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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重生]山水田園

作者:缺氧的金魚

末法時代的滅世天地浩劫,讓張梓瑞不幸撲街。但天不絕人之路,讓他換了個殼子繼續存活。只是原本玉樹臨風,潇灑不羁的修界一棵草,成了拖家帶口的病秧子。

目标:溫情脈脈種田寵溺文

堅持1v1不動搖

溫馨提示:

1、本文架空,純屬虛構,背景不可考,請不要糾結

2、主攻文,不喜務入

3、劇情需要會有狗血出沒,不适者可繞行

4、有金手指,但不大

內容标簽: 甜文 種田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張梓瑞,溫奇文 ┃ 配角:衆人 ┃ 其它:種田、主攻、生子、寵溺文、僞修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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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線生機

“本臺最新消息,4月20日11時48分在xx省xx市裴縣(北緯XX度,東經XX度)發生5.9級地震,震源深度12千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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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梓瑞白皙修長的手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又換了一個頻道。

“下面為大家播報一則最新消息,4月20日淩晨4點,XX省XX市南山縣發生8.0級地震,震源深度8千米。目前地震造成的人員傷亡仍在不斷統計中,截至20日18點,地震共造成293人遇難、672人失蹤、12233人受傷......”

張梓瑞面無表情的看着新聞裏轉播的地震災情,這已經是不知道這月第幾次了。似乎最近災難頻發,不知道是不是與他九死一生的卦象有關?要是有關,他的死局會是什麽?而生機又在哪?

毫無頭緒的他一籌莫展,他是這末法時代的修者。也就是所謂的修真人士,但趕上末法時代,即便他天賦極高,窮其一生也只能止步于練氣期。

那些祖上記載的天才地寶,仙丹靈藥那是見都沒見過。有時候他都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還有別的修者,而那些毀天滅地的法術到底是不是真的?幸而他心性平淡,只當修煉是強生健體,豐富學識。

張梓瑞父母早逝,被爺爺撫養長大。而張爺爺已在半年前去世,張爺爺去世前給他蔔了一卦,卦象中處處都是死局。張爺爺為了保住張家唯一的血脈,硬是用自己那微薄的修為與不多的壽數,為張梓瑞博得一個機緣,一線生機。

但是張爺爺自己也不清楚,這将是一個怎樣的機緣。而自己孫子的未來,還是危機重重。可惜天不留人,他壽數已盡。就這樣張老爺子為張梓瑞做了一些準備之後,帶着滿心的擔憂合上了雙眼。

張梓瑞一直牢記爺爺的遺言,半年內深居簡出,事事小心,期望能盡量避開自己的死局。眼看半年之期越來越近,他對自己的死局還是毫無頭緒。只是這全球範圍內頻發的災難,讓他心煩意亂,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連日來大災不斷,小災連連,又因為一些末世論者的宣揚,一時之間人心惶惶,秩序開始變得混亂。這讓原本就很少出門的張梓瑞更是足不出戶,成日呆在家中研習張爺爺留下來的古籍。

不過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這日,張梓瑞如同往日一樣,一早醒來先運轉一遍功法,吐出一口濁氣。起身洗澡更衣,然後給自己做上一頓簡便但不失營養的早餐。

吃完早餐,張梓瑞走到種滿植物的大陽臺上,給植物們澆澆水,修剪枝條,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樣。那樣子一點也不像二十多歲的年青人朝氣蓬勃,反而像退休的老頭子。不過他人長得不錯,因為修煉的緣故,身上多了一股出塵的氣質,看起來寧靜悠遠,格外的賞心悅目,真真是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不過這個安寧很快被打斷,地面劇烈的顫動起來。一陣陣轟轟的震動聲,伴随着微不可聞的尖叫。張梓瑞心知不好,這是遇到地震了,而且震級不低。他家住在6樓,以他微薄的修為,從這跳下去即便不死,也極有可能被落下的殘垣斷壁掩埋。

他急忙扔下手中的剪刀,運氣穩住下盤,往衛生間跑去。這時陽臺邊的博古架向他倒來,他足下一點,急速向前躍出,險險躲過,不過手臂還是被擦了一下,有些破皮。此時他也顧不了這麽多,幾個閃身跌跌撞撞的進了衛生間。

就在此時,搖晃越來越猛烈,連他都有些站不穩。這時整棟大樓突然崩塌,張梓瑞只覺一股失重感傳來,接着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恢複意識,已經變成魂體,漂浮在半空俯瞰大地。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塹突兀的出現在地面,由此看去,深不見底,如同就像一道被撕裂的大地傷痕。看起來十分猙獰,像會吞噬所有生命一般。而他所住的那幢大樓,剛好在溝塹橫跨的位置,估計此時整幢大樓都已經沉底。冥冥之中他有種感覺,他的身體就在那片黑暗中的某處。

此時那道裂痕還在不斷的擴大,不斷的吞噬周圍的一切。人們不停的哭喊着躲避,但是面對整個大地的崩壞又能躲到哪裏去呢?于是不斷的有人被掩埋,殘垣下随處可見,青白的殘肢斷臂。不知道那些幸存的人是幸與不幸,灰頭土臉的面容上全是絕望的崩潰。

放眼望去,是一幅天崩地裂的場景。整座城市在短短的一瞬間變為廢墟,城市中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城市上空被煙霧籠罩。但是老天似乎覺得這還不夠,餘震一波接着一波,不斷的收割着僅存為數不多的生命。雖不知道其他地方怎麽樣?但末日似乎也不過如此。

張梓瑞不知道此時自己屬于什麽情況?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經死了,他自嘲的一笑,看來他還是沒有躲過死劫。不過在這樣翻天覆地,幾乎毀滅性的大災難面前,能逃得了的又有幾人呢?閻王要你三更死,焉能留你到五更。千防萬防,最後他還是死了。

但他此時算是怎麽回事?這樣漂浮在半空,怎麽也動不了。就在他不明所以的時候,周圍的景色開始扭曲,連同魂體的張梓瑞也開始扭曲起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周圍一切恢複原樣。除了那已經不在的魂體,好似什麽都未發生過。

☆、溫家雙兒

“咳咳~~咳~~咳咳咳~~”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從陰暗簡陋的茅屋內傳來,那一聲聲像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的咳嗽,不斷的敲擊着溫奇文的心。

不知道阿父的病什麽時候才能好,唉!溫奇文在心裏長嘆一聲,伸出粗糙的雙手,打開面前的藥罐,一陣藥香撲鼻而來。他小心翼翼的端起藥罐,把黑乎乎的藥湯倒入一只粗糙、殘缺的土碗中。

他端着藥湯,走到屋內。扶起骨瘦嶙峋的阿父,手下那硌人的觸感讓他感到一陣心酸。要是阿爹還在,要不是他沒本事,家裏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阿父,喝藥了。”阿文細心的把有缺口那邊對外。

“阿文,是阿父拖累了你們。家裏也沒什麽吃的了,別把錢浪費在我這将死之人身上。”陳躍說着,無神的雙眼有些濕潤。

“阿父,您別多想,大夫說了您的病能治。”看阿父這付模樣,溫奇文也不知該怎麽安慰。

好不容易才哄着阿父把藥喝了,扶着他躺下,門口傳來一陣吵雜聲。

“弟夫,在家嗎?我和大嫂看你來了。”門口的人喊了一聲,沒等主人家同意自行開門走了進來。

來人是兩名中年村婦,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布料雖不怎麽好,但還是簇新的,花樣也是時興的。其中胖一些的那人頭上還簪了跟銀簪,看起來在村裏也算是殷實人家。

“大嫂,二嫂你們怎麽來了?咳咳~~”陳躍說完這句話,又是一陣猛咳。陳躍心知這兩人肯定無事不登三寶殿,但為了孩子們好,面子上的功夫總是要做足。他讓溫奇文給兩人搬來凳子。

看着陳躍那副模樣,又看看那兩顆都快支不穩的凳子,兩人臉上露出嫌棄、鄙夷。不過想到此行的目的,兩人連忙收斂神色,笑得一臉親切。看着她們這幅惡心的模樣,溫奇文眼底閃過一抹嘲諷。

“我們這來都是為了阿文的親事。”溫大嫂李氏笑着,眼神掃過一邊的溫奇文。

“阿文,你先出去。”聽說是阿文的親事,陳躍讓阿文回避。

“阿父,我就在外面,有什麽事您叫我。”盡管不放心,阿文還是因着禮教退了出去。

等他出了門,李氏才說道:“我們當家的說了,鎮上張家的大少爺,願意娶你們家阿文,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就是,就是,人家可是說了,會給二十兩的聘銀。”溫家二嫂王氏在一邊幫腔。

陳躍雖然病了,但是他并不糊塗。“這哪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只怕二位嫂子還有未盡之言吧。”

“哪會啊,弟夫你多心了。”李氏笑着,但是神色有些僵硬。

陳躍也不信她,只是任憑她們說,不怎麽搭理她們。李氏和王氏開始還不想承認,看陳躍這幅模樣,看來不說是不行的了。

“哼,那我就實話告訴你。”被逼得不得不說實話的李氏有些惱羞成怒。“阿文是個雙兒,以你們家的情況是不可能娶到媳婦,一般的貧苦人家,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也不會娶個雙兒。要不是張家大少爺病了,也不會看上你們家阿文。”

“就是,阿文要是不趁現在趕緊嫁了,難道在家自己過一輩子?”李氏覺得陳躍有些不識好歹。

“我們家阿文如何,還有我這阿父在,不用你們操心,二位嫂子請回。”陳躍被這兩個混不吝的給氣得不輕,一邊下逐客令,一邊捂住胸口猛咳。

這親事要是說成了,可是有好處可以拿的。兩人還有些不甘心,想要繼續說服。這時一直在門外偷聽的阿文走了進來,冷冷的看着二人。他的手緊握成拳,剛才她們說的話他聽到了,他在忍。

“大伯母、二伯母還是請回吧,要是把我阿父氣出個好歹來,兩位的名聲也不好聽。”

“呸,不識好歹。”李氏見今天是說不成了,看那下賤的雙兒一幅要斷氣的模樣,別真出事了。李氏看着陳躍咳得有些發紫的面容,覺得晦氣的轉身離開。王氏看看李氏又看看溫奇文,不甘的跟着王氏離開了。

“阿父,您沒事吧。”見這讨人厭的兩人走了,阿文緊張的來到床邊,看着臉色漲紅的陳躍,連忙給他順氣。

“阿父沒事,咳咳~~阿文你放心,阿父絕對不會答應的。是阿父對不起你啊!”

陳躍也是個雙兒,他明白雙兒的處境艱難。但是他的大兒子卻是個雙,這讓他一直很內疚,想要讓他過得好些。

在這若水大陸上,不止有女人和男人,還有一種稱之為雙兒的。雙兒一出身,耳後都會有個月牙形的胎記。而雙兒說好聽一些是雙兒,說難聽一些就是陰陽人。因為雙兒外形似男人,卻可以生兒育女。

雙兒的地位低下,長得好看些的一般會淪為玩物。要不是家裏沒辦法的,也不會娶(嫁)一個雙兒。而不論是嫁或是娶雙兒的人家都會被看不起。

陳躍是陳家村一名落魄秀才的獨子,他早年喪母,與父親相依為命。父親還在的時候,他的日子還好過些。雖被看不起,但礙于其父的功名,面子上還過得去。

好景不長,陳躍十六歲那年,一直身體不好的陳父生病去世。陳躍的親戚欺他年幼要霸占陳家家産,說他命硬,克父克母,說不定還會克親人。

盡管旁人都覺得他可憐,但又怕陳家人說的是真的。而且雙兒的地位本就低,也沒人願意伸出援助之手。就在他舉目無親的時候,溫奇良站了出來,願意把陳躍娶回去。陳家人無恥的向溫奇良索要五兩的聘銀,溫家沒有分家,他也沒有這麽多銀兩。他全部的積蓄只有二兩。

開始陳家人還不同意,陳躍以死相逼,求族老出面。索性族老還有良知,把溫奇良的二兩聘銀給陳躍當嫁妝帶走,不過家中田産和房屋是帶不走的了。最後陳躍就這樣帶着個小包袱,跟着溫奇良回了三水村。

而溫奇文的父親就是因為娶了陳躍這個雙兒,才會被父母從家裏趕了出來,淨身出戶。

溫父原名溫成良,是家中老三,也是最小的兒子,人如其名善良、實誠。雖不說受父母寵愛,但也還過得去。溫奇良力氣大,會些泥瓦活。農閑時候除了上山打獵,也會出去做短工。陳秀才家起房子的時候,他去幫了一段時間的工。也就是那時認識了陳躍,然後對陳躍念念不忘。

淨身出戶之後,溫家就在村子邊安了家。剛開始是靠着,陳躍那所謂的二兩銀子的嫁妝,還有陳家僅剩的五兩積蓄過日子。因為沒有地,一家人靠着打獵或是佃種別人家的田地生活。溫父和陳躍都是勤快的人,一家人的日子還過得去。

雖然溫家會時不時的上門來讨要老人的贍養費,但也是按村裏的例給的。溫家老兩口雖不喜小兒子兩口子,那畢竟是他們的骨肉,也不會做什麽過分的事。就是溫父的兩個哥哥、嫂子覺得他們敗壞了溫家的門風,讓他們擡不起頭來,時常出言諷刺,為難一番。而溫家夫夫因心中有愧,也多是忍讓。

溫家夫夫都是會過日子的人,眼看日子越來越好,但陳躍卻因生子傷了身子。雙兒生子原本就不如女子容易,跟別說陳躍還生了雙子。

為了給陳躍補身體,溫成良進山進得更勤快了。陳躍好些之後,溫成良也沒松懈下來,他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最終在小女兒出生半年後,溫成良進山再也沒回來。進山去尋的人帶回來的也只他那滿是血跡的獵弓。溫成良去世的噩耗,讓原本身體就不好的陳躍迅速衰弱下去,只不過半年時間,就已是油盡燈枯。

這時年僅十四歲的溫奇文撐起了這個家。奇文和二弟奇武自由跟溫奇良學習弓箭,時不時也會跟着父親上山打獵。在陳躍倒下之後,兩兄弟時常結伴上山打獵。只是他們年紀小,不敢太深入,收獲也不是很多。

剛開始陳躍還能自己帶帶小女兒,做做飯,但是現在他連飯都做不了。奇武只能留下來看家,照顧阿父與兩個四歲的弟弟,一個一歲的妹妹,照看照看院子後面的菜地。

☆、人生八苦

陳躍睡下,溫奇文去偏房看了看小妹,只見她還睡着,就去了竈房做飯。他先在鍋裏加了些水,然後坐在竈前把火升起來。等水開了,從米甕中抓了一小把糙米,放入鍋中。然後就看着快見底的米甕愣神,溫奇文心裏直犯愁。現在家裏已經沒錢了,阿父的藥也沒了,這可怎麽是好?

想到幹瘦的弟弟妹妹,卧床的阿父。溫奇文咬咬牙,決定明天去深山試試運氣。要是實在不行,他想到了今天大伯母說的親事。

“哇~~”一陣小孩子哭聲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溫奇文把洗好的野菜倒入鍋中,然後去了偏房。床榻之上,小小一團小兒,正無力的揮舞着四肢,嘤嘤哭泣。小孩小小的,臉色有些微黃,幹幹瘦瘦的,一雙大眼睛在瘦小的臉色顯得有些突兀。因為營養不良,小孩四肢顯得無力,一歲了還坐不穩。

溫奇文抱起她,輕聲哄着:“乖,不哭不哭。”

“大哥,我們回來了。”溫奇武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溫奇平:“二哥,我聽到小妹的哭聲了。”

溫奇安:“一定是小妹不乖。”

溫奇武:“盡瞎說,小妹這是餓了。”

這時平安兩兄弟的肚子也發出咕嚕聲,他們也餓了。一早他們就跟着二哥去地裏幹活,還什麽東西都沒吃呢。

這時溫奇文抱着小妹從屋內走了出來。“餓了吧?廚房裏有吃的。”

平安兩個小的聽了,兩眼亮閃閃的往廚房奔去。溫奇武擔心兩個小的,連忙跟上去。

一家人吃過飯,溫奇文把家裏交給溫奇武照看,自己一人帶着弓箭和柴刀往山裏去。在山上轉悠一圈,并沒有多少收獲。只是弄了些野菜,找到幾個鳥蛋。野菜晚上吃,鳥蛋給小妹還有阿父補補身子。看來明天得來早一些,去深山看看。

老天總是不如人意,計劃沒有變化快。這天夜裏,陳躍的病情加重,還發起了燒。溫奇文照看陳躍,溫奇武連夜把村裏的劉郎中請來。郎中看過之後,搖搖頭,他醫術有限無力回天,也許到鎮上看看還能有一線生機,他只能盡力吊着一口氣。

“劉大夫,您看這藥錢是多少?”溫奇文有些窘迫的看着劉大夫,家裏現在是一個銅板也沒有了。

“連藥錢一共五十個銅板。”劉大夫看他的樣子,多少也能猜出一些。

“劉大夫您看,能不能先欠着。”溫奇文耳根通紅,低垂着腦袋。

“唉!讓奇武跟我去拿藥吧。”這也是一家可伶人。

“好,謝謝劉大夫。”溫奇文心裏無限感激。一旁的溫奇武也是感激連連,幫劉大夫提着藥箱,跟着去拿藥。

家裏一番雞飛狗跳,除了小妹還在安睡,平安兩兄弟已經站在陳躍床前不停的落淚。擔心吵到阿父,兩個小家夥也不敢哭出聲,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床上的阿父不停的落淚。雖然他們還不知道死亡的具體含義,但是他們明白死了,就像阿爹一樣再也看不到了。

溫奇文走過去,蹲下,伸手攬住兩個小的,努力克制自己不哭出來,他堅定的說:“乖,別哭,阿父不會有事的。大哥一定不會讓阿父有事的。”

這天夜裏,溫奇文暗暗下了一個決定。第二天天不亮,他就去了鎮上,打聽到張家确實要給大少爺找個雙兒沖喜。聽說雙兒身體好,沖喜最好不過。不過給的聘禮卻不是20兩,而是一百兩。

溫奇文咬咬牙,回去之後找了大伯母李氏,同意嫁去張家。但是不能讓陳躍知道,禮金也必須給他80兩。李氏開始不同意,只答應給50兩。溫奇文死咬着不答應,最後各退一步,三七分。

溫奇文暗恨她的貪婪,但是他也需要家中長輩周旋此事,他總不能去自薦枕席。那他以後會更被人看不起,而且還會拖累家人。而且一百兩的聘銀,有的是人想把自家雙兒往裏送。溫大伯是名秀才,在鎮上坐館,有一定人脈。而此事也是他傳回來的,那定是有幾分把握。

李氏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也許是怕被別人搶了先,亦或是擔心溫奇文反悔。中午談妥了,晚上就帶着銀子悄悄找了溫奇文。這也是溫奇文的意思,就怕陳躍知道病情會更糟糕。

“這是說好的七十兩聘銀,張家後天來接人,那邊說了你什麽都不用準備,人過去了就行。”李氏看溫奇文收下銀子,眼底閃過不屑。不過張家另外給的三十兩銀子加上這三十兩,他們家淨賺六十兩。反正張大少爺估計是不行了,這賤人過去也是陪葬的。

“知道了,大伯母慢走。”溫奇文确認銀子對的上,下了逐客令。

“大哥,是誰來了。”屋內的溫奇武聽到聲音,出來只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沒什麽。”溫奇武把院門關上。“阿武,大哥有話跟你說。”

“什麽事?”

“我們去竈房那邊說,別吵了阿父和弟妹。”

溫奇武點點頭,跟着溫奇文來到竈房外的柴堆前,找了根木樁坐下。

“奇武,你虛歲也十二了。已經算是大人了,往後這個家還得全靠你。”奇文看着弟弟瘦弱的小身板,想到這個家以後的重擔都要壓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就覺得心酸不舍,可是現在又有什麽辦法呢?

溫奇武默默的聽着,心裏有股不好的預感。

“我答應了大伯母嫁去張家,後天張家便會來接人。”

溫奇文不管瞪大雙眼看着他的溫奇武,自顧自的往下說。他把大伯母、二伯母說親,張家沖喜的事一一說了,包括大伯母分走聘銀的事。

溫奇武憤怒的抓住溫奇文的手,急切的說:“大哥,你不能去,那是個火坑啊。”

“奇武,你冷靜些。大哥告訴你這些不是讓你去恨誰,而是讓你堤防大伯和二伯家。而且我們現在也需要這些錢,阿父的病不能再拖了。而且弟妹也該補補了,你看你們都成什麽樣了?”

“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大哥去跳火坑啊。”溫奇武說着,眼眶都紅了。他知道大哥說的是真的,他們家真的很需要錢,可是讓大哥這樣犧牲,他的心難安。

“你就聽大哥的,等大哥走後,好好照顧阿父和弟弟妹妹。這事先不要讓阿父知道,等阿父好些了再告訴他。”溫奇文說完擡手拍了拍溫奇武的肩膀,壓郁着心中的酸澀,轉身回屋去照看陳躍。

溫奇武愣愣的坐在那,冰涼的淚水滴落在他緊握的手背上。

第二日,溫奇武一早去鎮上請來大夫,給陳躍看了病,并開了方子。溫奇文讓溫奇武去抓了藥,買了些粗糧回來。

這天溫奇文都呆在家裏,拾掇衛生,帶弟弟妹妹,照顧阿父。即将離開家,他心中有不舍,更是放心不下這一家人。而溫奇武悶不吭聲,異常沉默。平安兩兄弟年紀小,懵懵懂懂也沒覺察出什麽。

吃過晚飯,溫奇文燒了熱水,給陳躍細細的擦了身子。然後坐在陳躍床邊道:“阿父,我在鎮上找了份跑堂的活,明日就要過去。你放心我會藏好胎記,不讓人認出我是雙兒的。”

“阿文,你不能去,被人知道了你一輩子就毀了啊。”陳躍緊緊抓着溫奇文的手,焦急的說。

“阿父,我會很小心的,你放心。東家給的月錢不錯,也有自己單獨的屋子。”

“是我拖累了你們,我不吃藥了,阿文你別去。”陳躍早想自我了結,只是孩子還太小,他不放心。

“阿父,弟弟妹妹還小,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陳躍抓着溫奇文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默默流淚。一向堅強的陳躍,一次次被命運打倒,讓他滿腹無奈,悲傷只能默默往腹中咽。再是堅強的人,在一次次磨難及生離死別面前,都會被慢慢擊垮。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溫奇文緊咬着下唇,輕柔的給陳躍順着氣。他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他不能哭,他要堅強。即便到了李家,總是會有機會回來看看的。就算沒有,他也要自己争取。

屋外,溫奇武靜靜的站着,清澈的眼眸中有着與年齡不符的滄桑。明日大哥就将離開,他卻什麽也做不了~~

☆、沖喜殉葬

天還未明,溫奇文就起床,給弟弟妹妹做了些吃的,然後換上那身張家送來的綢緞紅衣。穿好衣服,束好發,背着一個小包袱,悄悄的離開家門。

包袱裏是溫奇武給他從鎮上買的一身細棉布的換洗衣裳。原本阿武還要給他二十兩銀子帶着防身用,好說歹說最後他還是留了五兩,阿武才罷休。

早已醒來的溫奇武,在他出門後,悄悄來到門邊,默默的看着大哥消瘦的背影漸行漸遠~~

大哥,你一定要保重。你放心,家裏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好的。小小的溫奇武在心裏默默發誓。

溫奇文按約定,掐着點到了大伯家。他與李氏說好,讓張家到這邊來接人。張家的人很準時,他剛到門口,張家的人就來了。沒有喜慶的鼓樂,沒有新郎。只有一輛紅色的馬車,并兩個仆役。

剛好,他也不想進大伯家等。溫大伯不在,他向李氏打了招呼,就上了馬車。跟着李氏出來看熱鬧的溫杏和溫桃,看着溫奇文身上的綢緞衣服,眼底閃過一絲豔羨。不過很快又變成了嘲諷,這也要有命享才是。

這一行人悄然的來,又悄然的離開。坐在車外的仆役淡漠不語,坐在車中的溫奇文惴惴不安。此去兇吉難料,無論張家大少是生,是死,作為一名沖喜的雙兒他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溫奇文看着自己粗糙、幹裂的手愣愣出神。以張大少的身份,要不是需要沖喜,也不會找個雙兒。如人死了或一直病着,別人只會說他命不好,嫌棄他。如人好了,有個雙兒為妻,張大少肯定也會覺得蒙羞,嫌棄他。作為雙兒,又是個沒有姿色的雙兒,無論如何,都只會被嫌棄。

馬車來到張家,溫奇文被一名仆役引入宅內。李家宅內雖妝點得滿是喜氣,卻找不到一點喜悅的氣氛。溫奇文心中一沉,看來張大少的病比他想的還嚴重。不過轉念一想,無論如何情況也不會更好,也就釋然。

溫奇文在門口跨了火盆,就被引入已經布置好的喜堂。喜堂內有不少人,不過他誰也不認識。他低垂着頭,不知道那些人的表情,不過那充滿惡意的視線,還是讓他如同芒刺在背。

張老爺及張夫人一身喜氣,端坐于高堂之上。看着這個瘦瘦小小,滿臉菜色,一看就是連頓飽飯都吃不上的雙兒,有些嫌惡。

“既然人都到了,那就開始吧。”

随着張老爺發話。周圍的人動了起來,霎時爆竹聲聲,喜樂頓起。還沒等溫奇文弄清楚情況,已經有人上前,指引着他與一只綁了紅綢的公雞拜了堂。

繁瑣的禮節完畢,正要送入洞房,就聽仆從來報。“老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爺不行了。”

頓時喜堂裏安靜下來,高堂之上的張老爺夫妻率先走了出去,人群中也有幾人跟了出去,留下的人竊竊私語。

“真晦氣,這沖喜沖來一個掃把星。”

“是啊,看來是兇多吉少了。”

“不過這張家,怎麽就找個這樣的貨色?連個丫鬟都不如。”

“聽說張夫人找人給算了,這個八字好。”

“唉,畢竟是繼室,大少爺也不是她親生的。”

“兄長甚言,甚言~~”

溫奇文被尴尬的置于喜廳中,被人指指點點,茫然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就這樣垂首站着,面紅耳赤,雙手緊緊抓着衣服下擺,羞憤難當。他也想去看看,可這是個他完全陌生的地方。頓時他覺得這地上的紅毯,紅得刺眼極了。

幸好,沒多會一名仆役說是張老爺讓帶他過去,這才讓他脫離這讓人透不過氣的喜堂。接着溫奇文就被帶到一間明顯是喜房的屋子。

一進門,一股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室內有些悶,此時人來人往,很是熱鬧。他被直接帶到床邊,然後就沒人理他,就像當他不存在一樣。他悄悄往床上看去,只見滿是豔麗紅色的大床上,躺着一個面容枯槁,瘦弱如柴的男子。男子一頭幹枯的頭發鋪散在枕上,他雙目緊閉,面色慘白,似乎已是絕了生機。

一名老大夫坐在床邊,正給男子號脈。

“大夫,我兒怎麽樣了?”張老爺向大夫詢問,不過話語中并沒有多少擔憂。或許是張少爺常年卧床他早已麻木,亦或是本就不怎麽關心。

“唉,張少爺已無脈搏,準備後事吧。”老大夫搖搖頭,他一直給張少爺看病,對他的病情也算了解,對于張少爺的死毫不意外。

聽聞噩耗,屋內衆人神情麻木,沒什麽情緒波動,好似早就預料到一般。老大夫走後,張老爺滿臉嫌棄的看了溫奇文一眼,轉而對一邊的仆役吩咐:“張二、張武,把大少奶奶關到柴房,等大少爺下葬的時候讓他殉葬。”

張老爺聲音平淡,似乎只是吩咐仆人打掃個地面一樣簡單。張夫人站在張老爺身後,眼眸低垂,也看不出什麽表情。

溫奇文已經被這消息給驚呆了,竟是要讓他殉葬。他一雙杏眼圓瞪,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張老爺那張滿是褶皺的臉。此時這張臉龐在他眼中與惡鬼無異。

“是,老爺。”兩名壯漢上前,一左、一右扭着溫奇文的胳膊,要将他帶走。

胳膊上傳來的鈍痛,讓溫奇文恢複理智。他掙紮着,慌亂的向着張老爺喊道:“不,你不能這樣草菅人命,我朝律法嚴禁人殉。”

“哼——”張老爺冷哼一聲,滿臉不屑。“民不舉,官不究。這事你大伯拿了我三十兩銀子,已經應了。還不帶下去,這還要準備大少爺的喪事。”

張老爺的話,給了溫奇文一個迎頭痛擊,頓時将他打蒙了。兩名壯漢領命,拖着瘦弱的溫奇文往柴房而去。

剛出了房門,溫奇文就如同瘋了般狂笑不止,不過笑聲中滿是凄厲。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好大伯,他的好大伯母啊,竟然為了三十兩銀子把他騙予人殉葬。“哈哈哈~~哈哈~~”他好傻,真的好傻,不過那又怎麽樣呢?人窮志短,一分錢還能逼死英雄漢,更何況他一個低微的雙兒。

老天,你何其不公。為什麽他們勤勤懇懇一家人最後會落得窮困潦倒,為什麽雙兒就要被人歧視、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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