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被罵

身前靈力一陣波動,褚衛感覺到有人站在了他的身旁。

雖然看不到,可他知道師父就在他的身邊,說不定正用生氣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他轉頭朝着一旁看,嘴巴動了動,嗫嚅了一下,卻是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

這裏可還有旁人在呢,他一點也不想別人知道師父的存在。

可華榕卻是絲毫都沒客氣,反正他說話別人也聽不到,倒是将褚衛結結實實地給訓了一頓。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也想的出來。”

“這些人跟你有什麽關系,我将你培養到現在,就是為了讓你為了這群玩意都不是的東西傷害自己?”

“你可真是厲害了,還以自己的血為媒介,你是血多嗎?多的話,你還不如去捐贈。”

“我平日裏教你的東西都喂狗了?”

回去的路上,褚衛一言不發,冷着臉,旁人都以為他是氣急了,不願意說話。

可事實上,因為走了一路,他幾乎被師父罵了一路,偏偏又不能開口反駁,覺得又憋屈又委屈,沒辦法說出來,只能将表情顯在臉上了。

他不說話,旁的人也不敢說話,輪流扛着昏迷不醒的村長,一路沉默地走着。

等他們從林子裏回到村裏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但村子裏卻是燈火通明,挨家挨戶都亮着燈,全在等褚衛他們從林子裏出來。

林子的出口還有人守着,一瞧見他們的身影,便立刻敲響了手裏的銅鑼。

這銅鑼聲震耳,很快傳遍了整個村子。

不一會的功夫,大家就已經聚集到了村長的家門口,一個擠着一個地往裏看。

聽說村長昏迷了,是被擡回來的,不知生死,整個人都幹巴巴的,就跟老張死的時候一樣,特別恐怖。

但是,村長家的院門被關上了,暫時不讓人往裏走,誰也不知道林子裏究竟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

衆人等了許久,大門終于打開,只是沒等着往裏面擠,就看見了褚衛正一臉不高興地往外面走。

這要是放在以前,這些個長輩少不得要叨叨兩句,小孩子不講禮貌,怎麽見了村裏長輩都不打招呼。

可現在,誰也不敢将他當做普通的少年看,瞅着他的眼神都帶着一種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敬畏。

看到他出來,衆人忙不疊地讓開了一條寬敞的路。

有個上了年紀的老爺爺,平日裏在村子裏可兇悍了,脾氣也是出了名的壞。

村子敢惹他的人并不多,因為這麽大年紀了,要是磕着碰着,那可是有口說不清。

但此時,這老人家滿臉着急,卻又不敢扯開了嗓子,硬是擠出一個看上去尚且溫和的笑,溫聲問道:“褚衛啊,村長他怎麽樣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朝着他看過來,幾十雙眼睛全都盯着他。

褚衛就像是察覺不到一樣,仍然悶着聲往外走。

這可急壞了衆人,瞧這模樣,不會是村長已經……出事了吧。

眼看着就要走出衆人的視線了,褚衛停下腳步,微微回頭。

大家屏住了呼吸,就等着他說話,誰知道這人捂着胸口微微地咳嗽了一聲,随即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滿臉不高興地說道:“別來吵我睡覺。”

說完就轉頭離開了。

衆人面面相觑,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事情解決了,還是沒解決啊?

村長家的院門又一次被打開,只是這次走出來的卻是耷拉着耳朵,低着頭的程大牛。

程大牛不是褚衛,這下就被人給攔住了,一個兩個的全都上前詢問村長的情況。

程大牛也很困,走了一天的路,累了一天了,這會根本一點勁都提不起來。

他看着眼前的這一張張的臉,上面寫滿了擔心,好像對村長真的有多着急似的。

可是現在的大牛心裏清楚,他們不是為了村長着急,而是為了自己着急。

無端地,一股子煩躁勁從心底湧出。

程大牛用手推開衆人,惡狠狠地回了一句:“死不了。”

就步伐快速地跑出了人群,頭也不回的回家了。

大家松下一口氣,卻是都沒有剛來的時候着急了。

村長這樣了,都沒出事,那他們是不是也不會有問題了呢?

衆人心裏各懷心思。

而此時的褚衛卻是面朝着牆壁,正思過呢?

褚衛身後,一個淡淡地輪廓顯現出來。

這個輪廓勾勒出一個高大的人影,廣袖長袍,身材挺拔,齊腰的長發全都散在背後,只是周身的氣勢卻有些淩厲。

“知道自己錯哪兒了?”

華榕到現在都憋着一股子氣,他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小徒弟還有這麽舍身為人的一面呢?

褚衛抿着唇,不說話,可心裏卻是難過極了。

師父可從來沒這麽跟他說話過,平日裏雖然嚴厲,但也不像今天這樣,絮絮叨叨,竟然罵了他一路。

他覺得委屈,還覺得胸口疼的慌,嗓子癢的厲害,忍不住的時候,只能壓在音量悶悶地咳上兩聲,好緩解一下肺腑中的疼痛感。

華榕看了,頓時又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小徒弟低着頭面壁思過,話都不敢說,連咳嗽都壓着聲的模樣,看起來真是讓人又氣又心疼。

他這人護短,畢竟是自己一點一點教大的徒弟,即便是心裏再氣,也看不過他這個模樣。

華榕看了半晌,那點氣也逐漸消沒了。

“受傷了就不能先治療?”

本就覺得委屈的少年,聽到這話癟了癟嘴,小聲道:“是您讓我站這的。”

說着又咳嗽了兩聲。

華榕頓時一陣氣結,哼了一聲:“打坐,調息,等你傷好了,我再收拾你。”

褚衛“哦”了一聲,慢吞吞地轉過身子,卻在轉頭的那一剎那,看到身前那個模糊而又高大的身影。

他眼神一亮,想要瞧的再清楚一些,但師父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便消失不見了。

褚衛閉了閉眼睛,試圖将那個身影印在腦海裏。

盡管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可是他能見到師父了,只要他努力一點,在努力一點,總有一天會瞧見師父的模樣。

想到這裏,那點委屈倒也消失不見了,他連忙溜上床,盤腿打坐,按照師父教他的方法開始調息。

這麽一坐,褚衛直接從天黑坐到了天亮,等晨曦的亮光透過窗戶照進屋子裏的時候,他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胸口那處還有些疼痛,但比起昨晚已經好了很多,呼吸都通暢了不少。

照着這個方式調息幾天,估計也就能痊愈了。

褚衛神清氣爽地爬起來,準備出門弄早飯。

簡陋的客廳外,爺爺正端着一碗粥,坐在大門口的樹蔭下邊吃邊乘涼呢。

褚衛剛想說些什麽,卻是下意識地擡頭,小小的院子外面,露出一堆來回竄動的腦袋。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還是昨晚那些人。

他攤開掌心,原本晶瑩剔透的水晶球此時已經被染得漆黑,裏面來回飛舞的魂魄正在不停地撞擊着玻璃壁,想要從裏面出來。

仔細看過去,還能瞧見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好像張口就要将人給吞噬一樣。

他合起手掌,這玻璃球便消失不見了。

褚衛沒理會院門外的那幫人,洗漱完後,端着一碗粥,坐到了爺爺的身旁。

他從有記憶開始,就和這個老人家相依為命,是爺爺從小将他給拉扯大的,除了師父,這大概是他最為親近的人了。

褚衛對于兒時的記憶并沒有多少,遇上師父之前,他從山坡上摔過一跤,很多事情都給忘了,所有的記憶都是從這個小村長開始的。

他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除了逢年過節會帶着錢回來一趟,平日裏就見不着人。

村子裏只有村口的小賣部有一部電話,除非必要,他也不會跟着父母聯系。

村子裏像他這樣的孩子并不少,褚衛也沒覺得哪裏不對。

但現在,爺爺陽壽就快盡了。

褚衛吃着吃着,突然問道:“爺爺,二十多年前王家的那場大火,您還記得嗎?”

爺爺年紀大了,耳朵有點背,但還是将他的話給聽得一清二楚。

老人家應該已經聽說了什麽,他放下筷子,嘆了一口氣,眼神不知落在何處,低聲道:“造孽啊,都是造孽啊。”

褚衛默不作聲地将碗裏吃完,心裏五味雜陳。

老人家慢悠悠地說道:“我雖然沒有參與,但是……爺爺也沒站出來阻止過,又何嘗不是幫兇呢。”

褚衛猛地擡頭:“爺爺,您沒參加?”

爺爺搖搖頭:“那時候還沒你呢,你奶奶還在,就是身體不好,孩子們又都在外面,她離不開人,我只能寸步不離地照顧,哪有那個閑工夫去搶什麽寶玉啊。”

“別說我這身子骨跟不上,撿來的東西,難道就是自己的了?天降橫財,必有禍端。”

後來,不就是闖禍了嗎?

爺爺依稀記得,他站在自家屋子裏,隔着一條河,看着那幾乎将整個村莊照亮的大火,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從那以後,他出門都變得少了。

人心涼薄,在利益面前,誰知道是人是鬼呢?

老人家說的慢,褚衛聽完了,暗自松下了一口氣。

他匆匆忙忙地将碗收拾好,跟爺爺說了一聲就準備出門了。

老人家叫住他,半晌沒說一句話,只是輕聲道:“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褚衛:“爺爺,我知道的。”

院門一開,瞬間對上了十幾雙眼睛。

褚衛昨晚說了不要打擾他睡覺之後,就沒人敢敲門,但是卻守着門口等他出來呢。

站在最前面的是連夜趕回來的,村長的大兒子。

這人穿的跟村裏人都不一樣,明明是大夏天的,卻是白襯衫,黑西褲,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整個人都從裏到外透着一股子來自城裏人的精英範。

大概是等的時間長了,面上還有着顯而易見的不耐煩。

見到褚衛的第一眼,便懷疑地問道:“你們說的那個有神通的人,就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支持,麽麽噠!

褚衛:謝邀,讓你爸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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