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遲等伸出舌頭舔了舔了白年的指腹,最後忍不住索性直接蹲在了地上,他的膝蓋抵着白年的大腿,好多話堵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他有些語塞地沉默了好半晌。

白年在遲等的衣服上擦了擦自己手指上的口水,遲等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開始細細密密地在他的手心手背上落下一串串的親吻。

“白老師。”

他反複叫白年。

白老師應了一聲,問遲等:“接下來發生了什麽?”遲等在黑暗中,跟白年四目相對了片刻,他在白年冷靜的情緒中冷靜了下來,他捏着白年的手,輕聲回了句:“我也不知道。”

白年點了下頭,他拉着遲等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帶着遲等退到角落的黑暗中,腦子非常迅速地提取着信息。

艾文卒于兩年後,官方信息上寫的是因為醉心于研究事業過度操勞,而累垮了身體,享年四十二歲。

“你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麽,那麽之前的事情記起來了嗎?”白年問。

遲等沉默片刻,有些遲疑地說道:“那個女人……可能是生我的人?”“艾文?”白年道。

“嗯。”

遲等想了想,“太小了,其實記不太清楚。”

白年點了下頭。

這間房門突然從外面被輕聲推開,屋內另外一角的那個小孩聞聲道:“媽媽?”進來的人是誰,白年看不太清楚。

身旁的遲等視力非常好,他能明顯看清來人是個女人。

遲等沒忍住往前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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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年側頭看了遲等一眼,低聲詢問:“艾文嗎?”遲等否認道:“應該不是。”

“什麽人?!”一個女人聲音響了起來。

他倆聲音算不上大,但是在寂靜漆黑的房間內,仍舊被警惕的來人感覺到。

女人動作十分迅速地抱起了地上的小孩,她擡起步子就往屋外狂奔了過去。

白年看着對方奪門而出的女人:“救你出去的?”遲等久久沒回聲。

白年側頭,遲等站在白年的側後方,突然垂下腦袋把腦袋貼在了白年的肩膀上。

“我姨外婆。”

遲等說。

白年想了想這期間的關系,電光石火間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看過的一段資料:“嚴蕊?”對方也曾在裏爾市精神病院工作,幾年前主動申請了離職。

白年頓了頓,大腦中十分清晰地飄過了一串數字——也是卒于兩年後。

還沒細問,屋內屋外的燈光都徹底亮了起來。

白年被燈光刺得眯了眯眼睛,他問:“那逃出去了嗎?”白年猜測的是并沒有,如果能夠逃跑成功的話,那麽那個曾經經歷過非人折磨的小孩,或許會正常成長。

遲等從鼻腔裏嗯出了一聲,隔了一會兒,他低沉着嗓子沉沉笑了兩聲,突然說道:“白老師,我小時候這麽慘,出去後您能讓我上嗎?”白年從鼻腔裏嗤笑出了一聲。

——這證明這個小孩,明顯沒有正常成長起來。

遲等輕松地在白年肩膀上蹭了蹭自己額頭,他仍舊沉着嗓子笑了聲:“我好像想起了點事情。”

遲等擡起頭直勾勾地盯着白年,“以後好像會更慘了。”

遲等說,“白老師,疼疼我。”

白年端詳了會兒遲等表情,還沒張嘴說話,他們房門口出現了很玉鹽玉鹽多個人的腳步聲。

走在最前面的人步伐穩定地推開了門。

白年擡目望去,對方這張臉他在很多書本上曾見過,無一例外地各個提到艾文的創作者,都在歌頌這個女人的偉大。

如果沒有她的力排衆難的堅持,沒有她卓越的貢獻,沒有他鞠躬盡瘁的工作,沒有她對于所謂“精神病患”的尊重,那麽社會的發展要倒退很多年。

女人皺着眉頭,冷着臉視線在白年臉上滑過,往他身旁的遲等看了過去。

她身後跟過來的安保人員大聲喊道:“你們是誰?!”遲等立刻面露兇相,他沉着臉往門口望了過去——白年感覺遲等往後縮了縮。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感覺有東西狠狠地拽了他一把。

等白年再次回過神來,床邊時鐘顯示淩晨四點剛過,床頭亮着的一盞臺燈散發着溫暖的燈光。

白年從床上坐了起來,因為一晚上精神都在活躍中,他有些頭疼地揉了下自己的太陽穴。

他瞥了眼身邊睡覺的遲等,見這麽大一人,睡覺竟然把自己縮成一團。

白年因為對方把他突然拉回來,感覺有些不爽,他伸腿踹了遲等兩腳:“喂,醒過來。”

縮成一團的遲等,被白年輕輕踹了兩下肚子,他悶着嗓子笑了兩聲,閉着眼睛把白年的腳抱在了自己懷裏。

“白老師,欺負我。”

遲等小聲嘟囔。

白年把自己的腳抽回來,湊到遲等身前,低頭看他,沒忍住哼笑了一句:“怎麽回來了,看見你媽很激動?”遲等睜開眼睛,他臉上表情略帶嫌棄,他吐槽說:“非常糟糕的體驗。”

白年笑了下。

遲等眨了下眼睛,而後突然壞笑起來,他從床上一躍而起,在白年完全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傾身,把白年撲倒在了床上。

遲等壓在白年身上,在白年臉色徹底黑下來之前,遲等立刻埋頭在白年懷裏蹭腦袋。

他呼吸着白年的氣息,腦袋壓在白年胸口,笑聲悶在白年的胸口。

“白老師,別生氣。”

遲等說。

“起開。”

白老師算不上多生氣,但是他的衣服被遲等弄皺了,身上壓個一百多斤的人也算不上多舒服的體驗。

遲等就環抱着白年翻了個身,他擁着白年側躺在床上,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對她的感情比較古怪。”

“不恨她?”白年問。

遲等确實認真想了想,他感情記憶十分古怪,對于自己這樣一個生自己的人,在自己記憶中再次見到後,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恨。

白年伸出一只溫涼的手掌,觸碰到了遲等的腦門上。

“讓我進去。”

白年語氣平淡地命令道。

遲等就聽話地揚起了自己的頭,白年垂下頭,把自己的腦門貼了上去。

可能因為已經進入過對方的精神圖景內,白年這次十分簡單地找到了路。

跟被動拉進去的感覺不同,白年這次站在人身旁,比較像是個旁觀者。

一間被夕陽照射得昏黃色的房間,白年正對着看起來三十多歲的艾文,艾文對面站着一個頭發已隐隐發白人。

艾文的聲音中夾雜着隐約的嘲諷:“我不用自己的孩子,我去用其他人的小孩來嗎?”年長者嘆了口氣。

艾文冷聲說:“更何況,我生他就是為了讓他來做實驗。

我必須要向當局證明,他們的理論是錯誤的。

不然現在開始與日俱增的所謂精神病患者,被他們關進精神病院、用神經麻痹類的藥物,等到徹底不能生活自理,這是一場屠殺。

既然生到了我艾文的肚子裏,他就該有這樣的覺悟。”

白年面無表情地聽完了二者的對話。

畫面又迅速轉開,裏爾精神病院的前院裏,艾文帶着一兩歲的小孩坐在長椅上休息。

小孩手腕上還綁了一個卡通模樣的氣球,氣球高高的飛起,小男孩仰着頭用另一只手去夠。

艾文沉默地盯着小男孩。

“你是個很棒的小孩,對不對?”艾文聲線比較冷,即使說溫和的話,聽起來仍舊淡然。

小男孩歪着頭回視艾文。

“所以,不管受了什麽苦,都會堅持住的,對不對?”艾文問。

小男孩重重地對着艾文點了下頭:“是的,媽媽。”

白年盯着這個三十多歲的女博士看了片刻,他覺得有些好笑地笑出了一聲。

白年的道德感,讓他沒辦法去譴責艾文。

他所有當着別人的面,去譴責對方道德瑕疵的唯一理由,就是他要盡快在雙方交流中不動聲色的占領制高點。

白年把自己作為向導的身份發揮的淋漓盡致,就像面前這個面對自己親生兒子的艾文一樣。

他隔着八九十年的記憶,在一個這樣的女人身上,像是看到了自己。

白年啧了啧嘴,笑着吐槽了一句:“小白,你戀母嗎?”遲等聽見了,但是他的回應沒辦法傳遞到白年大腦中。

白年就被再次被遲等拉了出來,遲等的鼻尖布上了些汗水,他伸出大拇指抹了抹自己鼻子上的冒出的汗珠。

白年似笑非笑地看了遲等一眼:“我跟艾文,是不是在性格上有些相像?”遲等笑:“如果是在我的記憶中的話,”遲等沉着嗓子槽道,“您脾氣比她差太多了。”

白年挑眉。

遲等說:“剛見您的時候,您非常兇狠。

讓我有碰到勁敵般地興奮感。”

遲等想了想,“很長一段時間,這種興奮感才讓我活着。”

白年說道:“最開始的設想裏,你只是一個失控的哨兵。

在我的經驗裏,面對一位失控的哨兵,必須在最開始就壓制住他,不然後來會比較難辦。”

遲等又用大拇指擦了下自己的鼻尖:“她脾氣某種意義上非常的好,從來都不會高聲說話,也不會罵人。”

白年點了下頭。

遲等又湊到了白年眼前,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白年顯得有些幹的嘴唇:“白老師,您的嘴巴有些幹,需要喝水嗎?”遲等問。

白年舔了下自己的唇。

遲等的視線幾乎帶着能夠灼傷人的溫度。

他看見白年的嘴角翹了下,遲等咽了咽口水。

遲等看見這張嘴唇微微張開,白年的聲音輕描淡寫地吐了出來:“不像嗎?”遲等盯着白年嘴唇的眼睛上擡,他看着白年的臉,覺得淩晨四多鐘,昏黃燈光下的白年美得像是能勾魂的妖怪。

遲等從喉嚨間呻吟出了一聲,他喉嚨裏咕出一聲聽起來像是“嗷”的聲音,随後一歪身子倒回了枕頭上。

“白老師,您剛剛想親我嗎?”掌握了新的說話技巧的遲等,先問道。

白年又舔了下有些幹的嘴唇。

遲等立刻放棄了新掌握的說話技巧,他從枕頭上坐了起來,他盤坐在床上,兩只手抓着自己的腳踝,克制想要自己沖過去把白年拆吃入腹的沖動。

“我想親您。”

他幹巴巴地說道。

白年伸出食指點了下自己的嘴唇,視線直勾勾地盯着遲等。

遲等被引誘,他身子前傾,用自己的唇舌幫嘴巴有些幹的白老師濡濕了嘴唇。

親完後,遲等才開始補充好幾分鐘前未說完的話。

他的聲音中罕見的有些羞澀。

“她不像您。”

遲等小聲說,“她不會心疼我,您疼我。”

-------------------完啦完啦感覺這篇文要寫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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