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看看我吧

快躲進黑暗中，快躲進寂靜中，因為罪惡就像是暗香，随着明光默默流淌。

失神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安蘭德反應過來以後，立刻用制服敵人的招式，将鹿彌按在沙發上。“你是不是想死？”安蘭德的胸口起伏，大口呼吸。他幾乎只是憑借本能反應挾制住鹿彌，腦袋是一片亂七八糟。有這樣的感觸，不知道是因為害怕，抑或是憤怒，或者是其他什麽樣的情緒中作祟。

鹿彌的臉蛋又在跟沙發摩擦，他動也不動，免得刺激到安蘭德，導致他用力，真的傷害到自己。

他的沉默反而惹怒了安蘭德。“你的腦袋究竟在想什麽？”

鹿彌發出悶悶的聲音，最後開口。“我喜歡你。”

“你喜歡個屁。”安蘭德激動道。

“你不也知道我喜歡你嗎？”跟他比起來，鹿彌冷靜得不像是在告白的樣子。

“哼。”

“我對着你患上了花吐症，難道不是喜歡你，所以才會得病的嗎？”

安蘭德頭都大了，他活了那麽久，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有陷入感情糾紛的一天。“你不是一去到別動世界，就會有新的設定嗎？喜歡上夏嗣，對于他患有花吐症。鹿彌，那就是你在娛樂世界的設定，你不是真的喜歡我。”

鹿彌沉默。

安蘭德松了一口氣，以為他終于明白過來了。

“嗚。”鹿彌的臉完全陷進沙發裏面去，發出痛苦的聲音。“我快要死了。”

“少來。”安蘭德在回過神以後，早就卸掉了大部分的力氣，他才不會被悶死。

對安蘭德詐騙失敗的鹿彌只好繼續被按在沙發上，動彈不得。“我是喜歡你！”他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什麽都不理會，只是單純大喊大叫。

而安蘭德，就像是他的家長一樣，無奈地嘆氣。

“我早在你找到我之前，就存在自己的意識了。”鹿彌客觀敘述自己的情況。“所以，那時候，我确确實實是我喜歡上了你。”

“所以說，是世界的設定。”

“是我個人意志！”

兩人争執不休，他們激烈對抗的背後，讨論的話題讓人害羞。

“我喜歡你。”

“你不是。”

“是真的。”

“是假的。”

一句句的真心被人嗆回來，鹿彌靜默了一瞬間，在自己的手被安蘭德折斷之前，他選擇妥協。“那好吧，我不喜歡你了。”

“咔嚓。”

響聲過後，鹿彌不僅腳腫了，手也折了。

醫生收到了安蘭德的電話，中途離開了工作崗位，來到他的別墅，幫鹿彌将手扭回去。

“醫生，我的手是斷了嗎？”鹿彌看着自己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折過來的手。

醫生扶住他的手，幹脆利落地掰回去。“只是小問題。”

“可是我覺得很痛。”鹿彌小題大做。

“誰的手被卸掉了都會痛的。”醫生見多識廣，為人淡定。

鹿彌繼續虛弱，“那我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醫生點頭，吩咐道。“有，最近盡量不要使力氣。”說完，醫生就準備起身回醫院工作了。

鹿彌坐在椅子上，在醫生起身的一瞬間，用怨恨的眼神盯着安蘭德。

安蘭德為了躲避尴尬的氣氛，主動要求送醫生出去。等他回來的時候，鹿彌表情和動作都沒換，繼續看着他。

“咳。”安蘭德咳嗽一聲，心虛地坐在鹿彌的對面。“我們算是打平了吧。”

鹿彌有時候嘴上不饒人。“你的意思是，你的手也要被我掰一下？”

安蘭德：“……”

“然後我再給你親回來？”

“你是想要另一只手也折了嗎？”安蘭德威脅道。

鹿彌搖頭。

“那就給我閉嘴。”安蘭德現在不想聽他的妖言。

鹿彌撅起嘴巴，随後慢慢站起來。“那我回房間了。”

安蘭德不看他，他只能聽到腳步聲漸離漸遠，然後停在了二樓上。

久久的，并沒有房門打開的聲音。

“那個。”鹿彌軟乎乎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裏。“幫我開門。”

安蘭德說：“你只是一只手受傷了，另一只手還是好的。”

“右手也不行了，今天霍華德找我練槍，我太久沒有好好用正确的姿勢射擊了，所以現在手軟，兩只手都動不了。”

安蘭德嘆了一口氣，暗念叨，這一個麻煩玩意兒。他無奈地起身，往二樓上面跑。

鹿彌大概也不想對上他的眼睛，現在正直挺挺地伫立在門口，呆滞地看着門把手。

安蘭德站在他的身後，伸出手。

他這個動作，一下子就把鹿彌給困住了。鹿彌縮了一下脖子，看起來更加可憐了。

安蘭德幫他打開房門，随即放開手，人卻沒有走開。

鹿彌快快進房間裏面去。

安蘭德順手幫他關門。

鹿彌看着厚厚實實的牆，有所擔心。“晚會我要是想出去，那麽該怎麽辦？”

安蘭德又扭開了門鎖，保持門打開但是不敞開的狀态。“這樣可以了吧。”

“好的。”鹿彌覺得這樣還行。

安蘭德沒有馬上離開，他從門縫裏看到鹿彌歪歪扭扭地走到床邊去，随後俯身倒在床上，他的黑貓正好坐在床頭，看見他過來了，立馬邁着優雅的步伐，從他的頭上踩過。

鹿彌悶哼一聲，一動不動。

安蘭德又嘆了一口氣，然後離開了。

黑貓蹲坐在鹿彌的腦袋旁邊。

鹿彌頂着亂七八糟的發型擡起頭，有些挫敗地看着小黑。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很快就到了晚飯的時間。

鹿彌坐在飯桌旁邊，雙手垂着，盯着滿桌子的菜肴，眼圈開始變紅。

“你又怎麽了？”坐在他對面的安蘭德漫不經心地問他。

鹿彌的聲音都在顫抖。“我的手殘廢了，我吃不了飯。”說完，鹿彌擡起頭，可憐兮兮地看着安蘭德。他委屈的眼神中還有一些別動什麽，類似于期待。

他覺得安蘭德不會讓他餓死，所以會過來喂他吃飯吧。

安蘭德喊了一下在上菜的機器人，機器人收到了命令，走到鹿彌的面前，拿起了他的筷子，夾起菜到他的嘴邊。

鹿彌：“……”

安蘭德憋住，沒有笑出聲。

鹿彌只好說：“我要先吃一口飯。”

機器人放下菜，夾了一口飯給他。

白飯應該是沒有味道的，鹿彌卻覺得嘴巴苦澀。

沒有了鹿彌的幹擾，安蘭德也能好好吃飯了。在他快要結束晚餐的時候，對方突然發出了悲鳴。安蘭德吓了一跳，擡起頭。

鹿彌用他顫巍巍的右手捂住嘴巴，隔壁的機器人有點手足無措地看着他。

“沒有事。”鹿彌安慰機器人，眼睛裏面的淚花一串串落下。

安蘭德的家裏采購的是最普通的家用機器人，這一種機器人有弊端，那就是沒有達到一定的智能，所以它喂鹿彌吃飯，完全有可能不小心戳到它的口腔。

“你沒有事吧。”安蘭德問。

“偶……沒有師。”鹿彌的嘴巴抖啊抖，抖到不能好好說清楚話了。

有事，今天的鹿彌尤其多事。

他吃完飯以後說想要看節目，但是手不能動，于是安蘭德只好坐在沙發的另一頭，幫他按節目。按了一半，安蘭德才醒悟，換臺是可以設置聲控，他為什麽要待在他的身邊。只是現在屏幕上播的東西還算是有趣，他就沒有走開。

看完了節目，安蘭德想拍拍屁股走了，旁邊的鹿彌又幽幽地開口說話。“那我洗澡該怎麽辦？”

安蘭德：“家務機器人會幫你的。”

“剛剛吃飯的時候，家務機器人弄傷了我的口腔。”鹿彌擔心，“要是洗澡的時候，它犯了錯，我會不會淹到水裏？”

安蘭德讓他放心，“家務機器人比你還可靠。”

郎心似鐵。

鹿彌忍不住嘟囔，“你就幫我洗澡嘛。”

安蘭德就知道他是這樣的想法。“我不會幫你洗澡的。”

“你又不是沒有幫我洗過。”在克蘇魯世界的時候，他都是安蘭德幫忙洗澡的。

安蘭德嘆了一口氣，眼神銳利地看着鹿彌，他覺得自己身為導師類的角色，有必要跟他講一節非常重要的課。“鹿彌，我們不止是會去攻略一個世界，我們會去攻略成千上萬個世界。”

“我知道，這就是我的工作。”

“在新的世界，我們有新的僞裝，随之會接觸許多的人。這些人可能是我們的同伴，可能是那個世界的人，可能是其他世界來的攻略者，我們有時候甚至到任務完成前，都不會知道他們的身份。”

鹿彌眯起眼睛。

“我們為了攻略世界而進行的僞裝都是假的，你要注意分辨。不要真的以為自己是神父鹿彌，也不要以為自己是高中生鹿彌。”也不要覺得自己是喜歡上夏嗣的鹿彌，因為他不會覺得自己是夏嗣。“你要學會忘卻和丢棄，你在這個世界才是真實的自我，你要遵從的是這個世界的身份。而在這個世界之外的，你都不必在意。”

鹿彌聞君一言，思考半載，略有所得。

安蘭德看着他頓悟的表情，有點欣慰。

“你還是要幫我洗澡。”鹿彌開口了。

安蘭德想把他的腦袋也折了。

兩人對視，沒有一個人願意挪開眼睛，先認輸的。

末了，安蘭德無可奈何地走過去，在他的面前蹲下。

鹿彌就看着他過來，黑色寶石一般的眼睛閃爍光芒。在安蘭德蹲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這才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

“你的腳沒有瘸是吧？”安蘭德問。

“我看你很想抱我的樣子。”鹿彌說。

安蘭德一把把他抱起來，回他的房間。他行色匆匆，将他扔在床上，接着去燒水。

這一幕跟他們在克蘇魯世界的經歷極像。

安蘭德将浴缸裏的水放好了，就出到房間，繼續質疑鹿彌。“你的右手沒有殘廢到不能脫衣服的地步吧？”

“有的。”鹿彌肯定道。

安蘭德在他話落音之後，手指就搭在他襯衣最上面的衣扣上。

他徐徐解開，面無表情，悠然自得，仿佛想要嘲笑鹿彌的行為。無論他想要怎麽誘惑他，他都無動于衷。

鹿彌仰起脖子，只是笑眯眯不說話。

安蘭德看見他這模樣就讨厭，連帶手勁都變大了。

笑屁啊！

鹿彌其實非常同意他的說法，重要的是本身自己存在的世界。

所以他很有自信，本身的自己比起其他世界的自己，更加能誘惑人。

當安蘭德将他所有的衣服都脫下的時候，鹿彌就赤/身/裸/體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像那只貓咪一樣在他的肩頭蹭來蹭去，喉嚨裏還發出舒服的咕嚕聲。

看看我吧，你會夢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