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上藥【二合一】
夜裏, 浴沐更衣完畢,就寝前,陸珩又說要幫她上藥, 還非得檢查。
蘇惜卿見他拿着藥罐出來,吓得鑽進錦被之中, 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風。
可惜她力氣再大,也大不過常年扛着刀在沙場打滾的大将軍,一下就被陸珩從被窩裏扒拉出來。
陸珩怕傷着她,将人從被窩裏揪出來的動作, 看起來雖然強硬, 實際上卻很溫柔,上藥時更是怕傷着她, 手指打旋的力道也控制得極好,不重不輕, 不疾不徐,溫柔似水。
卻偏偏更加地折磨人。
可憐的蘇惜卿紅着臉, 只覺得塗藥的地方像有螞蟻在啃, 疼癢難耐,尤其陸珩指腹因為常年握刀帶着薄繭, 沾着藥膏往傷口一劃, 蘇惜卿簡直快被磨成一汪水。
這到底是在幫她上藥還是在折磨她?
小姑娘欲哭無淚, 整個人像只小蟲般扭阿扭, 想将人踹開, 叫他別再上藥,男人卻穩穩接住她白皙到近透明的小腳丫,甚至很不要臉的湊上薄唇,在她腳背輕啄了啄。
【嗚嗚嗚, 真的好癢,卿卿好怕癢。】
蘇惜卿無法,只能鴕鳥似的拿着繡花枕捂住自己的臉。
小姑娘嘴唇都快咬出血來,臉也紅得快要滴血,可憐兮兮的撒着嬌:“珩哥哥上好藥了沒?卿卿真的不疼了,能不能別上藥了?”
“卿卿乖,受了傷就得擦藥,如此才能盡快将傷養好。”陸珩低聲誘哄。
他表情嚴肅的觀察着她的傷口,漂亮的劍眉緊緊擰在一塊:“不能不上藥,前世你不是疼了好幾天嗎?”
蘇惜卿本就糊成一團的小腦袋瞬間炸了。
“珩哥哥怎麽、怎麽知道?”
前世珩哥哥根本不理她,也不配合,甚至還拼命的兇她,當時她的傷口真的好嚴重,可是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也不敢跟丫鬟們提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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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還是冬葵自己發現,偷偷替她尋來了藥膏,她自己給自己上藥才終于養好傷。
陸珩不好意思說,前世他趁着的小姑娘睡着之後檢查過她的傷口。
所以翌日才會臭着臉去睡書房,哪裏知道小姑娘居然追到書房,将他堵在書房的軟榻上,甚至不知從哪裏弄來繩子捆住他雙手。
一邊捆,那張清純無害的小臉還一邊慢慢染上豔麗的紅,她無法言語,只一個勁的用小動物般無辜的眼神瞅着他。
那眼神好像在說“都是珩哥哥逼我的”、“珩哥哥不乖我才會這樣”、“嗚嗚嗚卿卿錯了,珩哥哥不要生氣,但卿卿還是要綁你,誰叫你不乖”。
陸珩從來沒看過那麽理直氣壯的綁人,又雙眼通紅、一臉無辜到惹人心疼,甚至覺得自己才是對她犯下十惡不赦之事的歹人。
簡直要命。
他當時雖然雙腿殘疾,雙手卻好好的,武功也還在,若是想,他完全能輕易将人推開,甚至是反手将人捆成粽子扔出門外。
也就只有他的傻姑娘完全沒有察覺異樣,甚至還覺得自己很厲害,居然輕易就捆住了沙場上一往無前的大将軍。
陸珩一想到前世小姑娘種種大膽行徑,突然一陣口幹舌燥,耳根悄然爬上一抹可疑的紅雲。
他別過頭去,避重就輕道:“看你走路的樣子不對勁,就猜到你受傷了。”
蘇惜卿怔怔的盯着他看了許久,有些不确定的問道:“難不成前世冬葵的藥膏是珩哥哥給的?”
陸珩指尖一頓,塗抹完最後一次藥,收好藥膏下榻,雙手浸到水盆中清洗,慢條斯理的拿起帕子,将骨節分明的手指擦拭幹淨,方淡淡的“嗯”了聲。
他雖然背對着蘇惜卿,卻能清楚的聽見她充滿欣喜的甜蜜心音。
【我就知道,前世成親之後珩哥哥不是真的讨厭我!】
陸珩忍笑,剛轉身準備上榻,抱着小姑娘就寝,就被撲個滿懷。
“珩哥哥,卿卿是不是沒跟你說過。”
“嗯?”陸珩雙手将人穩穩托住,輕拍了拍她盤在他勁|瘦腰間的白皙大腿,聲音無奈:“動作這麽大?傷口不疼了?”
蘇惜卿如通透玉石般剔透的肌膚一寸寸紅了起來,小聲道:“我就說不疼了,是珩哥哥自己不信。”
陸珩挑眉。
“我話還沒說完,你別打斷我!”
陸珩失笑,很配合的問道:“沒跟我說過什麽?”
蘇惜卿雙手捧起他的臉,在他臉上重重的吧唧一口:“卿卿喜歡珩哥哥,卿卿最喜歡你了!”
“卿卿上輩子與你成親,從來不覺得後悔。”
小姑娘的言語明明是那樣的大膽、熱烈、直白,說完之後卻抱着他的脖子,将紅通通的小臉藏進他肩窩。
發現男人愣在原地,遲遲沒有動作也不說話,還不好意思的催促道:“卿卿困了,珩哥哥趕緊熄燈。”
陸珩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抱着人将燭火吹熄上榻。
小姑娘回到溫暖的被窩之中,心滿意足的蓋好錦被,準備入睡,卻被陸珩帶進懷中。
“真的不疼了?”
男人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傷口,嗓音沉沉啞啞,似隐藏在黑夜叢林中伺機而動的野獸,蘇惜卿直覺地嗅到危險氣息。
黑暗中,小姑娘眨了眨眼,不着痕跡的往裏側縮了縮,正想騙陸珩說她還疼,男人的唇已經湊了上來,輕而易舉地撬開她的小嘴,追逐嬉戲。
玉白色的耳根迅速綻出朵朵胭脂紅的海棠花瓣,豔麗的海棠花瓣一路往下盛開,芬芳迷人,像在陽光下翩然起舞的蝴蝶,綻放着屬于它們的美。
“珩哥哥,你不是說得好好養傷?”蘇惜卿含糊不清的撒着嬌:“後天還得回門呢,又得搭一整天的馬車,卿卿不想回去見爹爹還那麽難受。”
“還是很疼?”陸珩皺着眉松開她,蜻蜓點水般的輕啄了啄她的小臉,于黑暗中仔細檢查起上完膏藥的傷口。
雖然只有微弱的月光,卻隐隐可見傷口的确愈合的極好,陸珩神情認真,目光充滿憐惜,甚至心疼的輕啄了啄。
蘇惜卿怔然片刻,心跳如雷。
她傻傻的問:“珩哥哥在做什麽?”
陸珩垂眸,聲音幹啞,語氣溫柔得像在哄騙小孩:“方才藥擦得太多,我吃掉一些,這樣才好得快。”
蘇惜卿不說話了。
她只是有點疑惑,用來擦傷口外敷的藥吃了真的沒事嗎?
她有點擔心珩哥哥。
珩哥哥不久前才解掉奇毒,這樣亂吃藥真的好嗎?過幾日還是請江宴或太醫過來給珩哥哥搭把脈才行。
居然還敢想江宴!!
陸珩動作微微一頓,英俊的臉龐因為醋意而微微扭曲。
胡思亂想的小姑娘很快就忘記藥膏到能不能吃這件事。
滔天醋意翻湧而來,她一下就被卷到酸溜溜的巨大醋海之中,如一葉扁舟被狂風巨浪打得前後騰躍,随時都會覆滅一般。
蘇惜卿累得犯困,乖乖的趴在榻上。
陸珩從後抱着她,像頭蠻牛,他在找她的臉,找她嘴唇,發現她整個小臉都藏在繡枕中間,不由得失笑。
陸珩輕啄了啄她的耳根,低聲哄道:“困了?”
小姑娘生氣的哼了聲:“珩哥哥是大騙子!”
陸珩不但不心虛,還得寸進尺,低低的笑了起來,咬着她的耳朵,啞着嗓子喊她的名:“卿卿。”
真是可愛得要命。
蘇惜卿臉頰紅透,耳朵也是紅的。
夜半時分,原本已經吹熄燭火一片黑暗的寝間再次亮了起來。
今日守夜的還是冬葵及觀言。
不久前,冬葵的表情便已經從痛心疾首,變成沉痛,再變成現在的一臉木然。
此時聽見陸珩的叫水聲內心一片平靜。
觀言倒是忿忿不平的瞪她一眼,小聲抱怨:“王妃怎麽這麽會折騰人。”
冬葵什麽話都不想說了,面無表情的推開門,倔強的擡着下巴,帶着丫鬟們魚貫而入。
蘇惜卿這幾天沒怎麽睡,翌日幾乎是睡到日上三竿才悠然轉醒,醒來時陸珩早就不在府中。
陸珩雖然為救太子雙腿殘疾,回京之後皇上卻還是讓他回去兵部繼續擔任侍郎之位。
紫芙和冬葵都還沒成親,兩人替蘇惜卿更完衣之後臉色都有些紅。
冬葵心裏想着,要不是觀言是個小厮,她定要觀言自己親眼瞧瞧,究竟是誰折騰誰!
明明郡王才是折騰她們家姑娘的那個始作俑者,怎麽這鍋就成了她家姑娘的了?
但是雙腿殘疾的郡王,到底是如何将姑娘折騰成這副模樣?
冬葵心思細膩,心中疑惑,卻不敢問出口,大大咧咧的紫芙就不一樣了,她也有同樣的疑惑,但她問了。
蘇惜卿聽見紫芙的話,渾身一僵,小臉一下就紅了起來。
她支支吾吾道:“等以後你成親嫁了人就知道了。”
紫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想說可是她不想嫁給雙腿不良于行之人,但是怕姑娘聽了難過,還是忍住了。
陸珩不久前才搬進郡王府,因為沒多久就成親的關系,衆人還來不及祝賀喬遷之喜就吃了一頓喜酒,雖然已經送過成親的賀禮,但成親之後依舊收到不少官場同僚的賀禮,尤其是宮裏來的賞賜。
陸珩于太子有救命之恩,東宮賀禮自然只多不少,倒是皇上也讓人送了許多賞賜過來,讓蘇惜卿有些害怕。
畢竟兩人成親之前陸珩就解開奇毒,可現在衆人卻都以為此毒無解,就連皇上都這麽認為,要是被人察覺,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蘇惜卿正在大廳清點賀禮,指揮婆子小厮們擡到庫房收存,就見李福表情複雜的走了進來。
“禀郡王妃,相府的蘇大姑娘及……”李福微微頓了下,“太子殿下來訪。”
初成親這幾日通常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一般人不會挑在這種時候前來拜訪新人,可蘇長樂不是一般人。
蘇惜卿未出嫁前,小堂妹就喜歡與她玩在一塊,聽見她來了,倒也不覺得唐突,卻在得知太子殿下也來了不由一怔。
兩人一被管事迎進來,蘇長樂便興高采烈地朝蘇惜卿撲去。
蘇惜卿看到太子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甚至有一瞬間黑如鍋底。
蘇長樂卻渾然不覺,像以前在義勇侯府那般,親昵的抱着蘇惜卿的手。
太子是貴客,蘇惜卿不敢怠慢,立刻讓人送上點心茶水。
陸珩知道蘇長樂喜歡義昌齋的芸豆卷,成親之後便讓人日日去排隊購買,蘇惜卿今日起得晚,還沒來得及吃,正好讓人将它一塊呈上。
蘇長樂樂乎乎的吃了,太子卻紋絲未動。
太子形貌昳麗卻不帶女氣,與蘇長樂站在一塊時很是賞心悅目,望着小堂妹的目光亦是溫柔,只是此時坐在大廳,面無表情的模樣,看上去莫名瘆人。
蘇長樂大概也是察覺出太子的沉默,并沒有打擾太久。
蘇惜卿知道小堂妹前世最後嫁入東宮,成了太子妃,太子登基之後亦是順理成章成了皇後。
只是小堂妹前世後來恢複了神智,也不知這一世能不能順利恢複。
晚上陸珩回來時,蘇惜卿跟他提了這件事。
陸珩剛從琳琅閣取回半個月前定下的物什,一回來就聽見小妻子嘴裏念叨其他人的事,彎起的唇角緩緩抿成一直線。
卿卿變了。
她前世從來不會管別人的,更不會想着江宴還是太子甚至是蘇長樂,她滿心滿眼都只有自己,只想着如何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陸珩心裏莫名不爽,臉色也跟着沉了下來。
他随口說:“太子已經派人四處尋找神醫了,蘇姑娘會好的,就算真的好不了,太子也有辦法迎她為妻。”
蘇惜卿心不在焉的嗯了聲,還在回憶前世兩人成親之後還發生了哪些事,就發現原本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不知何時起身來到她面前。
還不發一語的捉住她的腳踝。
蘇惜卿此時就坐在羅漢榻上,陸珩則單膝蹲在她面前。
她莫名想起昨晚陸珩親|她傷口的事。
“珩哥哥!”蘇惜卿紅着臉,嬌嗔了聲,“明天就要回門,今天真的不能再鬧了!”
昨晚說好只是吃藥,吃到後來卻變了調,蘇惜卿已經發現這一世的珩哥哥跟前世不太一樣,前世珩哥哥像個小刺猬,這一世卻像只狡猾的狐貍。
陸珩原本還繃着臉,聽見小姑娘的心音,瞬間就笑了。
他退去她的鞋襪,低頭親了親小姑娘漂亮的玉足。
蘇惜卿不但人生得漂亮,就連手和腳也都好看,腳小小的非常勻稱,腳趾頭整齊圓潤,胖瘦适中,看起來漂亮又性-感,說是美人足亦不為過。
前世陸珩小腿以下全沒了,兩人成親之後有一段時間異常迷戀蘇惜卿的腳,一邊覺得她的小腳丫怎麽看怎麽漂亮,一邊自卑自己連腳都沒有。
蘇惜卿從來沒有察覺到他的想法,因為每次陸珩捧起她的腳看沒多久,總會莫名其妙做起其他事情。
像昨晚那樣,又比昨晚還要過分。
蘇惜卿擔心自己明天回門會在家人們面前失态,焦急的想掙開陸珩,卻徒勞無功。
“怕什麽?”陸珩低聲問,松開她,從腰間解下一個小巧精致的錦袋。
蘇惜卿飛快縮回腳的同時,看到陸珩從錦袋裏取出看上去莫名熟悉的金鏈子。
細細的純金鏈子中間挂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鈴铛,随着陸珩取出的動作,叮鈴鈴的作響,清脆響耳。
蘇惜卿毫無征兆地紅了臉。
是前世珩哥哥系在她腳踝的那條腳鏈。
一模一樣。
珩哥哥居然還記得這種東西!
陸珩擡眸看她,眉眼溫柔,輕聲哄道:“卿卿,腳給我,我幫你戴上。”
蘇惜卿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沒一會兒白皙小巧的腳腕上再次染上他掌心的溫度。
她的皮膚很滑,腳踝特別漂亮,系上金鏈子之後更好看了。
“動一下。”陸珩說。
這句話明明沒有別的意思,蘇惜卿的紅卻越來越紅。
她實在無法直視這充滿各種回憶的鈴铛。
陸珩失笑,明知故問:“想什麽呢?臉這麽紅?”
蘇惜卿氣得擡腳輕輕踹了他的肩一下。
腳上的鈴铛果然發出熟悉的叮鈴聲。
陸珩順勢側過頭,薄唇在她弧度優美,白皙好看的小腿肚上輕碰了碰。
明日三朝回門,小姑娘也累了兩天,陸珩沒舍得折騰人。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見了蘇長樂和太子的關系,晚上蘇惜卿做了個夢。
這個夢非常奇怪,像前世卻又跟前世不太一樣,陌生可怕,卻又莫名熟悉。
夢裏大哥跟前世一樣,戰死沙場,父親一夜白頭,珩哥哥容毀身殘。
太子大勝凱旋,皇上大喜,在溫泉行宮為他舉辦慶功宴。
夢裏的小堂妹跟前世不同,沒有摔傻,她就如尋常貴女,穩重有禮,并且和四皇子定下婚約,不日便要成親。
小堂妹卻在慶功宴上與太子犯下大錯。
宣帝震怒,言官彈劾失德,百姓失望透頂,太子聲名一落千丈。
小堂妹身為四皇子的未婚妻,卻被衆人撞破和太子行茍且之事,不止被退婚,還淪為京城笑柄,說她水性楊花、貪得無厭,為進東宮不擇手段。
蘇惜卿驚醒過來。
此時雞嗚剛過,報更的鼓聲敲了四次,懷中溫香暖玉一有動靜,陸珩幾乎是立刻睜開眼。
“怎麽了?”他剛睡醒,聲音低沉中帶着一絲沙啞。
“做了好奇怪的夢。”蘇惜卿害怕的縮進陸珩懷中。
不止奇怪,還真實得可怕,就好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陸珩瞬間清醒。
“莫怕。”他低頭輕碰了碰她的額頭,啞着嗓子問:“夢到了什麽?”
他不确定蘇惜卿究竟夢到了多少事。
蘇惜卿如實以告。
陸珩确定她只夢到這一段,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只是噩夢,卿卿莫怕,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陸珩哄道。
蘇惜卿很快又在他懷中陷入夢鄉。
陸珩卻再也睡不着。
蘇惜卿再醒來時,陸珩已經換好衣裳,正在吩咐李福事情。
兩人在外間,說話的聲音她聽不太清楚。
蘇惜卿覺得自己半夜好像做了什麽噩夢,卻想不起來究竟夢到了什麽,只隐約記得似乎跟小堂妹和太子有關。
陸珩準備了豐盛的回門禮,足足拉了兩輛馬車。
蘇惜卿穿了件紅白鑲邊淺金牡丹紋樣緞面圓領對襟長袍,閨閣少女時期最愛梳的垂鬟分肖髻,也換成了更為成熟的墜馬髻。
她的五官精致,眉毛秀氣,臉上的妝容比起成親翌日到國公府敬茶時,要淡上不少,卻反倒多了幾分少女嬌憨。
若不是不再梳少女發髻,義勇侯都以為自己女兒尚未出嫁。
兩人回到侯府,先到蘇惜卿生母牌位前上香,才回到大廳。
義勇侯見女兒氣色紅潤,眼角眉梢皆是幸福笑意,舉手投足間隐隐散發着已為人婦的成熟韻味,又是欣慰,又是覺得自己好不容易養大的小白菜被豬給拱了。
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義勇侯這個老丈人看女婿,卻是越看越不順眼。
陸珩知道自己腿好之前義勇侯不會待見他,聽見老人家心中的碎念及不滿,倒沒有多不悅。
只是當他發現好好的回門宴上,江宴不知為何也在,臉上的笑瞬間凝住。
陸珩垂眸摩挲着茶盞,漫不經心地問道:“江大夫怎麽也來了?”
江宴不緊不慢起身拱手道:“回郡王,侯爺今日特地讓草民過來給郡王妃請平安脈。”
“郡王既然自己提了,那我也不得不說,”義勇侯眉頭深鎖,表情看起來有些不悅,“阿卿從小身子就不好,你不在的這幾年都是江大夫在幫她調養身子,如今就算與你成親,這每日請安平脈之事也不能落下,你怎麽讓人攔住江大夫,不讓他進郡王府給阿卿請安平脈?”
蘇惜卿詫異的看了眼陸珩。
江宴被擋在王府之外,她怎麽不知道這件事?
蘇惜卿原以為自己成親之後,江宴不方便到王府為她請平安脈,這幾日才會是由岑大夫來為她請平安脈,沒想到是珩哥哥不讓他來?
陸珩面不改色道:“卿卿身子從小就由岑大夫調養,我只是覺得繼續讓岑大夫給她請平安脈會更好。”
“這怎麽行!岑大夫年歲已大,這幾年他也沒為阿卿搭過脈,萬一出了什麽差錯該如何是好?”義勇侯臉色鐵青。
“正是因為江大夫過于年輕,我才不放心。”
“什麽?”要不是今日是女兒的回門宴,義勇侯險些破口大罵,“要不是江大夫,阿卿的啞疾到現在都無藥可醫,就算他年輕那醫術也是一等一的好,你居然──”
陸珩打斷老丈人的碎念:“卿卿身子骨弱,體質也比常人要差些,這才特地讓比江大夫更擅長婦科的岑大夫來為她調養身子。”
義勇侯微微一怔,江宴卻是聽明白了。
想來是陸珩覺得蘇惜卿年紀尚小,擔心她太早有孩子會有危險,暫時還不想讓她這麽早就懷上孩子,所以才會讓擅長婦科的岑大夫為她請平安脈,以便調配出不損蘇惜卿身子的避子湯藥,平日讓她當成補湯服下。
江宴雖然醫術精湛,卻是未曾深究過避子湯的藥方,但若是陸珩開口,他也能跟岑大夫一樣,調出不損身子的避子湯藥方。
說到底還是陸珩的獨占欲在作祟。
氣氛頓時陷入尴尬。
蘇惜卿微皺了皺眉,出聲打破翁婿僵持不下的詭異氣氛:“爹爹和珩哥哥要是不放心,不如就讓岑大夫及江先生輪流為我搭脈。”
“不行!”義勇侯與陸珩竟是異口同聲拒絕。
義勇侯堅持要讓江宴繼續為女兒調養身子,陸珩則堅持岑大夫。
蘇惜卿頭疼的來回看着兩人。
如何也想不到這一世陸老太太沒有為難她,她最喜歡的珩哥哥和最敬愛的父親居然就先為難起她來了。
蘇惜卿輕拽了拽身旁陸珩的衣袖。
陸珩眉眼冷峻,面無表情的看向她,卻只一眼,臉色便瞬間溫柔下來。
小姑娘居然又拿那種猶如小動物的無辜眼神看着他了。
眸子水汪汪的,鼻尖眼尾還微微泛紅,眼神又軟又委屈,看上去極為無辜,叫他根本沒辦法拒絕她無聲的撒嬌。
理智告訴陸珩不能松口,要不然以後醋得算缸喝,身體卻早一步幫他做出決定。
“那還是由江大夫為卿卿請平安脈。”
陸珩氣得想揍自己。
為什麽管不住嘴,為什麽這麽不争氣!
義勇侯震驚的看向他,沒想到陸珩居然肯跟他低頭。
不止義勇侯震驚,就連江宴與蘇家兄弟二人都極為訝異。
“但是。”陸珩的聲音再度響起。
“江大夫得先取得岑大夫同意才行。”
不損身子的避子藥方畢竟是岑大夫調配出來的,江宴若沒辦法要到藥方,陸珩還是不會同意。
沒有什麽比蘇惜卿還要重要。
陸珩主動退讓,義勇侯心情大好,連帶看他也順眼多了,一頓宴席下來,臉上都是笑。
回府馬車上,陸珩不說話,蘇惜卿看得出他不高興,又搖了搖他的手。
“夫君君……”
這撒嬌的小語氣,這撒嬌的小眼神,還有主動湊上臉頰的甜軟嘴唇,全都叫陸珩無法忽視。
陸珩沉默片刻,還是極不争氣的“嗯”了聲。
“別生氣啦。”蘇惜卿捧住他的臉,讓他面對自己,“我就只喜歡你啊,而且我跟你說一個秘密。”
“嗯?”陸珩仍舊面無表情。
“江大夫其實早就有意中人了。”
陸珩不說話。
“江大夫他其實喜歡畫畫。”
陸珩差點被氣笑,卻在看到小姑娘一臉認真的模樣,怒火瞬間又消了下去。
她是真的那麽認為。
蘇惜卿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麽他還是不笑。
她猶豫了下,湊上去在他臉上吧唧一口,接着撒嬌般的抱住他的脖頸,紅着臉小小聲道:“夫君君,卿卿也要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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