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番外八
“舅母,要是有人喜歡我咋辦啊?”
馬車上,沉舟撐着下巴,頭頂的珠玉發出瑩瑩光澤,落在少女雪白的臉頰上,襯得眉眼越發明媚。
吾家有女初長成,豆蔻年華無憂愁。
錢夫人笑着摸着她的手背,眉心尖尖蹙起:“有誰如此孟浪,你還小,不要想這些。”
“不是孟浪。”沉舟輕聲反駁了一句,随後又找補道,“我就是随便問問。”
“那又是為何想這些事情。”錢母和顏悅色地又問着。
沉舟沉默了片刻,又一本正經地解釋着:“我發現話本裏都是這樣的,喜歡一個人就要和他在一起嗎,那我怎麽知道我喜不喜歡他。”
錢夫人眼皮子一跳,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随後咳嗽一聲,雖心中疑窦,但還是認真解釋着。
“這些事情怎好解釋,多是心裏的事情,你心裏喜歡就是歡喜的,見了人就開心,沒見到人就不開心,想了許久都是他。”
“原來如此。”沉舟臉上的神色越發凝重。
錢母心跳一頓,岔開話題,狀似無意問道:“我見你最近讀書都得了院長的誇獎,這幾日帶你出門拜友,有遇到什麽稀奇事嗎。”
“沒啊,院長的院子常人怎麽進。”沉舟不疑有他,笑說解釋着,“拜友都是一把胡子的老頭子了。”
她調皮地做了一個捋呼吸的動作,笑眯眯地說着:“說話之乎者也,我聽着就頭疼。”
“少胡說八道。”錢母拍了一下她的手,“那些都是老師,身邊弟子怎麽也算是青年才俊,可可有你喜歡的漂亮哥哥。”
她漫不經心地問出口,眸光沉沉地看向沉舟。
“哦,不記得了,長得沒有三哥哥好看,學問沒有表哥好。”沉舟随口說着,搖頭晃腦,頭頂的鬓釵便晃晃悠悠的,“又不是美人,自然沒印象。”
錢母笑着搖了搖頭,點了點她的額頭:“遲早栽在這雙美人眼上。”
沉舟咧嘴一笑。
“那我若是喜歡一個人怎麽辦?”許久之後,沉舟再一次問道。
錢母心中咯噔一聲。
“你爹可千叮咛萬囑咐要我看好你,你這突然喜歡上誰了,讓你怎麽念念不忘。”
她耐心開口,随後話鋒一轉,又說道。
“你才十三,年底才及笄,雖說之後就能嫁人婚配了,可尋常疼人的父母,都是要往後拖個兩三年的,更別說你爹娘,你舅舅了,你便是到了二十歲,這般功名利祿,破天富貴下,娶你的人只會多不會少。”
錢母耐心開口,語含戒備:“你還小,有些人若是用一些甜言蜜語騙你,千萬不能當真,都是一些混球,下次若是有人,你與舅母說,舅母親自替你回回他。”
錢家如今勢頭真好,她的外祖父錢森雖然到了致仕的年紀,可看萬歲的打算卻是打算再留幾年的,舅舅錢若清也能獨當一面,再說水家,水家本就是浙江巨富,富貴足以亂人眼,水琛如今力壓安南亂局,風頭正盛,無人能及。
便是她自己,也是出自羅家門下的學生,乃是院長親自教導的徒弟,和一般學院學生不同。
這般容貌,這般才學,這般家世,身邊注定會圍滿不懷好意的豺狼虎豹。
只是現在她一直住在羅院長那邊,院長一向把關甚嚴,錢得安和三殿下又是嚴謹自制,所以又是哪裏的疏漏。
錢母心中凝重,卻又只能按下不說,唯恐激出小孩的叛逆心。
“我就是随便問問,突然好奇而已。”沉舟自自己的小心思中回神,這才發覺不對勁,連忙找補着,“我整日讀書哪有心情考慮這些,舅媽不信的話,你問下柔柔。”
她神色大方地說着。
“哪能啊,我也只是擔心。”錢母理了理她的鬓角,笑說着,“快到宮門口,皇後說想要見你,下車了你到時候就随嬷嬷去。”
沉舟乖乖點頭。
馬車順勢停了下來。
京城停車素有不成文的規矩,像錢家的馬車都是直接開到宮門的,還未停穩,就有小黃門和侍衛圍了上來。
“去吧,乖孩子。”錢母溫和說着,“有勞左嬷嬷了。”
“不敢不敢。”
左嬷嬷是皇後心腹,每次水家姑娘入宮都是她親自接送的。
“水姑娘,這邊上轎。”
宮外早已圍了不少人,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個穿着鵝黃色衣裙的女子身上。
水家要回京的消息早已傳開,這位水家姑娘一旦及笄,怕是門檻都是要踏破了。
錢母目不斜視,目送沉舟上了轎,這才順勢把在一旁睡覺的錢柔柔掐醒。
錢柔柔被娘粗魯地推醒,痛苦地睜開眼,不高興說道:“叫我做什麽。”
“白日瘋玩,現在就知道困了,快醒醒神。”錢母一本正經地捏了個理由,笑說着。
錢柔柔立馬不悅抱怨着:“都是哥哥,我本來在院子好好讀書的,哥哥非要拉着我去外面練字,外面這麽曬,我寫好了還不準我回去,又要我去練武場鍛煉身體。”
錢母皺眉:“讀書健體,也沒錯啊。”
“可外面很熱耶。”她抱怨着,“姐姐都可以在裏面練字,為什麽我不行啊。”
錢母心中一動:“你姐姐在屋內練字,她最近都是一個人練字嘛。”
“還有就三殿下啊。”錢柔柔大大咧咧地說着。
“三皇子啊。”錢母心中松了一口氣。
“是哦,娘,我跟你說,姐姐好像和三皇子吵架了。”她神神秘秘地說着。
“吵架?為什麽吵架。”
“我也不知道,哥哥知道,但哥哥不說。”錢柔柔慫恿着,“娘去問問。”
錢母翻了個白眼:“少八卦,定是有事情,我等會兒問下你哥哥。”
錢柔柔點頭,這才随娘進了宮門。
錢家在錢塘就以名聲大噪,錢森多年為官,歷經兩朝,和萬歲是多年好友,如今更是萬歲心腹,是以錢家人一下馬車,就圍上一群人,兩人的話便戛然而止。
沉舟進了後宮,見了皇後娘娘才發現裏面已經做了一圈的人。
皇後直接對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來:“等你許久了,又不敢催你,怕耽誤你學業。”
“不耽誤,今日老師只留了作業,我已經寫好了。”她乖乖說着,大眼睛撲閃着。
“那寫好了嗎?”
“寫好了。”
皇後越看越喜歡,抱着她直笑,态度是不加掩飾地親昵,一群人便也跟着附奉承着。
“前幾日我聽說姑娘和南國來的一個姑娘相談甚歡。”一個夫人随口說着,“三殿下但是也在呢。”
沉舟點頭:“慕容兒,說是南國醫藥世家的繼承人。”
“什麽繼承人,女子嘛,終歸是要嫁人的,聽說此番入京就是要選一個好人家的。”夫人連帶譏諷地說着。
沉舟動了動屁股,有些不舒服地聽着她說話,小聲說道:“我爹說慕家醫術很好的。”
她眨了眨眼,擡眸去看皇後。
皇後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南國到底是蠻夷,三殿下再過兩年也要及冠了,我看那慕容兒哪裏是巧遇……”
茶盞輕磕桌面的聲音。
屋內的氣氛瞬間一怔。
皇後神色冷淡地說着:“南國助我大周穩定西南,真心實意,如此背後诋毀,有違萬歲教導。”
那夫人本來是打算讨好人的,話說出口就被人教訓,吓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色煞白。
沉舟怔怔地看着她,突然胸口悶悶地想到:原來慕容兒是故意接近她的啊。
她心情低落,皇後眼尾一掃,緊跟着皺了皺眉。
“初心是好的,不過是想多了,起來吧。”她即使心有不悅,但還是高舉輕放,随口岔開話題,一群人便又熱熱鬧鬧地重新說起話來。
宴會在芙蓉園舉行,鴻胪寺揣摩着萬歲的心思,特意在菜色獻舞中加了南國的特色的東西,果然得了萬歲一聲稱贊。
那邊快開宴了,沉舟才從皇後身邊離開,心事重重地回到了錢家的位置。
“怎麽不高興。”錢得安遠遠就看到她沉默的臉,擔憂問道。
沉舟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你知道南國使臣中有一個人叫慕容兒,是來和親的嗎?”
錢得安點頭:“略有耳聞,南國有和親的打算,但不知是否是慕容兒。”
“不論是誰,宗室中合适的人……”她喃喃低語,“有誰。”
“三殿下不就是嗎。”一側的錢柔柔美滋滋地吃完糕點,擦着手,随口說道。
錢得安眼皮子一跳,眼尾掃向明沉舟,手中則眼疾手快給錢柔柔塞了一塊糕點。
“說起來,三殿下的年紀按道理也該相看一門了。”禍不單行,前排的錢母也随口說着。
水沉舟臉色更加陰沉,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謝迢所在的位置。
謝迢正在和大公主說話,似感受到她的目光,擡眸淡淡掃去。
水榭上的鼓聲恰好落下,兩人四目相對,随後各自移開視線。
“那個南國好像看中你了。”大公主用扇子掩着唇,低聲說道,“你看他們的使者一直看你,只是你的正妻之位是萬萬輪不上他們的。”
謝迢纖長的睫毛微微下垂,沉默地聽着。
“你意下如何?”謝遠也借機湊了過來,緊跟着問道。
“不要。”謝迢捏着手中的酒杯,輕聲但又堅定地說道。
“也是,你眼光高的很。”謝遠笑說着,正兒八經坐了回去,繼續看着水榭上的舞。
大公主手中的扇子微微打了個轉,意味深長地問道:“有人了。”
她不過是快口而出,本沒打算謝迢回答,卻不料她這位總是冷沁沁的弟弟擡眸,漆黑的眸光中好似倒映着餘下所有人,卻又好似獨獨注視着某個人。
“嗯。”
他輕聲說着。
大公主輕輕倒吸一口氣,正打算仔細詢問,卻見到對面的南國使者起身,一時間愣在原處。
“大周威德遐被,四方賓服,南國敬奉大周帝王為主,心悅誠服,願每年上供金玉和奇禽異獸,我王又聽聞貴國三殿下身患寒毒,特獻上慕家醫女,願為殿下鞍前馬後,只求殿下長命百歲。”
原本還熱鬧的宴會瞬間安靜下來,目光在謝迢和南國席面上美豔的女子身上徘徊。
皇後眉心緩緩皺起。
“慕家精通巫醫,西南一地無人不知,懇請萬歲收下。”
慕容兒特意穿上南國的豔麗衣服,彩珠垂落,那雙眉眼便越發驚豔。
她柔順地跪在地上,姿态虔誠,容貌更顯。
“寒毒也有涉及?”萬歲強忍着心中的激動,平靜說道。
“寒毒根源出自瓊海,家父年少時曾在瓊海學醫。”慕容兒低聲說道,“曾在手寫的半本醫書上寫過此毒。”
謝迢身患寒毒并不是秘密,萬歲也曾廣招天下名醫為其醫治,奈何皆是無功而返。
沉舟靜靜地看着堂中的一切,手指不由緊緊握起。
不知為何,她心裏悶悶的。
萬歲正打算開口,卻聽到皇後輕咳一聲,便連忙看向皇後。
皇後對着他微微一笑,目光在場中一掃而過,最後低聲說道:“兩國互為交好,聽聞慕家在南國頗有威望,怎好如此行事。”
她伸手按着萬歲的手背,帶着金指套的手指微微擡起,指了一個方向,意味深長說道:“再者放游都還未及冠,如此,便是為難這位慕姑娘了。”
萬歲一個激靈,眼尾一掃,正巧看到自家乖兒直直的目光,連忙點頭。
但凡謝迢身邊多了一個人,水家和錢家是萬萬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
“還是娘娘想得周到,是這個道理。”他和顏悅色說道,“當日放的招募令尚有效令,這位慕醫女,不如就當揭榜為我兒醫治。”
謝迢輕聲松了一口氣。
南國使者還有話要講,卻被太子打斷。
“聽聞西南有一個關索戲,今日特意尋了一折,不如一同看去。”
南國使者只好帶人退回自己的位置。
一場宴會被打了一個岔,幸好還是有驚無險地走過了。
“留着留着,收了也是遲早的事情。”
“也是,那個慕容兒當真絕色,哪有人會不心動。”
“我剛在遠遠看見兩人在說話,當真是一對璧人。”
夫人姑娘們隐晦地說着,踏着月色朝着宮外走去。
“舟舟你去哪?”一直沉默的錢母慌忙問道。
沉舟含含糊糊地說着:“皇後娘娘給我一個東西,我不知道落哪裏了,我去找找。”
她還不等大人說話,便直接跑了。
“我去看看。”錢得安跟了上去。
沉舟對皇宮熟門熟路,可走到芙蓉園半路時,突然停在原處。
不遠處的假山下,慕容兒正站在謝迢身邊說話。
遠處燭火跳躍,照着豔麗的長裙好似鍍上一層光,彩珠蕩漾着月色,別具一格的風情。
謝迢站在不遠處,垂眸聽人說着話。
慕容兒的手抵在他的胸口,他卻紋絲不動。
沉舟怔怔地看着,突然轉身跑開了。
——再也不喜歡漂亮的美人了。
“舟舟。”錢得安遠遠也瞧見了,哎了一聲,又緊跟着跑了出去。
遠處的謝迢在沉默中擡眸看着不遠處的花園,月影晃動好似人影匆匆而過留下的殘影。
“我不想嫁人,今日乃是他們威逼。”
慕容兒輕笑一聲,手指卷着腰間的彩珠,臉上是冷豔高傲之色:“可我能幫殿下治好身上的寒毒。”
“我為何信你。”謝迢冷淡反問。
“因為,給你下毒的人,是我的師叔。”她直接說道,絲毫不畏懼。
謝迢的臉瞬間冷肅。
“醫毒不分家。我爹和我師叔分別繼承巫醫和巫毒,我雖是女子卻是族中天賦最高的人,醫毒皆在他們之上。”
謝迢垂眸看着面前女子,輕笑一聲,聲音冰冷帶着不掩飾的殺氣。
“我若是此刻抓了你,豈不是一箭雙雕。”
慕容兒并不畏懼,反而挑眉得意說道:“抓了我我便不幫你解毒,我爹和我師叔都不會解次毒。”
“普天之下,唯有我。”
“三殿下。”
她的手指自謝迢的肩膀處,好似一只柔軟的白蛇,緩緩滑到他的心口。
“每逢冬日,胸口猶如刀絞,若是平時沾了水反而會更疼,可唯有冬日用涼水浸泡卻能緩全身之疼。”
她的手指瞬間繃直用力,擡眸看着面前之人:“我說的對嗎?”
“那你想要我做什麽?”謝迢後退一步,似笑非笑地問道。
三殿下深居簡出,并不愛說話,常常會讓人覺得是性格溫和之人,可在此刻卻又能清晰地感覺出他的冷漠與高高在上。
“讓我離開南國,女子為何要嫁人,我想要出醫書,治百病,為何要被束縛在內院中。”
慕容兒站在原處,笑說着。
“這事對您應該是易如反掌才是。”
謝迢注視着目前之人,漆黑的眸光幽冷冰咽,看久了好似一雙無情的蛇瞳居高臨下看着她。
“你沒有條件與我談。”他臉上露出冰冷的笑意,冰白的臉頰在月光下宛若蒙了一層霜,讓他高不可攀,“不要再蓄意打着雲南的幌子,接近她。”
慕容兒雙拳緊握:“你……你不怕死嘛。”
謝迢只是冷眼看他,并不說話。
“我瞧着她是喜歡你的,不過大概自己還不清楚而已。”
慕容兒突然笑了一聲,低聲誘惑道:“要我幫你嗎。”
謝迢眯了眯眼,眸光瞬間冰冷。
“那你,會死。”
那聲音好似一條蛇信輕輕繞上她的脖頸,只需要微微用力,便能把她纖細的脖頸殘忍折斷。
————
“姐,你不好奇嗎?我們去看看他們在幹嗎?”錢柔柔拉着沉舟蹲在梅林裏,嘴裏嘟嘟囔囔着。
“那便光明正大看,這般偷偷摸摸算什麽。”沉舟沒形象地蹲在地上,沒好氣地說着。
錢柔柔扣扣下巴,突然敏銳說道:“我怎麽瞧着你和殿下還沒和好啊,這麽別扭的人,我只在話本裏看到,快和好啊!你們這也太奇怪了。”
沉舟心跳加快,随後鎮定說道:“胡說什麽,我不是怕打擾他看病嗎。你這樣竄上竄下不是打擾他看病嗎?”
“嗐,哪能呢,我就是看看,而且我宴會上就看那個慕容兒怪怪的,三殿下身嬌體弱,我不是得幫他看看嘛?”
沉舟被嗆了一下,無語說道:“你也太八卦了。”
“是,我太八卦了。”錢柔柔直截了當承認道,“那姐姐,到底幫不幫。”
沉舟沉默。
他們已經一個月沒說話了。
她的字又被院長罵了,這一次,她不敢聲張。
畢竟每次下課慕容兒就在外面等着他,然後兩人去梅園中治病,沉舟遠遠瞧見了就避開了。
她得要自己想清楚兩人之間的關系。
“走啦走啦,我就猜你也想知道,鬧脾氣了不好意思。”錢柔柔猜不住自家姐姐心中的七彎八拐,只能直接把人拉近梅園,窸窸窣窣地趴在窗臺下。
“奇怪,怎麽沒動靜。”她掏出漏鬥狀的東西趴在牆上卻沒聽到任何動靜。
沉舟倒是正大光明地坐在一側的欄杆下,抱着一株昙花,冷眼看着她折騰。
“錢柔柔!”
背後突然傳來錢得安的暴怒。
錢柔柔吓得蹦了起來。
“你在做什麽!”
錢得安挽起袖子就要趕過來揍人,錢柔柔吓得慌不擇路,直接把沉舟抛下跑了。
沉舟在一衆鬧騰中擡眸看向門口的人。
謝迢正站在門口,青色的衣袖靜靜垂落,好似一株挺拔的翠竹。
沉舟下意識也想跟着跑。
“別躲我了。”謝迢沙啞開口,“話本都出了兩本續集了。”
沉舟緊緊抱着那盞昙花,站在廊檐下,故作鎮定:“我才沒有跑,我是不想耽誤你治病。”
謝迢緩緩走進,腰間的玉佩脆落在一側,只有底下的流蘇微微晃動着。
斯斯文文。
可沉舟卻又莫名感覺到壓力。
“我見了你第一眼便在想哪來這麽可愛的姑娘。”
“後來得知要同你一起學習,我心裏高興極了。”
謝迢走到廊檐下,她的面前。
兩人隔着一條大紅欄杆,四目相對,各自無言。
沉舟第一次可以垂眸看着面前之人,連着他濃密的睫羽,挺直的鼻梁,甚至是蒼白的唇珠。
“我原先想着你是四師兄的女兒,我要好好照顧你。”
謝迢漆黑的眼珠好似含了水,見了春,哪怕是再漫不經心的人都會被深深拉入旋渦中,再也掙脫不開。
“我也不知何時出了偏差,那日冒冒然然開口……”
他眸光一閃,好似禦花園中那只高傲潔白的仙鶴自天邊滑落在自己腳邊,輕輕折下它修長的脖頸。
“是我,孟浪了。”
他眼尾輕輕下垂,蓋着眼底那點鮮紅的淚痣。
謝迢在她心中總是溫柔又平靜的,何曾是這般脆弱破碎的。
沉舟手指一頓,便亂了呼吸。
她喜歡謝迢嗎?
她不知道。
可當日看到慕容兒和他站在一起,卻又覺得好難過。她自六歲入京,便一直和謝迢形影不離。
她爬樹,他放風。
她摸魚,他張網。
她被罰抄書,他便陪她一起。
她被院長罵了,他便在門口等她。
他就像一張溫柔的網,讓她站在今日往後回想着,每一個情節中都有他抹不去的身影。
青梅竹馬兩無猜,大概便是如此。
那日夜市樹下,年幼的水沉舟仰着頭看不清臉,只憑着那身黑色披風,便下意識捏着他的衣角,絲毫沒有察覺出異樣,自來熟地碎碎念着。
——“是漂亮哥哥啊!”
那聲驚喜的聲音總是在腦海中回蕩。
“我想要看話本了。”
沉舟一只手抱着昙花,一只手朝着他伸了過去。
謝迢一愣,睫毛微微揚起,漆黑的眸光中便滿是面前之人的身影。
“我要看看你把他們寫在一起了沒。”
沉舟揚眉:“謝病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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