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反差

“爽嗎。”絲毫沒被他人集中在自己身上視線所影響的萬古颔首，一步一步捏着那老師想要的手機走去。

“我、問、你，”一字一頓的，到了那滿目不可置信的老師面前，萬古居高臨下地一腳踩在他的肩膀，生生又将那人壓回了地上，“爽、嗎！”

驀地，萬古在說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加重了聲音。

那麽幾個呼吸間，已經聞訊有老師趕來管理這副混亂場面的學生紛紛提醒：“老師來了！”

震驚過後，很快恢複理智的我趕緊上前幾步拉住萬古：“別這樣萬古，你會——”

後面的話未出，萬古忽扭頭狠厲瞥了我眼，生生将我接下去的話睨回了肚子中。

這眼神，好可怕，冷得簡直就像墜入了冰窟之中。

緊随我其後的南宮祁眼看其他老師趕來了，也急忙過去拉他：“萬古——”

他得到的反應更慘，萬古直接甩開了南宮祁抓住他的那只手随即利落揮出一拳招呼在他的臉上：“別煩我！”

被突如其來的一拳打得腦子十分懵的南宮祁緩慢動着下巴，繼而擡指拭了拭嘴角鮮血，氣急反笑：“噗，萬古，你幹嘛啊，我沒惹你吧，你打人還不分敵我了是吧。”

萬古聞言，沉着一張臉哧鼻：“誰跟你是‘我’了，我想打就打，還得看誰臉色不成。”

嗤笑過後，萬古猛地擡腳又在蜷縮在地上表情痛苦的老師身上拽了幾腳，且次次都用盡了全力，踹在那老師的柔弱處。

“夠了！”萬古猛烈的狂揍人之際，一位身高體壯的老師嚴肅止住了他的拳頭，“不要在學校放肆！”

“敢打老師？！”對面于椅座上坐着的男人哐哐拍着桌子，“你作為我校學生，還有沒有點稍微的自覺了？！還有你、你！叫什麽！也是跟這個學生一夥的吧！”

那人怒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們說說！你們要幹嘛！要幹嘛！！”

我被男人的話吓得一愣一愣，下意識瞥向萬古的時候，竟發現萬古不僅沒有絲毫後悔，眼底還釀着幾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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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眼，看得好像把我和萬古之間的距離拉得無比遠。

不過确實，我并不了解他，不然與他這幾天的相處下來，他所表現出來的也不會與我先前印象中的他反差如此大。

這個驚訝的小小種子在我腦海一出現便飛速紮了根，接而在幾秒間瞬間蔓延而上長出了小苗。

在我們邊上幾步坐着的就是剛在過道處被萬古揍得趴在地上起不來的那個老師。

我心虛地不敢往那邊看，只是用餘光時不時瞄他幾下，看看他時不時一副氣炸了的狀态，是不是要狠狠追究萬古責任的模樣。

“說！你們哪個班的！”怒發沖冠的教導主任将面前的辦公桌拍得“啪啪”作響，就跟他洪亮的嗓音差不多。

萬古不說話，南宮祁也不說話，辦公室內除了教導主任的憤怒聲，就只有緘默。

快速轉了轉眼珠，我咬咬唇瓣，就準備站出來。

不過在我往前一小步張嘴的一瞬間，萬古按住了我的肩膀。扭頭看去，他正視線斜也不斜我的望向對面的教導主任。

“7班。”他說。

我愣了愣，有點不明所以。他是7班倒是7班沒錯的，但我們現在都已經畢業了啊！那都是曾經的事了啊！

教導主任看見萬古這副輕飄飄，一副沒有把他放在眼裏的樣子，猛然起身的同時将手邊上的筆筒狠狠朝我們砸了過來。

南宮祁閃身而過護在我和萬古身前，“你幹嘛啊！有話好好說別動手行不行！”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教導主任一聽這話更來氣，“既然你們都知道這個道理，那剛才在學生之中還這般放肆對待自己的老師？！你們還有沒有點臉皮？！怎麽現在還有臉說得出這種話來？！”

萬古幽幽掃了眼南宮祁，轉而又看了我一眼，随即兀自推開他開口道：“這只是他說的，并不能代表我的想法。”

換言之，他覺得“動手好好動別說話行不行”。

教導主任額角青筋突突跳動幾下，接而他一拳砸在了桌上，當即快步走到萬古跟前就要揍他：“那這一言不合動手可就是你自己的意思了，怪不了別人！”

萬古挑眉，自然而然地順着教導主任抓住他衣領的手往前傾了點身子：“可你沒有理由打我。因為——我在今年夏天已經畢業了。”

瞬時，教導主任的臉扭曲在了一起：“好啊你們幾個，還是混進學校來的！”

他将手背在身後，怒指邊上坐着的受傷的那個老師，犀利反問：“所以你們畢業了就有理由無緣無故對老師出手了？！就因為他恪盡職守，想把穿着校服混進來光明正大用着手機擾亂秩序的你們手機收了，不想給的你就這麽對他動手了？！”

萬古歪頭，眼眸半寐着，絲毫沒有歉意的表示：“我沒有不想給他啊，只是他現在沒有權力收我的手機而已，若是可以的話，我自然就給了啊。”

微頓話語，他輕笑一聲接上：“我打他可不是無緣無故的，誰叫他是冒充的呢。是吧，老師？”

他笑着，看向邊上坐着的那個鼻青臉腫的矮胖男人。

聽到萬古這話的瞬間，在場人都不由一怔。

之前歷顏的事情傳得很大，作為教導主任自然是對那案子有不少耳聞的。

所以一聽到萬古說邊上坐着的那個男人是冒充的老師，他便不由捏緊了拳頭，将矛頭當即調轉了方向。

他瞪着那個男人：“把我校教師校牌拿出來給我看看！”

聞言，南宮祁與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将目光放到了萬古身上。

萬古彎彎眼睛，笑得動人：“主任，你是不是蠢得慌啊，都說了是冒充的了，他怎麽可能還會不準備校牌啊。”

男人上下動了動喉結，聲音沙啞憤怒：“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是冒充的？！你不過就是個混進來搗亂外加無故對我動手的毛頭小子！你有什麽證——”

話音未落，笑得更為自得的萬古在邊上轉椅坐了下，腦袋靠着頭枕慢悠悠轉着圈，“你想要證據，是吧。”

萬古的口氣和姿态都讓我為之确信，他剛才對這老師的動手等行為，其中存在不少故意，好像就為了等待這一時刻，轉而順勢推出後面的什麽。

萬古抿唇，若有所思：“根據你所花時間到的我們身邊來算，你應該走得是靠近廁所那邊的樓梯。然後麽，按照實際來算，那邊并沒有學生，所以對比我用手機的時間，從二樓下來的老、師你根本沒有時間這麽目标明确的直接就看出了在人群之中的我們三個用了手機吧。畢竟，我們可都是穿着校服混進來的，老、師、您——應該沒有那麽好的記憶力記清每個學生的樣子吧？而且看你的校牌時間，你進校的時間可在我畢業之後啊。”

說着，萬古粲然一笑：“主任，在這種特殊情況下，為了确保學校的安全，我們稍微看下監控回放應該是可以的吧？确認下我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到底是在何種厲害情況下犀利看出我們用手機了的。反正，是這位仁兄自己提出想要證據的，咱們要不滿足他都有點說不過去吧？”

“這個……”主任看看左手邊坐着的男人，又看看滿臉自得的萬古，猶豫不決。

忽地，門被打開，保安大爺開口便是：“就讓他看吧。”

主任聞言攥緊拳頭又看了看萬古，眉頭皺得更深，最後終是舒展了開：“好吧，看看就看看吧。”

此話一出，原本邊上坐着的男人忽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痛哭流涕着求饒：“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不要把我送去局子！我知道錯了主任！”

萬古嘴角弧度擴大，利落起身在教導主任發作前先一步來到了男人面前。

他俯身，輕笑着緩緩問：“其實我并不确定監控就是證據，而且能證明你偷窺學生的監控很可能已經被毀掉了。啊，也不是，既然你能偷窺的話，說明你應該是知道那是個監控死角的，只是在你之後的最近有一人幫忙直接點毀了那個監控。”

男人面如土灰，僵硬着腦袋慢慢擡起了腦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個剛畢業的高中生套出了所為。

“你！你！”幾番咬牙切齒，氣急顫抖的男人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看着萬古的背影，似是預感到他會待會兒會做出什麽過界的事，趕緊上前了幾步拽了拽他的衣袖提醒他。

萬古随即轉頭看了我一眼，眉目比之前柔和了不少，眼神示意我放心。

我點頭，望着這般目光如水的萬古回以一個微笑。

不曾想，地上跪坐的男人忽拔刀向萬古砍去，反應不及的萬古眼看就要中刀，我下意識便上前抱住他，用自己的身體做肉盾死死護住他。

“湯元！”這聲，是南宮祁。

“小姑娘！”這聲，是保安大爺。

“同學！”這聲，是教導主任。

奇怪，怎麽萬古沒有和他們一樣驚訝地喊我一聲名字。

中中挨了一刀昏迷前，我如是這麽想着。

逐漸昏沉黑暗的世界裏，我再聽不到什麽聲音也看不到什麽，只感覺自己的背部疼得厲害。

但我的身體又像被誰施法禁锢似，怎麽也動不了一下。

罷了，這麽疼着也就疼着吧，反正疼過一陣總會好的。

迷迷糊糊的，我這麽腦子混沌地莫名堅定了這想法。

醒過來的第一眼我便看到了萬古。

他正在我手邊睡着，側顏幹淨美好，一如我高中時候見到他的每一次一樣。

不由自主的，我全然忘卻了身上的傷痛，面帶癡漢笑地伸手觸了觸他纖長濃密的睫毛——

然後是眉毛、鼻尖、臉頰、下巴。

就在我想要碰碰他薄唇的剎那，萬古忽睜開了眼睛，保持着原淡漠表情靜靜看着我。

完了，又被抓了個正着，簡直尴尬的我想原地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