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芸娘看着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黑嘯,将後半段話咽了回去,沖他眨了眨眼,才得了解放。

黑嘯松了手,放人進了屋。

安尋音一聽這聲線,便是只芸娘回來了,忙迎了出來。

芸娘一見他,便熱切地拉過他的手,将人帶入屋裏:“怎麽就過來這邊了?”

進了屋,看到桌邊的寒淩,怔了一下,拉過尋音小聲問道:“可是你那位青衣?”

安尋音臉蛋微微一紅,小心睨過寒淩,點了點頭。

芸娘如今三十來歲的年紀,體态風流,年輕時更是有無數人追捧,對這些風月之事頗有心得。

且看他這神态,便猜是還未表明心跡,又想安亦初那脾性,輕輕一嘆,拍了拍他手背,似是安撫。

安尋音早已習慣,沖她笑笑,示意自己無礙。

“不知公子貴姓?”芸娘明白了狀況,便嬌笑着轉身,看向寒淩問道。

“晚輩寒淩。”寒淩答着,神情清冷。

芸娘一雙水翦明眸打量着他,只見此人生得俊朗,眉眼間自然帶着一種疏離與清冷,身材颀長均勻,與安尋音倒是不相上下,只是腰略纖細了些。

“芸娘你幫寒淩做身衣裳吧?”安尋音看出她眼裏的贊賞,忙說道。

“我倒是幫你做了許多身,如今時間緊,你二人年紀相仿,身材又差不多,晚些時候我改改。”芸娘笑着說完,便走到寒淩身邊,親昵地拉過他的手坐下。

見安尋音一臉不樂意,又招呼了他過去。

“你喜歡什麽樣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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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帶着淡淡的荷花香,寒淩聞着,只覺得心曠神怡。

從未與女子這般接觸過,他一時沒了主意,便向尋音投去目光。

尋音倒想多看見些他的表情,只抿着唇笑着裝沒瞧見。

“随意就好。”寒淩無奈,只好自己應付。

芸娘是心細之人,一眼看穿尋音的小心思,見他撇嘴,笑着打了圓場:“許久沒吃尋音做的菜了,廚房還有些大骨,你要不熬了湯?”

“可還有別的菜?”安尋音瞥了眼寒淩,心裏還記着他愛吃的。

“出門往右拐便有賣菜的,你自己去瞧吧。”芸娘打發他去隔壁房間拿了針線和布料過來,就把人趕了出去。

“我幫你量量尺寸吧。”她拿了軟尺,對寒淩笑道。

寒淩不好拒絕,便應了。

因為趕路,兩人的外袍是髒舊染了不少灰塵,他起身時方才想起,正欲說等自己換身衣服,芸娘卻咯咯笑了起來。

“我當年若有孩子,也該你這般大了。沒什麽好害羞的,你且将外袍脫了便是。”

寒淩擰了眉,遲疑了半晌,才緩緩将外袍解了。

芸娘心想這孩子腼腆,拿了軟尺量過他的手臂、肩寬,等量腰圍時,卻發覺了不對。

纖細敏感的手指剛撫上他的後背,就聽到他極輕的抽氣聲。

“你受傷了?”芸娘輕呼着走到他身前,想要從他面上看出些端倪。

寒淩的表情始終平淡,見她緊張,攏起的眉頭漸漸松了,卻不作答。

芸娘見狀微微一嘆:“可是沒告訴那小子?”

寒淩依然不語。

芸娘便也不再問,只放輕了動作,幫他量完尺寸,便細心地關了門窗。

“這幾日趕路也沒時間換藥吧?傷得可嚴重嗎?”芸娘折身回來,一面關切詢問,一面打開了兩人的衣櫃,準确地将寒淩的取了出來。

“只是些皮外傷,天涼才不容易好的。”寒淩淡淡地答着,從包袱中取出一件幹淨的外袍。

“我在閣中時可是煉藥的醫師,你別想瞞我。”

芸娘忽然抓住他的衣服,佯裝嗔怒道:“我先幫你上藥。”

寒淩不知該如何拒絕,又覺得如此不妥。

芸娘瞧着他的神情,意味深長地笑起來:“是為他受的傷?”

寒淩一怔,對上她那雙含笑的鳳眸,那是分明已經看穿了一切的眼神。

清冷的眼微微一閃,終于松了手:“此事本就與他無關。”

芸娘連聲說着“知道了”,從他包裏翻出藥,等他解了裏衣露出均勻的後背,不覺悄悄濕了眼角。

這些年為閣中辦事,她也見過不少傷口,可見他白皙的皮膚上的一道道紅痕,仍是心疼。

是為寒淩疼,亦是為尋音心疼。

這個他被丢入寒潭中依舊不忘的人,這個他只願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如今卻遭了這種罪。

叫她如何不心疼?

雖不知具體是發生了何事,可也欣慰寒淩亦是沒辜負他的一腔情誼。

默默拭了淚,從瓶中摳出一些藥膏,一點一點仔細地在傷口處抹平揉勻了。

安尋音做事向來利索,出門沒多久,便買了食材回來,一進院門就見自己房間門窗關着,不見寒淩和芸娘。

一想起寒淩坐在芸娘身邊的拘謹模樣,心頭便一陣緊張,忙丢了東西,沖上去拍起了門。

“你們在房裏幹什麽呢?”

“量尺寸還能敞着門不成?”芸娘的聲音從裏傳出,随即又傳來一陣嬌笑。

安尋音自知不該懷疑,可又擔心寒淩這傻小子萬一動了石心。

癟着嘴,默默回到院中撿了食材,面色不虞的進了廚房。

聽着外面沒動靜了,芸娘方才松了口氣。

塗完最後一道傷口,輕輕吹了吹,幫他将衣服穿好,才去開門。

廚房傳來叮當砸鍋的響聲,芸娘抿嘴笑了笑,走了過去。

“先別弄了,我給你瞧個好東西。”她說着一把拉過安尋音,神神秘秘地去了自己屋。

寒淩在院子裏無聊地走動,見他出來時面色潮紅,一副做了虛心事的模樣,心口沒來由的一緊。

安尋音發現了他,擡頭跟他對了一眼,又飛快地垂了眼睑,匆忙進了廚房。

寒淩忽然覺得煩躁,蹙了蹙眉,也折身回了房間。

在廚房裏瞧着院子裏沒了人,安尋音才小心翼翼地摸到方才一直揣在懷裏的東西。

想起芸娘同他說的話,又是一陣面紅耳燥。

心裏眼裏全是寒淩的身影,尤其是那月下的身子,越發清晰地開始浮動。

一時間,他有些不敢面對寒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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