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神的眷顧大結局篇02
雪蓋百裏,隴山山脈中,雪崩封堵的山谷毫無一絲解封的跡象。
岐州刺史馬廉領着隴山牧監,帶着一群僚佐,在山谷口安營紮寨,隴山牧監在幄帳內百般馬屁,好話說盡,他說:“謝潺在谷內插翅難飛,馬刺史好一計甕中捉鼈,這鼈足夠份量,能炖煮出一鍋好湯。”
馬廉也就笑笑看向他,隴山牧監連忙拜伏,“某全力相助,只盼能分到一口熱湯喝。”
馬廉讓他起身,“隴山監牧地太小,的确不适合你。”
牧監大喜,他怎會不懂得,馬氏與窦氏本同為扶風百年門閥,如今目睹窦氏将傾,馬氏就成了他最好的靠山,若不是長安授意,馬氏又豈敢拿下關內道巡察使團。
那位可是陳郡謝氏的出身。
馬氏背後之人,不敢揣測。
如此困了二三日,有親衛來報:狩獵的各支隊伍在密林中遭到暴雪重創,都尉李四官,參軍獨孤淳和貴女馬佩玉下落不明。
馬廉蹙眉,着令加派人手搜尋,隴山牧監寬慰道:“許是為避風雪,在山林中迷失了方向。”
再二日,搜尋未果,情況不妙,牧監不敢再多言。
時值圍困謝潺的關鍵時刻,五日對于山谷中的巡察使團也是生存大限。
馬廉決不能此刻分心,着令抽調雍城守軍上山搜山,又派遣身手矯健的軍士潛入山谷偵查。
只用再多幾日,謝潺必死無疑,絕不能放其生還。
此刻,不能前功盡棄。
————
雍城裏,糖人攤的生意向來不錯,成天到晚總是一群小孩兒圍着,吃完又叫自己的夥伴來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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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人攤并不總在一個地方,家當簡單,挑在肩頭,穿街走巷的四處叫賣,走累了就找處遮陰的地方歇着。
拓跋宏才将攤位擺好,周邊小孩兒聞風而來。
城西門外搭着木架子,工人上上下下忙碌,到了放飯休息的時間,有幾個工人端着碗朝着糖人攤所在的街角來。
技工們一屁股坐在拓跋宏身旁,大口吃飯,吃完拍拍肚皮發呆,瞧見糖人攤的小生意,發覺攤主畫糖人的手藝粗糙,可是人地道,用料很足,所以生意不錯。
老技工笑問他,“這麽壯的漢子,怎就幹個賣糖人的營生,賺的了幾個錢?”
拓跋宏挽起衣袖,一道猙獰的傷疤,“原來在山裏打獵,倒能賣些皮貨,差點去了半條性命,如今手廢了,賣賣糖人撿幾個錢養活自己。”
難怪畫糖人手藝不精,技工感嘆也是個苦命的人。
拓跋宏畫了幾個糖人遞給他們吃,說請他們嘗嘗,“這城門修修補補怎麽了?”
技工抿口糖,“冬日裏遭了雪凍,裂了碩大的口子,牆都垮了個缺缺。”
拓跋宏聞言,看向城門方向,“這工趕得急。”
技工抱怨,“那可不是,軍爺正暴躁着,州府抽了守軍去隴山随獵,守門的兵倒班都倒不過來呢。”
話沒說完,城門下的軍爺把技工召喚回去。
拓跋宏在街角坐了一下午,換地方經營,路過巴紮的時候,去了一處游醫的攤子,他說自己,“最近睡眠不好,就想好好睡個覺,旁人叫不醒的那種。”
老醫翁號完脈,點頭,讓他明天來取藥。
糖人攤滿城閑晃,晃到蕃商客棧那條街上。
李雘陪着柴三妙走在坊街上,身着翻領胡袍,下穿高靿皮靴,腰挂圓柄短劍,兩人行過生意火爆的糖人攤前駐足,李雘讓柴三妙去轉一個。
柴三妙還真轉了一只飛龍,但是糖人攤主沒有畫龍,他依然自我地畫了他想畫的圖樣。
寥寥數筆,大約是個男子的半身,雙翼,日盤,鳥尾。
“阿胡拉。”柴三妙認出拓跋宏畫的是祆神。
阿胡拉,無限光明的化身,分辨善惡,淨化萬物。
李雘與拓跋宏對視,拓跋宏笑道:“神主自西方來,願天下人皆能得到神的眷顧。”
————
賽祆節,祆教信徒舉行拜火祭祀的大聚會,雍城蕃族祭禮以酬神。
祆神信衆手提油燈,充街塞巷,無數星火彙聚成一條移動的光之河,朝着同一個方向湧動,那是賽祆的中心祭壇。
游行的隊伍中,卷發蓬松的胡人,足穿無後跟軟鞋,面帶微笑,翩翩對舞,他們雙手合攏,插指窩腕,兩臂高舉頭頂,扭腰撅臀,擡腳踢腿,跳起胡旋舞。
伴奏的樂隊有吹排簫者、彈琵琶者、吹胡笛者、吹筚篥者、拍腰鼓者,樂器齊鳴。
雍城裏的百姓也參與進來,攪動了一座城池的夜晚。①
各個商隊的隊首騎着盛飾之馬,束鬃成纓,攀胸綴滿花珠,整套馬具來自遙遠的波斯。随從中一人高舉四個采結的華蓋,另一人手舉羽葆長扇,其餘人或騎馬或步行簇擁向前。
李雘站在柴三妙身邊,跟随商隊一路前行,穿行在酬神的人潮中。
他直視前方,被燈火照亮半張臉,蓄着的短須遮住半張精致的俊顏,不同于長安郎君俊雅,帶着西方勇士之風。
他将柴三妙護在身邊,“跟緊我。”
她回握他的手,決戰在即。
在整排出行隊伍的最前面,助司祭司擎舉連珠紋火爐,使其高過頭頂,敬畏恭敬,步行引導衆胡前進。
事火祭司雙手托捧方座尖頂圓壺,與前者相對,旁邊堆有檀香木等高級木料,引燃聖火并不斷加入供奉。
滿臉須髯的老者,戴着“派提達那”,他是主持祆祠的火正,右手持杯,面對火壇唱誦大段《阿維斯陀》。②
“火是清靜、是光輝、是活力、是敏銳和聖潔的象征……”
安掌櫃領着一列人獻上點燈的羊油,代表條支商隊,上呈登記祭品羊皮卷,祭祀們翻看後,派人遞送給火正。
祭壇上的火正目不斜視,繼續祈禱,最後選定用條支商隊的羊油謹獻主祭壇。
人群爆發歡呼,頭部供養人選出,正是來自條支都督府的商隊,羨慕的,恭賀的,人潮将商隊圍住慶賀,安掌櫃被高高抛起。
有祭祀擠進人潮,請安掌櫃随他去。
火正一邊敬獻火壇,一邊向諸神貢獻不死之藥——豪麻(Haoma),向聖火淋灑豪麻。
現場參與獻祭的信徒也依次飲用豪麻,人們堅信豪麻是神賜的飲料,使人精神煥發,擁有智慧、勇氣和健康。③
信徒們環繞在火壇拜火,淨化靈體、拯救靈魂。
誰也沒有注意到悄悄離去的幾人。
祭壇後的街巷七拐八彎,遠離祭壇周遭的人山人海,背街角落,祭祀讓安掌櫃一行三人披上蘇幕遮,蓋頭遮面,去了一間陳舊的小院落。
平日裏看着是轉運囤貨的倉庫。
祭祀敲了門,門內有回音:“西北連天一片雲。”
祭祀答:“黑雲白雲皆是雲。”
門內的人問做什麽的,祭祀說:“訂貨。”
“訂什麽貨?”
祭祀從腰間取下羊皮袋遞過去,“佳釀。”
對方湊在鼻尖嗅,開了門,放一行人進去。
這是一間酒行,做的酒水買賣,空氣中飄散淺淺的酒香,不是中原酒釀的味道。
院子裏有工人在勞作,對外面入內的人,視而不見。
李雘和柴三妙一行人被領進昏暗的內院,帷幔下懸挂着裝飾漂亮的風鈴,這種室內采結垂飾常見于粟特。
廂房正中镂空壸門的方榻上,斜靠着一個蠻錦袍男人,戴花冠頭飾,冠上套小方軟帽,他手持水杯盤腿坐着,顯出心醉神迷、自負得意的神态。
地上放着長頸水壺和圓缽,一個年輕胡人雙手舉起,等待接杯續水。
祭祀朝他作禮,講的粟特語,“尊敬的主人,人帶到了。”
柴三妙瞄了一眼李雘。
男人對他們道:“聽說是條支都督府來的商隊,家鄉是何處?”
“迦色尼。”安掌櫃行了一個标準的吐火羅單手禮。
“原來是吐火羅葉護國的舊人。”④
故國已去,語氣中多了幾分惺惺相惜。
男人手裏正在把玩一個銀制酒壺,“火正告訴我了,你們很有實力,跟着我,賺大唐的通寶,波斯的金幣,如何?”
黑暗裏的男人才是控制雍城,乃至岐州境內商會的頭目。
柴三妙剛才已經明白這個男人正是粟特商會的薩寶。
安掌櫃行着表示尊敬的禮,請身後的男人上前,李雘并沒有動,只是極淡然的表述:“我要做的生意,一座小小的雍城接不下。”
祭祀上前斥責,“大膽!”
薩寶一手持酒壺,一手指壓嘴唇邊,以粟特經典的手勢表示贊賞,“好好好,我就喜歡有脾氣的,雍城接不下,那長安又如何?只是,得讓我瞧瞧你們的勢力能不能配上你們的野心?”
李雘無言擡手,安掌櫃從懷中抽出羊皮卷呈上,“就憑此物,可有資格跟長安做買賣?”
羊皮卷攤開在薩寶面前,其上描繪的烽燧、守捉城之間的隐秘道路精細無比,清晰地标注出穿越沙漠戈壁的捷徑。
安西輿圖,精妙絕倫,堪比行軍制式。
“你這買賣,我很有興趣。”
薩寶大喜,他說要帶他們去見個人。
在商會薩寶的授意下,李雘和柴三妙、安掌櫃登上高棚頂犢車,離開舊倉庫,頭戴小氈帽的胡人左右牽引駕轅的壯牛,前方有兩騎胡馬護送,穿越街巷上密集的人潮。
李雘撩開窗簾一角往外瞧,傩面技人伴着揭鼓人群裏穿插表演,贏得陣陣喝彩。
柴三妙也看見了這處街景,“這是!?”
是她本該最熟悉的地方。
李雘颔首,示意她不用慌張,随機應變即可。
到了地方,衆人下了犢車,人潮擁擠的門楣上,方正三個楷書——仙游觀。
兜了一圈,原來粟特商會竟然将岐州城內的暗網藏在禦觀中,皇家背景竟成了暗網最大的保護傘,讓人不敢去動。
柴三妙握了拳頭,驚出冷汗。
薩寶手上的銀壺雕刻,一個男子剛從狂歡中退出,手提鴨嘴胡瓶,頭頂有光環,那是異域的酒神,醉拂菻。
拂菻國,雖離長安萬裏,卻在安西都護府的西方大地。⑤
李雘倒要好生看看他們如何做得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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