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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依舊是面無表情，但是他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眼眸一動不動。

“這孩子，是看傻了吧，哈哈哈。”楊院長見舒昀這般情況，笑着對田菁菁解釋。看着舒昀，這孩子也是向往的啊。

“是吧，阿姨長得這麽漂亮，你願意給阿姨做兒子嗎？”

舒昀心裏是不相信的，她要收養他？他這樣子也會有人要嗎？不會的，她應該是不知道，之前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小舒願意嗎？”田菁菁見他只是看着他，但是沒有給出回應，于是又問了一句。

舒昀想了想，遲疑地舉起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巴，然後搖搖頭。

田菁菁領悟了他的意思。他是在告訴她他不會說話，是個啞巴。

她心裏感慨道，怎麽這麽實誠呢？雖然是個啞的。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阿姨知道，沒關系的，只要你願意，阿姨就是你的媽媽，以後我們會有一個家，家裏不僅僅有你，還有媽媽和爸爸。媽媽會給你講故事，爸爸會教你打球，當然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們還可以去學校上學，認識許多的小朋友。放假了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去旅游，也可以在家畫畫，看動畫片。”

田菁菁拉着他的手，語氣溫柔地給他講着将來的生活，“小舒，你願意嗎？”她蹲下身，期待地看着他。

這樣的生活真的還會有嗎？他心裏不禁懷疑。看着田菁菁的眼神，他心裏又隐隐覺得渴望，是啊，他渴望那種有家的日子，有爸爸媽媽，有人陪伴的生活。他心裏想着想着，腦袋就下意識地點了點。

田菁菁見他點頭同意，笑笑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她算是喜歡他的，這個孩子雖然不會說話，但是眼緣這種東西真的不知道怎麽講，這麽多孩子，她就是看中了他。

“好，以後你就是媽媽的孩子了。”頭靠着他小小的肩膀，低聲在他耳邊說，“你喜歡什麽跟媽媽說，媽媽回家準備。”

話說出口之後才覺得不對，“你會寫字嗎？”雖然心裏不抱什麽希望，但是還是想确認一下。

舒昀點點頭。他會寫字的。

“真的啊？小舒真厲害，那你有什麽喜歡的都寫下來給媽媽，過幾天爸爸媽媽就接你回家。”田菁菁心裏也放松了，目前這種情況，會寫字也是件好事，起碼溝通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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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田菁菁坐了一會，也認識了即将成為自己父親的梁振，楊院長便讓舒昀先回去了，她們則留下來讨論收養的相關事宜。

舒昀走在路上，低頭看着自己的影子。他似乎是被好運砸中了，那個即将成為媽媽的人很漂亮很溫柔，記憶中似乎沒有人這般對他，不對，還有那個小女孩，那個叫溫如初的小女孩，是第一個對他好的人。她，但是怕是，她已經忘記他了。

他埋頭直走，在即将步入籃球場時，地面多了個影子。他并不探究，頭也不擡，便往右移動了一步，準備繼續往前走。

“哥哥。”

甜甜糯糯的聲音躍然響起，他難以置信地朝着聲源處看去，一個許久不見的熟悉身影就這樣站在那裏，仿佛是做夢般。

“你怎麽走路都不擡頭呀，這樣很容易撞到東西的。”溫如初一臉認真看着他，默了又小聲嘟喃道，“都沒有看見我了。”

舒昀見到她心裏還處于既震驚又開心的狀态，也沒有注意到她說什麽。他朝她靠近一步，扯扯嘴角，沖她露出了一個笑容。

溫如初本來還委屈着，這會看到他的笑容，什麽委屈都沒有了。仰着頭看他，他怎麽這麽好看呢？下意識地就将心裏所想的說了出來，“你怎麽這麽好看呢？”

舒昀臉頰因為她這句微微泛紅，他眼神躲閃，不敢看着她。

“哥哥，你能不能再笑一下？”溫如初拉拉他的衣袖，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你笑一笑嘛，我喜歡看。”她又搖了搖他的手臂，語氣裏有一絲讨好，又有一絲撒嬌。

“好不好？”

舒昀看着她的眼眸，自己的身影在她明亮的眼眸裏若隐若現，甚是醉人。一個稱得上燦爛的笑容驟然浮現，如同陽光般暖人。

卷卷的頭發，暖人的笑容，站在她的面前，他就如若鄰家大哥般，成長于幸福的家庭，樂于照顧鄰家小妹。

“嘻嘻，真好。”溫如初十分開心，在原地上跳來跳去，活潑地像只小松鼠。

舒昀見她這般開心也不想打斷，但是空曠的道路上，沒有任何遮擋，今天沒有太陽，寒風呼呼地吹着，真不适合在這裏呆着。

猶豫了一會，他牽起她的小手，第一感覺便是冷，她的手怎麽這麽冷？

他焦急地又拉過她的另一只手，也是這麽冷，都怪自己，為什麽要站在這裏，還站了這麽久。

他緊緊地抓着她的手，不斷戳着，給她取暖，又将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希望她能盡快暖和起來。

溫如初呆呆地由着她，他是怕她冷嗎？但是她的手到冬天就會這樣子的呀？她要不要告訴他？

“沒關系的，我不冷。”雙手貼着他的臉，她感覺到一股暖呼呼的東西流淌着。

但是這樣他的臉會冷的，她不想他冷，雙手想要掙脫出來。

舒昀似乎是察覺到她的動作，抓得愈發地緊了。

“你會冷的。”

舒昀搖搖頭。

過了幾分鐘，等她的小手終于暖和起來，這才放下她的手。将她的右手放進她的外套口袋裏，牽起她的左手，帶着她離開。

溫如初的小手暖乎暖乎的，原來有哥哥是這般好的呢，跟爸爸媽媽一樣，都會愛護她。心裏正樂滋滋的，轉念想：怎麽自己沒有早點遇到哥哥呢？

相對于外面的寒冷，白色小屋就顯得很溫暖。将門關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唯留此刻溫馨的時光。

舒昀帶着溫如初坐到床上，這才放開她的小手。短短的一段路，卻讓他有了一種希望她能一直陪着他的想法，他想要這個女孩陪着他，就像家人，妹妹一樣。

他打開保溫瓶，往桌面的玻璃杯倒了一杯水，手往杯身探了探，水是昨晚打的，已經不是熱騰騰的，但是還是暖暖的，溫度剛好适合喝。

他将杯子遞給溫如初。但是她正在翻找着什麽，沒有注意到他。

他用手碰了碰她的肩。

溫如初剛好掏出一個盒子，擡起頭，看見他手裏拿着一杯水。

“謝謝。”将手中的盒子放在腿上，接過那杯水，抿了一小口。

舒昀見她不打算喝了，便拿過杯子，放到桌子上。

“這個給你。巧克力，跟上次那個是一樣的，不過有不同的口味哦。”溫如初獻寶似地将盒子遞給他，默了還強調了一句，“我可喜歡吃了。”

愣愣地看着這盒巧克力，舒昀遲疑地伸出手，溫如初一把将盒子塞到他的手中。

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舒昀照顧好回到房間，拿起放在床頭的一本書，将書的包裝拆開，書是下午溫如初帶來的，書名他認識，《一千零一夜》。嶄新的封面是那麽的吸引人，蒼白的小手劃過封面，小心翼翼地翻開了封面。

他借着月光，吃力地看了一個章節，他看得十分慢，每一字，每一句都細細品讀。不舍地那麽快看完，他合上書，躺在床上，将書緊緊地抱在懷裏。

他沒有馬上閉眼，而是看着窗外的月亮，月亮并不是圓的，但是他覺得已經圓滿了。

童話故事雖然只是故事，但是人生總要有所期盼，只要有期盼，活着便有了意義。他閉上眼睛，片刻後便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哥哥的禮物

溫昂加班回家，打開家門，客廳靜悄悄的，女兒的房間門打開着，想來是在給女兒講故事。放好手中的車鑰匙，換了鞋，怕打擾到兩母女的故事時間，溫昂腳步放輕，緩緩地走向卧室。

靜谧的房間裏，一個溫柔的聲音正在講述着故事，“有一個富人的妻子得了重病，在臨終前，她把自己的獨生女兒叫到身邊說：“乖女兒，媽去了以後會在九泉之下守護你、保佑你的。”說完她就閉上眼睛死了。。。鴿子唱完之後，飛上前來，停在了灰姑娘的右肩上。他們一起向王宮走去。”

“好啦，今天的故事講完了，小寶貝也該睡覺了。”柳欣年合上書，将書放在床頭櫃上，準備給女兒拉好被子，就聽到女兒的問題。

“媽媽，繼母是不是都是壞人？”溫如初窩在在被子裏，側着頭，一雙清澈眼睛直直地看着柳欣年，本來到點睡覺的人，此刻卻毫無睡意。

“不是的，這只是一個故事，現實中也會有很好的繼母，就像親生媽媽一樣，很愛孩子。”

溫如初也是最近才知道繼母就是後媽，是爸爸的第二個老婆，班裏有的小朋友就有後媽，而且都對他們不是特別好。那舒昀的新媽媽是不是就是後媽？

“哥哥的新媽媽是好人嗎？”溫如初問道。

“哥哥？”

“是啊，舒昀哥哥，他今年7歲了，比我大，所以他是哥哥。”

她說的是如此自然，在她的心中，純粹認為比她大就應該是哥哥。沒有等到回答，她又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希望哥哥的媽媽是好人，她要愛哥哥。”

“媽媽，舒昀的新媽媽會很愛很愛哥哥對嗎？就像你愛我一樣？”溫如初忐忑地問着自己的媽媽，眼睛撲閃撲閃地看着她，期盼着媽媽的回答是她心中所想。

“當然，舒昀的新媽媽肯定會像媽媽愛小初一樣，很愛很愛舒昀的。”

柳欣年心裏有點壓抑，但是依舊滿臉笑意，話語溫柔地回答女兒懵懂的問題。她覺得自己并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從女兒出生到現在，陪伴她的時候對于作為媽媽的她來說，已經是少得可憐，但女兒還是覺得她是很愛她的，聽到女兒的話，心裏有點甜蜜又有點心酸。

聽到媽媽給了肯定的答案，溫如初興奮地從被子裏爬起來，臉上洋溢着笑容，“真好，哥哥以後也有愛她的媽媽了，他一定很開心。”

她想到下午那個漂亮的女人，她來到白色小屋，很溫柔地跟舒昀說話，送他機器人玩具，還說給他準備漂亮的房間，帶他回家。恩，她一定是個好媽媽，就像我的媽媽一樣。

溫如初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尖相對，比了個菱形，放在眼睛上，左看看，右看看，心裏一直在嘀咕着。哥哥應該是開心的吧？他開心嗎？

柳欣年并不知道女兒口中的“舒昀”什麽時候成了“哥哥”，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有了新媽媽，今天女兒是自己去的孤兒院。這幾個月，夫妻兩人都很忙，并沒有時間帶女兒過去，但是女兒每周末都會滿懷期待地問一次，“媽媽有空嗎？我想去孤兒院玩。”

幾個月下來，柳欣年哪裏還忍心女兒失望，昨晚女兒再次詢問，便答應了她。還記得當時她那靈動的眼眸，溢滿了笑容。

今早溫昂照常去公司加班，柳欣年帶着女兒到了樓下，剛坐進車裏，手機鈴聲響起。班裏一個女生因為留宿沒有回家，結果早上起來才發現發燒起不來，宿舍就她自己一個人，柳欣年不得不回校。

女兒表示可以自己去，還讓她放心。她只好交代家裏的司機将女兒送到孤兒院，中午再送回家，又讓女兒要注意安全，便匆匆走了。

“是，他會很幸福的。”柳欣年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啦，現在很晚了，要睡覺了哦。”

“恩恩。”溫如初點點她的小腦袋，嘴角還含着笑。

柳欣年等她躺好，将被子拉上蓋好，視線掃過她的脖子，“你脖子怎麽了？”

手往溫如初的脖子上的紅痕摸了摸，在看向脖子上的那條白線，嚴肅地問道，“這是什麽，怎麽往脖子上戴呢，脖子都紅了。”

溫如初疑惑地看着她，手伸進去，在脖子下掏出了一個東西，“這個嗎？”她手裏拿着一個圓圓的東西，一臉無辜。

原來是一塊懷表，看着有些年代感，但是做工卻十分精湛，不像是随随便便就能買到。但是懷表的鏈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十分粗糙的白線。

“告訴媽媽，這東西誰給你的？”

“哥哥啊，我可喜歡了，這個是他送給我的禮物。”看了看懷表，将蓋子打開，又扣上，“要戴着的。”

早上溫如初送了一整盒巧克力，接着又拿了一本嶄新的書給他之後，舒昀不願意接了。溫如初怎麽說都沒用，他就是躲着不願意接那本書。

溫如初很生氣，以為他不喜歡她送的書，鼓着一張臉，問他：“你不喜歡這本書嗎？我在書店挑了很久才挑到的，媽媽說這本書很好看的。你為什麽不喜歡啊？”

然後舒昀并不能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低着頭不說話，一臉失落。

溫如初看哥哥低落的樣子，她剛才的氣勢也洩了下來，拉拉他的衣角，嘟喃道，“你要是真的不喜歡的話，那，那我下次來換另外一本給你好嗎？”

“嗯？我想到了，你有喜歡的書嗎？你把名字寫下來就行了呀。”溫如初突然靈光一閃，拍拍自己的腦袋，“我怎麽這麽笨呀。”又嘻嘻嘻地笑了起來。

不過突來的主意并沒有派上用場，舒昀就拿過她手裏的書，收下了。

在她還沒有來得急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将一塊懷表遞到她眼前。

“這是給我的嗎？”她掩藏着心裏的激動問他。

見他點頭，她才将喜悅與興奮表現出來，眉眼間瞬間染上了笑意，“謝謝哥哥，我很喜歡。我會好好保存的。”她小心翼翼地接過懷表，拿在手裏翻看。

溫如初在這之前并沒有接觸過懷表這種東西，她也并不知道有個蓋子可以打開。

在舒昀打開蓋子的一瞬間，她看到了表針在上面歡快地跳動，滴答滴答，十分動聽。她這才知道這是手表，但是又跟平時看見的手表不一樣。她剛才似乎看見他将這塊東西挂在脖子上？

這個是舒昀幫她戴上的，那就是要戴着的，不能随便摘下來，她手裏揣着表，似乎怕被搶走。

見女兒這般謹慎防着她，也不知道說啥好了，舒昀這小男孩怎麽這麽讨自家女兒喜歡？給個小禮物連媽媽都要防着？看來有時間得見一見，了解一下。

“你先把東西給媽媽，媽媽幫你拿去換條鏈子，再給你戴。”柳欣年無奈地說道。

“不要。”

溫如初将東西藏進了被子裏。

“媽媽跟你說，你戴的這個是懷表，就像手表一樣，是可以看時間的。我想這個你應該知道。但是你知道嗎，每塊懷表都是有一條鏈子的，有了鏈子就可以佩戴在脖子上。”

溫如初認真地聽着媽媽說，但是手依舊藏在被子裏。

“現在這懷表的鏈子沒有了，你戴在脖子上的是一條白線，它會讓你的脖子受傷，會不舒服，媽媽剛才看見你的脖子都紅了。幫你換條漂亮的鏈子，你戴着也舒服。這樣不好嗎？”柳欣年耐心地給女兒解釋。

溫如初聽懂了，但是她還是有點糾結。

“怎麽了？換條鏈子很快的，媽媽明天就可以把它還給你了。”以為是女兒舍不得這東西。

“可是，可是我換了鏈子，哥哥會不開心的。”在她的認知裏，這東西是舒昀給她的，她要好好保存，不能破壞，換了鏈子就不是原來那樣了。

“怎麽會呢，哥哥他這麽喜歡你，肯定也希望你戴着舒服呀？要是因為他的東西讓你不舒服，脖子也紅紅的，他會更不開心的。”

“真的嗎？”她抓着懷表，心中有些松動，遲疑地問道。

“當然啦，媽媽什麽時候騙過你了？”

柳欣年笑了笑，揉揉她的頭發。

溫如初想了想，覺得媽媽說的也很有道理，但是她又怕哥哥不開心，然後不理他。

柳欣年也不打擾她，讓她自己思考。

糾結了一小會，她還是選擇相信媽媽，媽媽一定不會騙她的。

“那好吧，媽媽你拿去換鏈子吧。”她覺得舒昀不會因為這件小事不理她的，就像媽媽說的一樣，他對她這麽好。

柳欣年将她脖子上的懷表取了下來，“明天就還給小初啊。”

“現在真的得睡覺了哦，明天還要上學，再不睡，明天可就起不來了。”

“媽媽明天記得還給我哦。”溫如初拉着她的手，語氣誠懇地說道。

“好好好，明天媽媽們再幫你戴上。”

“睡覺了，媽媽先出去啦，小初晚安。”柳欣年俯身親了一下她的小臉蛋。

“媽媽，你怎麽又這樣，明明說好了。”

溫如初手在剛剛被親的位置擦了擦，“你不能這樣。”

柳欣年看着女兒炸毛的樣子，總覺得這般是最好的，不過擔心女兒真的生氣了，還是适可而止吧，“哎呀，小初，是媽媽忘記了，誰讓小初張得這麽可愛，媽媽也是一時忍不住才這樣的。下次不會了。”

“那媽媽下次一定要記住。”溫如初一臉認真地告誡媽媽。

“知道啦。那睡覺吧。”

“恩，媽媽，晚安。”她乖乖閉上眼睛。

柳欣年關了房間的燈，只留了一盞小臺燈，怕黑的溫如初不敢關燈睡覺，自從自己睡覺後，小臺燈就一直陪伴着她。

☆、哥哥的新家

時間飛逝，轉眼間便是除夕，明天就迎來新年。舒昀來新家已經有一個星期了。這段時間他也慢慢适應了新家的生活與節奏。

白天，田菁菁陪着他在家畫畫，看動畫片，一起去逛逛超市。晚上梁振下班回家，一家三口一起吃飯，然後一起去散步，回來便洗澡，收拾睡覺。睡前田菁菁會給他讀故事。

即使梁振對他依舊不滿意，他還是覺得很幸福。就像小獸歸家，享受着家的溫暖。

今天，舒昀一大早就起來，想與媽媽一起打掃衛生。在孤兒院的時候他就自己打掃房間，對他來說這不是困難的事情。所以即便昨晚田菁菁一直跟他說不需要幫忙，他還小。但他還是起了個大早，見媽媽還沒有起床，就自己去打水，拿了抹布開始擦家具。

他将抹布放在水中浸濕，撈起，用力擰幹。攤開抹布，開始擦起客廳的櫃子。他擦地很仔細，每個邊邊角角都不錯過。将客廳的櫃子，桌子等都擦好之後，就去洗手間，将水倒了，打算打水去拖地。

梁振公司也開始放假了，便陪着妻子起床，夫妻一起大掃除。兩人洗漱之後來到客廳，看着客廳剛擦過的家具，擦過之後嶄新發亮，都愣住了。夫妻倆對視，“這.....”

夫妻倆一起開口。

此時洗手間響起了流水聲。田菁菁眼神閃了閃，示意梁振往衛生間走。

舒昀剛洗了拖把，正往桶裏裝水。一手拿着一把拖把，一手抓着水龍頭，眼睛一直看着桶裏的水。

田菁菁跟梁振看着舒昀這般專注地看着桶裏的水，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們。

這孩子已經來了一個星期了，不會開口說話，不像其他孩子那般撒嬌玩鬧，生氣勃勃。很多時候都是安靜地畫畫，做事，總存在着一種小心翼翼。

“小舒。”

水龍頭一關，水流聲消失，田菁菁開口叫喚。

舒昀轉過頭，神色微愣，看着站在門口的梁振跟田菁菁。

“先放下，等會媽媽來就好。”田菁菁向前走去，拿過舒昀手裏的拖把，靠在牆邊，“怎麽這麽早起來？家具擦得可幹淨了，小舒真厲害。”

田菁菁拉過他的手，帶着他走出洗手間。

“小舒已經将家具都擦了，任務完成了，其他任務就留給爸爸媽媽做。現在乖乖坐在這裏，等媽媽的早餐啊。”

田菁菁将舒昀按在客廳的沙發，交代完，便進廚房準備早餐去了。

舒昀看着媽媽走進廚房，立馬從沙發站起來，腳剛跨出去一步。

“乖乖坐着，聽媽媽的話。”

梁振語氣嚴肅地說道，他往沙發一坐，拿起桌面上的報紙，“坐下。”

舒昀無措地站着，低着頭，雙手緊緊握成一團。

梁振翻看着報紙，無視正站着的小男孩。如果不是妻子鬧別扭，硬是要領養他，他是不願意接受這個孩子的。連溝通都這般困難，如何成為一家人？

兩人一個看着報紙，一個低頭默默站着，就像兩條平行線，無法交集，卻也相安無事。

“快，小舒過來吃早餐了。”廚房裏，田菁菁做好三文治，熱了牛奶，伸出頭叫道。

梁振放下報紙，掃了一眼舒昀，站起身，往廚房走去。

“怎麽就只有你自己進來了？小舒呢？”

“你剛才又不是沒有叫他。”

“你這是什麽話？我叫他了，那你跟他一起在客廳，你不會帶他一起進來嗎？你怎麽做爸爸的？”

田菁菁生氣地說道，站在餐桌旁，一臉不開心地看着他。

“額，我這就去帶他進來。”

梁振怕妻子生氣，只好妥協，站起身，準備去客廳把孩子叫進來。

他剛轉身，就見舒昀已經站在門口。他無聲瞪了他一眼，“這不是進來了嗎？看你媽媽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

田菁菁拍了一下梁振的肩膀，“滾去吃早餐。”

“呵呵，我這就吃。”梁振幹笑兩聲，默默坐回位置吃早餐。

田菁菁又瞪了他一眼，轉而拉過舒昀的手，語氣溫柔地對舒昀說道：“來，小舒，吃早餐了。”

三人安靜地吃完早餐，收拾好餐桌，開始了今天艱巨的任務--大掃除。

雖然田菁菁不肯讓舒昀幫忙，覺得他年紀小，幹活有點辛苦，還不一定弄得幹淨，但耐不過舒昀一直跟着她，她做啥，他也跟着做啥，最後只能是讓他一起幫忙了。

梁振看着兩人這般親密，心裏的不滿頓生。但妻子現在就是喜歡這個孩子，他再不爽，也不能做什麽。

半天的勤奮勞動之後，家裏煥然一新。

“小舒辛苦了。”田菁菁随意地摸摸他柔軟的卷發，拿着毛巾，讓他擦擦額頭的汗水。

勞動過後臉蛋紅彤彤的，有了孩子該有的健康臉色。

他接過田菁菁手中的毛巾，将臉擦了一遍。踮着腳，在洗臉盤将毛巾洗好，擰幹，挂回架子上。

田菁菁站在他身後，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最後将毛巾挂回去，她心裏有點不開心，太懂事了，越是相處，越覺得沒有半點樂趣。

一起吃了年夜飯後，坐在客廳看春晚，守到12點，田菁菁便讓舒昀回房間睡覺。田菁菁講完故事，道了一聲晚安，看他閉着眼睛，這才輕輕關了燈，關出房間。她走到門口，擡頭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小男孩，愣了一會，心裏不知道想什麽，關上門，離開了。

房門關上的瞬間，床上的舒昀睜開了眼睛。他雙眼看着天花板，明亮的眼眸在黑夜裏顯得特別有神，特別漂亮。

他在被子裏伸出右手，往枕頭下摸了摸，兩個紅包出現在手裏。紅燦燦的紅包，十分耀眼，就如同承載着一顆火熱的心，給予他不曾有的關心與愛護。在他的記憶裏，似乎也有收過紅包，但是已經很遙遠很遙遠，遙遠地已經記不清是什麽時候，是誰給他的了。

他想，他們是愛他的，就像對待自己的親孩子一樣。他們是自己的爸爸媽媽，他也要愛他們，要很愛很愛他們。

大年初一，家裏來了許多“陌生人”，他們都是來拜年的，舒昀一個人躲在房子裏，沒人叫他出去。中午飯也是田菁菁送到房間給他。只有到晚上，他才終于從房間出來，跟田菁菁和梁振吃晚餐。

第二天，田菁菁起地很早，讓梁振去準備早餐，自己則去舒昀的房間。舒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床的，他穿着睡衣，坐在書桌前看書，那本他自己帶過來的《一千零一夜》。

田菁菁在門板上敲了敲，等舒昀轉過頭，才開口說道，“小舒，早上好呀。”

給他挑了一套新買的藍色毛衣和牛仔褲，加上一件夾棉的破洞牛仔外套。等他換好出來，田菁菁拉着他左看看，右看看，還算滿意。

“走吧，吃完早餐我們就去外公外婆家。”說着就往房門方向走去。

“怎麽了？”

田菁菁停下腳步，疑惑地問道，此刻她的衣擺被一只手拉着。

舒昀放開她的衣擺，跨步走到書桌前，翻了翻書，在中間抽出一張卡片，塞進她的手裏。

田菁菁看着手中的卡片，沒有打開。她擡頭看着舒昀，眼前的小男孩看着十分平靜，但是緊抓着褲子的雙手不難看出他的緊張。

田菁菁沒有戳穿他，而是看着手中的卡片。卡片的封面是春節特有的喜慶娃娃，還有大紅的春聯與鞭炮。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去買的。

她掀起卡片的一角，左邊“爸爸媽媽，新年快樂！謝謝你們！”

田家客廳鬧鬧哄哄的，雖然人不多，但是有兩個孩子在家，也就安靜不下來。

“菁菁怎麽還沒有到？都已經10點了。”田母看着鬧鐘，心裏着急。

女兒領養了孩子，他們是知道的。但是後來聽女婿說那孩子是個啞巴，她就馬上打電話阻止女兒，可惜女兒執意不聽，說是特別喜歡那個孩子，堅持要領養。以他們對自己女兒的了解，說有多喜歡都是不可信的，肯定就是鬧別扭。

作為父母，他們一直都希望女兒能夠幸福，本來女兒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之後以為能夠一直幸福下去，結果兩年後卻被檢查出難以受孕。前段時間還鬧出了女婿私生女事件，一連串的事情下來，他們都擔心女兒會舊病複發。現在她一心要領養那個啞巴孩子，就算不願意随便領養個有缺陷的孩子，也不敢堅決阻止。

“小姑要回家嗎？耶，真好。”8歲的田雯聽奶奶這麽一說，興奮地跳了起來。她是田菁菁大哥田牧的女兒，自小就很受寵愛，田菁菁沒有出嫁前對她也是極度喜愛。

“這孩子，就只想着紅包，等會姑姑帶弟弟過來，你可要有個姐姐的樣子，照顧好弟弟。”田雯的媽媽端着一盤水果從廚房走出來，叮囑着女兒。

田母心中擔憂，“哎，那孩子。真不知道菁菁是怎麽想的。”

“啊，一定是姑姑來了，我去開門。”10歲的田恒聽到門鈴聲，立馬從沙發上蹦下來。

“我開，哥哥，讓我開。”

田恒仿佛沒有聽到妹妹的聲音，一個勁地自己往前走。

田雯見哥哥不理他，心裏不服氣，用力拉着哥哥，“哼。”跑到他前面去。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打過招呼後，田母拉着田菁菁進房間。舒昀安靜地坐在田菁菁地身邊，挺直着腰板，雙手搭在膝蓋上。眼睛看着窗外，仿佛思緒已經飄向遠方。

但是房間裏的談話聲卻無比清晰地印刻在他的心裏。

“真的不會說話？”

“你究竟是怎麽想的？什麽孩子不領養，要領養個啞巴？”

“阿振都反對了，你也要養，菁菁你怎麽這麽任性呢。”

“這孩子也不會叫你，你當的是哪門子的媽媽啊？”

“健康的孩子一大堆，你幹嘛非要養一個有缺陷的孩子？你說這要怎麽溝通呢？”

“要不我們再去醫院看看，說不定經過這幾年的調養，可以懷上呢？醫生也不是說一定不能生，只是難而已。”

田母的聲音一句一句地印刻在他的心裏，原來他們都不喜歡自己，只是因為媽媽堅持要領養他，所以才有了一個夢寐以求的家庭。

田菁菁拍了拍田母的大腿，制止她激動地言語，下颌微擡，朝舒昀的位置示意，“小孩還在呢，你就不要再說了。”

“怎麽，他根本就沒有在聽我們說話。神都不知跑哪裏去了。”田母瞪她一眼。

田菁菁不滿地看着田母，轉而對舒昀說：“小舒，你先去客廳跟哥哥姐姐玩，媽媽跟外婆有話要說。 ”

舒昀眼睛有點不安，看着田菁菁，鎮定地點點頭，站起身，自己走出房間。

他出去的同時，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房間離客廳并不遠，客廳依舊很熱鬧，一個女孩紮着馬尾辮的小孩跟一個男孩子坐在電視前，電視正在播着一部動畫片，但是他并不認識這部片子叫什麽名字。

他獨自站在房間門口，看着電視裏的動畫片。他認真地看着裏面的劇情，了解裏面角色和劇情。

十幾分鐘過去了，一集播完，專注于電視的兩個孩子這才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舒昀。

“哥哥，他真的是啞巴嗎？”田雯推推哥哥的肩膀，湊在他耳邊低聲問道。

“誰知道呢。”田恒對這個小姑帶回來的孩子一點興趣都沒有。先不說他是啞巴，跟他沒辦法溝通，而且剛看到他就冷着一張臉，誰稀罕。

除了兩個孩子，客廳裏的三個大男人早在舒昀走出房間就注意到他了。只是梁振都沒有開口叫他，田父跟田牧就更加懶得搭理了。

“你，過來。”田雯趾高氣揚地叫了一聲，“聽到沒有，小啞巴。”

意識到自己将不該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田雯下意識的去看看梁振。見梁振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般端坐着，便不管不顧了。

“我叫你呢，你是啞巴還會聾子啊？”

田雯從小就被家人捧在掌心裏，基本都是有求必應，就連在學校，大家也争着跟她做朋友。現在這個小啞巴既然敢不理她，她心裏氣得直冒火。

她蹭的一下就從位置上站起來，兩手叉着腰，“小啞巴，不要來我家，你給我出去。”

梁振擔心妻子知道孩子被欺負，剛想出言制止，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心裏暗道不好了。

“雯雯，弟弟怎麽惹到你啦？”田菁開口。

“弟弟只是暫時不會說話，他也不是聾子，雯雯是姐姐，應該疼愛弟弟哦。”帶着舒昀走到客廳，讓他坐到沙發上，便走到田雯面前，一把抱起她。

“我才不要有個啞巴的弟弟呢，真是讨厭。”她掙脫着，從田菁菁的身上滑了下來，“哼。”

她怒氣沖沖地瞪了舒昀一眼，轉身跑進廚房。

田菁菁無奈地沖大家笑了笑，“雯雯還是這般有個性。”

☆、哥哥被無視

年初二之後，舒昀便沒有再出過家門。他也沒有多想，自己一個人在家也很乖，忙着自己學習。

春節假期結束，舒昀這樣子的，田菁菁跟梁振商量之後都決定先不讓他去上學。他這種情況上學也可能需要去特殊學校。

梁振跟田菁菁都要工作，夫妻兩人在自己的地産公司工作，一個是公司副總，一個是財務總監，都不可能一直在家陪孩子。年前田菁菁将工作都帶回家，才能在家陪着。

舒昀其實早已經醒了，但是他沒有起床，他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媽媽說，留小舒一個人在家我有點擔心。

爸爸說，有啥好擔心的，已經八歲了。我們準備好午飯，他自己會吃的。好啦，我們去上班吧，他生命力頑強得很。

媽媽說，可是他一個人在家，我總是覺得不怎麽好。一個人在家多孤單啊。

爸爸說，那我們努力生個孩子，前天去醫院檢查，醫生說了還是有機會懷上孩子的。

漸漸地聲音就飄遠了，客廳門關上的聲音傳來，舒昀知道，他們去上班了。

舒昀從床上爬起來，雙手扒拉了兩下卷發，讓它不要遮住了眼睛。他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陽光立照入房間。

俗話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但是舒昀不知道自己早起能做什麽。為什麽正常的生活離他這麽遙遠？他不能說話，不能上學，就連好不容易得到的爸爸媽媽都已經準備要生孩子了，他們會不會不要他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做些什麽，去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焦慮地鎖着眉頭，雙手不自覺地握拳，我該怎麽辦？

生活并沒有因為舒昀的煩惱而停止，不知不覺中，冬天過去了，臨城迎來了初春。春草冒牙，楊柳低垂，桃花開放，整個城市春意盎然，充滿活力。

舒昀已經完全适應了白天一個人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