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七張黑卡
封景小心翼翼地盯着藺平和的表情。這一次,他不敢有一點馬虎。
面前這個男人的眼睛真的很深很沉,像深不見底的海灣,不知道裏面蓄積着什麽樣的逆流。
他就是要順着藺平和的謊言,不斷地刺激他,讓他忍不住卸掉僞裝。
這樣的話,陶酥就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可是她不喜歡你。”
“那又有什麽關系呢,我跟她門當戶對,就應該在一起。”
“你喜歡他?”
“這和你沒關系。”
……
激烈的火藥味兒在空氣中漸漸蔓延開來。
藺平和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高檔而昂貴的紅酒在高腳杯裏顯得色澤極為豔麗。
男人鷹隼一樣銳利的黑眸輕眯,然後,他慢慢地将那杯酒放回到茶幾上,一滴都沒有動。
“據我所知,封家似乎沒有要開訂婚宴的消息。”藺平和這樣對他說。
“真是奇怪了,我們家有什麽消息,用得着通知一個搬磚的家夥麽。”封景裝作嘲諷的樣子,輕蔑地對他說道。
“當然要通知我,”藺平和靠在沙發背上,擡起下巴,尖銳的目光直接戳向了封景,然後,他一字一頓道,“你最好回家問問你的父親,我到底是誰。”
“藺平和,是吧?”封景一點吃驚的表情都沒有,似乎對方的突然攤牌,就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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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平和沒說話,只是用那雙鷹一樣銳利的眼睛,鎖定他。
“少拿這種眼神吓唬我,”封景揚了揚下巴,冷哼一聲,“只要我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陶酥,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你,我認識她這麽多年,特別了解她,她最讨厭你這種有錢人了。”
“你确定她會相信你?”藺平和毫不在意地靠在沙發背上,有些同情地望着他,“自從上次你找人來堵我,她應該已經不會再相信你了吧。”
“……那不一樣!”封景生氣地說,“我都是為了她好!”
“那你就試試看,她會相信誰。”藺平和說道。
聽到他這句話,封景氣得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瞪了他半天,然後,一絲輕蔑的笑意浮現在臉上。
“你以為我不敢試嗎?實話告訴你,陶酥現在就在隔壁的包間裏。”
……
與此同時,陶酥正在隔壁和室友喝得正嗨。
她原本不是喜歡喝酒的人設,只不過這家酒吧的調酒師手藝特別高超,好幾樣雞尾酒都是甜甜的味道,甘甜的液體滑過味蕾的感覺,再加上酒精的味道,形成一種別樣的風味兒,讓人欲罷不能。
陶酥很少喝醉,成年後的醉酒經歷,也只有十八歲生日那天的一次而已,巧的是,也在這家酒吧。
那天晚上具體發生了什麽,她的腦子裏只剩下一點點模糊的印象,但說過什麽話、見過什麽人,已經徹徹底底忘幹淨了。
寝室裏只有四個人,除了陶酥之外,另外三個北方室友喝起酒來一點都不含糊,特別是今天的壽星寝室長,更是號稱千杯不倒。
陶酥其實也沒喝多少,加起來也就五杯雞尾酒。
但是,她特別不禁醉,上次喝完三杯就暈乎乎地跑出去跟陌生男人搭讪,完全擺脫了平日裏怕生的屬性。
這一次,五杯雞尾酒下肚之後,連人都掉桌子底下了。
女生在外面喝醉其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所以四個姑娘中,特意留了一個人只喝了一杯,保持清醒。
醉倒之後,陶酥在沙發上趴了半天,之後,像是回過神來似的,突然就站了起來,然後站在沙發上,非要給寝室長唱首生日快樂歌。
另外三個人擰不過這個醉鬼,也只能随她去了。
封景推門進來的時候,陶酥正站在茶幾上用日語唱生日快樂歌。
喝醉了之後的軟妹,瘋起來簡直沒眼看。
本來是想把陶酥叫到隔壁,當着她的面兒,徹徹底底地公開藺平和的身份,讓這個男人無處遁形,可是陶酥現在這個樣子,把他的一切計劃都打亂了。
“你們進來才多久啊,怎麽就成這樣了?!”封景痛苦地揉着自己的腦袋,恨鐵不成鋼地瞪着陶酥。
偏偏這個醉鬼一點自我意識都沒有,看到他進屋了,就直接從茶幾上跳下來,要不是室友幫忙攔着,估計早就摔進醫院了。
“哎呀小景……你今天怎麽來了啊?嗝、”一邊說,陶酥一邊還打了個酒嗝,她晃晃悠悠地走到封景面前,然後繼續問,“你前一陣不是說,氣得不想和我說話了嗎?消氣了?唉,消氣了就好,其實藺哥他人很好的,你多跟他熟悉一下,肯定不會讨厭他的……”
看到她都醉得沒人樣了,居然還想着給藺平和洗白,封景的氣性就更大了。
他抓住陶酥的手腕,然後一邊拽着她往隔壁的房間走,一邊對她說:“把你的魚泡眼睛擦幹淨看看,你嘴裏的‘好人’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室友們跟陶酥很熟,都知道封景與陶酥是從小到大就認識的朋友,也沒有多心,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單獨談,所以也就沒有跟上去,而是留在包間裏繼續聊天了。
于是,陶酥就被封景硬生生拽到了隔壁的包間裏。
“你要幹嘛啊……”陶酥剛一進屋,就聽到“碰”的一聲,是封景把門摔上的聲音。
心思細膩的小姑娘察覺到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就算是醉了,也不忘了關心他:“你怎麽了?”
“我要被你氣死了啊啊啊啊!”封景握住她的肩膀,來回晃了好幾次,然後把她推到自己前面,一邊拍着她的肩膀,一邊指着前面對她說,“你自己看,這屋裏坐着的是誰!”
“诶……?”陶酥晃了晃被他搖得發暈的腦袋,然後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最終将視線定格在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的臉上,驚呼道,“藺、藺哥……?他怎麽在這裏呀?”
“我約他來這裏的,”封景放開她,然後走到藺平和旁邊,對她說道,“今天,我——”
“嗝、”
封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陶酥的一個酒嗝打斷了。
他皺了皺眉,醞釀好被打斷的情緒,然後繼續說:“今天我就是想——”
“嗝、”
“……我想跟你說——”
“嗝、”
“你他媽有完沒完?!!!”
“嗚嗚嗚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陶酥委屈地癟癟嘴,然後給他解釋着,“好像剛剛有一杯雞尾酒裏加了碳酸氣,所以才這樣……我忍一下,你繼續說。”
“咳、我繼續說了,你給我憋着,”封景輕咳了一聲,然後頓了頓,突然就洩了氣,只能對她說,“算了算了,被你搞得沒心情了,你讓他自己跟你坦白吧,我不想說話了。”
陶酥看着封景垂頭喪氣地站在窗邊的樣子,突然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揉了揉太陽穴,努力讓自己的意識清醒一些,不過好像沒什麽太大的用處,充斥着酒精的大腦仍然迷迷糊糊的。
陶酥走到藺平和旁邊,然後也坐在沙發上,泛着水汽的大眼睛望着他,看了半天都沒說話。
她似乎在思考着一個很嚴肅、很重要的問題。
時間已經很晚了,一個男人約另一個男人來酒吧喝紅酒,而且還是包間……
這意味着什麽?
陶酥晃了晃腦袋,想把那個漸漸浮現出來的恐怖想法甩出去。
可是,她越仔細想,越覺得那個看似恐怖而無厘頭的猜測是真的。
難怪,封景那麽讨厭自己和藺平和走得很近。
難怪,封景幾乎每次都要在自己面前提到藺平和。
原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可是這樣的話,她該怎麽辦?
她的心意該怎麽辦?
她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心動,就這樣一直深埋在心底了嗎?
這一刻,陶酥才發現,自己不想把藺平和讓給任何人的心願,有多麽強烈。
可是,插入朋友的戀情,萬一被雷劈了怎麽辦?
陶酥現在的心情複雜極了。
她一方面,不想和封景搶男人;另一方面,還不想對藺平和放手。
那麽……最後就給她一個問清楚的機會,應該也不算過分吧?
陶酥想,只要藺平和親口說出,他喜歡的人不是自己,那麽,她也願意試着慢慢地放手。
她一邊這樣想着,一邊憂傷地擡起頭,淺灰色的杏眸含着一層薄薄的水汽,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惜。
陶酥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然後一本正經地向藺平和問道:“藺哥,你真的喜歡小景嗎?”
藺平和:???
封景:???
藺平和被這當頭一問砸得有點懵,所以半天都沒緩過神來,也沒有回應陶酥的問題。
倒是封景十分迅速地反應過來了,他連忙跑過來,皺着眉,懷疑人生地問她:“你剛才問他什麽問題?你瘋了?喝多了影響智商這理論原來是真的嗎?”
“你今天把我叫來,不就是想告訴我,你喜歡藺哥嗎?”陶酥沒理會他的問題,反而抛出了自己的問題,“其實我剛剛仔細想過了,是我神經太粗,沒有察覺到這個問題……如果你們是真心相愛的,我……”
我願意默默地放棄。
陶酥在心底補上了這句話。
“神他媽真心相愛!我看你是腦子裏有坑!”封景被她這一番驢唇不對馬嘴的說辭氣得要死,氣得直拍沙發扶手,然後指着藺平和說道,“我讓你看看這個男人的真面目啊!你看一個搬磚工怎麽可能買得起這麽貴的衣服!”
“哦……我知道買不起啊,”陶酥撇過頭,看了看藺平和身上的西裝,看布料就知道這衣服一定貴得吓人,然後對封景說,“這身西裝是我給他買的,畫展那次他也穿過,你忘了嗎?”
封景:……
他此刻的心情非常抓狂,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先跟陶酥解釋,自己不是同性戀這個問題,還是應該先跟陶酥揭穿,藺平和這個大尾巴狼的真實身份。
不過,陶酥很明顯對于“你們倆是不是背着我勾搭到一起了”這個問題更感興趣。
“這種小事就先別在意了,我比較關心你們兩個人的感情問題,”陶酥嘆了口氣,然後憂傷地向封景詢問,“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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