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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半晌,又伸出手去,将儲物格裏的戒指拿起來,戴上了自己的無名指。

他眉間含笑,反問趙雲瑾:“你說呢?”

趙雲瑾将車停到一邊,以強勢的、不容拒絕的姿勢,吻住了他的唇。

他們在車前座裏忘情地接吻,氣息纏綿、呼吸共享。

其實年紀小的愛人,也不一定代表着容易變遷,是不是?

有可能,他只是太過拙稚,沒能及時發現自己的心意。

但最後,他會用一顆真心來換你的真心,用激情點燃你的熱情,讓你的每一天都充斥着新鮮感與愉悅感,将你貼心口放着,變成如血一般刻骨的朱砂痣。

會将你活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從此以後,每一天,都與你共度。

這就是愛情了,是不是?

—————————  完—————————

金銀散佚魂消了,紅塵淚盡兩情癡。——仙旅雲歸

秦莊坐在運镖車上,正把玩着一把鑲金嵌玉的珍寶扇子。

若是讓他爹瞧見,只怕又要讨一頓好打。

不為別的,只因“財不露白”這四個字。

身為萬貫錢莊的小少爺,秦莊打小就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衣裳要穿绫羅綢緞,腰飾要用翡翠白玉,就連衣襟袖口的紐扣,都是上等的紅珊瑚。

因上有一個大哥頂着,養家糊口也輪不着他來,是以秦莊自小就以成為一個富貴閑人為目标。平靜日子過慣了,又上街撿了幾本講綠林冊子,就開始仰慕起所謂的江湖生活。

他爹罵他瘋批,覺得他真是吃飽了飯沒事做,在這裏尋消遣,直接幾聲罵,叫他要麽滾去跟賬房先生一起學算,要麽滾去書房裏看書、早日求取功名。

秦莊才不幹,他覺得自己滿腔抱負不被理解,實在是這天底下最最可憐的少年。遂尋了個機會,跟他開镖局的二舅一同出行,打算去那江南之地好生玩上一玩,順便散散心。

二舅在前頭領路,末尾有镖隊護送,而他坐在最最安全的中段區域,除了玩玩扇子,扯扯草根,也就沒什麽事可做了。

同車的兩個夥計趕着車,看着貨物,許是途中無聊,便也開始談起天來。

甲:“嘿,聽說了嗎?那邊的山谷,要繞開走。前不久才剛出了事。”

乙:“回南教和昆山派?早聽說了。昆山派想借着這次機會擠進六派,特地請了自己教中幾大護法出山,對那回南教教主進行伏擊。聽說發動了數百人、六個護法,都沒攔住那曲風眠,讓他給跑了。”

甲:“對啊。你說那曲風眠怎麽就那麽厲害,這昆山派差不多折損了大半門派精英呢……”

一聽是自己喜歡的內容,秦莊忙豎起耳朵,湊過去聽。

甲乙二人看他過來,便都紛紛閉了嘴。

秦莊:“繼續啊,怎麽不說了。”

甲:“秦少爺,當家的說了,您這次是出來玩的,玩夠了就老老實實回去念書,不能讓你聽這些事,免得你又吵着要去學什麽武功。”

秦莊:“好好好,我不吵,你就當個故事說給我聽聽嘛,戲院裏可沒這些東西。”

“不講了,”甲攔住乙,又沖秦莊道:“您只須記着,老老實實跟在镖隊裏,別亂跑,就可以了。”

“哼,什麽嘛,小氣。”秦莊聞言大失所望,又憤憤地去捏他那扇子。

可少年人或許就這樣,你越是不讓他幹的,他越是好奇。

午飯時分,镖隊停行。

秦莊就着水吃完幹糧,便有些口渴。

他沖甲乙二人說了一聲,便提步往草叢裏走,想小解一下。

對着一叢狗尾巴草放完水,正準備走,卻瞥見不遠處草葉間現出一小塊黑影來。

這是什麽東西?兔子?

秦莊将半人高的草往旁一撥,悄悄探到前頭,才發現那黑影是塊布帛。想是被枯枝挂下來的,斷口粗糙,仍在迎風招展。

“什麽嘛,原來是件破衣服。”秦莊罵完,才發現這布料質地倒還不錯,像是有錢人家穿的,便又說了句:“浪費。”

他将黑布往地上一扔,剛準備回去,卻瞥見腳下踩的草叢裏,有幾星血跡。

而且血跡還在往前延綿,通往更深的去處。

是回去?還是繼續往前?

秦莊不消片刻就做出了決定:再去看看。

渾然不知一身金貴模樣的他,是多少土匪山賊眼裏的搖錢樹,又是多少綁匪眼中的香饽饽。

血跡的盡頭,是一個躺在草葉中間,人高馬大的黑衣男人。

死了嗎?

秦莊在他腰附近蹲了下來,伸手去探他鼻息。

似乎還活着,指尖能觸到幾分溫熱,雖然有些微弱。

再看那張臉,不知是不是有幾分異族血統,他的眼窩比中原人要深,睫毛也如扇子一般濃密卷翹。

秦莊摸着下巴打量他好半天,只覺自己今天真是撞了大運,竟撿了這樣一個惹眼的男人。

按照傳奇裏的走向,自己幫了他以後,應當就會是做牛做馬、為奴為婢的戲碼。

有趣有趣。

看他身上血跡,像是武林人士,或許還能讓他教教自己武功呢。

不消說,躺在地上這位,正是從昆山派圍攻中逃脫出的回南教教主:曲風眠。

曲風眠此次出門,本只是為了找譚城一位官員購置鐵器馬匹,輕裝出行,只帶了三十號人。

卻不想,會在回程的必經之路上,被昆山派的人堵住。躲避不及,便只能出手。

他耗到所有親衛全部死去,拼着自身武功的霸道威勢,一路沖殺,才僥幸撿回一條命。

據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三天。

在昏迷之前,他也曾細思過此中因果。按理說,他的出行應當是保密的,連教內都少有人知道,更不用說那些自诩名門正派的鼠輩了。

比起巧合,更容易讓人信服的解釋便只有一個:門派內出了內奸。

也就那些道貌岸然的六派人士,能想出這種龌龊手段了。

身在荒野,又受了重傷,曲風眠無法靠自己的力量回到教中,便只能期盼着有人能獲知消息,過來營救。

卻意外碰見了途經此地、好奇心旺盛的富家小少爺,秦莊。

第六十三章 冰炭不同爐(2)  曲風眠是被秦莊摸醒的。其實秦莊也沒惡意,只是見這男人實在動彈不得,想看看他身上有沒有什麽值錢東西……

曲風眠是被秦莊摸醒的。

其實秦莊也沒惡意, 只是見這男人實在動彈不得,想看看他身上有沒有什麽值錢東西。

秦家子弟行俠仗義第一準則:絕不做賠本買賣。

卻不想,剛翻完袖口, 就見那只手刷地一下移到面前, 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小少爺何時見過這種陣仗, 當場就沒了主意,趕緊去掰那鐵箍似的手。

曲風眠冷着眼,喝問:“你是什麽人?”

“咳咳……救……救你的人……放……放手……”秦莊像個小雞仔一樣撲騰。得虧曲風眠身受重傷, 手上力氣減弱不少,否則,只怕他反射性的一掐,就能将這纖細脖子捏斷。

曲風眠探及他頸部脈搏,覺出他體內并無內力流轉, 便又去他腰間荷包裏翻找, 想辨別這小子的身份。

“幹……幹嘛,劫財啊?”秦莊忙去護自己的錢袋子,被曲風眠拿眼一橫,又讪讪收回了手。

真兇。他腹诽道。

身為萬貫錢莊的小少爺, 秦莊出門時自是什麽都沒帶,除了錢。

曲風眠找遍他全身, 從袖口、內襯、衣襟內袋、荷包裏翻出無數片金葉子、碎金子、碎銀子。

這還是秦莊把行李和包裹都放在镖車上的結果,不然只怕提着他腿倒起來晃一晃,都能聽半天錢落聲響。

看秦莊的确像個誤闖到此的路人,曲風眠這才放下心來。可他心一放, 提着的那口氣就洩了, 整個人又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秦莊揉揉被掐得生疼的脖子,小聲罵着這男人的粗魯, 用腳踢了踢他,見沒動靜,就打開水囊喂了他幾口水。

“我這是大人不記小人過,才會不計前嫌地給你水喝。等你醒了,就老老實實去秦家報道,給我當保镖,知道了嗎?”他拍拍曲風眠的臉,如是教導道。

秦莊左看右看,找不到能利用的工具。拉扯曲風眠的手臂,想把他背起來,結果顯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半天都沒能成行。

思及時候不早,秦莊唯恐二舅找不到他會着急,又想去喊幾個夥計來幫忙擡人,便順着原路回了镖隊。

“你撿了個人,想帶回來?不行。”二舅聽完他的轉述,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為什麽?”秦莊不解。

二舅:“咱們是護镖的,能進來的護衛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你弄個來歷不明的人進來,如果他是壞人呢?到時候惹了麻煩不說,若是丢了镖,事情就真的大了。”

秦莊:“他動都動不了,已經暈了……”

二舅:“那也不行。”

秦莊:“可是……”心地善良的小少爺,顯然不想見死不救。

二舅:“沒有可是。”

秦莊:“好啦好啦,我不說了。”

他見勸不動二舅,便只能自己想辦法,去包袱裏将出門前管家放他包裏的金瘡藥、跌打損傷藥一并拿出來,又去找那男人。

可等他到那裏的時候,黑衣男人已不見了蹤影,地上只剩方才被那人翻找出的一堆金銀。

“什麽嘛,我還怕你死了呢,看樣子能走能跳的,白擔心了。”秦莊嘟囔道,在四周逡巡一圈,沒找着那人身影,便将大小藥瓶放到地上,高聲道:“藥我給你放這了啊,救命之恩記得湧泉相報。”

說完便敞開荷包和口袋,将自己的家當裝回去。

眼見涉足江湖的機會生生跑掉,秦少爺一時間長籲短嘆,跟茄子似地耷拉着腦袋,悻悻地回去了。

他走後不久,一雙黑色的靴子便出現在傷藥旁邊。其主人彎下腰來,将藥瓶撿起。

【系統提示:主線人物曲風眠愛意10。】

秦莊的再度離隊,成功惹來二舅一頓訓。

金嬌玉貴的小少爺氣性兒大,當天晚飯都少吃了半碗,抱着包袱就進了車廂,貼車壁躺下了。

輾轉半天沒睡着,便借着月色開始數銀子。

他對錢銀沒什麽概念,也不知道自己攏共帶了多少,但那扇子是他新買的,正新鮮着,找來找去都找不見,便只能悲催地得出結論:掉了,或是被那男人拿了。

“真讨厭,長得人模人樣的,居然偷我扇子,氣死了。”

想自己入江湖事業未半而中道被偷,秦莊就腦仁疼。最後揣着滿肚子忿忿,氣鼓鼓地睡了。

系統內。

秦莊:這就是我這次的對象嗎?長得還不錯。魔教教主?

系統:系統分發,顏值都有保證哦。是的,他就是魔教,即回南教的教主曲風眠。

秦莊:另一位也快了吧。

系統:是的,大概明天就能見到了。

第二日,新的帥哥沒出現,反倒來了山賊。

作為經驗老道的镖局當家,二舅飛快組織夥計們護好運镖車,率領一衆武力強橫的保镖,站在前頭與山賊們對峙。

土匪山賊,差不多每趟運镖路上都會遇到幾次,有的不過烏合之衆,稍微驅趕就跑了,有的則比較棘手,不僅組織嚴密,而且數目衆多,還有武器。

面前這夥,大抵是後面那類,約莫七八十人,手中拿着刀斧,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作為重點保護對象的秦莊在車廂裏坐不住,想出去看熱鬧,剛探了一個頭,就被甲乙兩人給按了回去。

“诶喲,秦少爺啊,您可別添亂了,前頭正打架呢。”

秦莊信誓旦旦地說:“那我更該出去了,要是二舅被人揍了怎麽辦,我得去幫忙。”

甲:“您還是先操心操心您自己吧。您這穿金戴銀的,山賊們第一個搶的就是你。”

秦莊嘟着嘴,有些悶悶。

他心想,如果自己會武功就好了,也不至于坐在這裏幹着急。

二舅站在隊伍前端,看着這氣勢洶洶的山賊團體,握刀的手有點緊。

他身後的镖隊,有一百多人。人數雖占優勢,可進攻和防守兩方,顯然士氣會大不一樣。

更不用說這次送镖之行才剛走了一半,若是在這裏折損了人手,只怕後面的路會更不好走。

山賊們對于奪镖,也勢在必行。

老大和附近關口的小頭目有點交情,知道這趟镖裏有要緊東西。那郯城首富壓了重寶,要送給新上任的武林盟主林斂。

能讓武林盟主在意的東西,定然是不世出的寶貝。若是能奪了來,後半生就不用愁了。

山賊老大想到這裏,雙目中的兇光又盛了幾分。

盡管戰意高漲,但誰都沒有先動手,等的便是對方情急,好來個趁虛而入。

雙方對峙地點的不遠處,高峰之上,玩扇子的曲風眠正在觀望下方的動靜。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他并非孤身一人,身後跟了不少回南教部衆,身邊還站了個身姿婀娜、面上繪着桃花妝的豔麗男人。

桃花妝将目光從镖隊裏一過,輕易便揪住那個與嚴陣以待的保镖隊伍格格不入的小家夥,轉過頭來問曲風眠:“這就是你的那位救命恩人?”

“不錯,是不是很可愛?”曲風眠的傷口已經經過了簡單處理,現下話音雖依然有些虛弱,比起之前卻已好了很多。

“莽撞了點,笨笨的,不過看模樣像是你會喜歡的款。”桃花妝如實道:“可他一看就是沒見過風雨的小少爺,你身份特殊,還是不要染指的好。”

曲風眠:“那要看他往不往我眼前撲了,若是他自己飛蛾撲火,我也只好來個順水推舟。”

桃花妝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自己這位發小的性子,他最清楚不過,對有興趣的東西,向來是抓住了就不會放手。只怕就算那小家夥不往他眼前湊,他也會想方設法創造機會偶遇。

桃花妝瞥了隊伍前的二舅一眼,問:“這是你丈人?”

曲風眠看了看,道:“不是。他爹是萬貫錢莊的當家,不是镖頭。”

桃花妝:“才第一次見面,就把家底告訴你了?”

曲風眠:“不然我怎麽說他可愛呢。”

桃花妝:“得虧你跟這什麽錢莊沒仇怨,不然怕是這家夥十條命都不夠你玩的。”

曲風眠:“我有那麽可怕?”

桃花妝:“反正江湖上都這麽傳的,說你磨牙吮血、無惡不作,可止小兒夜啼。”

曲風眠厚臉皮,說:“倒也沒說錯。”

桃花妝留意着下方情況,第一時間嗅到不對,沖曲風眠道:“開打了,需要我下去幫忙嗎?”

曲風眠:“不必。放哨吧。”

他下完令不久,獨特的哨聲便傳遍了下方山林。

镖隊起初以為是鳥雀啼鳴,便沒有在意,直到哨聲越來越悠長,才發現不對。

而山賊團在聽見哨聲時,便已面色大變,紛紛收了武器,朝林木深處退去。

“怎麽回事,回南教的人怎麽會在這裏?”老大問二把手。

二把手道:“這我也不知道啊,沒聽說這小小镖隊也受他們保護啊。”

老三:“先別說了,趕緊撤吧。咱們寨子要仰回南教的鼻息過活,不能得罪了他們,會遭難的。”

等退出約莫一裏地了,老大才恍然回過味來,問其左右:“不對啊,這镖隊不是給林斂送了東西嗎?什麽時候回南教跟武林盟還有協作了?”

他們是百思不得其解,卻也不好再進攻,只能看着那大肥羊從自己眼前溜走。

第六十四章 冰炭不同爐(3)  新任武林盟主年紀輕輕,着一身雪似的白衣,面目俊朗、器宇軒昂,額角垂落兩縷黑發,恰修飾了他面部棱角分明的線條,顯出幾分柔婉來。

一不小心影響了戰局的秦莊用車簾攏着小腦袋, 問甲乙:“咱們要往前走嗎?”

“走,走吧。”乙不是很确定地道。

不多時前方傳來消息,二舅他們已經開始領隊前行。于是衆人也趕緊跟上。

待走出了林深草密的危險地帶, 諸人才松了口氣, 也開始讨論起方才那場虛驚來。

“那山賊怎麽回事, 怎麽突然撤退了?”

“不清楚,像是有人示警。管他呢,镖沒事就行。”

餘下一路, 倒是風平浪靜。

七天後,便到了此行的第一站,武林盟總舵所在處,襄陽。

镖隊幫盟主托了重寶過來,送到總舵處, 本以為會是個小厮來迎接, 卻不想林斂本人就站在門廊下等他們。

這位享譽盛名的新任武林盟主年紀輕輕,着一身雪似的白衣,面目俊朗、器宇軒昂,額角垂落兩縷黑發, 恰修飾了他面部棱角分明的線條,顯出幾分柔婉來。

“□□镖頭, 辛苦了。”林斂對着衆人抱劍行禮,渾然沒有半點高位者的架子。

他手上那劍也聲名遠播,自他初涉江湖時便有了,一路幫他斬殺邪祟無數。雖染了不少血, 卻因只殺惡人, 劍氣清澈,得名為“君子劍”。

二舅顯也沒想到會獲此殊榮, 誠惶誠恐地回以一禮,又命人将托運來的箱子卸下車來。

二舅:“林盟主,這就是郯城張大人送您的東西。您可查探是否完好,也讓我們能回去交差。”

林斂:“□□镖頭走镖素來要緊,您既然出現在此,那镖自然也會毫發無傷了。您千裏迢迢趕路,為我托這一趟镖,林某實在感激不盡。不如這樣,今日就在我府中暫歇,我命小厮備好酒菜,犒勞各位夥計。”

“這,這怎麽得好。”武林盟主的親自邀請,二舅也推脫不過,便應承下來。

秦莊坐車頭處磕着瓜子,看二舅和那武林盟主你來我往,覺得好笑,便開始找甲乙二人說話。

“那位就是武林盟主?”他問。

“是。”甲收回目光,說:“看着倒真是少年才氣,聽說他現今也不過二十七歲,能在這個年紀坐上這個位置,不簡單哪。”

秦莊點點頭,又道:“也蠻風光的嘛,爹爹為啥不讓我跟他學,我也想享受下這種前呼後擁的感覺。”

乙:“秦少爺,你以為混江湖是過家家啊。要跟官府處好關系,還得懲治匪徒、除惡揚善,常年過着刀口舔血的生活。而且涉入越深,樹敵越多。一入江湖,就回頭無岸了。”

秦莊有些不信:“這麽可怕?可我看他住這麽大的宅子,穿這麽好的衣裳,也蠻清閑的嘛。”

他說到這忽然嘻嘻笑了起來,将甲乙二人拉過來,附耳道:“這個盟主一定很有錢,而且家裏定有一堆仆人伺候着。”

甲:“怎麽說?”

秦莊頻頻以眼色示意,道:“你們看他穿的衣服顏色嘛。素淨無塵的,定是一天換個十幾套,安排七八個小女仆天天給他搓衣裳。”

甲乙還以為他突然開了竅,卻不想他想的是這樣的歪路子,俱發出一聲響亮的“切”,扭開頭去趕車了。

秦莊見沒人理他,左右無趣,幹脆将瓜子揣回兜裏,跟夥計們一起去搬東西了。

他生得粉雕玉琢的,模樣又可愛,那些夥計們哪舍得讓他拿重物,随手遞幾樣輕的、不貴重的交予他,便将他打發走了。

林斂安排管家和下人幫着迎客,自己則帶了那箱子一起,進了寝居之所。

那箱子十分厚重,外頭的封條依然完好。

林斂抽出劍來,割開以後便打開了蓋子。

箱子裏頭,仍是箱子。

他倒也不急,一層一層接着開,待翻開第七層時,到手裏的終于只剩下一個三尺長、二尺寬的玄鐵盒子。

鎖是特制的密碼鎖,上有四個滾軸,對應着十二天幹和十地支。

林斂早從郯城首富那裏獲知了密碼,輸入後便成功将其打開。

盒中以絲綢為底,內置一張年份古舊的羊皮。

林斂拿到手中,對着燭火細瞧,羊皮紙上阡陌夾雜,屋舍、山林縱橫交錯,似是一張地圖。

可惜,只有半張。

右邊寶藏所在被人生生裁去,只剩幾條延綿無下文的斷路。

二舅和夥計們在林府內歇腳喝茶,秦莊卻是個坐不住的,前腳說要出恭,後腳就忙不疊跑出正廳,溜進了後花園。

花園裏假山林立,養着蘭草、松柏、綠竹等物,還修了個方方正正的池塘。

秦莊手頭無飼料,便将袋子裏吃剩的瓜子取出來,扔進水裏喂魚。

魚兒見着人投食,就都擠到一角來,争着搶着吃他丢下來的東西。

更有一條丈餘長的青鯉浮出背脊,擺着尾湊到一塊。

“哇,好大的魚!”

秦莊歡喜得将滿手瓜子全扔下去,盼着那青鯉來吃。結果這巨無霸也不知是吓到了還是不想吃,又潛入了水底。

“你聲音太大了,它能聽見,怕你抓它呢。”一道男聲伴随着跫音湊到近前,如是道。

秦莊扭頭一看,見腰間別劍的林斂信步而來,一派從容氣度。

“你是……你是那個林,林什麽……”秦莊腦子一下卡了殼,想不起來這人的名號。

“餘清,你可以喚我餘清。我的朋友們都是這樣稱呼我的。”林斂似乎脾氣很好,對着咋咋呼呼還亂投喂的小家夥也一副好臉色。

“餘清,嗯,好,林盟主。”秦莊傻乎乎地記了一遍,笑出兩彎月牙,道:“還挺好聽的。”

“林壑斂暝色,雲霞收夕霏,出自《石壁精舍還湖中作》,謝靈運的詩。”林斂解釋道。

秦莊等他說完,才知道他這是在解釋名字,傻呆呆地撓了撓頭,說了句:“不好意思啊,我都沒怎麽認真上過學,你說的也沒背過。”

“沒關系,名字只是一個代號。”林斂似乎很喜歡同他說話,幾步走到他身邊來,遞了他一包飼料:“喂這個吧,它們喜歡。”

秦莊連忙道謝,伸手接了過去。

林斂道:“小公子似乎沒及冠?”

秦莊:“還早,今年才十八。”

林斂:“□□镖頭,是你的?”

秦莊:“二舅,他是我二舅。我爹是開錢莊的。”

林斂失笑,道:“看得出來,小公子一看就生在富貴人家裏,沒吃過什麽苦。”

秦莊一邊喂魚,一邊左右看看,見附近沒人,便湊近了問:“诶,林盟主,習武要看歲數嗎,我這樣的是不是太老了?”

林斂:“若是自小修習,定是最好不過。除年紀以外,還要看根骨。有些人就是天縱奇才,可事半而功倍。”

秦莊:“那怎樣才算好?”

林斂:“一般來說,身高腿長、骨節寬大為佳,若是更深層的講究,口說無憑,得摸骨。”

秦莊摸了摸下巴,認真考慮起林斂的話來。

骨節寬大麽,他倒是記得一個,就是前幾天在野外撿到的那個黑衣男人。可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也不像什麽武林高手呀。

林斂:“小公子還有什麽要問在下麽?”

“哦,沒,沒什麽了。”若是換了幾天前,或許秦莊還會對着林斂問東問西,現在卻心事重重,滿心想着那個神秘男人。

林斂卻自己起了話頭,道:“習武之路漫漫,要吃無數苦頭,才能有所小成。小公子若想防身,多請幾個護衛或許來得更簡單。”

秦莊笑笑,說:“我倒不是擔心自己出事,就是挺羨慕你們打家劫舍,啊不是,羨慕你們行俠仗義的。”

林斂:“你喜歡?那下次去的時候,我帶上你。”

“啊?真的嗎?”秦莊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倒是一下就亮了起來,滿懷期待。

林斂:“君子一言驷馬難追。難道小公子不信我?”

秦莊:“信,當然信。就是我怕我爹……他要是知道的話,定會罵我的……”

林斂:“你不說,我不說,誰能知曉。況且,有我在的話,定不會讓人傷小公子分毫。”

秦莊:“那太好了,什麽時候去?”

林斂:“約莫就在這幾日。”

秦莊:“我去跟二舅說說,讓他把我留在襄陽。反正他送完貨也要順原路回來的,我就趁這段時間好好玩玩。”

林斂:“既是我做東,不如你就住在我府中好了,也好帶你參觀參觀襄陽城的風光。”

秦莊:“真的嗎?林盟主你太好了!”

他喜出望外,恨不得一蹦三尺高。林斂看他猴兒似的模樣,不得不再重複一遍:“是餘清。”

秦莊連忙點頭:“嗯嗯,餘清餘清,那小弟就靠你罩着了。”

【系統提示:副線人物林斂愛意10。】

等秦莊找二舅說明情況,險些把對方駭得從凳子上蹦起來:“你不是說要去江南?”

秦莊開始胡編亂造:“江南和襄陽,也差不多嘛,對不對。”

對你個頭,天南地北。二舅腹诽道。

秦莊:“你到時候返程來接我,或者我自己乘車回家,都可以呀。”

二舅正想說說這不知天高地厚、人心險惡的渾小子,就見一旁的林斂開口道:“□□镖頭不必擔心,秦公子既然在襄陽暫住,林某自會護他周全。”

作者有話要說:【重要通知】

因下半年有兩場重要考試(其中一場已差不多準備了三年),想分出更多心力來學習,所以《回頭草》接下來改為三天一更。

明年會恢複日更;如果都考上,寫作将不再成為問題,完全可以當做興趣來發揮。

為我的決定向各位讀者大佬們說聲抱歉,生活所迫,敬請諒解!

兩篇預收文求收藏:

1.《用美色征服世界》by仙旅雲歸

2.《給秦始皇一張世界地圖》by仙旅雲歸

第六十五章 冰炭不同爐(4)  不知怎的,看對方這花枝亂顫、粉面含春的模樣,他卻生了幾分不該有的心思。

二舅:“林盟主, 你是不知道這渾小子,他跟個猴兒似的上蹿下跳,轉瞬就不見了影。看護都難, 更別說其他了。”

林斂聽他這般評價, 倒是眉開眼笑, 說:“我看小公子天真爛漫,挺可愛的。”

秦莊見他們你來我往,讨論自己的去向, 識趣地沒有插嘴。

讨論結果不用猜都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二舅在林斂的熱情挽留下,也沒能堅持住底線,只能退上一步, 說要給秦莊爹爹修書一封, 說明情況,再勞請林盟主好些照顧這無知外甥。

秦莊未曾想林斂的面子這麽好賣,等二舅啓程走了,仍有些沒反應過來。

但總歸是暫時獲了個自由身。

二舅走時給他留下了包袱, 裏頭金銀俱在,供他一陣子花銷不成問題。而且就算真耗到山窮水盡了, 憑他少東家的臉,也能去随處可見的萬貫錢莊裏支取錢銀,餓不死。

頭兩天,林斂果真守諾地帶着他到處游玩。

第三日, 便領着他去了襄陽以南的一座城市, 說要攪毀一處分舵。

被林斂帶出來的人,多是武功超凡的好手, 唯獨秦莊一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菜鳥,被林斂信手抱在懷裏。

行俠仗義,還能一心二用麽?這也太牛了吧。

秦莊老老實實龜縮着,時不時拿眼看看外界情況,看林斂帶他飛檐走壁,只覺心中對這人的崇敬又增多了幾分。

同樣年紀輕輕,自己怎麽就沒這樣的好功夫呢?拖後腿了。

林斂帶着下屬們一路隐匿前行,到了分舵裏,卻堂而皇之地破瓦而入。

但見君子劍在青瓦之上劃出無數劍光,在轟隆的巨響聲中,林斂帶着秦莊急速下墜,又在落地之前與另一人撞在了一起。

林斂目光冷凝,收劍為掌,下方之人則以拳相抵。真氣自兩人拳腳相接處迸發出來,摧枯拉朽般轟倒了屋內一線家什。

“林斂。”一道熟悉又帶有些許憤怒的男聲從屋內響起,中氣十足,顯也是個練家子。

“曲教主,又見面了。”林斂一手抱人,一手持劍,身後跟着武林盟的人,與對面回南教的教徒遙相對立。

曲風眠冷哼一聲,道:“陽關大道你不走,偏要送上門來找死。”

林斂:“早聽聞曲教主有意在此設立分舵,這不,趕了個巧。”

兩人話不投機,片刻後又重新交起了手。

也不知林斂是托大還是如何,竟一直抱着秦莊,以單手對敵。

曲風眠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攻擊方向,掌風一變,就對着秦莊而去。

林斂早料他會有此一擊,中途攻勢轉收,身形側讓。

盡管埋着腦袋,看不見他倆你來我往,可那一瞬間的殺意還是讓秦莊僵直了背脊。他從林斂懷抱中探出頭來,往外微微瞥了一眼。

因曲風眠與林斂幾乎是貼身作戰,秦莊一擡眸,便看見了叫曲風眠藏在腰間的珍寶扇子。

自己的東西,自是比旁人要來得更為熟悉。

秦莊“啊呀”一聲,便來了句:“是你啊!”

這突然的變數讓曲風眠心中也生了蹊跷,他右手成爪,去林斂懷中搶奪。林斂則順勢給他一掌,身形後退。

等秦莊在曲風眠面前落穩,林斂及其部下早已順着來時的屋頂洞口飛了出去,好似他們來這裏一遭,就是為了白白送人的一樣。

相比回南教教衆的嚴陣以待,曲風眠的反應便要顯得冷靜許多,或者說……面如鍋底。

他怎麽也想不到,前陣子才被自己放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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