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抽絲剝繭

“謝謝。”李應玥又是很快地回複道。

“你不必如此客氣，雖然我自稱你的朋友有些僭越，但是那種情況下，我不想提我是來為争奪她的撫養權的律師。”衛覺易解釋道。

“是，我知道。”

衛覺易看着她的回複，讓自己冷靜，盡量不要多想，只回複道：“好，早點休息。”

想關掉對話框，但是卻看見提示‘對方正在輸入……’，他便等了等，然後卻發現沒動靜，他再等了等，然後終于看到了她最終發過來的信息：

“謝謝你的承諾，你盡力，我也盡力配合。逼迫婆婆下跪的事，是我心裏最深的刺，哪裏有太多我的憤怒和失控，我如今還并不能很好地駕馭……但是，我們抽個時間，約一下吧！”

…………

兩人約在了周一，自然。

再見面，李應玥覺得跟衛覺易之間變得親近了許多，從學校出來，看着衛覺易的車子停在那裏，直接就跑步過去，然後開了車門，坐在了副駕駛的位子。

衛覺易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左手手臂上露出來的地方有淤青，是她媽媽那天下手留下來的。

“有沒有別人對你動手，你不會還手的時候啊？”衛覺易沒有立刻發動車子，聲音很暗啞地問了這個問題。

“哦，有啊！”李應玥立刻回答道：“通常勒，我是不跟女人打架的。畢竟很少女人能打得過 我，包括小心，我都讓她不要因為自己練了幾年的跆拳道，就去欺負女生，若是被女生刁難了，就對着空氣踢兩腳，吓吓她們就可以了。”

“我不贊同哦！”衛覺易立刻說道：“欺負女生的，通常都是女生，你若是這樣教育她，萬一她遇到了厲害角色怎麽自保？而且被女生欺負了，自己不予以還擊，那麽她會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對待，會有挫敗感，不利于她的心理成長，我覺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是最合理的。”

李應玥聽了衛覺易的話，眼睛瞪得滾圓，看着衛覺易，仿佛在看什麽怪東西。

“怎麽了？”這麽近的距離，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她又這樣看着他，讓他很窘迫。

“衛大律師，你果然是沒有女朋友啊！”李應玥說道：“你太不了解女生了，從遺傳學人類學上來講，女生多數不會正面攻擊敵人，但是她們會造謠，這跟男生是不同的，明白嗎？我覺得吓吓她們，就已經能起到足夠的效果了。若是一個女生，身手比小心還厲害的狠角色—e on，那種人，就跟我們母女是同類人啊——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對吧？面對那樣的人，你以為我的教誨會阻止到小心不動手？哈哈……所以并不存在你說的挫敗感的。”

Advertisement

衛覺易沒有反駁，因為他方才還看到了她被劉海遮住的地方，有清晰的抓痕，幾天過去，已經結痂，但是還是很明顯。

“又怎麽了？”李應玥見她說完，衛覺易不接話，只是怔怔地看着她，讓她有些莫名其妙：“我沒有讀心術，你直接說吧！”

她若有讀心術，那他早就暴露了。

“你額頭上，怎麽回事？”衛覺易握緊了方向盤。

“哦……沒事。”李應玥臉色很自然地轉頭，看着前面說到：“時間不早了，出發吧！”

又是李小心學校對面的十二樓的咖啡館，自然。

看着女兒，她能自在安心一些。

但是，他看着她，很不安心。

既然，知道回去要面對那樣的境況，為何還要回去？

她現在住的房子，是她自己的，以她的財力，她完全可以将那套不小的房子賣掉，換一個別的城市，安心地居住下來，這樣對她們母子更好，不是嗎？

下了車，再走到她說的溫柔的恐怖的走廊裏，李應玥突然笑着說道：“衛大律師，我不是在說瘋話哦，我跟你雖然是第二次走過這個走廊，但是總覺得仿佛很早的時候，就跟你這般走過無數次這樣的走廊似的，你說，這種錯覺，是不是表示，我開始信任你了？”

“嗯。”衛覺易心裏一動，感覺很欣喜，但是又看到她額頭的傷疤，臉色一沉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好好想想，你的婆婆都對你做了什麽。”

李應玥聞言，覺得這個衛覺易突然間感覺冷飕飕的，仿佛從春天突然到了寒冬——明明方才，就柔情似水……啊，她在yy了。

好多年沒碰男人了，她有些不受控制了。

想想她的前婆婆吧，這樣她再強烈的性欲也能被迅速消解掉。

坐在沙發上，她思索了一下，然後嘆息一聲，開口說道：

“他們家，重男輕女，到了變态的地步。”

李應玥一開口，就發覺有些艱澀，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從事件發生的當下開始，之前的種種，她就一筆帶過：“但是別人都不知道，覺得他們家的人，很正常，很開明，包括我的前夫，都覺得是我自己在發瘋，是我自己的自卑和産後抑郁症在作祟。孩子才半個月大，我能多說什麽勒？太累了，只能帶着她離開，抱着孩子出去的時候，我的婆婆就突然下跪了，說了一堆的我不是東西她多麽可憐，她兒子多麽可憐，孩子多麽可憐的話，一邊哭一邊說，還苦苦哀求我，不要将孩子帶走，孩子是她的心肝……”

李應玥說到這裏，頓了頓，再喝了一口咖啡道：“哎喲，我當時想着，要迅速趕回到我自己的房子去，還要收拾，還要喂奶，還要守着孩子，第一次做媽媽，她睡着了我都怕她停住呼吸，所以清楚一點，根本沒有任何的精力，跟她說什麽……我只是走了出去，然後我的媽媽爸爸也來了，對我各種……算了……我可能真的是産後抑郁，你就說，我是産後抑郁好了，這樣也不用扯上什麽孝順的問題了，對吧？”

衛覺易聽她細細地說，聽她未盡之意，覺得心髒緊縮。

“所以，你的前婆婆，是表演性人格？”衛覺易直接說破。

“表演性人格？是吧……”李應玥看了衛覺易一眼，因為回憶那些，胸口略有起伏：“她說話誇張，但是沒有具體的內容，容易被激怒，但是看着卻很正常，這個我很早就知道。”

“那為何……”衛覺易不禁問道。

“因為……”李應玥有些悲傷并嘲諷地笑了笑：“我不覺得有多少女人，在漫長的家庭的傾軋下，心智會有多正常，包括我的媽媽。我的媽媽控制欲很強，而且很暴力，我根本束手無策。所以，我對于別人的媽媽，從來沒有過多的批判，以為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沒想到，這樣性格的人相處起來，代價還是這麽大……那麽幼小的孩子，那麽疲憊的我，本該是最凄慘的樣子，竟然被那些看着正義無害的鄰居罵得十惡不赦，呵呵……”

“你那麽早就結婚，是因為你媽媽打你？”衛覺易忽略那些問題，直接問了她的初衷。

“不是。”李應玥看了衛覺易一眼，眼睛通紅，但是卻幹幹的：“這樣，可以了吧？”

“可以。”衛覺易見她停止得很突兀，知道她過不去，或者并不想扯太多，便停住了，然後看了看那資料，上面寫着她毆打自己的老公，深吸了口氣，然後問道：“那，毆打你的老公，是怎麽回事？”

李應玥看了那些字句一眼，再次嘲諷地笑道：“我抱着孩子，沒有迅速走太遠，他在證券公司上班，被叫了回來，剛好在我們家的小巷子口碰到了抱着孩子的我，他很憤怒，跟我搶孩子，所以我就一腳将他踢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