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被困小鎮

溫熱的水灑在狐貍身上,白色的毛發沾有不少泥沙雜草和空調外機的鐵鏽,程澍拿過洗手臺上幾千塊一瓶的沐浴露仔細閱讀背面的雞腸文字,他用了大半瓶都沒這麽認真看過一個字。

看到結尾都沒有說到過可以用于寵物身上。

最後索性放棄,自暴自棄地擠了兩泵在手心:“你勉強着用吧,應該不會洗脫毛的,畢竟好幾千一瓶,在你身上的這兩泵有二三十塊錢了,我親自給你洗澡,這應該是你狐生的巅峰,好好享受。”

沐浴露是清新的檸檬香味,打出細膩的泡沫包裹着狐貍全身,狐貍身上每一處軟綿綿的,手感特別好。

程澍給寵物洗澡的手法挺熟悉,因為爸媽家有養一只金毛犬,之前休假在家的時候有給它洗過澡,不過他給金毛犬洗澡的時候很粗魯,此時對待狐貍像是對待個易碎的瓷器,不敢用力搓挪,輕輕地慢慢地把沾在雪白毛發上的髒東西清洗掉。

清洗過後的毛發果然白到發光。

狐貍的身體回暖,它有力氣站起來,蹲在地上仰頭,一雙琥珀色的瞳孔盯着程澍,然後用臉頰蹭着他的手,發出一聲嘤叫,上挑的眼尾好像在笑,乖巧伶俐,迷人心智。

那雙勾人的瞳孔如宇宙黑洞,一旦被吸引了就無法掙脫,被它吞噬,被它抽去思緒。

程澍愣了一下,感受手指尖傳來的瘙癢感覺。

他終于知道為什麽大部分男人都抵擋不住狐貍精的誘惑……

男人的大手從腦袋滑到背部,再摸至尾巴尖,來回幾下把狐貍摸到舒服得眼神迷離,毛發間還有泡沫沒有幹淨,明知道它聽不懂人話,他還說一句:“閉眼睛,給你洗臉。”

而狐貍竟然聽懂了他的話似的閉上眼睛。

腦袋上一陣水流過後,手到達背部,游走在狐貍身上每一個地方。

程澍的手突然在舒服軟糯的肚子上停住,手指在一個地方來回撫摸,突然笑着說:“原來你是公的。”

狐貍立刻害羞了,它扭着屁股往後退,但是又被男人抓着兩只前爪扯回去。

濕身的狐貍小小的一只,吹幹後毛發蓬松,看起來有點肉,程澍少有耐心地給它的毛發梳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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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幼白軟的毛發摸起來手感特別好,散發出與程澍同樣味道的檸檬香,他抱着有點不舍得撒手,撸了好一陣,突然說:“你這毛好看又好撸,做成皮草的話應該很舒服。”

懷裏的小家夥突然狐軀一震,把程澍逗笑了,安撫它說:“開玩笑的,你竟然還能聽懂。”

狐貍洗完澡後精神好多了,程澍把它放在地上随意走動,可他無論走到哪裏狐貍就跟着他的腳後跟走到哪裏,樣子乖巧可愛。

程澍笑着低聲說了一句:“跟屁蟲。”

小包帶了一些吃的過來就走了,有雞肉,有魚,有牛肉,還有胡蘿蔔,他不知道狐貍喜歡吃什麽,于是把所有食物擺在它面前,讓它自行挑選。

狐貍沒有吃,程澍也不逼它吃,拿出手機點開相機,咔嚓咔嚓拍了兩張照片,狐貍擡頭看他,就被一只手摸着腦袋,它舒服地眯起眼睛。

外頭的雨勢好像小了一點,沒有雷聲,但是依舊閃電,天氣應該還沒達到通航條件,不知道山體滑坡堵住的路通了沒。

程澍盤腿坐在床上,一手撸着躺在他腿上的狐貍,一手給胡充撥個電話。

“現在是什麽情況?”

那邊的胡充正在抽煙,啞着嗓子說:“剛剛開了個會議,我都要愁死了,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貼到酒店門口不知道有沒有用,這事要是傳出去我的電影就要廢了,也會影響到你。”

“我這邊會盯緊消息。”程澍同樣煩躁,剛才從行李箱挖出一包煙出來,現在已經點上一支:“我本來現在就要回去的,因為雷雨導致航班取消沒法回去,屁事真他媽的多。”

“業內沒少發生過靈異事件。”胡充說:“我們這兒也不算什麽大事,砸不出水花來,這場雨估計得明天消下去,我再安排人把你送出鎮。”

“行。”

挂了胡充的電話,程澍吸了一口綿長的煙,再緩緩吐出煙霧,腿上的狐貍似乎被嗆到了,連續打了五個噴嚏。

程澍摸了摸它的尾巴,把還剩一半的香煙按熄滅。

【今天中午一點起直至明天下午,北部部分地區有大到暴雨,伴有大風,政府及相關部門按照職責做好防禦暴雨應急工作,暫停戶外作業,注意防範可能引發的山洪、滑坡、泥石流等災害。】

突如其來的惡劣天氣報道一下子傳遍網絡,幸虧程澍這趟行程是沒有公開,大家也就不知道他在這裏。

否則一個簡單山路被山泥掩蓋導致道路封鎖會被傳成山泥把他給埋了。

按照天氣預報說這雨至少要持續到明天下午,航線起碼得要後天才能通航。

程澍在房間裏百般聊賴,不過有只狐貍陪玩還不算太枯燥,上網沖浪沖累了就跟狐貍玩左手右手,狐貍很配合地他說什麽就跟着做什麽。

程澍伸出手,這次他不想要爪子,而是說:“尾巴。”

狐貍的耳朵抖動一下,乖乖地翹起尾巴放到他的手心。

程澍摸摸它的下巴的軟肉:“真乖。”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把它帶回去養,可是照顧寵物需要時間和精力,他總是天南地北地去,國內國外地跑,根本沒有時間照顧它。

狐貍看他好像有什麽苦惱,于是大着膽子爬到男人寬厚的懷裏,仰着頭去蹭他下巴。

程澍當它小孩似的抱在懷裏,小東西又軟又糯,暖意一下子填滿心房。

“啊啊啊——”

平地驚起一聲長達三秒鐘的尖叫聲,這時老天爺正好炸了個響雷。

鬧鬼了?!

叫聲是從外面走廊傳來的,程澍聽着聲音像是小包,他放開狐貍翻身下床,在貓眼前深呼吸一下才湊近看,門外走廊有許多人來回跑,他們是被尖叫聲引出去看發什麽什麽事的。

狐貍蹲在程澍身後,眼神沒有方才的溫順,如嚴冬般冷冽,生氣、厭煩,似乎在怨恨打斷他們倆溫情時光的家夥。

門外走廊很嘈雜,程澍從一片慌亂聲中聽到有人說是小包的房間,大家敲他的房門一直不開,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

程澍準備要開門出去,門剛開了一條縫,突然一道很強的力量把門按關上。

那力道是從下面來的,低頭一看,一團毛茸茸正蹲在門板前,眼眸間盡是冷漠地仰望程澍。

小小一只狐貍竟然有這般力道。

程澍蹲下身摸摸它的腦袋:“乖,在這兒待着,我很快回來。”

狐貍哪裏抵得過成年男人的力道,程澍把他拎起來放到一旁,繼而開門走出去。

程澍撥開人群,走到小包房門前,其中一名劇組工作人員焦急地打電話讓前臺送鑰匙上來,工作人員很快送鑰匙上來,程澍第一個搶先沖進去,入眼就看見小包側躺在床上,被子蓋得好好的,一副安詳熟睡的樣子,可是他剛剛叫那麽慘烈。

房間裏隐約飄着一股花香味,程澍覺得有點熟悉,他想起之前在窗戶前聞到的轉瞬即逝的味道。

程澍上前探他的鼻息和心跳,喊了好幾聲,床上的人就是沒反應,身體并沒有異常。

有不少工作人員擠進房間裏詢問情況。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的時候,程澍轉眼看到房間角落竟然蹲着只白狐貍。

程澍疑惑地對上狐貍的視線,一看就是剛才跟自己玩得很開心的那只,剛才他明明将狐貍關在房間裏,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程澍的腦子一向好使,可是他現在大腦一片空白,懷疑現下的狀況是不是夢境,又慌着要怎麽解決這個狀況,總之事情不能再發酵下去。

聽到身後有人說要報警叫救護車,程澍當然不同意的,就在程澍想着怎麽忽悠大家退出小包的房間時候,衆人的談話聲戛然停止,安靜了三秒鐘,衆人原本驚恐的臉忽然釋然了,互相樂道:“嗐,包助理這不是睡得好好的嗎?”

“對啊對啊,剛才不是他在叫啊,你們誰說是包助理的?”

“不知道啊,是誰說的?”

“會不會是旁邊房間的住客看鬼片喊的啊?”

“估計是了,唉,吓死個人了,都回去休息吧。”

“程老師,我們先走了,您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砰——

房門關上,房間裏安靜下來。

程澍懵了。

大家竟然瞬間三百六十度大轉變,三秒前還準備報警,三秒後就打着哈哈說沒事要走了,表演變臉嗎?影帝你們來當吧。

程澍回頭去看角落的狐貍。

難道是它搞的鬼?這怕不是也是只妖精。

最近真的跟妖魔鬼怪這種東西杠上了,沒完沒了。

程澍對狐貍警惕起來:“你要幹什麽?”

狐貍的眼睛跟鸷鳥的眼一樣銳利,敏銳又細致,讓人覺得他有妖法。

或許真的有。

狐貍輕悄悄地走到床邊,兩只後腳用力一跳,上了床。

程澍反射性地退後一步,那一步裏有恐懼、拒絕靠近,他後悔将在外面淋雨的狐貍帶進屋裏,簡直是引狼入室。

狐貍伸出一只爪子放在小包的額頭上,小包似乎在感受着什麽,眼睛猛地一下睜開,随後哭着喊着:“啊啊啊不要殺我嗚嗚嗚——”

程澍生怕他又驚動外頭的人,立刻捂上他的嘴巴:“小包,閉嘴,是我。”

看到眼前是熟悉的人,小包的表情沒那麽驚恐,孩子氣般地哭了:“嗚嗚嗚……程哥啊,我床底下的沙子沒效了!有妖怪啊!”

“閉嘴!大老爺們的。”程澍厲聲呵斥他,又問:“發生什麽事了?”

小包收了眼淚,吞了吞唾沫,眼睛看向房間每一個角落,看到蹲在床位角落的狐貍,簡單問候一句:“狐貍也來啦……”

爾後,小包的瞳孔震顫:“狐貍?!程哥,這狐貍肯定有問題!”

随後他指着半掩的洗手間門:“那兒一只妖怪在裏面,肯定是這狐貍帶過來的!這狐貍也是妖怪!”

程澍看向洗手間的門,半開的門縫裏透出浴室的燈光,裏面沒有東西,但是十分陰森,氣場明顯是不同的。

又看向狐貍,程澍也是如小包這麽想的,并且對狐貍抗拒的情感越發明顯。

不管狐貍是好是壞,他都不想要沾上那些東西。

狐貍也感受到對方明顯的生疏,幾分鐘前他們還溫情地玩耍中。

輕盈的白色身姿躍下床,目标很明确地走到洗手間門前,伸出前爪把浴室門推開。

存活在它體內的靈魂就像是有高級思維的人類,除了那副身體,動作和眼神跟人沒什麽兩樣。

小包用被子擋着半邊臉:“靠,這狐貍什麽來路?同夥嗎?程哥,要不我數一二三,咱們跑出去?”

吱呀——

洗手間的門緩緩打開。

小包屏住呼吸,心髒吊上嗓子眼,看到洗手間裏面空蕩蕩,緩緩松了口氣。

反而程澍爆了句粗口:“我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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