘娘真的不要我了嗎?”謝延見她沒有說話,忍不住上前,再一次質問着,聲音中帶着一絲水汽。

明沉舟看着他不安的眼眸,突然有些恍惚。

這話,謝延問過三次。

第一次是他初登為帝,被太皇太後阻止,不能去見太後,這才眼巴巴地問着。

第二次是他為帝半年,隐約察覺太後的心思,故意問道。

前兩次,娘娘都是把他抱在懷中,溫柔地告訴他,不會的。

可這一次,他的娘娘卻避開了視線。

“萬歲是大周的萬歲,富有天下,百姓皆愛您,可謝迢只剩下我一人了。”明沉舟咽了咽口水,不得不岔開話題說道。

“我已經為錢家翻案,你不想看你的舅舅,你的表哥做官嗎,我打算讓錢得安入內閣,你不想做他們的外家嗎。”謝延拳頭緊握,不甘心地問道。

明沉舟看着露出一絲稚氣的人,蹲下/身來,無奈說道:“有我這樣的外家才要命,萬歲要記住了,他們會是一個好官的,不過他們要是做得不對,萬歲也不必顧忌我。

謝延緊緊抓着她的肩上的衣服,就像第一次被明沉舟擁到懷中一樣,慌張不安,卻又忍不住靠近。

“是因為我殺了羅松文嗎?”

明沉舟一愣,随後搖頭。

“不是,萬歲,便是我站在你這個位置,我都找不到更好的選擇,我确實怨過你,卻也知道我怨不得你,這些都是事與願違罷了。”

“那你為何還要走,我不殺謝病春了,娘娘不要走,好不好。”

“謝延,我沒走,你要這這般想,大周都是你的,我走的沒一個地方都是你的。”明沉舟忍不住哄騙道。

謝延卻是絲毫沒有被誘惑,只是深深地看着他,一雙漆黑的眼珠好似能看到人的心裏去。

“娘娘騙人。”

明沉舟抿唇,一瞬間突然束手無策。

“我本就是胸無大志的人,這一年的太後把我束縛得喘不上起來,若是沒遇到謝迢,我也許能安安心心做一輩子的深宮太後,可我遇到了。”

“你要為一個男人放棄太後之位嗎?”謝延低聲說道,“娘娘,他以後不過是一個百姓。”

明沉舟深深地看着他,好一會兒,冷靜卻又殘忍地說道:“你遲早有一天會慶幸我現在離開的決定。”

明宗憲宗兩朝都有太後存在,可太/祖,高宗卻沒有,世人只會道後面兩位太後命不好。

謝延愣愣地看着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會的。”

“慕延,做一個明君吧。”

她笑着親了一下謝延的額頭,低聲期許着。

六月初一,太後患病,藥石無醫,萬歲為此罷朝三日,素衣三月,茹素半年。

三十年後,雍興帝大病臨終之際,特讓史官為其開了太後傳,此為歷朝首例,也讓後世津津樂道。

——“朕之娘娘,性聰慧,品行高潔,如白玉無瑕,溫柔自強,如春水潺潺,吾愛戴之。”

史稱:歷代帝後相處之典範。

京城的夏日實在是炎熱,曬得碼頭上的白布都泛出黃意。

“我們第一站就去江南吧,我還從未離開京城內。”一個帶着鬥笠的女子坐在圍欄上,晃着腳,低聲抱怨着,“江南會不會涼快一些,太熱了。”

“不會,錢塘熱起來只會更是難受。”

一個穿着深色衣裳的男子低聲說道,手中則是不停地為她搖着扇子,尾指上的銀戒在日光下熠熠閃光。

“哦。”女子悶悶不樂。

“那不若先去東北,東北總是涼快一些。”男子好聲好氣地說着,“那邊松雪最是好看,”

“不去。”白紗被掀開,露出一張俏麗濃豔的小臉,皺着小臉,不悅說道。

“我要去看看你以前生活的地方,我還要去水家看看,我娘怎麽就去江南祭個祖,人就不見了!”

“那便去江南。”男子好脾氣地笑說着。

這一笑,眉宇間的冷淡疏離瞬間被日光驅散,露出豔絕姝色。

“不要笑了!”女子伸出兩只滾燙的手蓋着他冰冷的臉,“在笑就要被人搶走的,我可不會武功,保護不了小郎君的。”

“夫人郎君,船好了,何時走啊。”兩人說話間,碼頭上的老漁夫高聲喊道。

“走走走,就現在了。”女子跳下圍欄,臉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那就走吧,今幾日都順風,一定很快就到錢塘了。”老船夫笑呵呵地說着。

“好的啊!”

明沉舟爽朗一笑,也跟着高聲笑說着。

“走,上船。”女子拉着男子的手蹦蹦跳跳就要跳上客船。

“娘……不對不對,不是娘,是夫人,夫人!”

一個急促的女子聲音在背後大聲響起,可愛稚氣。

“等等我,等等我,我家郎君當真是天下第一心狠之人啊。”

另有一個油裏油氣,好似唱戲一般的聲音在身後緊跟着響起。

女子驚得扭頭,掀開簾子看着從後面跑過來的四人。

“你們怎麽也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鷹船——明代船,來源百度

修文修了一個半小時,救命,我可真牛逼!!

完結快樂!番外目前就三篇,但是估計一篇字數不少(悲憤!),然後明天開始準備下本新文《娘娘金安》,大概十一月份就開,沒收藏的可以收藏一下嘛QAQ,番外的話,我估計地休息兩天在開始寫!!啊啊啊啊,看電影!出去玩!吃大餐!

文案(會小修):溫家突逢大變,為挽救家族,溫如玉聽從表舅的建議進宮,去給開文帝沖喜。

聖人高齡,一眼望到頭的歲數,就是能救回來,溫如玉也自覺可以清閑安穩地榮升太妃。

不成想大年初一,太子大勝回朝,她一擡頭看清那張俊美卻冷淡的臉,心中咯噔一聲——

入宮前她意外睡過的人,竟是太子!

幸好他看了她一眼,又冷淡地轉回視線。

溫如玉:“……”他好像不記得了,那自己在後宮還是有望安逸過日子的。

2.

當朝太子命中帶煞,不得聖心,出入戰場,九死一生。

喧嚣的宮宴上,溫如玉見他在獨酌,無人上前;

熱鬧的禦書房中,溫如玉又見他獨自站在角落裏,無人靠近;

皇家狩獵,溫如玉追兔入林,見他策馬獨行,身影寂寥。

無親無故,無朋無友,看着挺可憐的。

3.

那日帝王大壽,大雪紛飛,溫如玉貪杯,喝得微醺,去外間散酒。

半昏半睡間,她好像看到有個眼熟的人站在面前,聲如玉石:

“玉貴妃為何總那樣看着孤?”

4.

陸行克母克妹,不得父皇喜愛,少時便自請上戰場,邊關苦寒,只有血濺到自己身上才覺得人是活着的。

午夜夢回,他卻時常做一個夢。

夢中少女眼眸明亮,笑容狡黠,舉着一壇子酒,與他大笑痛飲。

就像父皇新納的這位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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