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番外二
殘雲收夏暑,開窗納微涼。
客棧內只剩下高處懸挂的幾盞照亮的燈籠。
如水夜色自半阖的窗棂上傾斜下來,客棧中桂花樹好似浮上一層玉光,十裏燈火徹夜長明,半分月明卻在寂靜夜色中闌珊而至。
這是錢塘一半熱鬧,一半寂靜的特有夜色。
一聲奇怪的聲音在寂靜夜色中倏地響起。
夜歸的小鳥站在窗臺上,好奇地歪着頭,看着只露出一點細縫的窗臺間隐約可見雪白紗簾下的在微微晃動,月光下卻是細碎的聲音。
一只纖細雪白的手自層層布簾中惶然落下,修剪得格外圓潤的指甲緊緊拽着帷幔,指甲勾出幾根纖弱的細線。
小鳥吓得立馬展翅飛走。
紗帷晃動間,那只挂在帷幔上的手被一只冰白如雪的手小心地抓了回去。
那手極白,就好似鍍了月光的溫柔霜雪,可偏偏與人十指交叉時指骨緊繃,在纖細小手中留下深深的紅痕。
“小心冷。”
一個清冷質感卻又帶着溫柔的聲音在漆黑夜色中溫柔響起,冷靜地連着聲響都不曾變動。
正月滿街,夜涼如洗,夏暑天高。
“放……放,屁。”
原本擲地有聲的聲音瞬間變了調,原本還氣勢洶洶的人瞬間軟了下來,只剩下斷斷續續,若有若無的古怪聲。
錢塘夜市徹夜不休,燈火從不熄滅,便連人群也是晝夜不停,歡笑聲隔着江上的細風飄到寂靜的屋內。
“口不出惡言。”
一聲輕笑打破若有若無的歡騰時,那笑聲好似一根羽毛在人的心尖輕輕一晃,莫名聽的人頭皮發麻。
謝病春平日裏總是冷淡自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模樣,連着笑意都在衣冠楚楚中悉數被疏離,成了冷淡高潔的模樣。
他是高山上那截皚皚白雪。
可此刻,那雙白雪凝成的手明明依舊冰冷,只是落在肩上,落在手背上,就好似潔白雪地上冒出的一點火星,所到之處,如蟒蛇細鱗游走,在滾燙的夏夜中依舊令人戰栗。
人人都覺得不動聲色的人,自然也不會不為風月所惑。
可風月自來就是無人可擋,天下皆誘。
明沉舟在黑暗中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咬着唇,耳邊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呼吸聲。
冰冷唇落在唇角,先是輕輕地揉捏着,好似一陣風,一朵花落在唇畔間,可随後便是劇烈的風碾碎了枝頭的花,長驅直入的深入花心。
他是一條蛇,不動聲色自然悄無聲息,可攻池掠地時,卻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那只手自漫不經心的自上而下游走,所到之處好似細火萌芽,直到最後落入零落的花池,帶着冰冷的溫度,長驅直入。
指尖冰冷,唇齒滾燙。
“謝迢……”
一聲輕喃微不可聞地響起,缱绻潋滟,可随後便又散在外面熱鬧的夜市聲喊中。
明沉舟自喘息中瞬間亂了呼吸。
不知是那陣風吹落了挂在他們客房外面的那盞燈籠,整個屋內瞬間暗了下來。
明沉舟好不容易才奪得一陣含着暑氣的空氣,眼睛水潤潤地看着面前之人,最後唇角逐漸下移。
桂花的陰影倒映在窗棂上,夏風穿堂而過,窸窣而顫抖。
雪白的貝齒輕輕咬上他的脖頸。
大風平地而起,窗外的桂花越發顫顫巍巍,好似下一刻就要飄下樹葉。
細小的舌尖輕輕舔過那層戰栗的皮肉。
窗棂被風無聲無息地再一次推開一點,月光擠了進來,撒下霜白之色。
狹小的空間中,謝病春腰間的那簇如烈火般的寒梅宛若蒙上霜冰,結出一滴滴細汗。
唯有這個細小的異樣,才讓人覺得他并未是無動于衷。
冰雪霜石之下,仍有岩漿翻滾。
帷帳上的影影綽綽的身影在微弱月光中糾結在一起。
“娘娘。”
一聲近乎虔誠的感嘆在月光中如白露垂珠,潤濕兩人交纏的十指。
————
明沉舟撐着腰,仰着頭,站在一座雕梁畫柱的大門前,大眼睛眨巴了一會,小聲說道:“這別院怎麽不叫水府啊,差點沒找到路。”
身後很快就貼上一人,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為她撐着傘。
“他十歲就在敷文書院求學,離家已久,又不願承襲家中商業,便一直沒挂上水府的牌子。”
“那也不能一個牌子都沒有嗎?”
明沉舟不高興地拍落他的手,主動拿過傘,慢條斯理的往側邊走了幾句,這才慢吞吞繼續問道。
“不要給我假惺惺,不要靠近我!”
謝病春失笑,當真站在原處不動彈,目光順着她一動,只是繼續說道:“他本就性格疏朗,不重這些世俗禮節。”
“哦。”明沉舟把手中的傘在指尖轉了轉,熱烈的夏日光照灑在傘面上,傘面上盛開的梅花頓時沐浴在日光下,好似活了一般。
“待我去會會他。”
她冷笑一聲,大步上前正準備去敲門。
“放游!”背後傳來一聲激動的聲音,她舉起的手一頓,立馬警惕地回頭。
只見一輛素色馬車下飛奔下一人,再也平日的端正矜持,正是水琛。
謝病春扭頭,冷靜看着他不顧君子之風飛奔到自己面前,拱手有禮說道:“水郎君。”
水琛一愣,怔怔地看着他,随後上前一步,低聲說道:“我已經知道了,但那是老師意見,斷的也是你們之間的情誼,與我們何幹。”
謝病春漆黑的睫毛微微一顫。
“不論如何你都是我的五師弟。”水琛見狀,伸手握着他冰冷的手背,一字一字,認真說道。
“就是就是!”明沉舟也不知何時冒出腦袋,自謝病春個撥出探出,笑眯了眼。
“我第一眼看到四師兄就是天底下最豁達的人,不拘小節,性格潇灑,胸有溝壑……”
水琛盯着面前突然探頭的小姑娘,她明明梳着夫人發髻,可神态間卻帶着不知事的天真,恍恍惚惚間,好似看到記憶中的人,下意識扭頭朝着馬車看去。
明沉舟嘴裏不停地拍着馬屁,見他如此也鬼使神差也跟着看了過去。
只看到天青色的水紗簾被一只素淨纖細的手掀起,駕車的馬夫立馬伸手去扶人。
素淨卻又不失華貴的輕紗薄衣緊緊垂落而下,金玉編制而成的禁步壓着一尺千金的素錦,簡單幹淨卻又襯得人臉色嬌嫩,神采奕奕。
“……龌龊卑鄙,王八蛋……”
“胡說什麽。”下了馬車的錢沁聞言,眉心蹙眉,輕聲呵斥道。
水琛摸了摸鼻子,臉上并未露出不悅,但也沒有說話。
“娘!”明沉舟立刻松開謝病春的胳膊,像個小炮彈一樣沖了過去。
只是她還沒走兩步,就被人攔了下來。
“你娘腿還沒好。”
攔着她的人冠冕堂皇的解釋着。
果不其然,錢沁是扶着車壁站着的。
明沉舟扭頭看着他,神色沉沉地質問道:“那你怎麽帶她出門啊。”
錢沁聞言,嘴角微微抿起,下意識避開水琛的視線。
她年紀不小了,三十有五,可此刻俏生生地站着,偏又多了點風情萬種的成熟妩媚,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美人總是不敗歲月的。
水琛收回視線,低聲解釋道:“去複診了。”
“就你們……”明沉舟警惕開口。
結果一只手攔腰而過,及時把被人燎了屁股毛的龇牙小兔子帶回自己面前,輕聲說道:“進去說話吧。”
謝病春單手抱着人,先人一步,輕輕松松把人往府邸抱去。
水琛看着兩人态度親昵地離開,這才扭頭朝着錢沁走去。
“不必麻煩了,我自己可以走了。”錢沁看着在謝病春懷裏張牙舞爪的人,下意識避開他的手,低聲說着。
水琛當真背着手,跟在她身後,慢吞吞地走着。
“你不會今天來拆臺的吧。”前頭的明沉舟眼尾一掃立刻惡狠狠地揪着謝病春的袖子威脅道,眉眼揚起,氣勢洶洶。
謝病春垂眸,攬住她的腰,免得她走路摔着,語氣無奈說道:“你打算讓你娘以後都一個人過。”
明沉舟眨巴着大眼睛,仰頭看着她:“這種事情怎麽說得準,她若是有喜歡的人,我自然是很高興的。”
“那現在水琛不過是你娘身邊的一個追求者,你這麽敵意人家,把人家吓跑了如何?”謝病春身影低沉,帶着徐徐善誘的口吻,“你娘還年輕,水琛性格家世都屬上品,難道你打算棒打鴛鴦。”
“什麽鴛不鴛鴦。”明沉舟扣了扣下巴,不悅嘟囔着,“八字還沒一撇呢。”
“你這般急匆匆的樣子,又對水琛抱有敵意,你娘若是顧忌你,豈不是壞了一樁美事。”謝病春笑說着,眼尾一掃身側之人的臉色,臉上笑意一頓,話鋒一轉,一本正經補充着。
“多個選擇罷了,倒也算不上美事。”
明沉舟收回不善的視線,冷哼一聲,随後又說道:“你說的有些道理。”
“只是我娘性子軟,萬事都留在心底,聽說水琛也算她的青梅竹馬,我這不是怕她被騙嗎。”
明沉舟自小就懂事,在明府時便一直把保護娘放在第一位,時時維護,久了,便深入骨髓,一碰到她的事情,耳朵就下意識動着。
“水琛至今未娶,府中也沒通房外室,讀書更是出衆,家境優渥,性格雖有些放蕩,但從不僭越,唯有一個問題便是家族親戚旁支衆多,你娘的性子怕是難以招架。”謝病春随口分析着。
“但如今萬歲明顯有重視錢家的打算,你舅舅一向愛惜妹妹,想來會給她撐腰,倒也不甚畏
懼。”
“他是你師兄,所以你才一直替他說話的。”明沉舟卻不為所動,只是警惕說道。
謝病春頓時不說話,把人扶上臺階,笑說着:“那我不說了,你自己看吧。”
“不過,這要是成了,你也被我娘我娘了,我看得極有可能更是,師兄便你爹了。”明沉舟摸着下巴估摸出一絲不對勁,“你這麽積極不對勁啊。”
謝病春一愣,難得露出呆滞之色。
明沉舟扭頭看他,突然捧着肚子大笑起來。
“沒想到吧,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她抱着謝病春的手臂笑得放肆,無所顧忌,嘴角的梨渦一閃一閃的。
她笑得厲害,抽動了腰,又開始疼得直抽氣。
謝病春只把揉着她的腰,把笑倒在自己身上的人扶好,柔聲說道:“回去給你揉藥。”
身後的錢沁看着兩人毫不避諱的親密,微微嘆了一口氣。
“我小師弟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是最好不過的人了。”水琛笑着替人說話。
“除了……”他一頓,含糊而過,繼續說道,“并無任何缺點,學問好,性格好,如今脫離那些藏污納垢的地方,只會越來越好,你若不放心,讓他們在錢塘多留幾日,朝夕相處之後便更知道了。”
錢沁緊跟着又嘆了一口氣,目光自院中的蘭花中掃過,這才說話。
“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我看得出來,只是他們如今這個情況,今後怕是沒有子嗣,我總是有些憂慮,雖現在看上去不過是一片平坦,但又恐後面困難。”
水琛側首看她,突然開口問道:“那你看出我的嘛?”
錢沁腳步一頓,臉上微怔。
“我……”她欲言又止,随後輕聲說道,“我不合适。”兩人行走到一處水榭拐角處,水琛停下腳步,低聲說道:“哪裏不合适,你若是擔心我那些親戚,不必擔心,我是獨子,他們管不到我,且萬歲借五師弟的名義給我發了私信,想叫我出仕,到時一年也見不到幾次了。”
錢沁杏眼一睜,頗為驚訝地看着他,她唇角的梨渦比明沉舟還要深,臉上只要有些許的變化便會露出痕跡。
“大師兄想要著書立言,三師兄走不過那道坎,二師兄要繼任學院院長,五師弟當年是為了小師弟才入仕的,他學問是我們裏面最好的,當帝師綽綽有餘,老師當年便想讓我出仕,現在我也不并厭惡此事。”
他一頓,看着面前之人,鎮定說道:“我當時不過是不想見到他,這才一直留在老師身邊。”
錢沁一怔,纖長的睫毛微微一動,那雙琉璃色的眸子便好似盛着盈盈水光。
“我并無他意。”水琛見她如此,便後退一步低聲說道,眼尾向後掃去,低聲轉移話題,“再不走,沉舟就要沖過來了。”
錢沁握緊手中的帕子,避開他的視線,匆匆移開。
明沉舟一見人就圍着她打轉,就像一只花蝴蝶,嘴裏絮絮叨叨地念着。
水琛站在拱門處遠遠看着,随後看着門口站着的謝病春點了點頭,不慌不忙地走了過來:“讓她們聊會,我這裏有你最愛喝的龍井,我們就在這裏的涼亭坐坐。”
謝病春點頭。
水琛走時,莫名回頭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錢沁肩膀上探出的那顆小腦袋。
那雙滴溜溜的,含着光就像是珍珠一樣,琥珀色眼眸見了他,就立刻心虛地移開視線。
他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
“娘娘和她當真長得一模一樣,尤其是這雙眼睛。”水琛走到謝病春身邊,笑說道,“只是娘娘性子活潑,她自小體弱便格外安靜。”
謝病春安靜地聽着,眉宇間依舊帶着幾分無人可觸的冷色,但少了疏離厲色,便顯得格外安靜。
“你打算在錢塘待幾日?幾位師兄都去看了嗎?二師兄很想你,昨日還問我有沒有你的消息,說你一定會來的,叫我一有消息便通知你。”
謝病春沉默着,并未說話。
“老師求心,為的是當年一諾,我們也求心,為的是十年情誼。”水琛站在他面前,看着面前眨眼就變高的人,恍惚間卻又突然有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不由爽朗一笑。
“你千般好萬般好,卻偏偏心事太重。”
“老師迫你離開那些鬼蜮魍魉之第,未必不是對你最後的保護。”
謝病春垂眸,熱烈的光落在眉間,籠出一片朦胧之色,他自小就不愛說話,兼之又體弱多病,逼得幾個師兄一站他面前就成了話唠,連嗓門最大的三師兄見了人都忍不住要壓着嗓子說話,唯恐把人吓到了。
“嗯。”謝病春低聲說道。
“嗯什麽?”水琛不悅,逼着他繼續說道,非要一個明确的答案,“是去看二師兄嗎?”
謝病春擡眸看他,一雙漆黑的眼眸冷沁沁的。
“明日便去。”他低聲說着。
“你的梅園前幾日剛修好,大師兄親自監的工。”他手中的折扇在手指間打着轉,一笑起來風流不羁,鳳骨龍姿,偏又多了點文人的灑脫,絲毫不會令人反感。
“你有空也該帶娘娘去看看,讓她看看。”
謝病春神色微動。
“我們對你可不錯的事情,你可要大肆宣揚一下。”他突然一收扇子,促狹地眨眨眼,“讓她在她娘面前給我松松口。”
“水府還真大,果然是杭城首富啊。”
“娘腿傷了,水叔叔怎麽知道的。”
“我看水叔叔和娘關系不錯啊。”
“哦,娘現在好多了沒。”
明沉舟還未說話,就被人拍了下腦袋:“鬼心思真多,怎麽還試探起娘了。”
錢沁溫柔的注視着面前活潑靈動的人,無奈說道:“你來杭州就是為了這個事情?”
明沉舟被人敲了腦袋反而老實了,坐在一側老實說道:“沒,打算先和謝迢四處逛逛,之後再看看以後在哪裏定居。”
錢沁看着她,柔聲問道:“之後打算去哪?”
“去雲南吧,說起來我和謝迢小時候竟然見過面,是故地重游,或者往事随風,都該去一趟才是。”
“那便去吧。”錢沁笑着點頭。
“但我也是為了娘來的!”明沉舟大聲說道,“娘好端端祭個祖,這麽久沒回來,還傷了腿,現在這麽麻煩水家,到時候我也好寫信告訴舅舅才是。”
錢沁點了點她的腦袋:“我與你舅舅通信格外頻繁,不勞你這個小鬼親自出手了。”
明沉舟被拆穿了也不惱,只是笑眯眯地找補着:“給表哥柔柔他們的,他們也想你呢。”
錢沁笑看着她,兩人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一會兒,她突然說道:“我前日子去了紹興,見到鳳臺了。”
明沉舟一愣。
“他做了紹興的知縣,我竟一點也不知。”
錢沁一直對不在他身邊長大的錢自留抱有很大的愧疚,只是天下情分并非十全十美,有些人注定沒有母子情分。
“前段時間浙江一直在下雨,不少地方鬧了大水,紹興地勢低也遭了重災,我跟着水琛去救災放糧,那個時候他剛才村裏回來,整個人又黑又瘦,到處都是泥,他站在那裏看我,我竟恍恍惚惚沒認出他,還是你水叔叔先認出他的。”
她喃喃低語,眉宇間浮現出郁色。
“之前聽謝延說過,明自流自明家出事後便自請外放了,大概是被放到紹興了。”明沉舟安撫着,“是好事,我早就覺得他長不大了,現在多鍛煉幾分,再說還有周家庇護呢,不會出事的。”
錢沁水潤潤的眼睛看着她,愁色不散,低聲說道:“你不去看看他嗎?”
“不去了,娘。”明沉舟笑說着,态度自然大方,“你我已經不是明家人了。”
錢沁怔怔地看着她。
“那你和水叔叔的事情……”明沉舟話鋒一轉,随口問道。
錢沁臉頰微紅,推開她八卦的臉,一本正經駁斥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別管。”
“哦。”明沉舟撐着下巴,笑臉盈盈地看着她,“我不管,我就看看,反正還要在錢塘住幾天,我住這裏行不行。”
錢沁臉色紅白交加,連着一雙眼珠子都水汪汪的。
明沉舟心思一動。
“這我如何……”錢沁小心應對着。
誰知道明沉舟這個不省心的小孩竟然直接朝着外面大喊着:“水叔叔,我可以住這裏嗎?”
涼亭內的水琛一愣,上前一步,看着屋內兩張格外相似的臉,錢沁注意他的視線,抿了抿唇,故作鎮定地移開視線。
“自然可以。”他一笑,眉宇間便含着光,格外俊秀。
明沉舟就這樣在水家的別院賴了下來。
水琛有意讨好明沉舟,布匹首飾,珠玉寶石如水流一樣送了過去,明沉舟一時間被破天富貴迷了眼,差點沒走出來。
“今日去見你二師兄,你說我穿什麽好。”明沉舟第一次有些犯難地看着面前的衣服和首飾,愁眉苦臉地說着。
這間屋子是一個偌大的衣物間,占地極大,琳琅滿目,可偏偏目之所及,只有你想要的衣服,沒有你找不到的衣服。
“今日你大師兄也在嗎?”她滿意地選了一件衣服,随口問道。
謝病春睫毛微動,輕聲說道:“應該在。”
“我可怕他了。”明沉舟扭頭,吐了吐舌頭,“跟我舅舅簡直一模一樣,就那種站在這裏,看着你的樣子,感覺下一秒就要拿出戒尺打我。”
謝病春失笑:“他從不打人,我都沒見過他生氣的模樣。”
“我聽說你大師兄家境也頗為富裕。”明沉舟站在磨得光亮的鏡子前,拎着那條大紅色的裙子來回比劃着,随口問道。
“龔家是錢塘舊門大戶,自前朝東晉便已存在,為官者數不勝數,說是富,不如是雅。”謝病春坐在一側,低聲解釋道。
“那穿大紅色不太好。”明沉舟遺憾地放下這條月華鲛絲紗裙,這裙子是如今杭城最是流行的款式,料子花紋都屬上品,“我得選一個素色莊重點的。”
謝病春不曾想讓她猶豫不決的原因是這個。
“不必如此,你穿自己喜歡的就好。”
明沉舟又扒拉出一件青色的月華裙,點點頭:“這個就不錯,說起來,你怎麽不換衣服,這聲衣服也太黑了點。”
“不必如此隆……”
“去換衣服,跟我一樣穿青色。”明沉舟直接伸手把人攆走,這才慢條斯理的準備去挑首飾。
“太堕落了,有錢真的太堕落了。”
明沉舟一邊高聲感慨,一邊打開面前的一排排首飾盒。
作者有話要說: 高估自己了,感覺江南還要寫半張,國慶之後,恢複日更。
國慶居然結束了,我舍不得國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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