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池嶼跟陸澤衍看完電影逛了半天,池嶼腿已經麻了,可是又很想喝爆火的果茶。

“陸澤衍,我走不動了。”

“然後呢?”

“給你轉100,幫我排隊。”

陸澤衍手機裏叮咚一聲,轉賬信息赫然出現。可以,人狠話不多。

初中生哪有那麽多零花錢,只是池嶼知道陸澤衍不會收。

“得了,我排。”

陸澤衍果真沒有收錢,池嶼很感激:“謝謝陸總,喝什麽我微信發你!”

她和陸澤衍永遠是這樣,大大方方,純潔無比的感情。

池嶼腿微微酸痛,轉頭就找到一個長椅坐着休息。

她捶了捶腿,一道陰影籠罩在她面前,然後一雙手揉亂她的頭發。

“陸澤衍?”

池嶼下意識擡頭,撞上一雙性感至極的狐貍眼,這雙眼睛含着笑意。

“紀校辭?”

“沒大沒小,叫哥哥。”

池嶼頹頹的喊了一聲“哦”。

“小朋友,你男朋友?”

池嶼聽到這話嗆了一下,震驚的望着紀校辭。誰男朋友?她和陸澤衍?

紀校辭早就看到池嶼和陸澤衍了,少年少女多多少少有些般配,就開玩笑逗她一下。誰知道她反應這麽大。

池嶼鎮定了一些再緩緩開口:“不是我男朋友。”

池嶼這時才好好看眼前的紀校辭。

他像是剛運動完,短褲短袖,發梢連着汗,站在她面前整個人都冒着熱氣。奇怪的是,倒是沒有不好聞的汗味。

紀校辭淺淺的喘着口氣,有絲少年感。

池嶼光着雙大白腿,不經意之間蹭了一下紀校辭的腿。

少女的體溫冰冰涼涼,意外撞上紀校辭的溫熱。觸感十分明顯。

池嶼臉紅的不行,紀校辭低頭掃了一眼,沒有多看,興許也是注意到了霎時間的尴尬。

确實不是小朋友了。

現在初中的女孩子都越來越成熟,特別是池嶼,青澀之間掐着點輕熟,人又白又瘦,今天紮着高馬尾,清爽又單純。

池嶼五官也端正,雙珥照夜,煜煜垂輝。笑的時候又甜又矯,一抹乖乖的酒窩。

寬松大碼T恤,紀校辭低頭就看見了精瘦的鎖骨。

紀校辭頓時挪開視線,坐到池嶼旁邊。

“小朋友,早戀是不對的。”

池嶼無語了:“紀校辭,我沒早戀!”

“小朋友,怎麽叫人的?”

池嶼好聲好氣一字一句重複了一次:“紀校辭哥哥,我沒早戀。”

紀校辭彎唇笑了一下,小朋友逗着好玩。

“他是我好朋友。”

池嶼刻意補充了一句,她知道紀校辭看到陸澤衍了。

“嗯,不會告訴你媽媽的。”

“?”

池嶼總算是看出來紀校辭在逗她。

“說的好像你沒女朋友一樣。”

池嶼試探性發問,她覺得紀校辭這樣的人,怎麽的都應該有對象,雖然潛意識裏不想談戀愛,但也不希望這麽優秀的人被捷足先登。

紀校辭笑了:“我要是有女朋友就好了。”

那就是沒有女朋友咯,池嶼突然有一點竊喜,這點竊喜不知從何而起。

“哥哥你真可憐。”

“我可憐?”

“我看別人高中都一周換四五個對象。”池嶼說的理直氣壯,好像自己也一周換四五個對象。

“你哥不是這麽随便的人。”

池嶼裝作不在意,小小聲嘀咕着:“長得好看的人不是都換對象換的勤嗎……”

紀校辭聽到了:“哥哥長得好看啊?”

尾音上揚,撩人的很。

池嶼刷得下臉紅起來:“就…還行吧”

眼睛瞟向遠處,回避着紀校辭。

陸澤衍終于回來,手上拿着給池嶼的果茶:“你的。”

他看了一眼紀校辭,他有印象是之前演講的那個高中生。

沒等陸澤衍開口,紀校辭摸了摸池嶼的頭說:“哥哥先走了,不耽誤你們。”

約會兩個字差點蹦出來。

“紀校辭嗎?”紀校辭挺有名的,陸澤衍對他的名字記得清楚。

“嗯。”池嶼低頭吸了口果茶:“謝謝,果茶好喝!”

她沒太在意陸澤衍微妙的表情變化。

陸澤衍無奈的笑了一下。

不自覺對上池嶼的擇偶标準。

長得好看,長得高,人挺溫柔,正好大兩歲。

行了,知道了。

“你和紀校辭認識?”

“我媽和他媽是朋友。”

池嶼不太想解釋,敷衍帶過。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紀校辭扔給韓景逸一瓶冰水。

“長挺好看啊,那小姑娘。”韓景逸對紀校辭喊。

紀校辭輕蔑地看着韓景逸:“她說高中生都一周換四五個對象,我怎麽覺得是你帶的風氣?”

“什麽我帶的風氣?”韓景逸屬于那種吊兒郎當靠在牆上,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不正經,嘴裏還叼着根棒棒糖。

“別打她主意。”

“我是那種人嗎?”韓景逸就是那種人。

韓景逸把球扔給紀校辭,紀校辭接上球,像在拍韓景逸腦袋一樣,往地下的拍打了幾下,沒有說話。

“行行行,我不打她主意。”

池嶼一天寫完三套試卷,漫無目的地刷着手機。

手機短信提醒亮起。

紀校辭:【來拿書,明天哥哥返校。】高中生的五一假期比初中生短,池嶼收到信息才想起來,借書只是自己加紀校辭的借口,沒想到紀校辭還記得。

池嶼:【我現在過去。】池嶼吭哧吭哧的下樓,穿好鞋就準備飛奔出門。

單秋錦喊她準備吃飯:“池池!吃飯了你要去哪?”

“我去拿紀校辭哥哥的歷史書!很快!”

單秋錦沒有多說什麽,池嶼把門一關就走了。

走到一半,池嶼收到紀校辭的短信。

紀校辭:【小朋友,你認不認路?我來接你?】這是紀校辭第一次在聊天軟件上叫她小朋友,因為沒稱呼,紀校辭發的信息看起來都很兇。

池嶼慢下腳步。

池嶼:【不用了,我認得路。】她其實有一點後悔沒有讓紀校辭來接她,多跟紀校辭說會話也挺好的。

兩個人的小區就隔了一條馬路邊,雖然只去過一次,但池嶼還是認路的,順利找到了。

紀校辭:【門牌號C區204】池嶼:【知道啦!】紀校辭果然還是擔心她,他永遠把她當沒長大的四歲小孩。

池嶼敲了敲門,門框裏站着一位慵懶媚态的少年。

“進來。”聲音比平時低沉了不少。

池嶼乖乖進了屋,跟着紀校辭上了樓。

紀校辭進了他房間,池嶼就呆呆的站在門口,也不進去。

池嶼今天也是真的随便,短褲短袖,用抓夾随意抓起頭發,沒有絲毫打扮,卻也稚氣乖張,就這樣乖乖的站在房間門口。

紀校辭看起來很趕,拉出來一個籃框就在翻找。

紀校辭看了看池嶼。

“不進來?怕我吃了你?”

池嶼愣了一愣,終于還是走了進去。

紀校辭的房間不算很亂,很簡單,沒有過多的裝飾,卻不寒酸。和他人一樣,不用裝飾,永遠好看。

紀校辭站起來看着池嶼,指了指籃框。籃框裏有好多書。

紀校辭緩緩開口:“這裏面有我初一到初三的主科書,你自己翻你想要的,聽話。”

池嶼乖乖的點了一下頭。

紀校辭用手迅速揉了一下池嶼的頭,轉身去收拾癱在地上的行李箱。

池嶼被下意識的親密整的有些晃神,但還是乖乖就範。

書很好找,九上歷史書紀校辭已經找好放旁邊了,池嶼此刻并不是很想走,可以翻了一下。

“紀校辭你現在要住校嗎?”

小女孩清喉嬌啭,倒是沒有江南人的綿軟,偏成熟。

“明天第一次住。”

紀校辭沒住過校,因為學校離家近,突然被紀父紀母安排了住校,他收拾有些匆忙。

那我以後就見不到你了。

池嶼沉默了一秒:“住校也挺好的,華中的宿舍聽着挺不錯。”

“小孩子知道挺多。”

“……”

池嶼見收拾了有一會兒,起身準備離開。只聽咚的一聲,伴随着突然站起的眼部充血和頭部傳來的巨痛,池嶼捂着頭又蹲了下去。

“嘶……”

紀校辭快步上前,掰開池嶼捂着頭的手。

“撞桌角了?我看看。”

“嗯……”池嶼丢人的不想說話。

“還真是個小朋友。”

池嶼疼的說不出話,紀校辭站在眼前擋住視線,只能看到少年胸腔的微微起伏。

紀校辭把蹲在地上的池嶼扶到床上坐着,小姑娘笨手笨手腳摸索着床沿。

“坐上床。”紀校辭把人往床沿引。

“啊?”池嶼就這樣迷迷糊糊的坐了上去。

池嶼用手捂住額頭掩蓋淤青的傷和漲紅的臉。

紀校辭去拿藥酒了,她端坐才床沿有絲不知所措。

“擡頭。”

少年的音色低沉而帶有沙啞。

池嶼擡起頭,溫熱的藥酒擦在頭上。

少年手心的溫度暖暖的,池嶼卻天生體寒,兩種體溫交織纏繞。

此時紀言祠剛回家,就聽到房間裏傳來奇怪的聲音。

“嘶……”

“疼啊?”

“有點……”

紀校辭力度減小,折騰了一會兒。

紀言祠就妙不可言的在門口聽紀校辭折騰。

房間門被紀校辭拉開,紀言祠赫然出現在紀校辭眼前,兩個人都被吓了一下。

“哥?這麽早回來?”

紀言祠透過門縫看到了身型單薄的少女坐在床上,妙不可言的問:“是我來早了?”

男人之間的想法很容易被看出來,紀校辭白了一眼紀言祠:“哥,你想什麽呢……”

池嶼不明形勢,看到紀言祠便走上前禮貌問好:“言祠哥。”

“小金魚,是你啊?”

“嗯……”丢人,丢大人了……

紀言祠看見池嶼頭上有個淤青,撞的還不輕,看來剛才挺激烈的。

沒想到紀校辭對未成年下手。

紀校辭解釋:“小朋友頭撞了,我幫她清理一下而已,別多想。”

池嶼站在一旁聽着莫名其妙的對話,下意識想到了什麽。

“哥哥,我要回家吃飯了……”

“你現在自己可以嗎,我送你?”

“不用了……”

池嶼經不起推敲,況且頭上的淤青經過藥酒擦拭已經沒有那麽疼了,她十分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紀校辭二話不說領着池嶼磕磕絆絆地下樓,紀校辭還是一樣不用說就開始行動。

“不用你送,我沒骨折。”

“你從我家回去變成這樣,你媽會不會打死我?”

池嶼撅了撅嘴,沒跟紀校辭拗。

夏天太陽落下的很慢,餘晖劃過天際,聒噪的蟬鳴随着風在夕陽中奏樂。

池嶼擡頭望着少年的側顏,可能在這一刻,青澀懵懂的少女,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着迷。

在這繁花似錦的豆蔻年華,她喜歡上了一個人,遙不可及的人。

紀校辭安安全全的把池嶼送回了家。

池嶼進門瞥見沙發上坐着一位穿着西裝的男人和一個女孩子。

男人梳着油頭,穿着整齊,一臉嚴肅。

旁邊的女孩穿着一身翻領白色連衣裙,款型和她之前穿的那件相似,她端坐在沙發上,這種端坐的姿勢在她這看起來很別扭,沒有絲毫大家閨秀的感覺,女孩瞟了一眼池嶼,沒有說一句話。

池嶼徑直走過,卻被男人叫回:“池嶼!你現在連叫人都不會了?”

池嶼頓了頓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沖男人恭恭敬敬地喊了聲:“爸。”

池嶼拖着腳步上樓,池父依舊嚷嚷:“你沒看見你素崎姐嗎?”

池嶼背對着兩人翻了個白眼,回頭陰陽怪氣地對着女孩說:“柳素崎姐姐,好久不見吶。”

柳素崎乖乖的笑了一下:“好久不見。”

池嶼提高音量:“柳素崎姐姐,您到底是姓柳,還是姓池?自己親爹都躺ICU了,你還在這巴結我們家?”

柳素崎隐忍的沒有說話,面目猙獰。

池慷詠來了氣:“池嶼,你怎麽跟你姐姐說話的!人家有困難我們接濟一下,你一個女孩子怎麽這麽自私!”

池嶼沒理轉頭就走,柳素崎連忙安慰池慷詠:“池叔叔,您別跟池池生氣,她小孩子嘛……”

池慷詠對自己這個女兒好像沒什麽感情,倒是慰問起柳素崎:“崎崎呀,也就你聽話,我是把你當親女兒看的。”

池嶼看習慣了柳素崎這副嘴臉,甩頭就走。

單秋錦喚着池嶼下樓吃飯,卻始終沒有人影。

池慷詠對自己女兒很不耐煩:“池嶼就這樣倔,不愛吃別吃。”

單秋錦看着池慷詠,卻沒有說話。夫妻兩人自從接濟柳素崎一家後就隔閡不斷,單秋錦往往是溫柔的忍耐。

單秋錦默默給池嶼端好飯菜,趁着熱乎上樓送給池嶼。

“你看看你!就是你慣的池嶼!她現在滿身子嬌氣!”

單秋錦可以忍,忍池慷詠對她這個合法妻子的無視,卻忍不了他說自己女兒。

女人啪的一聲放下筷子:“我慣着她?她嬌氣?你是多久沒見你女兒了,什麽話都說得出口!你參加過她的成長嗎?你了解過你女兒嗎?張口閉口就說她嬌氣。”

單秋錦不像潑婦,倒是像在吼醒池慷詠。

池嶼初二的成績吊打高一柳素崎,柳素崎聽了滿臉漲紅,卻也是不甘。

單秋錦确确實實沒慣着池嶼,每周都有額外的課,初中生壓力都大,池嶼有時候也被單秋錦逼急過。但池嶼不嬌氣,叫喚幾句又安安穩穩的上課,練小提琴。

柳素崎見狀安慰單秋錦:“單阿姨,池叔叔沒有這個意思……”

單秋錦收斂溫柔,瞪了一眼柳素崎,柳素崎慌的坐回餐桌邊的椅子上。

池慷詠還是有良知的,他确實錯過了很多池嶼的成長,所以沒有說話。

“吃飯吧。”

單秋錦抹了一把臉頰,回頭給兩人打飯。

打完飯就給池嶼送飯。

單秋錦輕輕敲了三下池嶼房門。

“媽媽給你送點吃的。”

池嶼打開房門,滿臉寫着不開心。

正準備拿完東西就關門大吉,卻語重心長地對單秋錦說:“媽……你別受委屈。”

池嶼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的是什麽意思,但是她打心底知道,柳素崎回來的目的不簡單。

柳素崎母親是池慷詠秘書,大概是有點私情,柳素崎母親柳缦也不是善種,沾花惹草生下的柳素崎。

柳缦後來和一個外企高管搞關系,丢下柳素崎就跑了,柳素崎的生父這會兒又找上門認親,柳素崎仗着柳缦和池慷詠的私情投靠了池慷詠。

池慷詠是個情種,他明明知道柳缦的為人,卻還是被這樣的女人迷住了。

在池嶼初一那年,初三的柳素崎就住進了池嶼家。後來柳素崎生父硬是憑着血緣關系打官司要走了柳素崎,卻不知道怎麽的,時隔一年柳素崎突然回來了,好像是生父進了ICU。

雖然這些事情都是聽大人講話,拼拼湊湊聯系起來的,但還是對表面可憐的柳素崎提不起喜歡,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池嶼躺在床上,沒動飯,興許小女孩還在賭着氣,暈暈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

整個房間昏昏沉沉的,落地窗透着點路燈的光。池嶼有一瞬間,感覺被世界抛棄了。

而被抛棄的感覺并非孤獨,她甚至有些竊喜。

手機在黑暗中亮起,池嶼摸索着打開紀校辭朋友圈,點開了紀校辭發朋友圈的那首歌曲。

是一首輕快的英文歌,名叫《The way i still love you》。

這首歌輕快到與昏暗無光的房間格格不入,醒目到像照進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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