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白年一路往隔壁的實驗樓走,都沒碰上什麽人。
實驗樓的大門倒是随意可以進去的自動門,大廳內偶爾幾個人影穿梭,沒人關心在乎突然闖入的白年。
白年在電梯口的指示牌前站立了一會兒,想着哪一層高是最不想讓人去的樓層,他要從那一層開始逛起。
他這邊還在認真端詳着告示牌,他身後傳來幾個人的腳步聲。
“他出現了排異反應,十分痛苦,一直在喊媽媽。”
白年聽見有人這麽說道。
“知道了。”
一個女聲平靜地回到。
“你現在要去看看他嗎?那人欲言又止。
“不急。”
女聲答道。
幾乎随着這聲聲音落下,這個空間突然出現了十分短暫的不穩定狀況,等白年回過神來,自己身後那群人已經進了自己旁邊的電梯。
白年側過頭去看電梯內的人,只在即将關上的電梯門縫中間看見幾件白大褂的殘影。
白年盯着上行的電梯,見電梯在五樓停了一會兒,而後又下來了,白年按了下電梯的下行鍵。
電梯到一層的時候停了下來,見電梯內站着兩個男人,剛剛那個說話的女人應該去五樓了。
白年走進電梯,電梯內的兩人奇怪地看了白年一眼,也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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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年看電梯到負二樓,他面無表情地靠着電梯金屬牆壁,假裝自己也是要去負二層。
兩個研究員奇怪地看了白年好一會兒,像是因為外人在場,他們沒再說話,電梯一時間十分安靜。
等到負二層的時候,白年率先走了出去。
負二層的白熾燈十分亮眼,從電梯出來後整個長廊都顯現出沒有人氣的冰涼感。
白年走路步子刻意緩慢,他身後兩個研究員十分迅速地從他身後邁過。
白年就慢騰騰地跟在他們身後,見他們在這條冰涼的長廊上疾步走了數十米的距離,随後推開了一道門,兩人先後走進了門裏。
白年慢悠悠地走到了他們進去的門前,這是一道全封閉的金屬門框,沒有一個能往內部看的小窗。
白年手指在門上輕輕地推了推,想看這扇門能不能推開,他想進去看看裏面是什麽情況。
門緊閉着,沒法推開。
白年屈起手指,甚至想要叩門。
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巨響,像是一個巨大的重物撞擊到地上的巨響。
白年屈起的手指往回收了收,他轉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又是“铛铛”幾聲巨響,像是重物撞擊在門上的聲音。
白年面無表情地往聲音傳出的方向走了過去。
冷冰冰的長廊上突然亮起了紅燈,且響起了警報,有一個暴怒的聲音從長廊的喇叭裏傳了出來。
“誰站在外面,誰允許你進到負二層來的?!誰讓你站在這個地方的?命不想要了嗎?!”白年側過頭往頂上看了看,牆壁上好幾個監控,此刻正齊齊地對着他站立的方向。
“還不趕緊找個房間進去?!”那個聲音又怒吼道。
白年頓了頓,身前一道銀色的金屬門後又傳來猛烈地撞擊身,白年盯着那扇門看了會兒,還在猶豫。
突然就聽見身後傳來急行的腳步聲,有人急匆匆地走到他身後,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回走去。
白年面前的那扇門還在“嘭嘭”直響,像是一只被禁锢的野獸,想要撞破囚籠,得到自由。
白年被剛剛同電梯的研究員之一拉進了一扇門內。
入門後,那研究員壓着怒火說道:“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來這邊有什麽事情?”白年環顧了下屋內的環境,有六個同樣着裝的研究員正站在一個碩大的玻璃面前,他們冷漠地盯着玻璃那邊的房間。
白年面不改色地回複道:“來找艾博士。”
研究員皺起眉來:“找艾博士有什麽事情?”白年瞥了一眼研究員,嘴角帶着嘲諷:“你是艾博士嗎?”研究員被白年噎住,嘴唇啓合半晌後,忿忿說句:“說了不讓你們這些醫生到這邊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白年冷笑:“那也沒見你們在入口處貼一張‘危險勿入’的警示牌啊?”研究員一副我懶得跟你扯皮的模樣,忿忿地轉身走到他的同事身邊去了。
白年站在這六個研究員身後,嚴肅地盯着這扇玻璃後的巨大的房間。
玻璃後的房間非常大,一個看起來五六歲的小孩子縮在非常遠的角落裏。
除此之外,這空蕩的房間內甚至再沒有其他的東西。
這件沒有東西的房間內傳出了兩聲巨響,有研究員立刻高聲問道:“捕捉到了沒,它現在什麽地方?”白年往前走了一步,玻璃旁有個一人大的顯示屏,顯示屏中顯示的是玻璃後的房間,房間內有小孩待着的角落裏顯示出一團紅色的陰影。
白年沉默地注視着這個屏幕。
在一聲巨大的響聲中,他看見畫面中一閃而過的一條幾乎充斥着整間房子的巨蟒形狀的藍色陰影。
它尾巴對着堅硬的牆壁惡狠狠地甩了兩下。
白年透過玻璃往那個小孩方向看去,只見小孩捂着自己的腦袋,幾乎被恐懼吓得失了語言。
他的嘴巴無聲張合着,白年眯着眼睛發現這個小孩此刻正無聲地含着“媽媽”。
白年頓了頓,想着小孩子害怕的時候會喊母親應該是常态。
“剛剛捕捉到了沒有?!”有研究員厲聲詢問。
“有閃過有閃過!”有人回道。
白年視線重新挪到了顯示屏上,那條大蟒已經不可見了。
幾個研究員一擁而上地去觀察剛剛殘留下來一閃而過的畫面,白年走近那扇玻璃,他手指在玻璃上輕輕地點了點那個縮成一團小孩的位置。
“真可憐。”
白年垂着眼睛,淡淡地說了一句。
而後他突然就見那孩子突然雙手捏住了自己的脖子,他用力之大已經完全了他這個年齡段兒童的力量,他的臉漲得通紅,随時好像會窒息。
旁邊圍在一團的研究員還在慶幸地說道:“幹預成功了是不是,這證明他們已經融合了,對不對?”“這是不是意味着,我們所有人其實都可以……”有人也輕松地開口道。
話沒說完,一直在擺弄操作臺的研究員突然驚叫了一聲:“它出來了?!怎麽辦?這是怎麽回事?它是想殺了它的宿主嗎?!”白年側過頭看顯示屏,只見顯示屏中那條大蟒的尾巴緊緊地纏繞在小孩身上,在顯示屏中幾乎能看見那條大蟒,滿臉兇惡地望着玻璃這段的人們,“嘶嘶”地吐着信子。
白年皺了皺眉頭,根據這幾個研究員剛剛說的話分析,遲等的精神體是靠外力植入的。
所以遲等在後來才會讨厭又懼怕蛇。
研究員撲倒電話前,立刻開始撥打了電話。
“艾博士,有排異反應。
那條蛇想要殺死宿主。”
研究員拔高嗓子急切地說道。
然後白年就聽見,剛剛在入電梯前聽到的那個女聲,仍舊冷淡地開口道:“用電擊。”
白年皺了皺眉頭。
那個女聲說:“我告訴過你們,這個東西是跟宿主一體的。
它現在情緒暴躁,應該讓他冷靜一下。”
研究員猶豫地說:“能受住嗎?”女聲嚴厲道:“我說他能受住,他就能受住。”
電話挂斷後,有研究員在操作臺上按了幾個按鈕。
白年就眼睜睜地看着那個小孩突然痙攣尖叫,而後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白年皺起眉頭。
那幾個研究員長出了一口氣,有人道:“不愧是艾博士的小孩,不管做什麽都能受住。”
白年愣了片刻,有些吃驚地看向房間那個昏死過去的小孩。
白年擡起步子想要離開,有研究員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洋洋自得地給他展示剛剛打印下來的圖片。
“你們這些精神科醫生別不信。
被你們關着的那些你們所謂的精神病,是我們的未來。”
研究員指了指,圖片中那條巨蟒形狀的陰影。
白年的臉色很臭,冷笑道:“你們拿個小孩來做實驗?”研究員啧了聲:“他跟普通小孩不一樣。”
白年冷笑:“因為他是被他媽親自生出來用來做實驗的是嗎?”研究員皺起眉頭:“你們這些醫生知道什麽,什麽都不知道。”
白年突然湊近這個研究員,盯着對方的眼睛看了片刻,他冷笑出了一聲,直起身子再沒說話,想要出門離開。
人還沒走出去,突然又聽見蜂鳴般地警報聲,而後他待着的房間電斷開了,房間驟然陷入了黑暗。
有研究員大聲吼道:“怎麽回事?!怎麽可能斷電?!”白年走到門邊,打開了這扇大門,離開了這間連他都覺得難以待下去的房間。
門外長廊也一片漆黑,白年擡步往隔壁關着小孩的房間走去,即使一片漆黑,也不影響他十分迅速地找到了剛剛他沒走到的門前。
白年伸手推了推門,發現門竟然一推就直接開了。
白年才推開房門,突然感覺一道兇神惡煞的氣壓朝自己面頰劈了過來。
白年面色一緊,根本躲閃不及。
他腦子十分迅速地想着躲過致命傷的姿勢,屈膝旋身,才準備躲開腦袋,讓自己的後背受這迎面而來的一擊。
卻突然感覺一雙手環上了自己腰間,白年聽見遲等一聲兇狠狠地低吼:“滾!”白年在應急燈光下,看見一條幾十米長的黑色巨蟒,盯着自己龇着牙齒,遲等擡着手狠狠地捏着它甩下來的尾巴。
遲等把白年拉到自己身後,惡狠狠地盯着這條巨蟒:“滾!”那蛇張開嘴,幾乎能把兩個成年男性一口吞進腹腔內。
遲等擋在白年,他渾身肌肉緊繃,像是一頭發怒的雄獅。
那蛇在原地抽動了數下自己的尾巴,最後竟然認輸“倏”得一下消失在了空氣中。
黑暗間應急燈光的亮度灰暗,白年看不見遲等的表情,想來應該不會很好。
“怎麽出來的?”白年問。
遲等的聲音低沉,不太想要說話,但是仍舊恢複了些精神回答白年,他聲音幹巴巴:“怕您受傷。”
“我在你的精神圖景裏會受傷?”白年問。
遲等低着嗓子回道:“我控制不了那個東西。”
白年哦了一聲,他伸手捏了捏遲等的手腕,随後往角落裏那個小孩的方向走了過去。
遲等沉默無語地跟在他身後。
白年走到小孩面前,這個剛剛已經昏死過去的小孩此刻已經蘇醒過來,他茫然地坐在地上,聽見人靠近的聲音,茫然地問了聲:“媽媽?”白年蹲在了小孩面前,他想了想,從自己衣服口袋裏掏出了兩顆糖,慢條斯理地剝開包裝,把糖直接塞到了小孩嘴裏。
小孩掙紮了片刻,後像是嘗到了甜味,他砸吧砸吧了下嘴巴。
白年在應急燈光下,側回頭去看自己身後神色不明的遲等,他曲起一根手指朝遲等勾了勾。
在微弱光線下,視力也非常好的遲等見到白年的動作,腦子還未反應,身子先躬了下去。
“白老師?”他悶着嗓子出聲。
白年把另外一顆糖塞進了遲等的嘴裏:“真可憐。”
白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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