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騷亂

經過回廊時,劉玉決定與王蘊之分道揚镳。待他踏入室內,幾個婢女驚呼,紛紛看向他被咬出紅印的脖頸。此時快步在走的劉玉是腳步一頓,回眸,正好與他的目光相撞。王蘊之抿唇而笑:“無礙,不過是只野貓而已,因貪念本公子傾城容色,非得要咬上一口。”

輕哼一聲,劉玉飛快瞥頭,暗罵着這厮自戀極致。裏頭的奴婢聽聞,皆是萬分心疼,說着:“郎君如玉的身子,怎可讓野貓給碰了,那哪裏是什麽野貓,依奴婢看來那根本就是猛虎。”

王蘊之瞥了眼門邊一閃而過的身影,笑了:“的确,猛如虎呢。”輕摸摸了有些疼意的脖頸,坐定後,喚來了幾個貼身伺候的奴婢,和她們說起了明日便要出府之事。其實他的別院應有盡有,讓她們準備,也不過是帶些他的随身之物罷了。

其餘奴婢都下去了,只剩下佩蘭一人。

緩緩轉過身來,吩咐佩蘭為他束冠,她有些不解:“郎君頸上有傷,這......”他擺手,道了聲無妨後,閉目半靠在案上,佩蘭點頭,起身恭敬地為她束發。片刻功夫後,廊上有個奴婢行禮,念着自家郎君正閉目養神着,就朝着佩蘭使了個眼色,佩蘭應下,輕聲在他耳邊說着,“郎君,趙郎來了。”

“嗯,請進來吧。”

廊上沉穩的步子聲傳來,王蘊之也睜開了眼,起身端坐。

身着黑衣的趙穆和幾個奴婢打趣了下,就直直朝着室內走去,繞過屏風後,見了王蘊之束冠的模樣,有些訝異:“你向來不喜束發,怎的今日.....”走到案前,趙穆彎腰,眯眼,但見了他脖頸處的紅印,怔了會兒,而後哈哈大笑,“我倒是怎麽回事呢,原來子遠是想向昭告天下,你的嬌嬌女郎在你身上留下了定情信物了?”

他嘴角微勾,手指輕輕劃過脖頸,淡淡說來:“不好嗎?”

一時間,趙穆還真的語塞了,無奈笑笑,目光掃到佩蘭時,見她低頭傷神的模樣,瞬時想起了什麽。王蘊之擺手讓佩蘭下去,順道讓她去劉玉的院子,幫襯着些。趙穆坐定後,收斂了笑意,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來,遞到案上:“呵呵,這太後如今真是........”

展信一掃,王蘊之譏笑一聲,面上已無方才的輕松。

信上寫的是太後以及馮氏一族在朝堂上興風作浪,傾軋司馬氏。近日來更是将許多的宗親封個郡王,趕至偏遠地區,美其名曰效仿漢武推恩之令,廣施皇家恩德。

王蘊之蹙眉,敲着案幾,冷冷道來:“這馮氏真是了得,爬到了如今的位置,還不知足?”馮氏當年不過是士族中的小小一支,如今卻妄想翻雲覆雨,登上至高位了,可真是野心勃勃啊。

“子遠,馮氏本不足為懼,可現下馮氏居然想毒殺陛下。而陛下為了保全司馬氏王族,下了道聖旨——誰能為朕誅殺國賊,朕必将與之共享天下。”

下了聖旨,看來陛下真是走投無路,有如喪家之犬了?

“這般說來,這聖旨是失蹤了?”

趙穆點頭,不愧是子遠,一語中的:“是,太後就怕這聖旨落入司馬家的這些王爺手上,所以才下了這道推恩令,表面上是削藩,可實則......呵呵,怕是這些個王爺一到了封地,就會被馮氏一一誅滅了吧。”這些本都是王家之争,與士族無關,但是有了聖旨這一出,一切可都不一樣了。趙穆頓了會兒,側身望着跳動着的燭火,聲音低沉,透着隐隐的不安,“子遠,要知道領兵打仗,可不是我士族所擅長的。”

言盡于此,王蘊之自然是聽出了弦外之音。士族無非是擔心這聖旨落入了庶族手中,一旦庶族靠着刀劍護了司馬氏的天下,便會淩駕于士族之上了。

點頭,應了:“我知。”

見他這般,趙穆也不多說什麽了,起身準備回府。走了幾步,又問道:“方才聽人說,你要搬去別院,可是真的?”王蘊之點頭,趙穆皺起眉來,嘆道,“也好,搬了也好,這本家雖好,卻是眼線衆多,委實壓抑,他日我定會到府上一聚的。”目光掃到了他脖頸處的印記,笑笑,“不知那劉家女郎可會與你一道,還是你準備放她回府了?”

王蘊之回答地理所當然:“那女郎名義上還是我的婢女,主人既要走,她怎能不随?”趙穆搖頭,笑了幾聲,告辭後提步就走。偌大的屋內只剩他一人了,摸摸脖頸上的痕跡,他輕勾嘴角,怕是明日一早就會流言紛紛了吧,忽然他很想看到那女郎聽到時,是怎樣的反應。

待第二日起來,正如他所料,王家上下都傳遍了。

所以在佩蘭要為他梳發時,他依舊堅持束冠。

廊下的奴婢們許久不見自家郎君如此打扮,瞥了眼後,都羞紅了臉,叽叽喳喳地讨論着郎君束冠起來,添了分儒雅英氣,越發令人挪不開眼了。有幾個膽大的奴婢上前,歪着腦袋,睜着明亮的眼眸打量着,王蘊之沒有絲毫惱怒,反倒笑問:“女郎呢?”

“阿玉在此。”

轉身時,劉玉已款步而來,一襲綠衣,襯得她雪膚美肌的,淺淺笑着,整個人如浴春風,仿若從林間踏出,清新動人。恭敬地行禮後,王蘊之見到了她脖頸圍着的繃帶,微微挑眉中,她的聲音就已傳來:“昨夜月色迷人,阿玉一時貪看,竟被不知哪兒來的貓狠狠咬了一口。”擡頭,望向他的脖頸,意有所指,“說起來,阿玉和郎君真有緣,昨日郎君可不就被貓傷過一回了嘛。”

奴婢們相互對視,竊竊私語着。

王家上下都在傳自家郎君被貓所傷,可稍長個心眼的人就知那并非什麽貓,而是說那個粗俗的庶族女郎。想那女郎從前就傾慕郎君,如今趁着請罪之際,還在郎君身上動起手腳來了。

不過見那女郎這番說辭,莫不是郎君的傷口還真不是她所為的?

對此,劉玉很是滿意,王蘊之朝她看去,淡淡勾唇,這個女郎,真是有趣,竟能想出這法子。掩唇而笑,道來:“如此,便派人去了這些惱人的野貓。”

“是。”護衛們齊齊抱拳,可卻在心中納悶,這王家守衛何等森嚴,怎容野貓入內?

“馬車可備好了?”

“就等着郎君了。”一個奴婢答道。

颔首,王蘊之喚過了劉玉,一道出了院子。到了府門前,停了兩輛考究的馬車,說是離府,只因王蘊之的別院實在不缺什麽,就帶着随身之物,所以這馬車唯有那麽兩輛。劉玉行禮了,快步走向了後邊的一輛,剛走了幾步,他便喚道:“不知女郎欲往何處?”

“自然是上馬車了。”主客有別,可不是要分開而坐嘛。

王蘊之徐徐走來,步調低沉,就連說出的話也染上了這份沉重:“哦,那女郎可知你現下的身份?你為王某之婢,自當與王某同行,如若不然,王某有何吩咐了,豈不無人相應?”這話被他說得天經地義,劉玉聽來自覺有些刺耳,想着那天這厮還當着父親面保證斷不會真使喚她的。一氣之下,她回了一句,說一出口,劉玉就後悔了,因為他接下去的話是,“女郎不想,王某自不會勉強,只是外人看來,這請罪毫無誠意,女郎以為,何時才能回府呢?”

這厮,居然以此要挾,委實可惡!

自然了,劉玉也不甘示弱,順着他的話下去,歪着腦袋笑笑:“那阿玉今日為婢了,郎君就能放阿玉回府了?如若不然,阿玉為不為郎君之婢,可不都是一樣嘛。”

微微一怔,王蘊之笑着走近,擡手,旁若無人地輕揉着她的發。低下頭來,用近乎寵溺的語氣哄着,好似将她方才的一切當作了鬧着脾氣:“乖,随我一道。”劉玉擡頭,對上了他如水的目光,猛然瞥頭,哼了聲,又是這般,又是這般的溫柔,他可知道,就是這份溫柔,真真是要了她的命。

最後,劉玉還是随王蘊之上了馬車,不過她可是不聲不響,躬身跪坐一旁,決意順了他的話,安安分分地當起了奴婢的差事。煮酒焚香一番後,方想小憩片刻,王蘊之長手一勾,将酒杯帶走,仰頭喝盡,晃晃空蕩蕩的杯子,笑笑:“倒酒。”

劉玉起身靠近,倒了一杯,他便喝一杯,如此三五下,她舉着酒壺的手都有些酸了。蹙眉,放下了酒壺,勸着:“郎君再喝下去,怕是要醉了。”

搖搖頭,抿起嘴角,将酒杯慢慢遞至她面前,以杯代手,輕柔地挑起她的下巴。俯身而下,談吐之間,淡淡的酒香襲來:“女郎倒的酒,很好喝。”也不知是不是那酒在作怪,劉玉只覺那話聽來,尤其,醉人。雙唇翕動了會兒,她想回些什麽話才好,這時馬車忽然停下,她一個後仰,險些撞到了案幾。

這車夫馭車多年,從未如此魯莽停車過。王蘊之低頭掃了眼,好在這女郎手腳極快,沒有傷到,确認了無事後,他靠在墊上,沉聲問來:“發生何事了?”若尋常他是愛笑的溫柔公子,那此刻便是冷意非常,所以車夫一聽就趕忙下車行禮,回着,說是前方突然遇上了淮南王的車隊,他們人數衆多,也不便相讓,這才停了下來。

淮南王的車隊?

在王蘊之先移開了車窗後,劉玉也起了身,望向窗外。

離他們不遠處,是淮南王浩浩蕩蕩的車隊,一車一車地往城門的方向駛去。周遭有不少人,指指點點的,大意在說,這淮南王前些日子風風光光的來,怎的現在灰頭土臉地回封地了。這也是劉玉不解的,回眸,見王蘊之神色淡若,輕念了句:“果真如此。”此時的劉玉在興頭上,渾然未覺他伸手半圈着她,直至而後傳來了他溫熱的呼吸才驚醒過來,只是晚了。已入他懷,他又怎會讓她有絲毫逃離的可能?

扭頭,瞪目,用手肘頂着他:“郎君!”這可是在馬車上,人來人往的,若是......

“噓。”修長的手指點了她的唇,王蘊之輕松躲過她的手肘,理着她鬓邊淩亂的發絲,指了個方向,“可見到那些士兵了?那是太後的人,女郎,你可知道這是何意?”他低頭看着她,這建康城中女郎雖多,風雅有餘,卻是餘韻不足,不如懷中這位,談天說地的,都能有個響應。

太後......

曾聽聞陛下病重,太後欲取而代之,現在太後對諸侯王都開始下手了,如此一來,這江山都要易主了。劉玉皺眉深思:“太後想将天下改姓馮了?”

王位之争,歷朝歷代都不可避免,誰人坐那龍椅,其實都不重要,可如今不同了。若真的改朝換代,士族的地位權勢全然不會改變,可他們不同,身為庶族,本就是靠着軍功上位,到時少不得拿刀拿劍,做出一番流血犧牲了。

唯一令劉玉感到不安的是,那身為庶族的劉家,又會如何?

恍神之際,車外忽然有一男子放聲高歌。正在陸陸續續趕路的車隊也停了下來,看着大街中央持酒而歌的癫狂男子,那男子高高舉起酒壺,嘭的一摔,酒水四濺,這般突如其來的舉止吓到了不少人。他哈哈大笑,笑得越來越大聲,直至喉間發出了類似嗚咽的聲音:“天亡要大周!天亡我大周!一深宮婦女,指鹿為馬,颠倒黑白,殘害宗親,簡直天地不容!我大周有此妖婦,異族又何必揮軍南下,這亡國不過遲早而已!遲早而已!”

這人口中聲聲讨伐的是當今太後,劉玉暗自感慨,這般作為,也太張揚了,豈不是招來殺生之禍?果不其然,駐守在一旁的士兵們抽出長劍,朝着那男子走去,而這時男子也唰的一聲,拔劍相向。

奈何寡不敵衆,那男子也漸漸處了下風,也不知他哪兒來的氣力,沖破了士兵的圍攻,竟發狂一般地朝着他們而來。王蘊之頓時眯眼,喝了聲‘王齊’,随後将劉玉護在懷中。王家護衛得令後,抽出佩劍,與之對抗,不過幾個回合,那人就節節敗退,王蘊之吩咐了聲‘殺’,王齊有些詫異,但還是領命,将長劍狠狠送入其腹。

待抽出劍時,鮮血四濺,在車窗的前的劉玉也不免中招。潔白的面容上,幾滴溫熱的鮮血從額際緩緩流下,有那麽一瞬,她有些發愣。那人不過離她幾步之遠,就那麽死了,劉玉知他是罪有應得,可他臨死之前拼命掙紮,瞪直着眼,望向這裏時,難免有些心悸。

“莫怕。”王蘊之從懷中抽出帕子,極盡輕柔地擦去她面上的血跡,亦如對待珍寶一般,溫柔地哄着,“莫怕,阿玉莫怕,我會護你。”見她還是這般,揉揉她的頭,手指緩緩地插入她的發中,一下一下地撫着,笑了,“怎的,吓壞了,不過殺個了人而已。阿玉若是怕,那便閉眼吧,我保證,待阿玉再睜眼時,一切都會完好如初。”

不是怕,而是從未有過的震驚。

這才是名士不談政事,喜好風月的真正理由!不是不願,而是一旦觸及朝政,便有性命之憂!若從前認為穿來的是個風雅王朝,那麽此刻,劉玉第一次覺得,她竟是身處如此危險之境。

聽得他的聲音,她‘嗯’聲,乖乖閉眼。

難得的溫順,讓王蘊之也不由驚訝,一笑過後,俯身低頭。劉玉‘唔’了一聲,此時此刻,盡管她清楚地知道他在吻她,吻過她的額,吻過她的鼻,直至她的雙唇,她也沒有抗拒絲毫。這樣的吻,細細密密,如春雨般,直入心扉。

“阿玉?”

“嗯.......”迷糊中,她也不知應了什麽。

王蘊之拍拍她的腦袋,親昵地笑笑:“我已吻完,阿玉還閉着雙眼,是覺着我吻技不俗,還是,期待着我再度吻來?”說罷作勢要再次親她,窘迫不已的劉玉哪裏肯依,伸手就要揮拳而去,這次王蘊之,生生吃了拳。原本只想避開他的吻,真的打上了,不過她也不後悔,重重地哼聲,瞥頭,越發用力地推開着他。

車旁站立的護衛們紛紛掩唇,笑看着自家郎君被懷中美人厭棄。尤其是王齊,露出白牙,笑道:“啧啧,郎君也真是的,定是郎君吻得不入味,女郎惱了。呵呵,女郎也莫惱,想我家郎君也是平生第一次吻女郎,生疏之處,還望女郎多多包涵。”

這家夥,從未吻過別人?

偷瞄了他一眼,她不信,若是第一次親吻,怎會這般娴熟?

“王齊,嫌舌頭太多了?”王蘊之輕咳了聲,冷眼掃去。

王齊尴尬笑笑,轉身離去時,見不遠處策馬而來的人,他咦了聲:“那不是平北将軍嗎?”

順着王齊的目光望去,劉玉心中一緊,是父親,真是父親!可莫名的,也湧現出了奇異的感覺來,回眸看着含笑的王蘊之,她不禁扪心自問了一回,若父親真是來接她的,那她可還會毫不猶豫地點頭呢?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想到的,各種星座男妹子們要把眼睛睜亮啊!話說以下言論沒有攻擊的意思,我是拿我身邊的人做例子的。。。。1.找了射手男,啊嗚,你就把他當兒子養,各種陪他一起玩,一起放蕩。這貨是典型的,知錯就改,改了還錯的人!2.找了天蠍男,得,各種膜拜他,天天聆聽着他的牛皮事業PS:我哥就是,這貨吹牛。。哎。。不過因為是我哥就忍了我覺得天蠍男找女友,估計是要忍受他吹的3.找了金牛男,你就一直勾引他,用美食用色相。PS:聞香就是金牛座的,這家夥就是個吃貨和美人控,嘿嘿4.找了巨蟹男,別指望這貨能幹件牛逼的事情,偶爾你還會抱怨,你怎麽這麽沒用,除了在家裏,還能幹什麽5.找了摩羯男,別指望這貨能天天陪你這貨還喜歡玩沉默。。。6.找了天秤男,別指望這貨能果斷的下決定,這貨太猶豫不決了PS:瓦弟就是,研究過了,這貨買了東西都猶豫不決。一起吃飯了,我問去哪兒,答曰:随便一起去玩了,我問去哪兒,答曰:随便一起回家了,我問要不給家裏打個電話,答曰:随便于是,我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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