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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表演了生吞肉丸子、學長應該不會計較了,但是盛承光還是在子時生産的當天飛去了G市。
子時發作的那一天,比預産期的日子要早二十天,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當時盛承光正在和盛家一幹手握盛氏股份的老家夥共進晚餐,在座的有一大半曾經或者正在想要他死,但是桌上氣氛熱烈溫馨的猶如真正的家族聚餐,忽視那些飛來飛去的眼風不提,簡直是合家歡樂。盛承光的私人助理臉上帶着公式化的笑容過來,在他附耳幾句,盛承光邊聽邊點頭,連嘴角微微勾起的角度都沒有變化,表情輕松愉快的讓助理下去了。
這頓惡心的晚餐結束已經是夜裏九點多,盛承光不慌不忙的與各位長輩們道別,然後在一衆保镖簇擁下不急不緩的坐進了車裏,聲音鎮定的根本聽不出顫:“去機場。”
這天G市大暴雨,從中午下到晚上就沒停過,這會兒幾乎是從天上倒下來的程度,機場所有的航班都停了,包機也是枉然。盛承光下令急調盛明華的私人飛機,驚動了盛明華,與趙懷章夫婦兩個冒着大雨從老宅趕了過來。
盛明華來的路上就知道是什麽事,到了這邊卻見盛承光神情平靜,她松了一口氣,接着便苦口婆心的勸說他:“這個天氣情況飛機肯定無法起飛,況且現在又是夜裏。而且就算申報最快也要四個小時以後了,你還是等天亮了再過去吧。”
盛承光仿佛沒聽到她的話,轉頭對助手說:“空管那邊再去催。”
盛明華怒了,直接把他的助理趕了出去,然後關上門、提高聲音對侄子說:“你又抽風了是吧?!”
“姑媽,”盛承光站在窗邊,眼睛看着窗外的雨,聲音很平常:“C市那邊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須立刻過去處理。”
“你也知道得找個借口、不讓人懷疑啊?!”盛明華更怒了,“可你現在這副不要命的陣仗往那邊撲,誰還能不知道你藏了寶貝在那裏!”
盛承光被刺中要害,轉頭看向她的眼神像兩柄淬了毒的劍,殺氣充沛的令盛明華心中狠狠一突。
然後她就更憤怒了!
趙懷章這時候及時挺身而出,走過來拉開了盛明華,低聲哄着她、把她送到隔壁房間休息。
他再回來,腳步輕緩的走進來,走到窗邊,拍拍盛承光僵硬如石頭般的肩膀,溫聲對他說:“過來坐會兒。”
盛承光無動于衷,依然站在窗邊,目光沉沉的望着窗外無盡的黑夜和滂沱的大雨。
機場的VIP室裏有熱咖啡提供,趙懷章倒了兩杯,遞給他一杯,這回卻聽到他低聲的說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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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子都已經啞了。
屋子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兩個男人并肩站在窗邊,窗外大雨滂沱,黑暗中的雨水像是憤怒的眼淚,洶湧而無盡頭,令人隔着玻璃也覺出絕望。
盛承光此刻無能為力到絕望。
“不要覺得後悔。”趙懷章忽然在極度的安靜裏低聲的說,“人生沒有如果,也就沒必要後悔。”
盛承光眼神動了動。
“您真的不後悔嗎?”過了很久,他看着窗外夜幕裏的雨,低聲的問。
“後悔哪一個呢?齊光還是子時?”趙懷章竟然笑了,溫柔而無奈,無奈得近乎蒼涼,“以前年輕的時候,我每做一件事都覺得自己這次不會後悔,可是事後我都後悔了。總想着如果當初怎麽樣就好了……可是承光,從一個人動心開始,剩下的其實都是情不自禁的事情。對或者錯,後悔與否,只能自己承擔。”他的目光從窗外的大雨移向身邊的年輕人,“所以我很佩服你。”
你那樣坦蕩的承擔了你的情不自禁……而我一生都沒能夠。
兩個男人接下去便沉默下來。
盛明華就在隔壁,這樣的話題對她來說未免太過殘忍。可是盛承光眼下想要插上翅膀飛過去的那個地方,在那裏将生下他孩子的那個人,又是這麽需要這個話題。
“……真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又過了很久,盛承光嘆了這麽一句。
趙懷章低頭輕輕吹那杯滾燙的咖啡,水汽氤氲撲在臉上,眼眶都是熱熱的。
就這樣,趙懷章陪盛承光在機場候機室裏面坐了一夜。
兩個人沒有交談,趙懷章一直靜靜坐在椅子裏,盛承光則始終站在窗邊。外面的日光漸漸比屋裏燈光亮,雨也停了,朝陽還未升起,但已是碧空如洗。
機場工作人員送來了熱氣騰騰的早餐,順便通知可以準備登機了,盛承光把手中握了一夜、涼透了的咖啡放到一邊,起身離開前又對趙懷章說了一聲“謝謝”。
趙懷章坐在那裏正在喝一碗有點燙的白粥,眼角的歲月痕跡在一夜未眠後有些重,他擡頭溫聲的對年輕男人說:“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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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起飛的這段時間裏,C市傳過來一些消息:雖然疼了一夜,但是她早晨吃了半個雞蛋、喝了營養液,還主動要巧克力吃……盛承光雖然對此感到無語,但是心裏安定了許多。
坐在窗邊的位置看着窗外,令他想起昨晚。
趙懷章的佩服不管是來自他的有感而發還是作為子時父親的身份,都令盛承光感到愧對。
他并不覺得自己做得好。
他小時候父母早逝,唯一的姑媽為他放棄了大好青春年華,記事起的每一天,盛承光小朋友都希望自己快快長大。他念的那個英國寄宿學校是世界聞名的清苦嚴苛,多少人都是被父母強制性的扔進去的,變态如陳遇白都是與家中談好了條件他才肯去,大概只有盛承光是迫不及待的自願。
他那時希望自己在無法助力姑媽的情況下,不為她增添任何一絲的負擔。
後來姑媽将盛氏運作的很好,結了婚、有了齊光,他又開始覺得應該把盛氏留給齊光,為此他去了美國,做起了自己的事業。
盛承光不覺得自己值得趙懷章的佩服,因為他從未考慮過自己想要的人生,所以無處可談後悔與否。
以前是覺得人生那麽長,只要不給姑媽增加負擔,他可以随便的過。後來……他有了子時。
現在想想,他已經三十歲了,唯一自己想要争取的,竟然只有她一個。
想她留在他的身邊,一生被他照顧,生他的孩子,然後與孩子一起被他照顧。
他以前從未想過,而現在他想要的生活是:與與他白頭到老的人和繼承他一切的人,一家人一直生活在一起。不必有龐大的事業,不要萬人敬仰喝彩。
……會實現嗎?
會的吧!現在不就已經實現第一步了麽——她要生下他的孩子了!
因為時間太趕了,盛明華私人飛機上的空姐沒法及時趕來,只好臨時向機場借了幾位。機艙服務的空姐過來做起飛前的巡視,見年輕英俊的盛氏總裁安靜的坐在座位上,疊着長腿坐姿十分優雅,正望着窗外出神,臉上那神情……說不出的溫柔動人。
空姐忍不住輕喘了口氣才過去柔聲的提醒:“盛先生,我們馬上就要起飛了。”
盛承光被她打攪了思緒,卻并沒有不愉快,轉頭微笑着對她說:“好的。麻煩你,請問這裏有沒有刮胡刀之類?”
昨晚他在窗邊站了一夜,上飛機前也沒來得及洗漱。
空姐一愣,然後笑着溫柔的對他說:“好的,我立刻為您準備。”
她走開準備,沒一會兒卻又被叫過去。
“不好意思,”年輕的總裁笑容迷人極了,仿佛有語言道不盡的溫柔,“我的外套有點皺了,麻煩你處理一下。”
這樣的搭讪招數不算新鮮,但是這個人實在挺對胃口,空姐拿了外套去處理,拿回來的時候指間夾了一張紙條送過去。
盛承光起先一愣,接過後一看上面是一個電話號碼,再一想,可能是自己的态度令對方誤會了?
“那個,抱歉,”他低聲對佳人說:“我要去見我孩子的媽媽,恐怕沒有時間和你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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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突然見紅的時候正在家裏看《如果你是一只熊》,《熊》自從播出以來風靡國內,已經是現在最受歡迎的動畫片了。Fay姐姐家的小兒子是《熊》的忠實粉絲,現在一到周末小家夥就往子時和齊光住的別墅跑,幸福的聽原着講故事。這天幸好他又來了,還是由他大哥送來的,子時在洗手間發現自己流血就吓的傻了,齊光的身體不可能把她抱下樓,還是那個小家夥的大哥把她抱下去送醫院的。
子時從小到大沒生過大病,肚子這麽疼的感覺她是第一次經歷,而且當她疼到半夜,都已經覺得度秒如年了,護士卻輕聲細語的安慰說還早、這才開了兩指……疼,越發絕望的疼,可齊光一直守着她,子時怕他擔心,就一聲不吭的忍着,忍到後來意識都模糊了。
清醒以後她再想想:還好這麽疼啊!疼出了幻覺,竟然令盛承光都出現了。
盛承光、盛承光……這個名字,只要念一遍都能從中得到力量啊,何況幻覺裏他那麽真實,離得那麽近的看着她,還擁抱了她。
子時醒來時仍覺得心中滿滿的幸福。
齊光守在她床邊,正捧着臉盯着她身邊的某個東西看,子時費力的昂起頭看過去,見自己身邊的床上擺着一個襁褓,她心裏咯噔一下!
“是……”她嗓子啞的厲害,“是我生的嗎?!”
齊光見她醒了,眉開眼笑,起身把她的床搖起來一些,讓她看嬰兒熟睡的臉:“是你生的!快看!”
子時下半身麻麻的使不上勁,勾着頭費力的看,齊光繞到床的另一邊,從保溫桶裏盛一碗湯出來喂她喝。
子時很自覺的張嘴喝湯,眼睛卻移不開,始終盯着那張近在咫尺的皺巴巴小臉。
齊光吹涼了湯喂過去,忽然勺子裏的湯泛起一陣漣漪,是眼淚掉進來了。
齊光擡頭笑着說:“怎麽啦?這湯嫌淡了嗎?這廚子可是坐專機過來給你熬湯的。”
子時哭的眼前模糊,怕吵醒了嬰兒,小小聲的啜泣:“不知道怎麽了……好想哭哦!”
“忍一忍,月子裏不能哭的,傷眼睛。”齊光很努力的把話題牽回來,“湯好喝嗎?”
子時現在哪裏喝得出來味道,抹着眼淚胡亂的點頭,齊光給她遞紙巾,手背上赫然貼着一塊紗布,子時這才問:“你手上怎麽了?”
“唉,別提了,”齊光看着自己優美的手指,長籲短嘆:“廚子老了啊,盛湯的時候居然都對不準了,第一鍋全灑了。”
要是平時子時可能會問他為什麽三句話不離什麽廚子的,可是她現在哪有心思?問這句都是齊光的紗布貼的太顯眼的緣故。
匆匆又喝了幾口湯,她興奮的躺下來,攬着襁褓中的小女嬰,一眼不眨的盯着看,一會兒輕輕嘆氣,一會兒又傻傻的一直笑。
“那個,子時啊……”齊光心想要不直接告訴她吧?這看起來比懷孕時候還笨了。
可是小嬰兒這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皺着眉頭“嗯……”的動了一下。
新媽媽頓時睜大了眼睛!
天哪!她的聲音好好聽!皺眉頭的樣子好可愛!天哪天哪!
……
這會兒恐怕貼着她耳朵直接說出那個名字也沒用,齊光嘆着氣收拾了湯,默默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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