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洋蔥淺層

“這個簡單，就是正當防衛。”衛覺易立刻接話道。

“正當防衛？”李應玥聞言，努力地回憶了下，然後皺眉說道：“我之前，似乎聽到一個誰，跟我說，我們是沒有無限制的正當防衛權力的，我那一腳，将他的肋骨都踢斷了，他是可以告我的。”

“那個誰，是希望你不要惹到麻煩，不是說，你在那種情況下，不能踢你老公一腳。”衛覺易心裏五味雜陳地解釋道。

“哦？”李應玥在斟酌：“但是我确實不應該太暴力了，你上次在商場救我們遇到的那個變态，就是我一腳踢到他的胯下，所以他才找上的我……其實我後來也有些後悔，畢竟帶着孩子，我應該收斂點……但是，你知道嗎，那個男人都摸到我的腰了……而且他摸到我的腰，完全沒有人出來制止，咖啡館的兩個小姑娘看到了，還吓得發抖，我就想着，好好教訓一下他，哎……”

“嗯，我知道，我就是那個誰。”衛覺易忙說道，心裏有些赧然：“抱歉，我當時，是太自以為是了。”

“啊，是你啊？”李應玥有些驚訝，看着衛覺易的臉，突然笑了：“難怪，你那麽突兀地就跑了出來将那個變态給擋住了……嗯，原來一早就見過那變态了！”

“因為狂歡型殺人犯還沒被抓到，我擔心……”衛覺易差點脫口而出，但是立刻忍住了：“我擔心他就是那種人，畢竟外貌和精神狀态，都比較符合。還好他不是，否則你們會更危險，當然，就他目前的精神狀态，你們也很危險。我不接刑案的，所以對于這些罪犯的側寫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我建議，你要麽自己買一輛車，開車接送你女兒，這樣比較安全，公車和打車，都很有可能碰到那些人……活着，在那個狂歡型殺人犯落網之前，我可以接送你送她上學放學，但是你要給油費。”

衛覺易很清楚，自己說得很冠冕堂皇，但是心裏在抖，興奮，又緊張。

他這分明是在追求她了，相較于過去十年的沉默和路過，他這已經算是直面驕陽了，有種在表白的既視感。

“我瘋了嗎？讓一個大律師接送我們母子上學放學？”李應玥翻了個白眼，瞪着那衛覺易說道：“衛律師啊，你的正義感，不要亂揮霍哦，這樣我們母女倆會放肆的。自己買輛車……嗯，這個可以。”

“啊？”衛覺易心裏很失落，但是問題來了：“買輛車，你就這麽決定了麽？”

“對啊，你都說得這麽明确了，我自然是要聽從嘛！”李應玥說道：“上次在咖啡館沒聽衛大律師的話，惹了那麽大的麻煩，小的以後必定是言聽計從。”

這次換衛覺易翻白眼，瞪着那個雖然在玩笑，但是還是略有些憤怒的李應玥：“說得就像你很随和似的。我的意思是，買輛車，你的經濟狀況，沒問題嗎？我的車很好用，要不要二手價，賣給你？”

她的經濟狀況好到可以态度這麽輕松地決定買一輛車嗎？

他查過了，她雖然比較會掙錢，但是也只是比普通的白領多一些罷了，而且她要供養女兒讀私人學校，已經花掉她很多的錢，而且她的那套房子，還需要還月供，加上她們母女的開支，并不太輕松。

“你的車？”李應玥一臉‘你別逗了’的表情說道：“雖然我不太懂車，但是你那個車肯定貴得要死吧？大律師，你想多了，我說買車，是買一輛電瓶車，四個輪子的車子，我沒太大的興趣。”

Advertisement

“電瓶車？”衛覺易突然覺得自己自以為是還很笨：“哦，這個比較好。”

原來是電瓶車，這個就很符合她的財力了。

“嗯，好，我們還有其他的問題嗎？”李應玥看了看那個卷宗，發現那些資料上，密密麻麻都是符號，全部是衛覺易做的記號，從這些記號上就能看出，他非常認真地在處理她的案子。

衛覺易其實還想繼續說‘電瓶車很危險’之類的話，但是他覺得那樣會再次顯得自己像個八婆，而且自己的處心積慮會很快暴露，所以就忍住了。

“其他的，我都整理好了，等下次，我們再約一個時間，我跟你講一下，開庭要注意的事項，當然，這個案子，如果可以庭下和解，是最好，你可以省下很多的時間，對她的影響也最小。”

“庭下和解？我看是不會了。”李應玥搖頭說道：“他這次的态度，非常地堅決，是不會跟我和解的。但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他媽媽不喜歡女兒，他的女朋友也不可能會希望他争取到撫養權，他哪裏來的動力啊？”

衛覺易忍不住睨她一眼說道：“想要跟自己的女兒一起生活，這不是每個父親的天性嗎？”

“不，他不是那樣的父親。”李應玥很迅速地搖頭說道：“他沒有愛女兒的人格。”

“所以你才一腳将他踢飛，是吧？”衛覺易看着她的眼睛問道。

“嗯。”李應玥點頭道：“不過，他沒有因此記恨我，雖然過了六年，才跟我離婚，但是我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還是很慶幸，他不是那麽會糾纏侵害前妻的變态，雖然是個媽寶男，但是畢竟沒有其他的人格障礙，這一點，至今仍舊感激和慶幸。”

“媽寶男？”衛覺易皺眉，他似乎找到了他們夫妻問題的症結所在：“他即便跟你成親了，大事小事，還都聽媽媽的話？”

“是的。”李應玥忍不住嘲諷地笑了：“而我也一樣，我媽媽讓我跟他結婚，理由是鄰居，知根知底，所以就結婚了，雖然我的心裏，是拒絕的。但是我能怎麽辦勒？我的媽媽很容易就歇斯底裏，她對我的控制欲強大得只能允許我嫁到那麽近的地方，而且若是不同意，她就拿刀子砍自己的手……即便我是假裝的，我在表面上看來，也是個媽寶女，這便是我們之所以能結婚的前提。不同的是，我懷孕了，演不下去了……哎，從他的視角來看，他的确是受害者。”

“說什麽話勒？”衛覺易冷冷地打斷她道：“是孤軍奮戰太久，所以也就不打算求救，自顧自地走了，對吧？看見他，會踢他一腳，總帶着憤怒的吧？是不是期待他能站在你的身邊，保護你跟女兒？然而他沒有，所以才一腳将他踢飛了，對吧？然後分居了四年多，他出軌，然後才正式離婚，在我看來，雖然處理方式武斷，但是在那樣絕望的境地，也依舊留了那麽長時間的餘地，來修複夫妻感情，至少是情深義重了。”

李應玥聽着衛覺易的話，原本幹幹的眼睛，竟然有些濕潤，她将那種情緒壓了下去，然後搖頭說道：“沒有立刻離婚，是因為忙着掙錢，根本無暇顧及他。若是經濟不能很好地獨立，我擔心不能争取到撫養權，所以才等了那麽多年……”

“孩子在兩歲之前，法官通常情況下，會将孩子判給母親的。”衛覺易再次打斷她的話：“不要用這樣漏洞百出的借口，來抹去自己的情義，即便是那樣不得已的開始，我相信，你是愛過他的。”

李應玥聞言，再次看着衛覺易，眼神是定定地：“衛大律師，你把我想得太正常了。在那樣的家庭下長大的我，并沒有那麽正常。我高中的時候，就偷偷去見過心理醫生了，那個時候，我就開始寫垃圾小說了，所有的錢，都給了心理醫生。如今沒有成為那些變态中的一員，已經心存僥幸了。但是真正的痊愈，還是因為小心吧……生育對我而言，就像成像的小孔，我一邊看見自己的劣性，一邊修複，努力讓那些過度的防禦消除，做一個正常的媽媽。而他，作為父親，完全沒有這種改變，所以我一定要争取到撫養權。”

“是，我既然承諾了，就必然會做到。”衛覺易聽到她的話，心裏對于她過度正常的懷疑立刻釋然了——原來如此。

“嗯，所以我信任你。”李應玥笑道：“好了，我去跑步了，下次再約。”

“好，洋蔥小姐。”衛覺易笑着說道。

“洋蔥小姐？”李應玥皺眉，瞪着那衛覺易，然後上下打量一番，然後說道：“衛大律師，你的長相，雖然是我見過的所有的男人裏，長得最帥的，最有耐心的，也最見義勇為的，但是在我的眼裏，也是一顆帥氣的洋蔥哦！只是，我等凡人，是沒本事剝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