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偷窺美嬌男(一)
白鈴蘭的體香甚詩意地散于四方,半空中還舞了幾朵,擦過耳際,能聽到呤呤脆響,遂被溫暖的陽光擁入懷中。大太陽下,零零小雨,不曉得是哪方不厚道的雨神,她甫入紅塵,便迎頭遇雨,一點兒也不吉利。但太陽尚算大,将落的雨頃刻蒸發,省了蒸幹的咒法。
半個時辰前,玉袖破了六芒星陣,不慎散了琉璃珠,令陰邪得以逃脫,是以軒轅閣的道士們立時來尋她算帳。
但這個帳終究沒能算到她頭上,因在場只有她一個女子,其餘都是男子。天下的男子普遍認為,女子都是需要呵護的,便不能尋女子的茬。倘若哪個男子去尋女子的茬,那只有兩種可能,要麽他是個革命家,思想超越常人,認為天下男女平等,錯了就該受罰,遑論性別問題。實則這樣的說法放之千年後,确然不錯。還有另一種可能性,便只能說明他是位半男半女、既男又女、可男可女的人妖。因此種生物一致認為,除了不能生孩子,他們與女子是沒有任何差別的。
顯然,大家都屬于普遍的男子。鳳晞便更是普遍中的普遍男子,他主動向他的師父請罪,承下一幹責罰。
玉袖認為鳳晞真是個有擔當的好人,相識不過個把時辰,他卻恁樣為自己考慮,恁樣護着自己,她有些感動。驟然覺得自己行事委實荒唐,神仙做錯事怎能叫凡人替她頂缸攬罪?
她欲要良心未泯替他分去些,倘或他的師父要懲個戒體個罰甚麽的,施個仙罩權且做緩沖時,卻被鳳晞的師父礽儲引岔了神識。
礽儲是九重天裏頗有一些小名望的人仙。大約許多掌故和戲本子上都是這樣描繪一派掌門的:銀須白發,雞皮鶴臉,頭束道冠,身挂道袍,衣襟前紋了陰陽兩儀,雲雲。但礽儲一看便是高人,不拘于更不屑于同書上描寫的做相同妝扮。倘若照以上的一身派頭,出個門定然大批次的撞衫,這樣忒顯不出他的特立獨行。凡人便是如此,想要與衆不同,就要不走尋常路,更要不穿尋常衣,就如他身上那件宛若嫁衣的霞衫,走在街上,回頭率之高恐怕無法以人工計算。加之其俊美的容貌,真是令女人暴動,令男人躁動。
玉袖默默地多瞟了兩眼,礽儲一身紅衣完全可以替代太陽值班,帶給人們肉體以及精神上的溫暖。
然而他接下去的話,便打碎了玉袖美好的遐想。
礽儲深明大義、和藹可親地建議道:“既是你倆闖來得禍,再由你倆去尋回那琉璃珠罷。”
玉袖深以為這句話在邏輯上有一定的問題,因這兩件事沒有直接的因果關系。例如,她偷吃了娘親做得點心,便要她再去做嘛;又例如,她不慎割破了衣衫,便要她來補嘛?顯見,她沒有這項技能,更沒有這個能力,如此便只能讓娘親來替她完成……
做錯事誠然需要自己承擔,但在明知有能力比自己強,完成任務比自己更效率的情況下,為何還要選她。倘若在你面前有兩把斧頭,一把鈍,一把卻很利,且需要被砍的木頭甚是壯實,時間又緊張。但凡腦子沒有問題的,都會去選那把利的,這樣省力又快捷。
玉袖将這番自認為很有邏輯,更有事理的分析托出。見衆人張口結舌,面面相觑,玉袖曉得他們對自己的高論定五體投地。她将屈膝請罪的鳳晞拉起,笑道:“本仙此番話甚有道理,是以我倆受個罰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鳳晞看着她,但笑不語。
礽儲點頭笑道:“你說得很對。”
她笑欣欣地朝一旁挪了挪。心裏乃是掐着這處逃跑比較便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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礽儲又道:“但你是神仙,又是明澤帝君坐下弟子,在場的還有誰比你更有能力。”
她将跨出兩步的腳怏怏收回,一張臉頓時從笑欣欣成了慘兮兮。
誠然,他這番話不錯。多數人認為西華帝座下弟子大多出類拔萃,且能将琉璃珠弄丢大約也比較出類拔萃,是以如此出類拔萃的她必然能出類拔萃地找回來。但她根本沒那斤兩,除去坑蒙拐騙,但凡帶攻擊性的仙法,她一概不會。倘若讓她下凡,遇上個把有本事妖怪,便是羊入虎口。可見衆人寄予厚望的神情,讓她油然而生一種被大家所需要的錯覺,便忍住沒推脫。
礽儲稍後囑咐先去天山找瑤姬,她有枚水鏡,女娲的五靈石也曾靠它尋回,有她相助,事半功倍。
鳳晞一口應下。
玉袖耷拉着腦袋也默默應了。
世人的緣分皆不可估摸,就如張生莺莺,也如司馬文君,更有人是地行仙,千裏姻緣一線牽一說。而緣分之所以強大,是因不拘你前後兩刻在哪兒賞花觀月,總能教你遇上分定裏頭的那個人。
玉袖不曉得正是這一走,生生将她推進了一條不歸路。多年後當她回首時想,倘若她沒吃許多酒,倘若她沒遇上他,倘若她沒闖這禍,她日後的光景未必就同這一番天地,教她愛不得,教她恨不得,教她坎坷了一生一世。
清風吹拂,綠葉飒飒,曜曜晨曦下,少年朗朗身姿、芝蘭玉樹勝過蒼翠,分花拂柳風流翩翩叫人醉心得很,醉得玉袖很是憂愁。身為上仙卻厮混與凡人,忒丢仙份了。神仙做到她這樣招現眼的形容,也是一種不朽傳奇,可充當反面教材教育莘莘學子。
不過恍惚片刻時辰,便沒留神腳下的石子,它頑固地橫亘在中間,不屈不饒地将她成功一絆。眼角郁金色閃動,不及驚呼便跌進熟悉的溫暖中,一瞬間有種恍然如夢的從前時光于彼岸那端踏水而來。
但玉袖的記憶裏,根本談不上從前,她與兒時的一切頗接軌,中間的橋段并沒有将回憶模糊。可能這是成年的本能,将兒時稱為從前的本能。
她擡了擡眼,正對上鳳晞的笑。笑得她心裏頭一抽,便将推攘的姿勢暫且放着,放了半晌,才發現,此番她正正在他懷裏躺着兒,他也正正将她緊緊抱着。
咳,照理說這派擁姿,不僅壞了男女授受不親的大忌,于凡人來講更是大大的僭越了他的本分。可玉袖的腦袋素來不大靈光,此時除了騰紅一張如晚霞般靓麗的臉蛋,便再無所動。
鳳晞便作春華笑容道:“今日在下仙緣好得過分了,不僅遇到神仙,還能贏得上仙的投懷送抱。”
玉袖的紅臉又染了一層。
大哥曾說世間的男子普遍輕佻,見了顏色好的姑娘便想調戲調戲。那時她就想,被調戲的姑娘到底內心是激動還是羞憤。今日被她遇上,她覺得應該是有些甜蜜,這說明自己漂亮,也說明對方喜歡自己。但踅摸幾番後,想到他是否對別的好看的姑娘也會調戲?如此她又有些愁帳。
但她後來才曉得,之前所愁的,都是多餘的。
禦劍至天山前,鳳晞将雕了兩只鸾鳳追着一朵金紋花的青峰端了出來。她眄了眼做觑一番,點頭贊了兩回。
鳳晞确然有幾分眼光,這裱浮雕花色她亦覺忻然。
但中看的家夥指不定是個不中用的家夥。鳳晞将它替了寬敞的白雲,教她坐在這不怎麽寬敞的劍身上,難免要出一頭虛汗。
她伸手抹了抹,涼巴巴的滿手心。
鳳晞似笑非笑道:“上仙的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害怕。”
她繼續甩了一層汗道:“本仙天生麗質,膚若凝脂,自然白一些,呵呵,白一些。”
他頓了頓:“汗留下來了……”
她抹了一把,順帶便掂量了片刻,想想覅将他開罪,萬一說了些教他心上不受用的狠話,他度量又不夠大,讓她從劍身上摔了下去,這問題就大發了。
她嘆口氣道:“誠然不害怕,本仙有些恐高罷了。”
他努筋撥力地柔和笑道:“恐高的……神仙?”特特将字拆開來,加重了音調。
她點點頭,停頓了半晌,道:“……嗯。”
鳳晞那張春花秋月的臉皮狠狠抖了下。
雪絮子鋪了大片大片在青壁上,撥開滾滾渺雲,雲絲繞着三根擎天神柱轉個不住。天瑤宮巍峨刻于柱面,白龍倚着玉柱打瞌睡。袅袅雲煙騰在周身,仙氣四溢。玉袖踏上仙臺,俯身觸了玉階,心中霎息激起似曾相識的一碧浪濤。曾幾何時,她來過這兒。
随後自嘲,大約是年歲的緣由,有些事記不得記不清了。
鳳晞眼見把門的白龍開小差,靜靜思忖,如若不告禀便邁仙臺總歸不大妥當。他側頭尋玉袖探讨此事,卻尋不到她的形跡,繼而瞥向前,那抹白影早已屁颠屁颠地邁出老遠……
鳳晞有些頭疼。
他邁入宮不多時,見玉袖悄沒聲息地蹲在瑤池旁,悄沒聲息地眺望池子裏。他循過去觑了觑,仙池氤氲芳香繞,紅佛妖嬈玉體嬌。那頭青絲詩情畫意地瀑下來,擋住美背擋不住藕臂。他拍拍玉袖,道:“原來上仙好這口。”
玉袖瞥他一眼道:“本上仙不若賞幾朵河蓮罷了。”
他道:“如此,上仙慢賞,我不作擾了。”轉身依傍着雲樹作息。
玉袖繼續賞河蓮,興許還賞旁的甚麽。
池裏的裸女方洗畢,慢悠悠地起身,慢悠悠地轉身,胸前海面娴靜,堪如平地,某個壯實的物事跳進眸子裏。玉袖噴了兩把鼻血,險些暈過去。
咳咳,是位男嬌娥……
她捂着鼻子哆哆嗦嗦爬到雲樹旁。
鳳晞笑道:“上仙不賞了?”
她揮手道:“不賞了。”
他繼續問:“河蓮如何?”
她道:“不好,不好。”
卻見她指縫裏隐隐冒紅,他皺眉道:“不好到流鼻血?”
玉袖頓住,将鼻血抹了抹,拉過鳳晞的衣袂擦了擦,并頗拿腔作調地掐算:“尚許是上月下面沒好好流一流,這月它給上面補一補。”
鳳晞十分頭疼。
玉袖認為他實在誤會自己了,她不過好奇四海八荒唯一能蘊育瑤草的天池是何等仙貌,只是碰巧,那位男仙倌在洗身子。世界上巧合數數萬萬之多,譬如,今日她撞到了鳳晞,便結下段不解之緣。又譬如,她将琉璃珠弄丢了,便又來尋瑤姬一同前去尋回。說是巧合,冥冥之中,老天都有安排。
她這樣想,卻沒來得及與鳳晞解釋,因前方一抹婀娜多姿的綠影,沿着雲霧建起的橋,一路霞煙款款行來。碧衫雲蘿描繪了她美好勻稱的身材,明眸善睐,溫婉端莊。玉袖眨巴着眼鉚足勁瞧,展眼又朝自己甚沒斤兩的身上望望,呃,所謂仙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說的,說的便是她罷……
她擡頭觑了觑鳳晞,見他雲淡風輕的形容,對這樣好看又端莊的姑娘不怎麽上心,她便默默開心。
來的碧衫姑娘果然是瑤姬,她說她喚綠頤。
倘若你遇到一個姑娘,這個姑娘比你好看,難免心裏十分不舒服,即便不會成對雠,也不會合拍。
玉袖第一眼見綠頤頗覺和藹,原因無他。其一,鳳晞看上去對綠頤不怎麽上心。其二,她看上去也對鳳晞也不怎麽上心。其三,她曉得瑤姬的一些掌故。傳聞瑤姬是遠古天帝帝女,那時天地混沌,日月同出,六界互通,慘不可睹,凄苦了芸芸衆生,叫人恻隐。帝女自請屈降仙位,遣魂趨魄散盡一身修為,渡化萬物拯救蒼生。此後她的精魄化為天山瑤草,劫難相至便化草成仙。六界生靈中,獨獨她沒有三魂七魄,這意味着,她沒有輪回的機緣,一世湮,永寂滅。玉袖有些同情她。
綠頤望了回天際,緩緩道:“我等了很久。”随後溫婉而笑,柔和道:“你們的事,西母轉傳過我,大略都曉得。”伸手一揮,一面銀素邊雕雲紋水鏡憑空恣出。鏡中水波蕩漾,最後繪成一座城池,城裏人來車往,喧阗鬧嚣。她斂眉細看,半晌才道:“看着地界,應是豫州衛國。”
玉袖目露欽佩,捧着水鏡欣賞不住。
鳳晞伸手搭住她的肩頭:“事不宜遲,上仙欣賞完否?”
玉袖覺得他又瞧不起自己,便昂頭道:“本上仙也會此等仙術。”停了下,又道:“只是沒學罷了。”
鳳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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