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番外六
水沉舟不是沒見過皇後,她回京城的第三日就被母親抱着去見了當今最尊貴的帝後,當時六歲的小姑娘還在一衆貴人中被傳閱了一番。
至于為何不認識謝迢,是因為當日謝迢病了,并未出席,這才拖到元宵燈會,兩人誤打誤撞見了第一面。
“不過當時你都早早就趴在你娘懷中睡了,想來還是要拖到元宵燈會才會和放游見面。”
周皇後捂着唇笑說打趣着,溫和的目光落在下首的小姑娘身上。
她見過各色各樣的姑娘,也給自己的兩個兒子選了妻子,可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姑娘,不過十二三歲的光景,臉上還帶着稚氣,卻依舊能看到以後的絕色容顏。
她的眼眸極亮,好似一對琥珀,一笑起來單側的那只梨渦又一閃一閃的,瞧着就讓人喜歡,怪不得,她那個冷冰冰的小兒子會上心。
“哥哥今日和表哥一起出門了。”沉舟原本正在屋內摸魚看話本,結果被人抓了個包,正是尴尬地動了動屁股,小聲說道,“我讓人把他們叫回來。”
周皇後溫婉一笑:“不急,和舟舟也好久沒聊天了。”
可不是不急,就是挑今日特意來的。
水沉舟眨了眨眼,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乖乖坐着。
“我聽說你喜歡看話本,我今日出宮還特意讓教坊司選了幾本。”皇後慢聲細語地說着,一側的丫鬟立刻送上幾本制作精良的話本和畫冊。
教坊司是專門為宮中貴人編排舞曲戲劇的地方,除了從民間收集優秀的冊子,還會自己寫,而自寫的折子從不對外。
水沉舟手指微動,亮晶晶的眼睛陷入紅布上差點挪不開。
周皇後捂着唇笑:“你若是喜歡,以後讓放游帶你去教坊司你敞開了看,但不能耽誤學業,聽說你今日又被罰抄了,讀書還需認真。”
小姑娘老老實實地點點頭,大眼睛撲閃着,就像一只雪白圓潤的小兔子。
走到這一步的周皇後自诩看人格外得準,越看她越喜歡,聰明機靈又不失天真活潑,尤其是那雙眼睛水沁沁看人時,更是令人歡喜。
——前頭兩個兒媳婦都是斯文溫柔型的,這個就很可愛。
周皇後狀似無意地開口:“對了,放游這幾日可能要回宮小住,你若是有什麽喜歡的,記得同他說。”
“沒有啊,這裏都挺好的。”水沉舟笑說着,臉色絲毫沒有變化。
周皇後仔細打量着一下,随後抿唇笑着:“這就好。”
感情是自己兒子一頭熱。
“過幾日南國使者入京,要開晚宴,記得和放游一同來。”她又說着。
水沉舟眨眨眼,連連擺手:“這不合規矩,我到時候和我表哥他們一起來就好了。”
錢家雖然只留下妻兒在京,但萬歲對其格外恩厚,每次大宴都是專人派人去請的。
只是水沉舟憊懶,總是借着要背着抄書的名義,打着羅松文幌子不赴宴,又有放游給人打掩護,萬歲也跟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你記得來。”周皇後打算助自己兒子一臂之力,特意囑咐道,“你爹娘年前要回京述職,你這總不往外跑,你娘以後還要靠你在京中認人呢。”
水沉舟眼睛一亮,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真的?”
“今年就回來嗎?”
“什麽時候啊?”
“自然是真的。”周皇後笑說着,“我還騙你不成。”
水沉舟臉上立馬露出殷勤嬌憨的笑來:“晚宴我一定來。”
她格外熱情地送走周皇後這才在院子中跳了起來。
石榴裙裾宛若蝶飛,大紅色的常常裙擺在常年青柏翠竹的院子好似一朵盛開的牡丹,禁步和腰間的流蘇玉環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長長的流蘇宛若花蕊散開。
“咳咳。”游廊處傳來一聲咳嗽聲。水沉舟腳步一頓,突然扭頭對着出聲的地方,裙擺觸不及防地堆在一堆,可随後便又齊齊向着後面甩去,禁步上的玉佩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我爹和我娘要回來了!”
少女形容明媚,笑容燦爛,唇風漸起時榈庭落葉,那雙琉璃雙眸好似含着秋水天光。
羅松文到嘴邊的苛責話便悉數咽了下去。
“嗯,知道了,正打算與你說。”
他輕聲說着。
庭院中的水沉舟立刻歡呼一聲。
“快去練字,若是沒寫好,晚上便不準和他們兩個去外面玩。”羅松文板着臉,一本正經地打斷她的興奮,心中卻有些心酸。
他這個四徒弟這一走就是七年,前幾年書信還算頻繁,後來安南得寸進尺,兩軍對峙,有時好幾個月都沒有一份信。
一姑娘一開始還哭得厲害,可到後面便也好似當真忘記這些事情一般,整日笑眯眯地搗亂鬧事。
早慧的人總是比常人多一份看透世事的痛苦。
謝迢是,沉舟也是。
“知道啦。”沉舟拎着裙子朝着內院跑了回去,頭頂的珠寰紅線在穿庭院而過的溫柔春風中肆意飄揚。
夕陽西沉,謝迢懷中抱着一只小黑貓,踏着昏黃日光回了自己的梅園,走到一半時,突然停了下來。
羅松文愛竹,整個小院便種滿了竹子,唯有兩個地方例外,一個是謝迢的院子,一個是沉舟的院子。
一個種滿梅花,一個種滿桃花。
如今梅花剛謝,桃花漸開,遠遠望去,小院一片桃粉之色。
“謝迢。”
不遠處的桃樹上坐着一人,那人穿着大紅色的衣裙,小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她見了人便高興地喊了一聲。
“怎麽又爬樹了,下來。”謝迢仰着頭,唇角含笑,“院中不知怎麽跑進一只懷孕的母貓,我給你撿了一只小貓回來。”
懷中的小黑貓及時地叫了一聲。
“真可愛!”沉舟眼睛一亮,可她依舊沒有下來的打算,搖頭換腦,頭頂的那兩節紅色的小紅繩便在空中蕩來蕩去。
她沉默着,日光透過樹影落在她身上,讓她好似沐浴在滿堂春色中。
“我娘和我爹要回來了。”她突然低頭笑眯眯地說着,嘴角的梨渦落滿夕陽日光,整個人蒙上一層淺淡的樹影,“今年就回來。”
謝迢臉上并未有太大的意外,他仰着頭,冰白的臉龐就好閃着暖玉的光澤。
“聽說了,說是雲南那邊情況被完全控制住了,讓四師兄先回京述職,大概入冬就會回來。”
“南國就是因為此番事情入京的。”他一頓,随後鬼使神差地補充道,“說是要感謝大周的照顧,特意獻上公主。”
話一出口,他便有些後悔了,少年一顆沉靜的心好似被這日光刺了一下,瞬間緊縮了一下,可随後等他盯着樹上的小姑娘看,卻見那人并未露出任何異樣,那顆心就好似在雪地裏滾了一遭一般,被冷出觸不及防地刺痛來。
他抱着貓的手指微微一緊,漆黑的貓毛覆蓋着冰白的手指,好似一根冰冷的玉雕一般。
這一刻,他心中也不知為何,竟有些失落。
“說起來,今年我要和你一起去南國晚宴。”沉舟勉強自興奮中想起正事,連忙說道,“你到時候要記得提醒我。”
“你怎麽知道此事?”謝迢漆黑的眼珠微微一動,半阖的睫毛掀起,驚訝問着。
“娘娘說的啊,娘娘今日給你送春衣了,還給我帶了好多糕點和話本,還給我表哥帶了衣服。”水沉舟不遺餘力地奉承着,“娘娘真好。”
謝迢眉心一簇。
“娘今日來了?”
可今日不是初一十五。
他眼皮子莫名一跳。
“你不在就拉着我說了好一會兒,我爹娘要回來的消息還是娘娘跟我說的呢,她還跟我說可以去教坊司呢!”沉舟興致沖沖地說着,“我可以讓他們寫我想看的話本嗎,我不想看公子佳人了。”
謝迢笑着搖了搖頭,冷不丁問道:“再好的事情那也是以後了,今日的大字練好了嗎?”
沉舟臉上笑容一頓,嘴裏嘟嘟囔囔念了幾句,開始手腳并用爬了下來。
“怎麽說這些掃興的事情。”
她仰着頭,站在謝迢面前,不悅質問着。
“明明是關乎明日能不能出去玩的大事。”謝迢把懷中小貓遞到她懷中,“去你書房中還是去我那邊。”
“去你那邊嗎,要寫五張呢,你能給我寫一張嗎?策論我也沒寫好,你能給抄一下嗎?還有算數,我還沒打開呢。”
沉舟抱着貓,腳步沉重地跟在他身邊。
“你這麽多沒寫,老師一看就知道了。”謝迢無情說道。
沉舟三步并作兩步,一把挽着他的胳膊,滾燙的手心牢牢抓着他的小臂,笑靥如花,梨渦淺淺,熱情又谄媚。
“別這麽說,咱倆誰跟誰啊,你的還不是就是我的。”
“要不你先替我做了,我勉為其難抄一下。”
“你一定會幫幫我的吧。”
“三哥哥!”
小姑娘撒着嬌,聲音軟軟的,好似甜滋滋的元宵,只要你輕輕碰一下,就能觸到雪白的皮肉。
行走間,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吟饒在鼻尖,莫名有些醉人。
謝迢垂眸,盯着胳膊上的纖細手指,卻不料和一只綠油油的貓瞳無情對上,一時間滿腹心思,一腔心動,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自己做。”
他冷漠無情地把人的手推掉,快走幾步,深吸一口氣,這才壓下心中的悸動。
“別啊,三哥哥!殿下哥哥!師兄!謝哥哥!漂亮哥哥!”
身後的沉舟開始胡亂喊着,非要把人磨出縫隙來,陪她一起做壞事。
謝迢快步走着,春日的風裹挾着夕陽,吹在人臉上莫名泛出紅意。
“行不行就一句話!”沉舟攔在她面前,不高興地說着,“咱倆這關系,怎麽說能要罰就一起罰,有難同當,矢志不渝,嗚嗚,你是不是變心了?”
“你在外面有別的師妹了,幫忙做一個功課也不願意了嗎。”
“話本上說變心的人都是從不幫忙做功課……咦,你身上啥味道。”
沉舟原本怒氣沖沖地胡言亂語,倒打一耙,步步逼近,結果靠得太近了,聞到一股濃重的筆墨香,忍不住更靠近一點,用力聞了一下。
“這味道好熟悉啊。”她的鼻子幾乎已經貼着謝迢的胸口,“啥味道啊。”
謝迢被這個動作吓得站在原處,盯着近在咫尺的腦袋,只覺得一顆心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他動了動嘴巴,只覺得唇角有些幹澀。
“我們什麽關系啊……”
“這好像是博文書齋的味道!”
謝迢猶豫不決,暗藏冀望的聲音瞬間被沉舟驚喜的聲音打斷。
謝迢一愣,到嘴邊的話瞬間咽了回去。
“一定是了,病春集上的油墨就是這個味道。”沉舟用力聞了一下,興沖沖地擡起頭來,“你去博文書齋了,是不是續集出了?完結了嗎?買了嗎?”
雪白的小手直接按着他的胸口,來回摩挲着,就差直接伸進去了。
“別藏着了,我不煩你行不行,你快拿出來給我看看。”
小饞貓見了魚幹大概也是這個表情。
謝迢忍着心中的怪異,驀地想起去年沉舟爬到錢家院子去摘棗子,興致沖沖跑來獻殷勤,結果一口咬下去卻是酸甜交加,還帶着一點澀,可面對小姑娘亮晶晶的目光,便也只好咽了下去,違心地誇了一聲好吃。
——當真是折磨人。
他長嘆一口氣。
“沒有,我只是經過買幾本書而已,東西還在刻,印好了,他們會立馬送來。”瘦梅一般的冰白手指虛虛握着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動作,連帶着滾燙的皮肉也好似被他手心的冷意所覆蓋一般。
謝迢的手一向涼,每次猝不及防地碰觸都能激得她一個戰栗。
沉舟仰頭看着面前之人漆黑的眼眸,清亮得好似一汪見不到底的深海,若是一不小心跌了進去便再也出不來了。
她的漂亮哥哥,真好看!
沉舟一顆心莫名開始加快跳着,下意識舔了舔嘴巴,動了動手腕,好似要擺脫這個奇奇怪怪的氣氛,便随口問道:“你剛才說什麽啊,我沒聽清。”
謝迢靜靜地垂眸看她嘴角的梨渦。
他總不愛說話,眉目間便冷冷清清的,好似枝頭那支無人攀折,風雨同沁的白梅,高嶺之花也不過如此。
“我說我們是什麽……”
“喵!”
一聲凄厲的聲音打斷兩人之間莫名的氣氛。
兩人皆是一愣。
謝迢看着在沉舟懷中掙紮的小貓,失神片刻後,淺長的睫毛微微一動,最後笑着搖了搖頭。
“沒什麽,我說該寫功課了,明天為了迎接南國使者,夜市會放煙花,早些寫好,我們明日早些出門玩。”
沉舟仰着頭看着他,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安撫着一直叫喚的小貓咪。
“哦,知道啦,現在就去寫。”
梅林在春風中作響,林中的腳步聲一前一後,一重一輕,好似剛才的鬧騰不過是一陣風帶來的喧嚣和悸動。
作者有話要說: 手機碼字太慢了,錯字還多(開始找借口),大概還有兩張就結束這個平行世界了
現代打算寫一個法醫和警察的故事?還是教授和小說家?救命,腦子裏好多梗,你們想看啥,或者你們又想看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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