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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夥,竟會以這樣一種滑稽、突兀的方式與自己重逢。

秦莊還傻不愣登地沉浸在“故人再見”的喜悅裏,擡起手來喊了一聲:“嗨呀。”

然後就被曲風眠叫人鎖了,扔進了分舵地牢裏。

秦莊嬌生慣養的,哪受得了這個委屈。在曲風眠與其下屬交流的短短時間裏,他已在地牢裏繞了好幾個來回,活跟身上長了刺似的。

待到曲風眠進地牢裏落座,他才重新活過來一樣,對着曲風眠訴苦道:“你們這是什麽地方呀,好多跳蚤,咬死我了。”

他攬高袖子給曲風眠看手上新咬出的一處傷疤,粉白玉臂上果真多了一星紅點。

可曲風眠對此并不在意,只冷淡看他,問:“你跟林斂是何關系?”

“啊?就是普通朋友啊,他帶我來打家劫舍的。”秦莊毫不設防地把真話給說了。

“打我的家?劫我的舍?”曲風眠的臉已經黑透了。

秦莊:“我也沒想到會遇見你啊。對了,我那扇子造價貴重,你可得還我。”

“是嗎?”曲風眠揣着對他的萬分懷疑,将那珍寶扇拿在手中,誘使道:“自己來拿。”

秦莊正應了那句“初生牛犢不怕虎”,渾然不知曲風眠是翻手就能将他殺死的可怕人物,只屁颠屁颠地湊上前去,想來個物歸原主。

手還沒夠到東西,便叫曲風眠伸手一拉,帶得坐在了那人身上。

秦莊臉有些微微紅了,含羞帶怯地說:“你別這樣,太流氓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曲風眠執扇為鞭,狠狠抽在了手臂上。

“啊!”秦莊痛得一縮,忙去捂自己手臂,兩眼火速泛起了淚花。

“只是朋友,打家劫舍。這麽拙劣的謊言,你覺得我會信嗎?”曲風眠半點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只依然去探他脈搏,檢查他手上有無老繭。

“唔,我沒說謊……”秦莊試圖據理力争,可曲風眠從林斂送他來的那一刻起,就懷疑起了他的動因,又怎會聽得進去。

“他想讓你過來探聽些什麽?這分舵本就是新設立的,要或不要也沒什麽兩樣。只是你……我和你相見不過十來天,他怎麽就那麽快得到了消息,将你送到我手邊來呢?”他滿腹狐疑,偏生對方是個一問三不知的,嘟囔道:“我怎麽知道……”

曲風眠:“還不說實話?看樣子是想吃點苦頭了。”

秦莊:“什麽苦頭?”

他話剛說到一半,就覺曲風眠的手順着他腰際滑入了裏衣中。這手似帶了刺,所過之處激起一片狂瀾。

曲風眠輕巧地往他穴位中灌注內力,不消片刻,秦莊便覺得渾身筋脈又麻又癢,弄得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癢是比痛更難忍的東西。他笑得渾身發顫、兩眼飙淚,拼命抓撓也不能令那感覺減緩半分,只得斷斷續續地向曲風眠求饒:“放……放過我……唔哈哈哈……我真的不知道……”

見他咬牙不說,曲風眠本該更生氣的。可不知怎的,看對方這花枝亂顫、粉面含春的模樣,他卻生了幾分不該有的心思。

曲風眠有龍陽之好,這是回南教上下都知道的事。

按道理,曲風眠是不該對一個目的不明、來歷不清的家夥,顯露出別樣心思的。

可偏偏,秦莊太對他胃口了。

嬌生慣養、粉雕玉琢,還帶着與風月場所的人渾然不同的天真純粹,仿佛罂粟般讓人忍不住沉淪。

就算真是林斂布好的暗棋,也得試試再說。

曲風眠的喉結上下滾動兩輪,看向秦莊的目光添了幾分火熱,他沒有再繼續折騰對方,在解了他穴道的同時,也褪去了他的衣裳。

“做,做什麽?”秦莊有些愣怔,不知曲風眠又要玩什麽花樣。

曲風眠卻将一樣冰冷的東西,抵到了他的身後。

“自然是,嚴刑拷打。”曲風眠的嗓音有些微的喑啞,像是竭力按捺着欲望,又不小心顯露了蹤跡。

“啊!”秦莊痛得伏在了他肩上,一邊發出呼聲,一邊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我的扇子……”

“對,正是你的扇子。”曲風眠咬住那近在咫尺的耳垂,如是道。

接下來的記憶,多少有些難以啓齒。

像被人用金玉所制的鑰匙,打開了一扇塵封多年的大門。

門內,是只懂數銀子、讀詩書的小少爺,從未接觸過的世界。

少年人對于具有誘惑力的東西,是少有抵抗的。

向往江湖,是豔羨那種飛檐走壁、不拘于世俗的生活,可這往往需要十年甚至數十年的磨煉與積累,過程難且累,且有無數人會中途放棄或者殒命。

可若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享受極樂,想必沒有人會拒絕。

秦莊此刻便徜徉在這樣一片自由的湖海裏。

他乘着一葉孤舟,在疾風巨浪中被反複抛起、甩下。所能做的,只有緊緊抓住那用以寄身的木板,以防自己被海水溺斃。

海燕發出高高低低的叫聲,似喜悅似歡欣似開懷,自在地釋放出來。

水中有魚,肥美,又滑不溜秋,來來回回地穿梭于狹窄的港口,從湖泊進入深海,或從深海巡回于湖中,帶起無數翻飛浪花。

耳畔似有人在笑,輕挑中含着暧昧,道:“牙尖爪利的小貓。”

是說誰呢?秦莊迷迷糊糊地想。

待到他一覺睡醒,才發現自己已經從地牢轉移到了床上,舉目望去只有紅紗所制的帳頂,手腕上的鐐铐仍留存着,身體卻疲憊得像被拆完又重裝過一樣。

不疾不徐的搗藥聲将他注意力吸引過去,秦莊扭過頭,看見在床榻不遠處坐着個粉面桃腮的男人,眉心繪有五瓣桃花,顯得整個人嬌豔非常。

第六十六章 冰炭不同爐(5)  秦莊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麽,紅着臉擡着眼去看曲風眠,眸子裏漾着羞怯着惱的波紋,比起昨日的天真純粹,多了幾分初嘗人事的風情。

“醒了?”桃花妝聽見動靜, 如是問道。

秦莊仍在怔忪之中,下意識“嗯”了一聲。等察覺出自己如今情狀時,才着急忙慌地扯衾被蓋住身子。

“急什麽, ”桃花妝勾眼一笑, 道:“早在你睡覺的時候, 就不知道被我看了多少回了,現在想遮也晚了。”

“唔……”秦莊從被子下探出一雙眼,問他:“這是哪裏啊?”

桃花妝:“你同武林盟的林斂一起來, 又怎會不知這是回南教?”

秦莊:“這我可真不知道……啊,你們是回南教,那他豈不是?”

桃花妝:“正是我教教主曲風眠。”

秦莊在被子底下嘀嘀咕咕,只覺自己真是福厚命大,竟能從二舅他們聞之色變的曲風眠手裏活下來……除了屁股疼點外, 也沒受多大傷。

桃花妝:“我是教主的左護法, 你可以叫我蘇然。”

“那個蘇然……啊不,哥哥……你能回避下麽,我想穿件衣服。”秦莊借着屋子裏的光,看清自己身上斑駁的痕跡, 昨日的荒唐事也在腦海裏漸漸複蘇。

雖然他并不十分清楚這代表着什麽,但本能的羞慚還是有的。

蘇然道:“不急, 教主昨夜似是孟浪了些,讓你受了點傷,等我幫你敷完藥,馬上就走。”

秦莊:“這……這不用了吧……我自己來就好……”

他平日裏雖也有仆人伺候沐浴起居, 但給隐私部位上藥什麽的, 還是有些尴尬。

蘇然将藥杵放到一邊,臉上依然帶笑, 但話語是不容置喙的堅定:“我不是在同你商量哦,小弟弟。”

片刻後,抛下面紅耳赤的秦莊後,蘇然拿好杵臼出了門。

曲風眠就立在不遠處的回廊下,聞聲回轉過來,問他:“怎麽樣?”

他問的自然不是傷勢,而是底細。

蘇然一改在秦莊面前嬉皮笑臉的姿态,正經道:“看不出什麽異樣。如果不是我察言觀色的能力出了錯,就是他裝模作樣的功力太高深。”

沒等曲風眠回話,他又數落道:“您老人家手腳可真夠快的,前幾天才叫你不要染指,今兒個就把人給睡了。怎麽,是青樓娼館裏的小倌不夠新鮮?還是手下人呈的貨色不夠惹眼?”

曲風眠道:“他太勾人,沒忍住,就……”

蘇然:“我不管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只是這次他同林斂一起出現,難保那些難纏的武林正派不會以此為棋。你玩夠了就趕緊将人送走,別惹火燒身,令自己和回南教出事。”

盡管蘇然位置在曲風眠之下,可曲風眠在這位發小面前似乎矮上一頭,聽了訓斥也不見惱怒,只乖乖點頭說好。

蘇然:“對了。我回頭會遣幾位啞奴看管他的行蹤,以防他誤闖門派內要緊去處。你近來新得了趣,想必短時間不會回總舵了。我先将教內要務篩選一遍,重要的給你送過來,就這樣。”

曲風眠見他已全部安排妥帖,心中大喜,道:“麻煩你了。”

告別完蘇然後,曲風眠也順勢走進秦莊房中。

後者正在搗鼓蘇然給他的衣服,想着如何在有鎖鏈的情況下把衣服穿上,試來試去還沒試成功,門就開了。

看見那張熟悉的臉,秦莊便是一陣尴尬,在剎那間辨明床不是久待之地後,就踮着腳往另一邊角落裏躲。

整個屋子就這麽一點大,曲風眠手一撈,就将躲避不急的小家夥拽到了懷裏,帶着他施施然在凳子上坐下。

曲風眠:“昨夜睡得可好?”

秦莊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麽,紅着臉擡着眼去看曲風眠,眸子裏漾着羞怯着惱的波紋,比起昨日的天真純粹,多了幾分初嘗人事的風情。

他咬着唇,鼓足勇氣吐出幾個字:“為什麽……要對我做那種事情……”

“喜歡啊。”曲風眠拽着他手腕處的鎖鏈,看衣衫不整的小家夥像只待宰的羊羔般由自己掌控,興趣愈盛。

“你喜歡我?可是我們才第二次見面……”家裏顯然沒教過秦莊遇到這種情況應該如何做,令他到了此刻還懵懵懂懂,不知如何是好。

“以後多見幾次就好了。”曲風眠說得輕描淡寫,又扯開自己領子,給秦莊看他昨晚留下的痕跡:“牙痕指甲印,小野貓,你可真浪。”

秦莊被羞意環繞,想躲又躲不開曲風眠的目光,只得拿手指戳戳他胸口,又擡起腕來提醒:“可你鎖着我……”

“哦,這個啊。”想到小家夥身無半點武功,飛不出自己的五指山,曲風眠便大方地拿出鑰匙來,為他解開枷鎖。

鎖鏈一除,秦莊總算輕松些許。他揉着皓腕上被手铐壓出的紅痕,拿眼睛挑曲風眠。

曲風眠:“還有什麽指示?”

秦莊心裏藏不住話,有什麽便直接問了:“你是回南教教主,那你真跟他們說的一樣,殺人如麻、無惡不作嗎?”

曲風眠揚起一絲燦爛的笑容,道:“當然不是。草菅人命,都是我師父那輩的事了。現下我們都做正經營生,躬耕農桑、扶危濟貧。”

秦莊:“那為什麽餘清他們那麽怕你?”

曲風眠:“若你是掌管着六大派權柄的武林盟主,你會願意讓外來者搶占你們的地盤麽?就像做生意一樣,地頭蛇們,總想要分上一杯羹。”

秦莊:“做生意我會。可要是你們彼此讓利,應該也就不成問題了吧。”

曲風眠:“沒那麽簡單。利潤大,誰都不想放手。而且,魔教做事,有些手段與你們中原人不同,難免惹人非議。再說了,往上溯源,先輩們與中原六大派多有矛盾,亦積攢了不少仇怨,江湖人重義,絕非輕易便能善了。”

“好吧,真複雜。”秦莊的小腦袋瓜顯然處理不了這麽多事情,聽完以後也給不了什麽評價。

“你說完你的疑惑,現在該我問你了。”曲風眠的目光突然陰暗下來,冷然道:“餘清餘清,叫得還挺親熱,你們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嗎?”

秦莊:“是啊,三天前才見的面,比撿到你要晚上……差不多七天。”

聞言,曲風眠唇角微勾,又問:“他一個武林盟主,和你一個小小的商賈之子,為何會扯上幹系?”

秦莊:“我怎麽知道?而且什麽叫‘小小的商賈之子’,你在瞧不起我秦小少爺嗎?”

曲風眠變臉極快,又展現出一副笑容滿面的樣子,道:“當然不是。”

看他追問不休,秦莊便将二舅為林斂運镖、林斂留他們吃飯、留自己游玩的事一股腦都說了出來,事無巨細,無半點遮掩。

聽聞自己放哨還間接幫了林斂一把,曲風眠險些被氣得吐出血來。

若是時光能倒回,他定不會做這樣的順水人情。

秦莊看他似乎疑慮消了,就又顯露出親近來,問曲風眠:“對了,林斂叫餘清,那你叫什麽?總不能一直連名帶姓地喊吧。”

“要本教主名號做什麽?紮小人啊?”曲風眠濃眉微皺,很是不解。

“紮小人?那是什麽?”遇到自己不懂的,秦莊又變成了一問三不知的小傻瓜。

曲風眠可算服了他了,遲疑片刻後來了一句:“輕侯。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師父給取的,李太白的詩。”

“這麽好聽?”秦莊略表驚異,他沒想到曲風眠竟會有如此文雅的表字,但将此二字與近義的一對比,又覺出一股凜然的霸氣來。

可他緊接着就皺起了小臉,嘆氣道:“可惜我還沒及冠,沒有字。不過我已經想好了,我這輩子就要當個仗義疏財的富家翁,不如就取字為‘錢’好了。”

“我看你長得就是個錢模樣。”曲風眠捏捏他的小臉,道:“銅錢?不對,銅錢太廉價,你這金嬌玉貴的模樣,怎麽着也得是個元寶兒。”

“你才是元寶兒,聽起來就胖。”秦莊對這個外號顯然不怎麽滿意。

曲風眠想好的名字,可不管他樂不樂意,當即樂滋滋地叫了起來,又邀請秦莊與他一同進晚膳。

“你們這裏的東西,好吃麽?”秦莊缺席了昨夜的午飯、今晨的早飯,始才覺出餓來。

曲風眠:“試試不就知道了。”

他三兩下為秦莊穿好衣裳,便領着他出了門。

【系統提示:主線人物曲風眠愛意+10,當前愛意值20。】

這還是秦莊第一次看外頭的景色,看樣子曲風眠這回南教倒也利潤豐厚,僅僅一處分舵都修葺得舒适宜人,仿佛從江南搬來的富家別院。

侍從們對秦莊這位突然出現的點綴物頗為好奇,目光裏有打量也有忌憚,但整體來說還算善意。

秦莊一進主廳,看見滿滿一大桌珍馐美食,便忍不住大快朵頤起來。等吃了滿嘴雞肉,才慢半拍地去問曲風眠:“這個,沒毒吧?”

曲風眠對此嗤之以鼻:“本教主要對付人,還用得着下毒這種龌龊手段?”

“那就好,那就好。”秦莊這下放心了,繼續往嘴裏塞填食物,剛吃了沒兩口,又化身好奇寶寶繼續問話:“你是不是武功很高呀,能教教我嗎?”

曲風眠:“怎麽,想偷師?”

秦莊拿手帕擦了擦嘴,道:“這怎麽能叫偷呢,這叫光明正大的拜師。”

第六十七章 冰炭不同爐(6)  即使被桎梏住,他的眼睛仍是亮亮的,滿含着純粹與天真,看着在他上方行兇作亂的男人。

曲風眠:“我若是教你, 有什麽好處?”

秦莊:“錢,我給你錢,拜師費管夠。”

金銀財寶, 曲風眠的回南教裏有的是, 挑不起他多大興趣。

但是秦莊對于武學的熱衷, 卻讓他又警惕起來。

與武林盟有過牽扯的人,自然不可能被納入自己人範疇。曲風眠玩玩他的身體,不過是一時新鮮, 但若是擅自教他武功,無異于洩露門派機密。

哪怕是最低等的入門武功,他也不想傳授。

況且昨夜一通歡愉,已讓曲風眠将秦莊周身盡數摸了個遍,這人究竟有沒有練武的資質, 他再清楚不過。

是以面對秦莊興趣盎然的雙眸, 曲風眠很不給面子地搖了搖頭。

“省省吧,你并非天縱奇才,十八歲入門,頂多能起點強身健體的效果, 成不了什麽武林高手。”

“這樣嗎?”小家夥有些失落,雖然涉足武林算是他一時興起, 可被這樣明晃晃地打擊自信心,還是讓人有些難過。

曲風眠見不得他黯然模樣,頓了頓,還是開口道:“有什麽好傷心的。你只是想過扶危濟貧的生活, 又不一定要武功絕世才能辦到。你只需好好當你的小少爺, 行俠仗義的事我來做,功勞歸給你, 如何?”

“真的嗎?”盡管曲風眠的提議與他設想的有些出入,但秦莊還是高興起來,興沖沖地攬住曲風眠的脖子,往他臉上吧唧一口。

秦莊這突然的一吻,把曲風眠給親愣了。

以往雖也有青樓小倌投懷送抱,但多是眼饞他的銀子、畏懼他的權勢,親近時多少帶了點虛僞。

可這小家夥,膽兒肥得厲害,且眸中明晃晃的赤誠,不見半點假意。饒是見慣了人性醜惡的曲風眠,此時心也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系統提示:主線人物曲風眠愛意+5,當前愛意值25。】

秦莊吃飽喝足,把嘴一擦,便開始眼巴巴望着曲風眠。

曲風眠:“看什麽?本座臉上有花啊?”

秦莊:“我們等下去哪玩?”

曲風眠:“本座日理萬機,哪有空陪你。”

秦莊:“那你忙你的,我跟在你屁股後面跑。”

曲風眠上下打量他一眼,覺得這家夥實在閑的蛋疼,但既然已把人留下,也不能再趕出去。是以他沉吟片刻,算是默認了。

盡管蘇然答應處理大半教中事宜,剩下的部分也夠曲風眠頭疼了。

他坐書桌邊處理事務時,秦莊就跟個猴兒似地竄來竄去。這裏摸摸,那裏看看,連床柱上鑲嵌着的珍珠都要去摳上一摳。

曲風眠見了這破壞大王的威風,忍不住提醒道:“你可別給我弄壞了。”

小少年一回頭,道:“啊,我就是瞧瞧,不會拿的。我們家有比這個更大的。”

他在屋子裏逡巡一圈,該摸的該玩的都嘗試過了,便又跑過來騷擾曲風眠。

秦莊:“你好了嗎,怎麽還沒看完呀。”

曲風眠以指抵住他額頭,道:“別湊過來。”

秦莊卻順勢捉住他手指,嗷嗚咬了一口。

潔白的貝齒輕碾指腹,激起一陣輕微細弱卻不容忽視的麻癢。

曲風眠頗不自在地将手抽回,诘問他:“做什麽?”

秦莊:“示好呀,我們家旺財,每次都咬着尾巴來啃我的手指頭。”

曲風眠提起筆,道:“咬人的應是龜兒子,來,我幫你臉上題寫個‘王八’。”

“哼,才不要。”秦莊忙捂住自己臉蛋,見曲風眠又想投身于公務,便又去磨他:“你帶我出去玩玩嘛,我在這都要悶死了。”

曲風眠:“是誰非要跟來的?”

秦莊:“去嘛。”

他見曲風眠年紀比他稍長,便不自覺用上了對待父親和兄長時撒嬌的口吻。

曲風眠真吃不消這麥芽糖似地又粘又纏的小屁孩,左右看不下去,便将筆丢了,收好文書,領着他出了門。

秦莊到了新地方,自是克制不住地好奇。揣着他兜裏那點銀子,恨不得全花了的好。

他在家中時雖然吃穿用度管夠,但父親管得嚴,平日裏也不敢太放肆。如今脫離了父親的掌控,便好似那兔子入了深山、游魚歸了海,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

曲風眠被他一手牽着,也不好掙脫,只能看着他一路且行且買,購了無數糖人蜜餞果仁,拿不下的就腆着臉來求他。

曲風眠将眉一挑,問他:“午膳沒把你喂飽怎麽的?”

秦莊:“這不一樣,這個可以帶回去吃。”

說完将東西往曲風眠手中一塞,又咬着糖葫蘆往前去了。

“猜燈謎了,猜燈謎了。”攤主的叫喊聲成功把小家夥勾了過去。秦莊仰頭一看,只見一排排整齊的花燈,依次挂在竹編架子上,從蓮花桃花菊花燈,到齊天大聖、七仙女、觀音,頂上還挂着個足有一人高的太上老君。

秦莊一停下腳步,曲風眠也只得停當下來,同他一起看。

曲風眠:“想要?”

“嗯。”秦莊點點頭,指着架子上中間部分三尺高的小人,道:“你看那個像不像你。”

曲風眠順着他手指一瞧,見那是一位黑發白衣的俠客,腰間懸着長劍,繪得栩栩如生。

曲風眠:“我可不喜歡穿白衣,倒是那些武林正派,恨不得天天标榜自己纖塵不染似的,什麽素衣都往身上套。”

秦莊咬着酸山楂,咕哝道:“可他很好看呀,像你一樣。”

又扭過頭來,問:“我們要那個吧,好不好?”

曲風眠看他笑得兩眼彎彎,一副讨喜模樣,鬼使神差就付了錢。

除他們以外,燈架下也簇擁了不少來湊熱鬧的路人。不過普通老百姓,識字的尚少,更不用說說文解字了。

于是整個過程裏,秦莊就聽着曲風眠在那裏對詩詞。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

眼見他輕松把那大花燈拿到手,秦莊開心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看得曲風眠忍不住搖頭,道:“不過幾文錢換來的紙燈而已,也值得你這麽高興?”

秦莊:“當然高興啦,這可是我們用真本事換來的。要是換了我一個人來,才拿不了這麽好的呢。”

他這下連糖葫蘆也不吃了,就抱着那比他自己還寬上幾分的紙燈,一路亦步亦趨往野外走,想将這東西給放了。

曲風眠知他做事沒什麽章法,想必也不會考慮晚飯在哪吃的問題,便随手買了幾樣飽肚的點心,跟上他的步伐。

夜很快便降臨下來,一大一小兩個人在野外将底部燃料點燃,看着那紙燈被熱氣充盈,最後飄飄升空。

曲風眠往地上一躺,秦莊也學着他的擠過來,趴到他身上。

後者頗為嫌棄,道:“起開點,別粘着我。”

“嘻嘻。”秦莊吃準了他會縱容,不以為意,還将他抱得更緊了。

“跟你在一起真好。”他悠悠感慨。

曲風眠疑惑道:“為什麽?別人都說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恨不得見了我就喊打,怎麽你還說起我的好話了?”

秦莊:“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感覺你跟他們說的不一樣。”

他說着說着,便去戳曲風眠的臉,被瞪了一眼後笑笑,又繼續在他臉上放肆。

曲風眠一把捉住他作亂的手,道:“沒心沒肺的,也不知道家裏怎麽養的。”

秦莊:“我爹平時不怎麽管我,他生意很忙,只會在飯桌上碰面。不是催我讀書,就是喊我算賬。”

曲風眠:“他要是知道你跟我這種邪門歪道混在一起,會不會打斷你的腿?”

秦莊:“我不知道,但我猜,他一定打不過你。”

他跟曲風眠說着話,不知不覺便越靠越近,到最後近乎四目相對,兩身相疊。

天頂繁星密布,紙燈緩緩升空,而兩人躺在綠草與蟲鳴之間,被靜谧包裹,都恍然間生出一絲這天地間只剩他們二人的感覺。

秦莊見着他那雙鋒銳的、深邃的眼,情不自禁便低下頭去,親了他。

小小少年連接吻都笨拙得厲害,好不容易與他舌頭觸了一下,便忙不疊退開來,為不顯得唐突,還欲蓋彌彰道:“嘗到了嗎?是桂花糖的味道。”

曲風眠雙瞳微微一暗,在乍然間翻轉了次序,将他壓在了自己身下。

秦莊的發帶被撞松了,黑發散開來,穿插在墨綠色的草葉間,宛若一副色彩斑駁的畫。

即使被桎梏住,他的眼睛仍是亮亮的,滿含着純粹與天真,看着在他上方行兇作亂的男人。

曲風眠從他脖頸一路往下吻,秦莊的衣扣也被一粒接一粒地解開。

他聽見曲風眠問他:“昨天的事,舒服嗎?”

秦莊老老實實地回道:“不太記得了。”

“那我幫你回憶下。”曲風眠架起他的腿,在與他交融的瞬間,含吻住了他的唇。

曲風眠的聲音是啞的,帶着欲望與征服後的歡愉,明明在做着這樣過分的事情,嗓音裏卻含着自己都未發現的私情:“記住它——只有我才能帶給你的感覺。”

第六十八章 冰炭不同爐(7)  秦莊輕輕搖了搖頭,又捧着曲風眠的雙頰,令自己的面容撞進他眸中去,道:“我什麽也不要,我只想……要你記得我。”

【系統提示:主線人物曲風眠愛意+5, 當前愛意值30。】

秦莊在回南教的分舵裏過得如魚得水,一月時間轉瞬即過。

若是能一直這樣放縱下去,在回南教裏待一輩子也無妨。偏偏秦莊這次出行名不正言不順, 也未同父母商量, 便也只能忍痛分開。

曲風眠駕着馬車将他送到官道附近的驿站, 在車廂內兩人還如連體嬰一樣粘在一起,依依惜別。

“你若是想我,就我上京找我, 明白了嗎?”秦莊坐在曲風眠結實的大腿上,小腦袋就依偎在他頸邊,面上帶着明晃晃的不舍。

“嗯。”曲風眠也舍不得放秦莊離開,只是他身為一教之主,無數公務纏身, 總不可能一直流連于溫柔鄉中。

“這個, 送給你。”秦莊把那價值不菲的珍寶扇拿出來,将絲絡綁到曲風眠腰間:“看看它,就想想我。”

“知道了。”曲風眠看他如此珍而重之地交代着事,心裏甜絲絲的, 只将秦莊右手攥緊了,問他:“你送我信物, 我卻不知要回你什麽。元寶兒,你想要什麽?”

秦莊輕輕搖了搖頭,又捧着曲風眠的雙頰,令自己的面容撞進他眸中去, 道:“我什麽也不要, 我只想……要你記得我。”

他湊過去,令兩人的唇一點一點重合, 溫柔得就像在吻一層薄冰。

這是一個不含半點情欲的吻,莊重得就像某種臨別儀式。秦莊卻仿佛被這個吻榨幹了力氣,氣若輕雲,對他道:“就算我離開了,也不許跟別人好,知道了嗎?”

曲風眠挑眉,問:“你是在命令本教主嗎?”

沒等秦莊發話,他又如春水化冰般笑了起來,沖秦莊道:“好,我答應你。只是你得早些長大,長到可以獨自成家了,便離開上京,随我去南疆。”

曲風眠很少會對人做出這種承諾。他是江湖中人,過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自己尚且朝不保夕,又何談與別人的天長地久。

可在面對秦莊時,他不自覺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甚至願意向秦莊敞開自己的世界,将他容納進來。

曲風眠思索片刻,從袖中拿了方做工精美的令牌出來,放到秦莊手裏。

“這是回南教的令牌,見之如教主親臨。有它在手,你可去回南教的任何分舵尋求幫助。”

秦莊摩挲着那令牌,又擡起頭來沖曲風眠笑道:“它能讓你嗖地一下變到我身邊嗎?”

曲風眠捏了捏他的指尖,話中含着說不盡的親昵,道:“你可以試試。”

秦莊在曲風眠的目送下下了馬車,一步三回頭地往驿站方向走。而曲風眠眼見着他安全抵達,才調轉車頭離開。

秦莊瞥了眼在這一月相處中漲到45的愛意值,問系統:“這次的心願你好像還沒告訴我。”

系統從休眠狀态中被喚醒,回答道:“本次心願為:一個真心愛自己的人。”

秦莊:“一如既往地刁難我。”

系統:“這個我也沒辦法的呢。”

秦莊在驿站附近住下以後,本打算先修書一封,再租賃馬車回家。卻不想,信還沒寫好,熟人便上了門。

來找他的,自然不可能是那個遠走運镖的二舅,而是一月未見的林盟主。

林盟主這次不走尋常路,像只鴻鹄般從窗外躍了進來,落到秦莊面前。一打照面,便驚喜道:“秦莊,真的是你?”

秦莊:“诶?”

“青陽山弟子向我彙報你的蹤跡時,我還有些不信,沒想到你竟真的出現在這裏。”他湊到近前緊張兮兮地查看,問:“那賊首有沒有對你怎麽樣?可動用過刑罰?他帶着你轉移了地點,隐匿了行蹤,任我放出再多武林盟人士出去尋找,也尋不到你半點下落……”

“你一直都在找我嗎?”秦莊問。

“當然,胡總镖頭将你交托給我,我卻弄丢了人,若不将你全須全尾地找回,我良心難安。”林斂滿臉自責,身上也遍布塵灰,顯然在這些日子裏沒少來回尋覓:“是我的錯,我不該将你一人留在那裏。那賊首武功高強,我被他一掌擊傷心脈,自顧不暇,反令你被他抓了去……”

秦莊聽他所言,才知道自己給他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忙道:“沒關系的,他們沒怎麽我,也沒動刑。就是問了問我的來歷,查清我家不是混江湖的以後,就把我放了。就是花了點錢贖身,不妨事,不妨事。”

依秦莊的見聞,自然想不出這麽完美的應對之辭。不用想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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