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們兩個還我兒子!都是你們我兒才會丢的!”又一道歇斯底裏的聲音闖入屋中,三人齊齊回頭,是昨日那婦人。

婦人蓬頭垢發,好似一朝蒼老了數十歲。

她與那中年男人剛來時的狀态差不多,是傷心至極的失控。

一手指着安尋音,兩行淚水順着滄桑的臉頰滑下,嘴唇顫抖着,張着嘴想要控訴,卻又哽咽到不成聲。

“城中的官員何時能到?”安尋音掃了她一眼,又将視線轉回她依靠的男人身上。

男人聽他一問,身子明顯僵了一下,那婦人哭得更慘了,聲勢浩大堪比驚雷。

“這個我不知,你想要做什麽?!”男人飛快地擡眼掃了他一下,又低下頭來安慰自己的妻子。

安尋音沒吱聲,而是看向寒淩。

寒淩與他回望,卻見他嘆了口氣,伸出手替自己将外衣系好——那還是昨晚尋音胡鬧解開的。

“我們正是要去城裏的,我在那邊有些熟人,如果你們還肯信我,我便讓他來處理此事。”

安尋音一邊替寒淩整理衣着,一邊淡淡地開口,那語氣也沒了昨天的殷勤熱絡,一字一字地落在夫婦兩耳中,竟覺遍體生寒。

“至于你們的孩子到底在哪裏……”他說着頓了頓,擡眼對上寒淩疑惑的眼神,嘴角揚起一個柔情的弧度。

再扭頭對上那夫妻二人,又恢複了往日明朗的笑容,“我想我朋友該能幫你們找到。”

說完,從腰間掏出一個錢袋,塞到男人手中,像是怕他不肯接受一般,緊緊握住他的手,神色誠懇,“多謝二位昨夜的收留,這點算是住宿費,剩下一些替孩子買些好的補補身子。”

寒淩沉默着看着他做完這一切,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等他給了錢,便與他一同出了屋,略帶深思地瞧了那二人一眼。

兩人剛出門,就聽到身後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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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不是看上你們這點錢!”那男人抓着錢袋喊道。

安尋音眼底閃過一抹暗光,那人又道:“城裏的官員已經來了,估計就要到門口了。”

“是你家丢了孩子嗎?”

他剛說完,大門就被人推開,走進來幾個穿着還算氣派的人,身後則跟着一群捕快打扮的人。

其中一個體态肥碩的紫衣男人開了口,聲色低沉,外行人聽起來中氣十足,內行人卻一聽便能瞧出他的底氣不行。

尋音二人讓了道,院子主人立即迎了上去,對着那人點頭哈腰了一陣,又指了指他們介紹了一番。

“不是下了令不準外人進鎮嗎?這看守的人呢?!”那肥男小眼斜睨着安尋音二人,細長的眼讓人看不透他所看的方向。

安尋音看着這人的做派,不由得想笑,想着好笑也真的笑了出來。

紫衣胖子立即将目标鎖定在了他身上,“你……”

他剛開口,安尋音便一把拉住寒淩,抽劍斬斷了拴馬繩,翻身上馬朝門口沖去。

寒淩在他揮劍的那刻就大抵明白了他要做什麽,緊跟着上了馬,兩匹馬一齊朝着人群奔去。

一幹衆人見那馬跟瘋了一般嘶鳴,皆亂了陣腳,一下便被撞出一個出口。

“你……你們……快追!”

那紫衣胖子在安尋音沖過來那一刻,被罡風刮倒直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此刻掙紮着起來,跺着腳憤憤地朝那一臉茫然的衆人下着命令。

只是這兩人的馬術都相當了得,昨夜又經過了一番休整,今日跑起來可謂是格外的輕快。

“可有忘了什麽東西?”兩人奔着一路出了鎮子,将那群人遠遠地甩在後面,寒淩勒了勒缰繩,看向安尋音。

“沒有吧。”安尋音聽他這麽問,下意識地在身上摸了一圈,确定沒少什麽。

寒淩見狀睨了他一眼,沒說什麽,放慢速度悠然走着。

“你是不是撿到什麽了?”安尋音見他如此,連忙夾了下馬肚,與他并肩齊行,邊問道。

“沒有。”寒淩語氣清冽,看起來與平時無異,可不知為何,安尋音總覺得他在逗弄自己。

“你肯定藏了什麽。”安尋音湊近了一分,一臉篤定。

寒淩又睨了他一眼,這次卻沒有反駁。

尋音見狀癟了癟嘴,“那你便先收着吧,反正也跑不了。”

“你是怎麽發現他們有問題的?”寒淩沉吟了片刻,問道。

“那麽窮困的人家,居然還特地留了一間房來招待客人,床鋪褥子也是新收拾的,不是劫財,就是劫色。”

尋音說着,深深地看向寒淩,“好在有我,不然你個如花似玉的美人,恐怕要被拐去煙花之地了。”

“呵。”寒淩冷笑,“不知昨夜是誰摟着我不肯撒手,只差沒叫一聲娘了。”

安尋音一怔,這青衣毒舌起來,可真不含糊。

想着笑了笑,“可後半夜摟着不撒手的可是你呢!今早的情況你可不都瞧見了?”

寒淩神色微僵,清冽的眸子暗瞪了他一下,“那今晚給你找個暖床丫頭好了。”

尋音連連擺手,“那不成那不成!這事我做不來的!再說一張床哪能睡得下三個人?”

“什麽三個人?”寒淩微怔,随即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臉色一黑,後牙暗咬,才忍住沒有一鞭子抽過去。

兩人行走了一段路,終于到了祁城。

牽着馬入了城,來到一家客棧,定了一間房,放了行李,寒淩便說托了鬼烈的信要去拜訪一位前輩,安尋音也剛巧有事要辦,兩人便各自處理事情去了。

安尋音出了客棧,來到城中最大的一間酒樓,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點了杯清茶,悠閑地抿着。

抿到第三口,有人走近,朝他躬了躬身,“少主。”

“嗯。”安尋音沒有回頭,視線依舊落在下面的街道,又抿了一口茶,“城外往西十裏外的那個鎮子,你去查查。”

“是。”那人拱了拱手,微微擡眼,“閣主說,閣內近日要尋十塊寒玉,不知少主有沒有消息。”

“過幾日我會找你,你帶人過來便成。”安尋音放下杯子,終于正眼看向他。

開口卻是一句不着邊際的話,“我在宜城見到冉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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