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良辰好夢共用一個帳篷

柴三妙醒來的時候,四下漆黑,她想一定是宿營休息了,又重新閉上眼睛。

受傷失血對她影響不小,一路行來渾渾噩噩,渾然不覺走到哪裏,她也無須關注這些,因為李雘在她身邊,那些血腥和暴力都離她遠去。

她甚至模糊記得他在耳邊喃喃低語,她很安全。

她也記得男人懷抱的溫暖,将她緊緊包裹,如同此時。

如同此時?

感知已醒,柴三妙展開手心觸摸溫暖的來源,觸感清晰的肌理線條,包藏力量又散發熱量。

霍然睜眼,她已經适應黑暗的光線,看得清影像,被她壓在身|下的軀體,緊致有型,藏無可藏。

“你醒了?”

毫無意外,李雘的聲音,帶着熟睡後翻醒的慵懶,聽得柴三妙頭皮發麻。

眼下,李雘将她摟睡在胸|前,讓她枕着自己的肩頸而眠,她的左手放在他一側的臂膀,掌下的溫度突然炙熱,幾乎燙傷她。

柴三妙紅了耳廓。

李雘另一只手撫着她的背脊,“嗯?”

她不敢擡頭,更不敢開口。

“渴了嗎?”他更關心的貼近。

渾噩的睡眠裏,的确有人一直在照顧她。

“是你親自在照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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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三妙不敢相信這個人是李雘。

眼前簡易帳篷的角落,還放着銅制的燒壺,她聞出草藥的味道,又抿出舌尖的苦澀。

“不然你以為是誰?此處又沒有女侍。”李雘不以為然。

“法滋。”柴三妙昂頭,報出一個名字。

法滋?李雘跟她對視,直接忽略她的話,探手撩開中衣的衣襟,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肩臂。

柴三妙哽住。

她的傷口在右肩甲處,豈可讓他人窺視。

李雘借着帳篷口透進的火光,查看她的傷口,确認已經止血結痂,的确傷得不深。

用毛毯将她裹緊,李雘起身,伸手去取泥爐上溫着的銅壺,為她倒水,又遞到她嘴邊讓其飲下,柴三妙喝完一碗。

第二碗剩下一大半,被李雘喝掉,李雘放了碗,轉身又要抱她,柴三妙裹緊毛毯。

“你受傷了,需要多多休息養傷。”他勸道。

“為何要與我共用一個帳篷?”她從未跟一個男子同寝而眠。

面對小孩兒的指責,李雘雙手環胸,泰然自若,“你這副模樣,照顧你的人只能是我。”

黑暗中,男人的雙眸明亮,留戀她優美的肩頸線,氣得柴三妙拉高毛毯将自己從頭裹住。

兩人就這樣僵持地對坐,帳外不遠處熊熊篝火,噼啪作響。

男人讀懂她在害羞,所以鬧着別扭。

“睡夠了,是不是?睡夠了,就聊會兒天。”

李雘打破沉默,先問她,“你是如何判斷出朅盤陀人潛伏在薩末鞬部?”

柴三妙臉上露出狡黠的淺笑,“我在局宴當晚做了手腳,朅盤陀人将那晚的酒當做了胡麻酒。”

“朅盤陀人怎會跟胡麻酒有關聯?”

“你知道馬佩玉是如何挑中我去州府做了譯語人?朅盤陀人來巴紮裏采購胡麻酒鬧事,她親眼目睹我以朅盤陀語調解。”

柴三妙因朅盤陀人成了譯語人阿枝,而譯語人阿枝又破解了朅盤陀人的陰謀。

讓李雘不得不感慨,世間事,環環相扣,最終成了一個又一個密閉的圈。

提到朅盤陀人,柴三妙才反應過來一個人,“謝五哥!?”

李雘一臉“你現在想起來還有謝潺這個人”的取笑。

他們倒是脫險了,按照獨孤淳的描述,馬廉設置了陷阱,不知謝潺此刻如何?

柴三妙見李雘神情并不擔憂,想他自己都能在雲杉林中提前安排伏兵,謝潺那邊一定有所應對。

果然,李雘說:“五郎身經百戰,馬廉的算計豈能困住他,你着實小看了你這個謝五哥,長安城裏明槍暗箭,豈是岐州可比的,那馬廉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馬前卒,妄他操勞一生,還是做了棄子。”

棄子?

是了,陳郡謝氏數百年門閥,累世公卿,從來都是江山的執棋人,與謝潺和李雘對弈的,一直都是藏在扶風馬氏背後的那只手。

李雘告訴柴三妙,他已命人以獨孤淳與馬佩玉為人質,隐在山中,于關鍵時候再向馬廉亮出這步棋。

他相信謝潺已然脫險,此刻正按照他們事前商量的策略,完成計劃。

空間狹小的帳篷裏,李雘平淡地陳述着岐州的驚天動地,好似真的只是在下一盤棋而已。

柴三妙如今十分确信,“你在密林埋下伏兵,早已計劃生擒獨孤淳,所以你讓法滋訓導白隼,故意飛往密林的方位,讓獨孤淳相信你是為狩獵而去,豪不警覺,就算出了朅盤陀人的意外,我來與不來,他們都會進入你的埋伏圈,事情都會是你想要的結果。”

好生厲害!

眼前的男人,是怎樣強大的心理,把他自己都當做是盤上的棋子。

“不,你低估了你自己。”

李雘輕撫毛毯下的手臂,火光映襯她單薄的身形,勾出他心底的愛憐,他永遠都不會忘記,是這雙纖細的手臂押着馬佩玉,為他而來。

借着巧力,李雘連人帶毛毯扯入懷中,抱緊。

“能一箭雙雕,擒住馬佩玉,多虧有你。”

無論是太清宮裏的二聖同祭,還是隴山牧場中的絕命狩獵,她都站在他身邊,與他并肩而立。

“又犯毛病了是不是!”柴三妙感受到壓迫。

“深山老林,我只是想取暖而已,你不冷嗎?”他摸了摸她的前額。

“不冷!”

“不不不,你冷!不然就不會裹着毛毯,我也冷得很。”

柴三秒的雙臂卷在毛毯裏,感覺李雘笑得好不得意,笑她作繭自縛。

李雘顧忌她的肩傷,只敢在她唇上啄幾口,輕而快,生怕停留久了,超脫自己的控制力。

他将她抱在懷中,蹭着她的頭,“睡吧,明日還要趕路。”

将她放在睡毯上,又重新将她摟在胸前。

柴三妙當然覺得壓在他身上讓她別扭,李雘制住想起身的她,“你的右肩有傷,躺平會壓到傷口,聽話。”

柴三妙不再掙紮。

夜鳥啼鳴,困意來襲。

睡到深夜,一股寒風掃了她的臉,忽而轉醒。

毛毯都卷在自己身上,怕僅着中衣的李雘着涼,柴三妙迷糊中起身扯開毛毯,将兩人一起包裹。

男人體溫高,像抱着冬日的暖袋。

這次,李雘沒有阻止她亂動。

她終究不忍心讓他涼着,事先還有毛毯隔着,如今僅着中衣相擁,軟玉溫香在懷,夫複何求。

柴三妙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夢見她還只是柴鈊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還不懂玄門的清心寡欲,對長安城的熱鬧滿是稀奇。

她以告發為名,威脅還在國子監求學的兄長帶她一起,柴正覺本來約好了一群兄弟,去城南的樂游原玩樂,不得不捎帶個拖油瓶。

樂游原上樂百戲,踏青的游人摩肩接踵,柴正覺一夥少郎心心念念想着的歌姬許合子,轉身就弄丢了身後的小尾巴。

柴鈊自己倒玩的開心。

她擠在人群中看傩戲,彩繪的面具伴着羯鼓表演。

英雄打敗了妖物,拯救天下黎明百姓。

圍觀衆人歡呼雀躍,為精彩的表演慷慨解囊,紛紛打賞。

柴鈊摸出一串波斯金幣抛出去,英雄接住了金幣。

他向她走來,身形挺拔,步履穩健。

他停在她面前,逆着光。

他取下傩面,少年俊朗,他問她,你是哪家的小孩兒?

小柴鈊咬牙不回答。

少年俯下身,信誓旦旦地說,我一定會找到你,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少年竟然長了一張李雘的臉!!

……

柴三妙睜開眼,天光大亮,身旁空空如也,李雘已經早起,洗漱完畢。

他瞧見她醒了,用溫水為她淨臉。

離得那麽近,柴三妙盯着他瞧,目不轉睛,把李雘看笑了,“怎麽?昨晚夢見我了?”

“……”

她懷疑李雘是不是對她下過黔中道(貴州)的蠱,連她做什麽夢都知道。

“我只是沒有見過你有胡子。”

“不好看嗎?”李雘摸摸下巴,已有青影,“她們可都喜歡得緊。”

“她們?”呵呵。

“誰?窦宣儀、郭贊德,妖媚的舞姬還是部曲的美人?”

一頓質問,李雘立刻閉嘴,哪裏還敢繼續這個話題。

柴三妙覺得不用他回答了,她請他出去,她要更衣。

“等等。”李雘讓她別急,他說要請醫師進來給她瞧瞧傷口,順帶換藥。

李雘撩開帳篷喚了兩聲,法滋在外面通傳。

不一會兒,提着藥箱的醫師彎腰進了帳篷,看着帳中男女,笑容滿面。

“以往都是給大家療傷,沒想到這次竟成了小姑娘你,聽聞你是為救大家脫險受傷,真乃有勇有謀也。”

柴三妙看見來者,驚得從毛毯上坐起身,“龜茲老醫師!”

龜茲醫師作禮,“多日不見,正是老朽,喚我圖翁便是。”

圖翁查看創面後,表示傷口恢複良好,創面比預料的還小,只是可惜了會留疤。

柴三妙說:“沒關系,旁人也看不見。”

李雘握了拳,圖翁笑說:“用了我去疤痕的方子,定時保養,恢複之後的疤痕會很淺很淺,再用海珠磨粉覆蓋,也看不出多大的異樣。”

算是安慰旁邊不開腔的男人。

圖翁重新配好內服和外敷的藥,将使用的注意事項告知李雘,到末了,想起什麽,悄聲囑咐他,“……克制些……”

李雘掃了柴三妙一眼,表示自己有分寸,圖翁點頭離開。

柴三妙有口難辨,分外憋屈,“請你也出去!”

處理好傷口,收拾妥帖,着便袍的柴三妙走出帳篷。

臨時宿營地已然清理幹淨,法滋看見她,關心了幾句,柴三妙詢問李都尉在何處?法滋領着她走到側面的灌木後。

李雘正在跟暗衛布置任務,看見他倆走近,将柴三妙喚到身邊,李雘給她介紹為首的暗衛将領。

将領比劃個動作,“貴人可還記得在下?”

“你是……你是糖人攤的攤主!”柴三妙認出他的臉。

難怪上元節那晚他要畫條龍,暗搓搓的指李雘。

将領哈哈大笑,“在下拓跋宏,糖人攤主正是我,左千牛衛将軍也是我。”

千牛衛,掌執禦刀宿衛禦前。

拓跋宏,暗衛之首,長安人言:神龍見尾不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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