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阿文,将棉被上的火撲滅。”張梓瑞氣喘噓噓,他此時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站在一邊猛咳的溫奇文聽話的将棉被提起,在地上拍打幾下,把火滅了。不過最上面的一層棉被已盡燒毀,只剩下兩床薄一些的被子還能用。這時他還有些心有餘悸,要不是有瑞哥在他剛才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張梓瑞歇了一會,打量四周。此時張家上空已經被火光照亮,滾滾濃煙不斷升空,張家已是一片火海。
“帶上能用的棉被,我們走。”張梓瑞緩過氣來,拉着溫奇文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跌跌撞撞而去。溫奇文任由他拉着,另一只手拖着棉被。
張家之外,已經有人發現張家的大火。
“不好了,走水了。”随着一聲高呼,黑暗的街道上亮起一盞盞燭光。
“着火了,大家快救火啊~~”
不一會,一陣敲鑼聲,伴随着火災示警,響徹整個小鎮。鎮上的人紛紛爬了起來,帶上桶或盆趕去救火。這年頭大家的房屋多是以易燃的木頭為主,要是誰家着火,及有可能累及四鄰。不及時撲滅估計會燒得更遠。
張家門外,一時之間都是趕來救火的人。衆人見張家的大門是從外面鎖上,有一瞬的猶豫。一陣風吹來,将張家院內的火星往外帶,點燃了街對面一戶人家。
終于有一人上前,用斧頭将門上的鎖頭砸開。
“啊~~”大門打開的一剎那,人群頓時驚呆了,人群中發出一陣陣驚呼。
張家大門後,躺着一具屍體,屍體上有不少刀傷,他周圍的地面已經被血水染紅,那人應該是張家門房。
“奶奶的,這時候還怕個球,大家快随我去救火,不然周圍的人家都要遭殃。”
見大家都不動了,有個壯漢着急說着,帶頭進了張家。接着就有那膽子大的跟着他進去救火。而那膽小的,只能在附近轉悠,撲滅周圍的火焰。
張梓瑞不敢走大門,帶着溫奇文去了後門。一路上,他們遇到死狀凄慘的張家下人。溫奇文吓得臉色發白,緊緊握着張梓瑞的手,強忍着翻湧的惡心。
而已經接近極限的張梓瑞,此時已經沒有心思去關心他的感受。他的行動越來越艱難,全屏逃生的欲望在支撐着他。
Advertisement
他們到了後門,張家後門接着一處門廊,此時已被燒着。兩人披上被子,驚險的沖到門邊才發現,後門竟被人從外面鎖上了。無奈張梓瑞只能帶着溫奇文向大門奔去,而那兩床被子,也被毀得不能用了。
所幸這次他們比較幸運,接近大門時,已經能聽見吵雜的救火聲,靠近大廳的地方已經雜亂一片,不少人在忙着救火。
張梓瑞此時已經開始恍惚,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逃出去,逃出去。他無視周圍的一切,拉着溫奇文,從混亂的人群中跑了出去。直到離開人群,他知道危險解除了,再也支撐不住,他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瑞哥~~”溫奇文被吓壞了,他急忙蹲在地上,探了探他的鼻息,見他還活着,才松了一口氣。
黑夜裏,溫奇文無助的看了看四周,他身邊匆忙來去的人都在忙着救火,也沒人理會他們。他咬咬牙,吃力的扶起張梓瑞,半扶半拖的往醫館而去。
溫奇文常年幹活,有一把子力氣,而張梓瑞那病秧子又很瘦,雖然吃力,但也能勉強前行。
好不容易到了醫館,可大半夜的,醫館已經關門,溫奇文一邊吃力的扶着張梓瑞,一邊吃力地拍着門板。
“開門,快開門,有人嗎?大夫~~”
“來了,來了,別嚷嚷了。”
不一會,一個少年将門打開。要不是今天街上都鬧哄哄的,也不會這麽快有人回應。
“小哥,你好。我哥哥病了,要看大夫。”
少年看了看他們,只見兩人都十分狼狽,只穿着一身裏衣不說,衣服還被燒得破破爛爛。還有少年扶着的青年,那要死不活的模樣,有些吓人,開門讓他們進去。
“進來吧。”
“謝謝這位小哥了。”
溫奇文扶着張梓瑞進入醫館,一名年輕的大夫掀開簾子從內院走了進來。
“三子,誰來了。”
“白大夫,是看病的,好像挺嚴重的我就讓他進來了。”三子說着,神色不安地看着白大夫,他這是自作主張了。
“恩,做得不錯。”白大夫溫和的笑笑,有着一顆醫者心的他并未責怪三子。
“大夫,麻煩你給我哥看看,他這是怎麽了。”溫奇文一臉焦急,眼巴巴的看着白大夫。
白大夫看了看兩人,皺了皺眉,但也沒多問。“三子,幫這位小哥将人扶到內室。”
“唉。”三子麻利的幫忙扶着張梓瑞,将他們帶到一個小房間內,把張梓瑞放到一張小床上,拉過一邊的藍色棉被給他蓋上,夜裏有些涼。
白大夫在他們身後,不溫不火的坐到床邊給張梓瑞把脈。
“大夫我哥怎麽樣了?”
“無礙,就是身體太虛,風寒入體,又吸了不少煙塵。只要按時吃藥,悉心照顧,三到七日就可痊愈。只是令兄身體虧損厲害,要注意修養。他今夜估計會發燒,多注意些。”
白大夫說着,開了藥方,讓三子給他們抓藥。
“謝謝大夫,診金多少?”溫奇文一臉感激,小心翼翼的從衣服裏拿出五兩銀子。這是阿武給他防身用的,他一直貼身收着,睡覺都放在枕頭下。瑞哥讓他藏到床下的時候,他順手就将銀子放進衣服裏,沒想到還成了救命錢。
白大夫看了他一眼,連藥帶診金收了三兩銀子。
看完病,白大夫回了內院。三子抓好藥,給了他一盒燙傷藥膏,這是白大夫吩咐的。三子還拿了一件粗布外衣遞給溫奇文。
“這是我的衣服,你也別嫌棄,将就着穿吧。”三子一番好心,他是沒發現溫奇文是雙兒,不然只為避嫌,也不會将自己的衣服借他。
“謝謝。”溫奇文連連道謝,他真是遇上好人了。
接着三子告訴他廚房在哪,交代一些需要注意的,就回去休息了。溫奇文煎了藥,給張梓瑞服下,又燒水,将自己和張梓瑞打理幹淨。然後才拿着燙傷藥膏将兩人身上被灼傷的地方都抹了藥。之前沒注意,此時他才發現兩人身上都有不少地方紅腫一片,他只覺火辣辣的疼。
上好藥,張梓瑞發起燒來。于是溫奇文就這樣守着他,一直到天亮,這時張梓瑞的情況也有所好轉。
等三子起來,溫奇文說要去買兩身衣衫,拜托三子幫忙照顧看着點張梓瑞。
街道上一早就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張家的大火已被撲滅,街上的行人都小聲議論着張家的事。說張家被燒成了廢墟,一夜之間被滅滿門,官府正在調查此事。
溫奇文默默的聽着,臉色不是很好。他找了家成衣鋪子給張梓瑞從裏到外買了兩身普通的棉布衣衫,又給自己買了一身便宜的粗布衣衫,并一床大棉被。
到了醫館,他将自己和張梓瑞梳洗幹淨,換上衣服。又将三子的衣服和醫館的被褥洗幹淨,晾好。這才雇了一輛馬車,謝過白大夫與三子,帶着張梓瑞往三水村而去。
張家被毀,他們此時無處可去,總不能一直呆在人家醫館裏,而且他手裏的錢只剩五百文不到。于是他決定帶着張梓瑞回家,這樣一來他們有個落腳的地方,他也能照顧着些家裏。至于以後,只有等瑞哥醒來再說。
馬車越來越接近溫家,溫奇文看着熟悉的院門,低矮的三間茅草屋,眼眶都紅了。雖然離家不過十餘日,卻像是過了一輩子一般漫長。
不,不對,為什麽家裏貼着白聯。溫奇文的心一沉,還沒等馬車停穩,從車上跳了下去。他來到門前,見院門緊閉。透過低矮的籬笆牆,和破爛的木門,可以看到屋門開着,家裏一定有人。
“阿武,阿武在家嗎?開門,我回來了。”
屋內的溫奇武,聽到聲音,沖了出來,果然見是大哥。他打開門,不敢置信的看着溫奇文。
“阿武,為什麽家裏貼着白聯,阿父,阿父呢。”溫奇文急切地抓着溫奇武的手追問。
頓時,溫奇武紅了眼眶,有些哽咽的說:“阿父,阿父走了。”
溫奇文只覺晴天霹靂,整個人都傻了。為什麽阿父還是走了,大夫不是說還有希望嗎?
“大哥,大哥。”這時平安兄弟也從屋內跑了出來,抱着溫奇文的腿哇哇大哭起來。大哥不見了,阿父死了,他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大哥了。
馬車夫一臉為難的看着這哀哀凄凄的幾個孩子,他還有事呢,不能在這耽擱。
“那個~~小哥你看~~”車夫對溫奇文說着,又看了一眼馬車。
溫奇文抹了抹眼淚,拍拍平安兄弟的腦袋,兩兄弟依依不舍的放開他的腿,不過緊緊盯着他,就怕他跑了一樣。
“大叔,不好意思,能麻煩你幫我把人抱到屋內嗎?”
“行。”馬車夫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他從車上将被棉被裹着的張梓瑞給抱了下來。溫奇武看着張梓瑞,欲言又止。
溫奇文将張梓瑞安排在阿父原來住的屋子,那也是他們家比較好的一間屋子了。付了車錢,将張梓瑞安置好,這才騰出空與家人敘舊。
溫奇文含着淚,給阿父的牌位上了柱香,看着與阿爹牌位并排的阿父牌位,溫奇文淚意上湧,他回來晚了,連阿父的最後一面都沒見上。溫奇文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帶着弟弟們去了隔壁屋子。
進屋後,他抱起床上熟睡的小妹,小家夥似乎感覺到熟悉的味道往他懷裏拱了拱,睡得香甜,一點也沒醒來的意思。
平安兩兄弟蹬着小短腿,撅着小屁股,吭哧吭哧爬上床,一左一右坐在溫奇文身邊,守着他。溫奇武在溫奇文對面坐下。
“阿父什麽時候去的?家裏是怎麽回事?”溫奇文隐忍着悲傷,低聲問。
☆、所謂親人
溫奇武低着頭,垂着肩膀慢慢講述這幾天家裏發生的事,大哥不在的這十餘天,感覺十分的漫長而煎熬。
因着有張家的聘銀,他們阿父請了鎮上的郎中,換了好藥,身體好了一些,最起碼不再昏昏沉沉。這讓溫奇武十分高興,覺得大哥的苦心總算沒白費。只是陳躍一直挂念‘外出幹活’的溫奇文,盼着他能早些回來。
可是這沒好幾天,溫奇文嫁給人沖喜的流言就傳開了,甚至說溫奇文是去給人殉葬的。發展到最後,成了陳躍為了看病活命,将溫奇文賣給張家大少爺殉葬,自己享福。
而且張家給的那聘銀可是一百兩啊,那對于村民來說可是一筆巨款,村裏多少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銀兩。頓時眼紅的人說什麽難聽的話都有,溫家人一向很少在村裏走動,倒是沒聽到這些。
而這些消息都是溫大伯家女兒溫杏傳出來的。溫杏從小被李氏嬌寵着長大,本身容貌也不錯,還有個秀才爹,在這三水村,那可是數一數二的。不過她心氣大,看不上鄉下的泥腿子,總想着能嫁到鎮上的有錢人家。
對于溫奇文能嫁到鎮上數一數二的張家,溫杏是很矛盾的,一方面羨慕張家的富貴,一方面又幸災樂禍,她可是偷偷聽到爹娘私下說,這張家大少活不了了,這人嫁過去是沖喜殉葬的。想到沖喜殉葬的下場,她那有些扭曲的心,平靜多了。
溫奇文沖喜之後,張家少爺就病愈了。這消息讓她原本平衡的心,再起扭曲起來。想到溫奇文那身富貴的綢緞喜服,還有張家仆從環繞的富貴生活,她覺得這一切應該是她的才對。
李氏成天對着兩個如花似玉的閨女熏陶,她們都是大少奶奶的命,以後富貴着呢。這三水村哪個姑娘能比得上她們,她們一點也不必那些小姐差。這些話都把溫杏弄得有些魔怔了,總覺得自己在這鄉下高人一等。
只要一想到那個身為雙兒的下賤種,現在過得比自己還好,她就覺得憤憤不平,如同搶了她的東西一樣。
心中不平,又不知本朝律法規定嚴禁人殉,自己家可是拿了封口費的溫杏,就開始在村裏散布關于溫奇文家中的謠言。
這些話傳到王氏的耳朵裏,那就炸鍋了。那可是一百兩銀子啊,為什麽那銀子不是他們家的?而且之前她和大嫂去說親的時候,大嫂可是說了事成之後給她十兩銀子的。
不過想想,當初大嫂說的聘銀是五十兩,她們頂多給老三家三十兩,剩下的一家十兩。哼,她的好大嫂,這是昧下五十兩啊。不過老三家的也真是會算計啊,一分錢沒撈着的她,憤怒極了。
王氏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氣憤,于是撸着袖子,就風風火火的往老三家沖去。那時溫奇武在院子後的菜地裏幹活,讓平安兩兄弟看着家,有事就趕緊到屋後喊他。
平安兩小弟雖然人小,但是十分懂事聽話,乖乖聽二哥吩咐在院子裏玩耍。就見他們二伯母氣勢洶洶的沖進來,直接進了屋,開口就罵。平安兩兄弟怕極了,連忙去屋後叫二哥。
王氏一進屋就不管不顧的指着陳躍罵道:“好你個破爛貨,我和大嫂給你們家那老大說親,你不是說不同意嫁嗎?怎麽着,我們才轉身離開你就偷偷把人賣給張家殉葬了。哼,我們先前怎麽就沒看出來,你心這麽黑呢?”
陳躍見王氏氣沖沖進來,開口就是噼噼啪啪一大串話。他開始沒聽明白,可一會就覺過來不對。陳躍急忙問:“咳咳~~二嫂你這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王氏冷哼一聲,嘲諷的說:“你還真會裝,難道一百兩銀子把阿文賣給張家的不是你?那就奇了怪了,就你們家這窮酸樣,也請得起大夫,看得起病?”
陳躍被她說蒙了,想起離家的老大,他也覺得不對勁了,頓時急了起來。
“我們家怎麽樣,輪不到你來管。”這時溫奇武提着鋤頭進來,他看了一眼被氣得快暈過去的阿父。想起大哥臨走時的交代,溫奇武狠狠的盯着王氏。
王氏覺得溫奇武的眼神有些滲人,但是想想不就是一個毛都沒長齊全的毛孩子,又叫嚷道:“我才懶得管你們家的破事,都是一群黑心肝的,用你大哥的命換來的銀子也花得心安理得。”
“哼,我大哥不是被我那好大伯母騙嫁的嗎?人都是她送出去的,睡不着也不是我們家。現在,你給我滾出去。”溫奇武雙目圓瞪,掄起鋤頭砸過去。
王氏被吓了一跳,哇哇叫着躲了過去。只見那鋤頭在她剛站的地方挖出了一個坑,她頓時被吓得一身冷汗。這時見溫奇武又掄起鋤頭,吓得她罵罵咧咧的往外跑。
平安兩兄弟被吓壞了,躲在門邊縮成一團。溫奇武喘着大氣,惡狠狠的看着王氏離開的方向。
大哥嫁人之後,他就期盼着大哥能三日回門。第三天大哥沒回來,他就去鎮上打聽過了,張家大少爺的病好了。雖然沒見到大哥,但總算放心不少。
王氏從溫家出去之後,越想越不對勁。陳躍那病秧子連床都下不了了,怎麽跟張家聯系上。在想到溫奇武說的話,王氏算是想明白了,她那好大嫂悄悄把人嫁了,将要分給她的那一份銀子昧下了。
原本就沒多聰明,又掉錢眼裏去的王氏氣沖沖的轉戰溫大伯家。撇開王氏與李氏如何掰扯不談,溫奇武攆走王氏就受到了陳躍的逼問。
“阿武,你大哥到底去哪裏了?”
見事情已經瞞不住,溫奇武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陳躍越聽越悲傷,越聽越難受,沒想到最終是大兒子自己幫着把自己賣了,阿文這後半輩子可要怎麽辦?
陳躍又氣又急,即為溫奇文擔心,又恨自己不争氣,結果一口氣沒喘上來,暈了過去。這件事成了導火索,讓原本就已快到大限的陳躍當天夜裏就去了。
陳躍懷着滿腹的悔恨和憤怒就這樣走了,結束他這充滿磨難的一生。留下幾個孩子,面對着他的屍首無助而悲傷。
這天夜裏,溫家的大大小小一群孩子,無助悲涼的哭着。驚動了附近的人家,隔壁吳嬸子聽他們哭得傷心,拉着丈夫前來查看。見一屋子無助的孩子,守着阿父冰冷的身體,哭得凄慘,頓時起了恻隐之心。
于是吳嬸子和自己男人,帶着家裏兩大小子幫忙打理喪事。還好溫奇文留下的銀子還有不少,在銀錢上也不缺。溫老大和溫老二家因為心虛,至始至終都沒出現。
溫奇武也去張家找過溫奇文,想讓他回來奔喪,但是張家連門都沒讓他進。
“大哥,我恨啊!要不是她們阿父也不會死,還能等着你回來。我恨他們他們溫家人。”溫奇武再次将心裏的傷口撕開,血淋淋的暴露出來,他如同受傷的小獸,低聲嘶吼。
“哇~~”溫奇文懷裏的睡得正香的小東西,被吓醒哇哇哭了起來。溫奇文身邊的平安兩兄弟也跟着哭了起來。
溫奇文紅着眼,好不容易把弟弟妹妹哄好。平安兄弟似乎哭累了,躺在床上睡着了。小妹睜着大眼,乖乖的窩在溫奇文懷裏,看看他又看看溫奇武,一副乖巧的小模樣。
溫奇文:“人在做,天在看。阿父葬在哪了?”
溫奇武:“我将阿父埋在阿爹的衣冠冢裏了,也算是将他們合葬了。剛好明天覆山,讓阿父看看你,也好安心。”
“恩。”溫奇文點點頭。
屋內沉默起來,半響溫奇武才問道:“大哥,你在張家過得好嗎?隔壁屋那人是~~”
溫奇文:“那人就是我相公,張家大少爺。”
溫奇武:“啊,這時怎麽回事?”
溫奇文嘆了一口氣,将自己這十餘天的經歷,輕描淡寫的說了。溫奇武聽着一陣後怕,心裏更恨大伯父一家。雖然他也不喜歡張家,不過對他哥夫印象還不錯。
“大哥,你和哥夫就在家裏住着吧,我們一家人相互也好有個照應。”對于能和大哥團聚,溫奇武還是很高興的。
“恩。”溫奇文點點頭,不過心中卻另有打算。
晚飯前,張梓瑞終于醒了過來。他睜開眼只看到頭頂補了一層又一層,幾乎看不到原貌的蚊帳。他心想這是在哪?不會是又穿越了吧。
溫奇安:“三哥,哥夫醒了唉。”
溫奇平:“哥夫,你餓不餓?”
張梓瑞聽到了兩個潤軟糯糯的聲音,轉頭看到他床邊趴着兩個一模一樣的小豆丁。兩個小豆丁長得一模一樣,面色有些發黑,瘦瘦小小的,腦袋比例明顯要大一些。小豆丁身上穿着的衣服,比他頭頂的蚊帳補丁還多,看起來就是補丁湊起來的。而且還有幾個破口,沒補上。
不過小豆丁一雙圓圓的黑色大眼睛滿是懵懂的純真,看起來有幾分可愛,又有幾分讓人憐惜。
不過他們喊自己哥夫?難道是小孩的弟弟?
溫奇安偏頭看着溫奇平。“三哥,哥夫不會睡傻了吧?”
“別瞎說,我去叫大哥。”溫奇平說着,邁着小短腿往外跑去。
溫奇安繼續和張梓瑞大眼瞪小眼。
不一會,溫奇文端着一個碗走了進來,身後還緊緊跟着一個小豆丁。
“我給你熬了小米粥,你已經昏睡一天了。”溫奇文将碗放在一邊的凳子上,又見張梓瑞扶起來,讓他靠在床頭。
“這裏是~~”張梓瑞雖然已經猜到七八分,還是問道。
“這裏是我家,張家已經沒了,我不知道該去哪,就帶你回來了。”溫奇文一邊說着,一邊端起小米粥準備投喂。
“我自己來吧。”他手還沒廢,飯還是可以自己吃的。
溫奇文也不說什麽,直接把碗遞給他。
張梓瑞剛準備吃,就見兩只小豆丁眼巴巴的看着他,大大的眼裏寫滿了好香啊,好想吃,好想吃啊。他頓住了,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也有,自己去竈房找你們二哥去。”溫奇文見到平安兩兄弟那讒樣,心裏一陣酸澀。因為要給阿父治病,溫奇武拿着那些銀兩也不敢亂花,家裏吃的還是跟以前一樣,粗糧配野菜,放點鹽煮成一鍋稀粥,而且只能吃個半飽。
溫奇文想着,瑞哥是病人,又是個嬌慣的大少爺,總不能和他們一樣吃粗糧野菜吧?現在他手頭還有些錢,不如也給弟弟妹妹改善改善夥食。于是他到隔壁吳嬸子家買了點小米,還有兩個雞蛋。回來後煮了一鍋小米蛋花粥。
☆、10家徒四壁
大哥發話了,兩個小豆丁歡呼一聲,倒騰着小短腿去找二哥吃好吃的了。
張梓瑞覺得兩小的挺可愛的,他笑笑端起粥喝了起來。喝完粥,他想了想,将脖子上的一塊玉佩解下,遞給溫奇文。
“阿文,你找時間把這玉佩拿去當了。你現在嫁給我了,總不能就這樣住在娘家吧?”
這玉佩是張大少的母親留給他的,聽說是用來保平安的。張大少一直帶着,從不離身。如今張家也不知什麽情況,阿文家中貧寒,自己一個大男人,總不能讓媳婦家養着吧?
這玉佩死當的話,應該能當個五十兩左右,先應付着,等他身體好了,他再想辦法。養家的事,還是他來就好,小孩還小。
“阿武他們不介意的~~”溫奇文有些猶豫,他知道瑞哥說的沒錯,畢竟他是嫁出去的人了。雖然阿武他們不在意,可是別人會怎麽想?
“一塊玉佩而已,家裏用錢的地方多,你就聽我的。”張梓瑞說着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将玉佩塞進溫奇文手中。
溫奇文最終還是将玉佩收下了,想想弟弟妹妹那露出腳趾的鞋,破爛的衣服,瘦小的身體。瑞哥身體也不好,他不能再給家裏添加負擔了。
“大哥,藥好了。”
溫奇文剛将玉佩收好,溫奇武端着一碗藥進來了。
“這是我二弟溫奇武。”溫奇文介紹。
溫奇武看了看靠坐在床頭的張梓瑞,有些別扭的走過去。
“哥夫,喝藥。”說着将藥碗遞給張梓瑞。
“二弟,有勞了。”張梓瑞接過碗,看着缺了三個口的碗,有看看黑黑瘦瘦的溫奇武,心裏直嘆氣,這個家還真是一貧如洗。
“不客氣,你是我哥夫,往後你和我大哥就安心在家裏住着吧。”溫奇武面對張梓瑞時有些別扭,但是對于他來說,他們也是一家人了,只要他對大哥好,其他都不重要。
張梓瑞笑笑,覺得小孩的弟弟很實誠,也很純粹。
夜裏,溫奇文與張梓瑞平躺在床上,他們住的是溫家父母原來住的正屋,另幾個孩子住在隔壁的東屋。
溫奇文想着阿父的事睡不着,也許夜晚帶着魔力,總會讓人變得脆弱,也許是心裏壓了太多事想找個人說說,溫奇文向張梓瑞說着家裏的事。
張梓瑞休養了一天,精神稍好,靜靜地聽着,為小孩感到難受。想想自己以前雖無父母,但家境不錯,還有個疼愛他的爺爺。從小到大,除了修煉苦了一些,其他方面也沒受過苦。
即便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張大少,那也是從小錦衣玉食,沒受過苦的。
相比而言,小孩一家過得的确苦了一些。家貧如洗,爹早逝,‘娘’重病,一家子的重擔都壓在文武兩兄弟頭上。而他們也只不過是小孩子而已,一個家的責任,對他們來說太過承重。
重病的阿父,年幼的弟妹,如狼似虎的親戚,冷漠的村裏人,這一家人的日子過得的确很苦。小孩為了家人吧自己賣了,自家阿父卻因為自己的‘賣身’銀子被氣死。
張梓瑞嘆息一聲,伸手将說話都帶上哭音的小孩攬入懷中,親拍着他的背。
“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想想這些天小孩的經歷,張梓瑞的聲音更加柔和。
“嗚嗚~~嗚嗚~~”小孩窩在張梓瑞懷裏,小聲的哭泣起來。他不敢放聲大哭,怕弟弟妹妹聽到。
“沒事了,以後有瑞哥在。”張梓瑞感覺胸口冰涼一片,聽着小孩小聲的哭泣,心裏多了幾分疼惜。他心想,以後就由他來照顧、保護阿文。
溫奇文嗚嗚哭了好半天,才漸漸的停了下來。哭過之後,他覺得心裏舒服多了。想到明天的事,他還是帶着些哽咽地說:“瑞哥,明天是阿父下葬的第三天,我要和阿武去鎮上買東西祭祀阿父,有什麽事你就喊平安他們。”
“你們放心去吧,我身體也好多了,明天你把小妹抱過來,我給你看着。”張梓瑞無語,小孩這是把他當易碎品呢?
在小孩心裏,他這形象是有多柔弱,竟讓兩個四歲的小豆丁照顧他。對此他十分無奈,不過這三水村的靈氣倒是比鎮上濃郁,讓他對恢複健康更加有信心。
“好。”黑暗中,溫奇文窩在這個溫暖的懷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張梓瑞聊着,聊着睡着了。
聽着小孩嘀嘀咕咕,張梓瑞覺得小孩真的是憋壞了。作為長兄,他要故作堅強,有什麽事也不好跟弟弟說,難為他了。想着張梓瑞覺得睡意襲來,和小孩一起相依偎着進入夢鄉。
第二天,天還沒亮文武兩兄弟就起來了。阿武做了早飯溫在鍋裏,阿文擔心小妹尿床,把了尿,又換了尿布後,将她抱到張梓瑞床上。
張梓瑞掀開棉被一角,讓溫奇文将小妹放下,給她蓋上棉被。
“瑞哥我已經給小妹墊了尿布,換洗的尿布我放床尾了。”溫奇文有些不放心,畢竟瑞哥身體不好,又從來沒照顧過孩子。
“你就放心去吧,路上小心。”張梓瑞無奈,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等身體好了,一定要扭轉小孩對他的印象。
“恩,瑞哥我走了,天還早,你再睡一會。”
三水村在山裏,依山傍水風景秀麗,但是去鎮上有些遠,道路也不好走。以溫家兩兄弟的腳程,少說也要走一個多時辰才能到鎮上。兩兄弟算着時間,背着背篼,在天亮前到了鎮上。
溫奇武去買祭祀用品,溫奇文去鎮上唯一一家當鋪把玉佩當了。玉佩是死當,這樣可以多得一些銀兩,這也是張梓瑞交代的。玉佩當了四十兩銀子,比張梓瑞預期的要少一些。
把錢小心翼翼的放好,溫奇文用原本手上剩的錢去買了些白面和大米,然後又去割了些肉,買了些日常用品。從他有記憶開始,阿爹、阿父都沒吃過一口幹的白米飯,今天要去祭祀,他想弄些好的。
到了鎮上,溫奇文刻意回避張家的消息。瑞哥也讓他先別去打聽,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不想回張家,又不願惡毒的去想張家的人死絕了。
張梓瑞不讓他打聽,是不清楚情況,不想讓小孩犯險。不知道那些在張家殺人的是些什麽人?萬一是尋仇的怎麽辦?反正別人也不認識小孩是張家媳婦,就別去趟渾水了。
有官府在,也不怕張家人沒人收屍。等風聲過去,他的身體也好些了,再到義莊将人葬了,也算為張大少盡一力了。
溫奇文走後,張梓瑞又睡了一會。然後就被小妹吵醒了,小妹剛醒來也不吵鬧,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四處打量,然後将小手握成拳頭,放到嘴裏啃得開心。她啃了一會,覺得肚子餓了,見沒人理她,于是小嘴一癟,哇哇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一拱一拱的往張梓瑞身邊靠。
張梓瑞被哭聲吵醒,揉揉有些昏沉的腦袋,穿上衣服笨手笨腳的将小妹抱起來哄着。越哄小妹哭得越起勁,張梓瑞被弄得手足無措。
他拉開尿布看了看,幹的,又塞好。這是怎麽了?
隔壁的平安兩兄弟,聽見小妹的哭聲,自己穿了衣服跑了過來。
溫奇平:“哥夫小妹怎麽老哭?”
溫奇安:“小妹就是個愛哭鬼。”
焦頭爛額的張梓瑞:“我也不知道啊。”
溫奇安想了想,歪着頭,疑惑的說:“小妹是不是餓了?”
溫奇平摸摸自己扁扁的小肚子,一臉篤定的說:“小妹肯定是餓了,我也餓了呢。”
張梓瑞恍然大悟,他記得小孩說做了早餐在鍋裏。他把小妹放到床上,然後對平安兩兄弟說:“三弟、四弟,你們在這看着小妹,哥夫去給你們端早餐。”
平安兩兄弟一臉歡喜,眼睛亮閃閃的,挺挺小胸膛,說:“好,交給我們了。”
張梓瑞摸摸他們兩個的腦袋,去了竈房。溫家的竈房,其實也就是一個茅草棚子。張梓瑞在竈房裏一陣翻找,才找出三只碗。溫家總共也才五只碗,而且沒一只是完好無損的。
早餐還是小米蛋花粥,張梓瑞盛了三碗到他們住的正屋。他把粥放到桌上,兩個小的歡呼一聲跑了過來,爬到搖搖晃晃的凳子上做好,兩只小爪子捧着碗,熟練的避開缺了的地方,咕嚕咕嚕喝起粥來。
張梓瑞抱着小妹,坐在桌邊,用唯一一把勺子,小口小口的喂她吃東西。有了吃的,小家夥也不哭了,乖乖的等投喂。等三個小的都吃飽了,張梓瑞覺得自己有些精疲力竭。
還好幾個孩子都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