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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念着清琅這孩子真狠,看那瓜子臉杏仁眼一臉稚嫩唇紅齒白,誰能想到這切開來瓤都是黑的。本來看他黑趙汐的銀子黑的那麽理所應當,我這個伺候他的公子也腆着臉想問他要個幾兩銀子花花,結果他撇我一眼,冷哼道:“想都別想。小爺這錢留着嫁人用呢。”

我還想說,卻被他一腳踹出書房,讓我回屋消停去,說着晚上還有更大的事兒等着。我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這孩子就會踹人,還是在別人面前裝乖的樣子可愛些,為自己鞠了把同情淚,我問了十一個人怎麽走,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在這麽大個樓裏,我這房間絕不算差,梨花木屏風,半身高銅鏡,青底玄色掐花軟枕和褥子,窗戶也明晃晃開着,這是在三層往下看去正是公子哥們閑聊曬太陽的花園。整個房間都是木質地板,這裏似乎仍沿襲古朝之風,光腳或着襪步行于木地板,沒有椅子而是用軟墊,桌子或長幾的高度都是正适合跪坐。裝飾的風格也極其喜好木器,銅器或銀玉點綴,布料顏色也少有豔麗的。

看起來就很舒适吶,我看着那陽光照進來的的窗戶,靠窗的矮幾上面擺滿了又有情調又含蓄隐晦的……春宮。

我咂咂嘴,翻了幾頁,只覺得畫這玩意兒的人真會想象,這圖上小公子這腰彎的也太……引人遐想了。

一擡頭就看見了擺在軟墊邊的銅鏡,我才想起來醒了幾個時辰,我還沒看過自己的模樣,有點迫不及待的就往鏡子上撲。呃,這長的……略微有點拉低柳屋整體水平啊,在這地方我這長相也就比那成熟的李管事強點。看着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五官也算端正清秀,有些細長的丹鳳眼配上那無聊又無奈的表情,怎麽樣都感覺很随意散漫,就是這份懶與無所謂仿佛是滲透到骨子裏,我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都有一種淡淡的困意與放下戒心。

長相完全被這股勁兒壓下去,使得五官都模糊了些,只能注意到那份永遠是剛剛醒來的憊懶,仿佛是整個人都是無害而無謂的,即不會傷害你也不會插手的樣子。

我有些呆愣的用白色雲袖撫了一把臉,還是這個樣子。啧……

看着袖子上的汗,大熱天被清琅逼得裹成這樣,扯着衣領就要給自己換件衣服,低頭卻看見了胸前裹着的布條。難不成那鬼畜溫溟不止挑了我手腳筋,還重傷了胸口?我扯了布條,一圈一圈拆下來,想要看看傷口,拆了那有點發硬的布條好久,就要看到傷口的時候,兩坨白花花的東西卻跳了出來,在我面前抖了抖。

這是……我一臉震精的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胸前兩坨肉還在呆滞的表情中微微晃了晃。我是個……女的?

女的?!

這算是什麽戲碼!溫溟知道我是女的還把我扔到這裏來?清琅知不知道我是女的?媽蛋,我他媽是個女的我裝什麽公公啊!我現在開始懷疑我當初是怎麽嫖的趙汐了。

我在鏡子面前抖了抖胸,毫無廉恥的砸了咂嘴,這大小真可憐人。鎖骨下面都有布條勒緊壓出的紅痕,然而擡起頭來,卻仍然有喉結。我戳了戳自己脖子上的突起,這算是什麽啊……有幾個姑娘家像我這麽爺們的。

我攏上衣服,費力的再給自己纏上布條,手法卻生疏了,纏了好一會兒都沒勒緊。

扮演少年也就算了,裝扮成20歲上下的青年卻有點難度了,我捏了捏衣服,發現每一件裏面都有墊肩,顯得我能壯一些。

“溫召,我知道你在。”說着,門口就響起了說話聲,我吓了一跳,手一松本來纏緊的布條又散了。

“誰啊!”我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喊道。

“我,趙汐!快點啊,我直接進來了!”他一副尿急的語氣,我吓得直接竄到床上,結果布條挂在了銅鏡邊緣的花邊上,拽的我砰一摔,額頭磕在床沿上,摔了個四面朝天腦袋懵了。

然後隔扇推拉門瞬間拉開,胸前的衣服大喇喇的開着,趙汐和他的小厮站在門口,我傻眼了。

“砰。”趙汐如同瞬移一樣邁進屋裏,反手把門狠狠關上。我被巨大的聲音吓了一跳,他表情是糾結混着惱火望着我。呃……我覺得我現在再去合上衣服裝羞澀已經有點晚了。

女扮男裝暴露的這麽早這麽全面的只有我了吧。這種情節難道不是應該濕身後和某漢子相擁然後被對方隐隐感知到麽,倆人面紅耳赤夜色中默默對望麽?

“你是在顯擺就你有胸麽?”趙汐看了我一眼。

我慢吞吞的合上衣服,心裏卻炸翻了鍋。媽的,這絕對是把柄啊!握在趙汐手裏的逃不出去的把柄!

“我就當是看見兩塊肥碩的胸肌了。”他一臉嫌棄的招了招手,“你先把衣服穿好。”

你家胸肌肥的這麽圓潤!

我爬上床,放下青紗帳裹着被子給自己使勁勒上布條,回頭就聽見門打開的聲音,我轉過頭去,就看着趙汐大步走出門外,身上銀飾叮當作響,我探出頭去,卻看到他一把抓住他那小厮的脖子,花色豔麗袍子晃了晃,擡腳一踹,那小厮飛出去,摔下了三樓!

張着嘴半天都說不出話來,趙汐拍了拍手,仿佛不是他做的,淡漠的對旁邊的人說道:“我的小厮一不小心摔下了樓,你們給他好生安葬了吧。”

“你在做什麽?!”我潦草裹緊,跑下了床,滿臉震驚。

趙汐轉過頭,額前那縷微卷的頭發依舊晃了晃,明豔而五官立體的面容上表情有點淡漠:“你想死麽?”有些半脅迫的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拖進房間裏來,我覺得看似安定又可以混日子的想法一瞬間被那小厮落地的響聲雜碎。

整個樓裏沒人敢多說一句,那小厮的屍體似乎被悄無聲息的處理了。

“呵,你果然是裝的,果然練成了那武功失憶了。”他意義不明的笑起來,卻笑的我背後發涼:“否則你就應該像我一樣,把那小厮推下去。溫溟決不允許你是女子的事被更多的人知道,你覺得我掌握了你的把柄?不……你這是在害我,逼我跟你變成一條繩上的螞蚱。”

我壓低聲音:“就算是女子又怎樣?她為何會因為這個殺我?”

“呵。”趙汐冷笑一聲,手裏的折扇一擰握緊在掌心裏,那骨節分明的小麥色手指扣在手心。“有些事情,我沒必要跟你解釋那麽清楚,你這遲鈍樣子,只記得莫要讓別人知道就好,別再害死了我就好!”趙汐狠狠威脅我。

我連忙點頭:“我從今天開始就站着撒尿,叉着腿喝湯,迎風尿三尺喝湯撒一裆,堅決讓自己做個純爺們行了吧!”

趙汐美目一橫,翻了個讓我腿都軟的白眼,似笑非笑:“懶得跟你多說。小溫子,我前兩天在古器店看了個好東西,借我三千兩用用,這次絕對是正品,那可是塞在齊國湄王葬時塞在後-庭裏的雞血石玉勢,我見過啊,那鮮紅欲滴啊……”

你确定不是那湄王死前肛裂了染上的血麽?

“你要怎麽還我錢?”我斜眼問道。果然很可能是因為上次傻了我去嫖他還債的時候被發現是女人了。

“哼,叫你借你就快點借,哪兒來這麽多廢話!”他力氣比我大得多,握着我的手腕上手背骨骼的形狀微微突起,我早就注意到他雖然貌美,但手掌大而且有股男人的勁兒,莫不是我不借他錢他還要揍我?!

看着那拳頭就要往我腦袋上砸來,我吓得連忙一縮腦袋就跟樹藤一樣抱着他的腿:“趙汐,趙大爺!我借就是了,只是這三千兩有點多啊,你也知道我沒錢這一時半會兒湊不出來啊!”

“湊不出來也要湊,而且要快點,那賣家說還有別人看上了,我要是遲了說不定就被別人買走了。”趙汐拳頭還是沒放下來。他每天脖子上挂着純銀的大圓盤走來走去果然就是勁兒大,只是那鮮血染紅的烈士的玉勢除了你竟然還會有別人想要?想來也是清琅的壞招。

“趙大哥趙管事,啊不,美公子,貌美小相公啊……明個行不?明個你來我這兒拿錢?”我抱着他的腿谄媚起來,畢竟錢都不在我這兒,是清琅管錢,他讓我拿我也一時拿不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這聲貌美小相公取悅了他,趙汐表情柔和了些,溫柔的一腳踢開我,笑道:“那好,明天我來拿錢,你要是拿不出來三千兩,我不介意再把你從三樓扔下去。”我兩眼含淚的點了點頭,看着他晃着滿胳膊的銀镯子浪蕩的滾了。清琅喜歡踹人,這個喜歡扔下樓,怎麽一個個都有暴力傾向啊。

在地上趴了會兒,我走出門往樓下看去。花園的青石板上的血跡在說話的空當就已經被清洗了,我是該說這柳屋本就吃人不眨眼,還是說是我太大驚小怪了呢?死掉在這裏就是這麽正常的事兒,想想那些豪門世家裏因為看了不該看的小厮死的早該無數了,自己也實在沒必要在這個時代矯情聖母。

雖然不太明白狀況,但我仍然把事情在心裏想了幾輪。目前知道的幾個人:

清琅——是暫時可以信任的。人精一個。

趙汐——看那智商就知道信不得,是溫溟的人。雖然腦子有點蠢,但是勝在武力啊。

李管事——溫溟的人。人精中的戰鬥精。

溫溟——我的仇人,頂頭上司,一聽這名字就是手掌天下風雲冷酷無情冷眼對世間滄桑的高貴冷豔啊。

至于我自己,一個曾經很有權勢的廢人,女扮男裝身份不明,武功盡廢一貧如洗,危機四伏無親無友。

這殘酷的世界啊。

我默哀了一會兒,就回到屋子裏,開始翻箱倒櫃的找錢了,不論是衣櫃還是小屜子都翻遍也找不到一塊銅板,我已經翻到了床底下,終于在床腳的小暗格裏找到了一點碎銀。

放在手裏仔細數了好幾遍,這錢也就二十幾兩,可我已經感覺到了一種從內而外的滿足。媽蛋,二十多兩藏這麽嚴實,清琅平時是有多摳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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